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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海一带,冬日的阳光虽然不像北方的阳光那样有气无力,却也有一种懒洋洋感觉,照的人也提不起精神来。
长乐县衙内宅。
孙显生、吴**周、高文举晨练完毕,恭恭敬敬的目送临时充当教官的高十一离开。松了一口气,笑吟吟的看着几十步开外的小慧欢快的跳绳,小声的站在一边聊天。
孙显生羡慕的说道:“真眼红那辆马车啊,老三,给我也弄一辆吧。”
吴**周冷哼一声:“嘿,这上任还没半年呢,就开始伸手索贿了?这事要是让人给捅到州府去,依咱们范大人那出了名嫉恶如仇的脾气,不敢说抄家杀头,最起码也是个充军流放的罪过。”
绕过站在中间的高文举,孙显生恨恨的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怎么不去御使台当言官?红嘴白牙的,放到这穷乡僻壤也不嫌糟蹋了。”
高文举笑道:“按说呢给两位兄长照着打一架也不相干,可这车不成啊,三头大马拉着,周围六个侍卫哨,两位哥哥要坐的话,会让人说闲话的,要是告两位一个逾制,那可就不妙了。”
孙显生笑笑道:“我也就那么一说,真打给我呀,我也卖给吴大人去,范大人一辆,他一辆,没人说什么。换点现钱也好让我这穷县衙过得舒心点。是吧,老二?”
高文举闻言奇道:“怎么?长乐县穷成这样子了么?县太爷都哭穷啦?”
孙显生懊恼道:“那前任王县令,也不知道当时吃了什么药了,把这全县上下,从商家到庄户,实实在在的提前收了两年税。他倒好,一条白绫干干净净上路了,库里搜来的钱也便宜了范大人,只苦了我这顶缸的。咱总不能硬黑着脸不认前任的帐吧?老百姓那日子可不容易啊。前任造了孽,倒要后任来赎罪。要不是上个月我去范大人那硬磨了点钱回来,恐怕今年这县衙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过年连俸禄都领不到。你说惨不惨?”
吴**周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我那地方才算是穷县呢,没想到和你这一比,我倒成了富人了,虽说没房没人,可咱有钱有粮啊。范大人那是一天三趟的送啊不要还不成,说是给百姓们用来备荒的,愁啊,兄弟我都没地方放了,正打算找老三借几个仓库呢。”
孙显生恨的咬牙切齿,呼的一声就扑了上去:“我叫你嚣张,你忘了刚来的时候借我这里办差那副穷酸样了?赶紧还钱!吞了那么多钱粮,快吐点出来给哥哥过个好年!”
高文举哭笑不得的将两人推开,笑道:“别闹了,赶紧商量商量后天去参加酒宴的事要紧,你们都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孙显生笑着道:“你放心吧,昨日里,已经差人送去州府了。城里城外客栈也安顿好了,那些名单上要请的人这两天陆续都去了。”
吴**周也点点头:“要不是为这事,我还真不愿意跑这一趟,这一来一回的,大半个月可就耽搁了,县城的各项工程正在要紧处呢,还真怕我不在场,出个啥乱子。”
孙显生翻个白眼:“还真把自己当宝贝了?离了你吴屠夫,人家非得要吃带毛猪?你省省吧,你走了,大家干的更好,你没看看你到场的时候,工地上一个两个那紧张样?不是从架子上掉下来,就是被地上东西拌趴下。这是打算把自己当成是观世音呢?其实你就跟那妲己、妹喜一样,只能祸害人。”
吴**周推了推高文举:“看到没?老大这是吃醋了,哎哟,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从这烂摊子上才能显出你那重整河山的本事?怎么着?后悔了?还是觉得自己能耐有限,力不从心了?”
孙显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下,叹道:“还是把这事想的太简单呐,原以为有颗为国为民的心,再加上咱小心翼翼的打拼,总能把这小小的一县之地打理出个样子来。可谁成想,这些日子接的状子,不是两家争地界,就是丢了牛跑了狗,净碰到些个鸡毛蒜皮的事,烦的我呀还就是过几天去你那工地上转的时候心情好一点。”
吴**周笑道:“上回那事过去都半个月了,小弟还是常常做恶梦,醒来看看高贵在旁边这才安的下心来,没想到,当个小小的县令,也有人想要下黑手。大哥你没什么吧?”
孙显生叹道:“没个屁,这一阵子我就没睡过好觉,本来事前我还有高富高贵两个靠得住的人,怎么这一出事,就只剩下一个了?老三,你让高贵去替高安我没意见,可哥哥这心里也虚啊,你就不能再从庄子让一个出来?”
高文举笑道:“你两位县太爷问我一个乡下土财主要人?没搞错吧?小弟我也不容易啊。让高安跟了二哥几天,你看给人弄的,十几天了还下不了床,再让其他人去?谁敢去啊?你二位现在可是恶名远播啊,连范大人手下两位副将都赞不绝口,说是两位有勇有谋,以寡敌众还将对方三五十名山贼一网打尽了。以两位眼下的名声,随便一喊,来投奔的还不乌秧乌秧的?还犯得着找小弟要人?”
