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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傅弘烈紧锣密鼓的部署,孙延龄的几千乌合之众不敌广西将士的奋勇向前,仓皇逃到山中,而激战之时,孙延龄曾数次求救于镇守柳州的马雄,马雄虽与之同属吴三桂麾下,两人却一向不睦,马雄乐得见孙延龄战败,因而并不曾相救。
次日,傅弘烈向我请愿:“格格,臣愿意上山规劝额驸。”我闻言不禁一愣道:“傅大人何以认为孙延龄有悔悟的可能?”
傅弘烈淡淡一笑道:“额驸此时就如同站在两片悬崖的空地里,若有人把他往左边逼一点,他没有办法也只得挪过去。可如果有人把他往右边拉一点,他也就自然而然的过来了。额驸被仇恨蒙蔽了心志,吴三桂象一只老狐狸,他洞悉了额驸的心理,因而牢牢控制着额驸。如今,额驸已然走投无路,远在江西战场上的吴三桂也分不出精力来,正是规劝额驸的最好时机,臣有把握额驸会下山的。”
三日后,傅弘烈没有食言,果然将孙延龄带下山来。
孙延龄身上的铠甲早已破烂不堪,满面胡碴又黑又硬,眼神躲闪不定,想必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宁儿扑上去紧紧的搂着他,红着眼眶喃喃道:“爹,我好想您。您不要再离开宁儿了。”
我和阿离站在一旁皆是唏嘘不已,孙延龄将宁儿揽在怀里,黑瘦的面庞上流露出愧疚的泪水。
我连夜给太皇太后写了折子,请她饶恕孙延龄的一时糊涂,允许他戴罪立功。王的女儿。我一定会为朝廷为广西与吴三桂抗争到底,只求额娘看在女儿和外孙地薄面上网开一面赦免孙延龄,以后他定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却不曾想,吴三桂听闻孙延龄暗通清廷后勃然大怒。竟派了长孙吴世琮以进兵广东为名,兵临桂林城下。
银安殿的议政厅内,群情激勇,诸将士纷纷表示要出城迎敌,与吴贼决一死战。我安抚下众人。镇定道:“眼下,吴世琮围困桂林城,所有要道皆被封锁,消息一概传不出去,桂林城只有三万可用之兵,一旦血战起来,胜负难料,我等身受皇恩,理当以死报国。可这满城的百姓将立刻沦为亡国奴,饱受欺凌。。”
傅弘烈沉声道:“格格说地是,若拿这满城百姓做牺牲。代价未免太大了。”
刘忠急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咱们打开城门投降吧?”
傅弘烈摇头道:“不。这自然不行。诸位稍安勿躁,这些天我仔细观察了桂林城的地势。发现桂林环山绕水,是个易守难攻地天然军事要塞。格格,您想一下,吴世琮之所以兵临城下,目的是要我们投降,借此巩固贵州地界,同时也打击朝廷的士气。臣听说如今负责江西剿吴军务的是安亲王,如果我们能死守住桂林城,只需几日时间,把消息传到江西,安亲王必定派来援军,到时里外夹击把吴军围在城外,一可解了桂林之围,二来也可灭了吴军威风,比之贸然出兵相抗,胜算要大上许多。”
岳乐,他竟然就在江西。
我听的心头如遭雷击,一时忘情道:“江西战况如何?”
傅弘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仍恭敬回道:“安亲王到达广西后,严肃整顿了军纪,改变了先前的作战方针,看来是行之有效的。不然,吴三桂不会将在攻克数日仍无进展之下调头前往粤湘等地。格格,方才臣所言,您意下如何?”
我回过神来,道:“诸位将士以为如何?”
马雄镇沉吟道:“傅大人所言虽可行,只是如今道路皆被封锁,我们如何将消息传到江西安亲王那里呢?”
傅弘烈胸有成竹笑道:“马大人只管放心,我自有办法。”
我站起身来,冷然道:“既如此,就依傅大人的计策。如今我们生死与共,定要守住桂林城!”