孙显生叹息道:“要说这个来投奔的,也不是没有,哥哥我心里没谱,实在不敢用啊。再说,这长乐县如今库里能跑马,也实在养活不起了呀。”
高文举大笑:“原来不是没人,是不想花钱!哎呀,碰上这么个县太爷,找谁说理去?”
吴**周正色道:“说真的,文举,这事一出,还真让人心里毛毛的,上哪都不踏实,你就不能多抽几个人给我们?之前还两人呢,一出事怎么就变一个了?能不着急吗?”
高文举道:“两位兄长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物,怎么这个道理也想不明白?你们想想,遇袭那事过去半个月了,如今谁见了你们二位不是恭敬有加?就连昔日里在工地上敢在你们面前说上几句笑话的人,只怕现在也全然是一片恭敬了,谁还敢打你们的主意?”
吴**周想了想道:“对啊,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是为什么?”
高文举道:“你们想想,当日那事情生,从那些人动手,到最后被咱们全部拿下,前前后后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说明什么?”
吴孙二人对望一眼,都是一脸的不解。
高文举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明白呢,你们想想,从开始遇袭到最后将贼人一网打尽,靠的是谁?是你们自己身边的护卫吗?明显不是,靠的是周边快反击的部队。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咱们长乐云霄境内,不管哪里生动荡,完全能在第一时间被控制。在这种环境下,谁还敢来冒险?
再者说了,是人都该想到出了事你们必然会加大安全力度,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依然无望,更别说再增加了人手之后了。
还有,事出之后,你们身边的随从由两个变成一个,在咱们自己看来,似乎有些人手不足,可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换了是你想动手,你会怎么看这种情况?你们再好好想想?”
隔了一会,孙显生还在思索中,吴**周拍手笑道:“要换是我想动手,肯定以为这人手变少的情况是故意布下的圈套,等着我来上钩。”
孙显生恍然大悟:“妙啊,难怪你一点也不担心,我还以为你真的手头人手不足呢,害的我俩这阵子没睡过一个好觉。”
高文举笑道:“这就怪不得小弟了,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嘛。你两位这都不明白,小弟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也有好处啊,心里害怕,就对小弟建议的锻炼身体重视一些了。我看两位兄长今早的样子,比之前强了不少啊。”
孙显生转眼一想,哑然失笑道:“那个高富,平日里恭恭敬敬,一到了敦促我练功的时候,脸拉的比马脸还长,冷冰冰的眼神看的我直哆嗦。要不是为了救命,我早把他换了。”
吴**周也笑道:“可不是嘛,我还以为高贵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心说赶紧让高安养好了伤回来吧,这家伙,哪里是侍候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活祖宗!可刚刚看你家那个黑脸的,叫什么十一的家伙,好家伙,比高贵还厉害,连你这本家少爷都敢踹!看来这是你们高家家风啊?”
高文举仰头大笑:“你两位都问我如何将家里人训练的如此身手,这不就知道了吗?不管平日如何,这训练的时候,教官才是最大的。两位兄长且耐下性子多做练习,要紧关头,这几下就能救了命啊。”
孙、吴二人连连点头称是,这时,小慧也跳完一千次跳绳了,开心的向几人走了过来,运动之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分外可爱。
小慧越跑越快,将到高文举身边时,猛然间一跳,高文举趁势双手一抄,将她高高的举了一把,然后抱在了肩头,笑着说道:“今日要升堂,两位兄长待会还是处理公务要紧,小弟今天要带着小慧好好逛一逛县城。呵呵,我们还没逛过县城呢,呜,去买好吃的!”话音中,将小慧高高举了几下,扬长而去。
孙显生笑了笑:“可是土财主进城了呢。你看老三这谱摆的,去赴宴还带个丫环。哎,老二,我怎么觉得自己最近变的粗俗了许多?动不动就有几句粗话俗话出口,你有觉吗?”
吴**周捂着嘴吭哧吭哧笑个不停,孙显生有些恼火的提起腿来踹了他一脚:“只管笑!问你话呐!”
吴**周笑的直打跌,好不容易忍住道:“你岂止是说话粗俗,连举止都变的粗俗不堪了呢。你我相交多年,何曾见过你动手打人?刚刚居然还用脚踹我了。可是当了县太爷长脾气了呢,呵呵笑死个人。”
孙显生挠挠头,郁闷道:“以前不这样啊,我觉得可能是这几个月和你整天跑工地跟那帮人学的不过也不对啊,之前我也没觉啊,好像是遇袭之后才有的,是不是那天被吓的?”
吴**周刚止住笑,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屁!什么被吓的?明明是被逼的?”
孙显生闻言一愣:“你看你自己不是也屁呀屁的你说什么被逼的?”