回到定南王府之时,天已擦黑,秋风萧瑟中已带着些透骨的寒意,阿离挑了宫灯在门外迎我,见我下车,慌忙将灯递给清雨,将一件孔雀金绣大氅密密裹在我身上,又搓搓手为我取暖。
我浑然不觉这一切,只抓住她的手略有些颤抖道:“他,他在江西!”
阿离不知所以,忙问道:“格格在说谁?”
我紧紧攥住阿离的手,哽咽着一字一句道:“岳乐。”阿离大惊,怔怔的看着我的失态,默然一声叹息道:“走吧,宁儿和额驸都在等着您用晚膳呢!”
只这一句,便将我自九重云霄上重重跌了下来,我地眼泪,突然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在冷洌的秋风中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次日中午,我披上银红色地盔甲登上了城楼,士兵们皆身着戎装严阵以待,城内鸡犬不闻,百姓大多关门闭户,昔日繁闹的市井街道如今变地死一般沉寂,孤身一人行走在街道上仿佛置身一座空城,叫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发寒。偶然一两个行色匆匆的百姓也是魂不附体,好似有鬼在后头跟着。二十年前。那令我刻骨铭心地一幕正一一重演。
距城门不过三十里的空地上,炊烟袅袅正冉冉迎风而上,那里驻扎了吴世琮的一万精兵。想必是吴军正生火做饭了。
一旁地刘忠道:“吴军很是奇怪,自到桂林城下从未叫阵攻城。只是每日日落时分纠集几千部众绕城而行,属下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垂下眼睑,默默出神片刻方道:“不必理会他们。吩咐下去,援军未到之前一定要格外当心留神。以免吴军突然袭击。不管他们做什么,说什么,只要不攻城,都一概置之不理。”
刘忠恭身应了。
傅弘烈皱起眉头道:“吴军的行径地确叫人费解,他们是在等什么呢?”我眺望着远方,笃定的道:“父王生前说,敌不动我不动。不管他们在等什么,一切也只能等援军到了再说。”
傅弘烈点头道:“是。臣已经命人乔装从漓江畔潜出桂林,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安亲王明日此时便可接到求救书信了。”
是夜,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一时担心信使在去江西的路上被抓。一时又担心吴军突然攻城,一时又想到等战乱结束。该要去哪里?京城吗?孙延龄如此排斥。江南虽是个好地方。只怕他也不会如意。翻来覆去只是辗转难眠。
外间守夜的阿离将帘子挂起来,坐到床边关切道:“怎么还没有睡?”
我拥着被子坐起来。拉着阿离地手道:“离儿,你说等撤了藩天下大定,咱们要去哪里好呢?”
阿离闻言不禁失笑道:“瞧眼下这形势,真难为您还有这份心思想这些。”
我也不禁笑道:“是啊,可不是疯魔了。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不知道呢。”
阿离握住我的手,柔声道:“您啊,想的太多。我就不怕,有您在身边,哪怕这一刻吴军攻进城里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反握住阿离的手,坚定的道:“离儿,你要答应我,万一,万一城破,我要你带着宁儿马上从当年我们逃离的地道中出城,你们即刻进宫去,万万不能落到吴三桂手里。”
阿离惊恐道:“好端端的,不许您这样说。我们死都要死在一起,这一辈子我都不离开您。”
我眼睛里返起泪光,动情的道:“离儿,你不能死,你还要守着宁儿呢。城一旦攻破,我身为定南王女,应象父王和母妃当年那样以死殉国。可宁儿,他还是个孩子,我不忍他就这样死去,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护他周全。”
阿离豆大地泪珠从脸上滑落,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外头灯火骤然燃起,侍卫们惊呼道:“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我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便往外走,阿离死死拉住我道:“格格,外头危险,您不能出去啊。”
我用尽浑身力气掰开阿离的手,六神无主唤道:“宁儿,宁儿在哪里?”
阿离一愣松开手,紧紧跟着我出了房门,鄂栋手执宝剑已护在门外,见我出来忙跪下道:“奴才失职,叫格格受惊了。”
我顾不上询问过多的细节,只急急道:“宁儿呢?宁儿在哪?”
鄂栋忙道:“您别急,刺客已然从西院翻墙出府了,奴才已经命人抱了小少爷赶过来,其余地侍卫都在追捕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