吴**周道:“被高家那几个混蛋逼的呗!整天板着脸逼着你苦练一个多时辰,心里别提多憋火了。还没法对他们。只好乱冲别人了。这都想不明白?”
孙显生想了想也笑道:“你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嘿嘿,这几个小子,回头等本县练好了身子,再找机会好好收拾他们,让他们一个个的那么嚣张!小混蛋!”
说完,看了吴**周一眼,又笑道:“看来你也一样,哈哈,还说什么没法对人家火,明明就是不敢!压腿的时候,高富看我一眼我都抖,那臭小子也不体谅我是读书人,还真就敢拿脚踹我!胆大包天了都!”
吴**周笑道:“我可不敢说这话,想想飞龙堂那几把刀吧,还是这几脚踹来得舒服些。就当先生打板子了,又不是没挨过。”
孙显生也是一笑:“说的也是,总不能老让人家守着咱们吧,这一任满了,可就得靠自己了,还是老三说的对,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说着话,隐隐约约听到县衙正堂传来的鼓声,却是衙役们催大人升堂问案了。
孙显生大声喊道:“高富!”
高富匆匆而来施礼:“老爷。”
“准备官服,升堂!”
“是!”看着高富匆匆而去,孙显生板着的脸突然一松,贼兮兮笑道:“嘿嘿,反正每日里还是我使唤他的时候多,赚了!”一拱手,匆匆而去。
吴**周笑着摇摇头,漫步走在后面
戴云山脚下,有一座兴建于南北朝时的寺院,因寺院依山而建,故指山为名叫做戴云寺。从南北朝初建以来,经过不断重修和扩建,如今的戴云寺已是一个占地百余亩的大寺。就在戴云寺后山脚下一处不起眼处,有一间半旧的僧舍。初看这间僧舍毫无扎眼之处,可一进去之后就会现,这僧舍的后门,竟然有一处山洞,站在洞口向里张望,也不知里面有多大。
飞龙堂的几百号人就躲在这个山洞里面,为了避开意图将他们全部灭口的那伙人,飞龙堂的人这一阵子一直深居简出,不敢和外界有任何接触。
几天前,负责守在村子周围等候龙呤云一干人消息的人,现了昏倒在村子废墟中的龙呤云和两个兄弟。连忙将几人也送进了山洞。
经过一番谈论,龙呤云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同时他也向一众父辈和盘托出自己动手时的整个遭遇。
这一番讲述,直听的飞龙堂一帮老头连连吃惊。将整个细节问了又问,直到龙呤云三兄弟将能想起来的都说了好几遍,实在没有什么料可抖了方才罢休。
这几天,飞龙堂的长辈们一直在讨论龙呤云带回来的消息,今天,终于要拿个正主意了。
“云伢子,事已至此,咱也别记恨人家高少爷和两位大人了。”龙老大瞟了一眼端正跪在众长辈面前的吴呤云语重心长:“咱们走江湖的人,讲究恩怨分明。咱们接了这脏活,栽到人家手里了,那是咱们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人家。那三个折了的小子咱也别算到人家头上。”
龙呤云低头道:“爹爹教训的是,这几日,孩儿也想明白了,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孩儿本就不该见钱眼开,接这脏活。现下不光自己折了人手,还连累的各位长辈要躲在这见不得光的地方。孩儿只将这笔帐记在那姓孙的头上便是,怨有头,债有主,孩儿走遍天下,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黑心肠的畜生找出来。”
龙老大叹息道:“你能有这想法就不枉我们老弟兄几个一场教导。自今日起,你们几个就一心一意的去给人家高少爷办差,去赎了自个的罪过。也好让臣伢子在人家面前说的起话,直的起腰来。”
龙呤云虎目含泪道:“是孩儿从前不晓事,不明白七弟的一片苦心,总以为他是想谋了这当家主的位子,经了此事,孩儿才明白,七弟才真的是为大家好,孩儿以后一定事事同七弟商议,绝不敢有半点猜疑!”
龙老大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都相信你。家里的事,你们也莫要操心了,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还不至于出什么乱子。你媳妇和儿子那边,有我们在,也没人为难他们。云伢子,你记住,官场上的是是非非不是我们这等江湖中人能弄的清的,一旦沾上了,只能用血去洗干净。这次的事,是你惹回来的,就由你自己去洗干净。”
龙呤云道:“孩儿省得。”
龙老大指着前面的一个包袱道:“来灭口的那一队人,都已经烧成灰替大家顶数了,不是我们拿不下活口,实在是不想多生事端。这包袱里的东西,是从那些人身上取下来的,你拿去交给高少爷,或许有用。”
“孩儿这就上路,爹爹保重,诸位叔父保重!”龙呤云三个咚咚咚的磕下头去。
龙老大老眼泪光闪闪:“去吧,洗不清身上的脏东西,就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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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堂几位高手中,老大龙呤云由书友“虎啸龙呤”友情客串,老七洪盛臣由书友“盛臣七品”友情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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