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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听得夏绘溪心口渐渐的发酸。
“现在说起原谅和不原谅,还有什么意义?”她浅浅的笑了笑,伸手将一丝飞扬的乱发夹在耳后“就像你恨裴越泽,他害死你的父亲,可是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你呢?”
“一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他的妹妹,并不全是被他逼的得了抑郁症自杀的。裴璇得抑郁症,还有一半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你忽然在网上消失,最后一点点的激化,才自杀的。这两年来,他被内疚和后悔折磨得分裂你们两个,这样算起来,究竟是是谁欠了谁?”
苏如昊的手握拳,又松开,因为咬紧了牙,两颊的肌肉渐渐的绷紧,又因为难以对这句话做出回应,神色愈发显得怔然。
手上沾满了泥沙,可是夏绘溪不管不顾,似乎不敢面对这样的情景,依然将脸埋在了掌心。
最后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已经不再闪烁,而声音亦镇定如常。
“隔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我想我没办法再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因为裴璇的死也不是因为别的事。
只是单纯的看待这份感情,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我会忍不住去揣测,假如你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对我产生感觉,我的下场会不会和裴璇一样?我想,我是真的再也没有办法信任你。”
裴越泽从别墅中出来,踏到海滩上的时候,脚步猛然顿住。
突如其来的在这里见到了苏如昊,他的眼神中滑过一丝异样和了然,然而目光移到了旁边那个婉约的身影上——她依偎着苏如昊坐在那里,那件红色的针织毛衣,是这样的黑黯之中,唯一烈烈而温暖的色泽。
许是这样一卷温暖而温馨的画面有些刺激到自己,他的神色微冷的时候,却看见她已经站了起来,只是手腕一把被苏如昊攥住,他强硬的逼她站在原地,又扳过她的肩膀,声音顺着海风传来,一字一句:“你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夏绘溪被他抓得有些站立不稳,她看着他英俊的脸上表情逐渐的扭曲,忽然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弥漫开,仿佛是将手伸进炭火中,又仿佛是一缕缕的被剜下肉来——他此刻有多么痛苦、多么难以接受,难道自己不是感同身受的么?
肩膀上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她看着她眸子里近乎狂乱的神色,眼角微微一酸,最后极轻的开口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不是我丢下你,是你丢下了我。”
即便是努力仰望着星空,可是眼泪也是难以克制,一滴滴的落下来,又溅在他的手背上——
让他迷惘,却又让他清醒。
他有些怔忡的想要抬手,揩去她的眼泪,可只是在松开手的刹那,夏绘溪已经退开了一步,仰着脸看着他,慢慢的说:
“苏如昊,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那个男人,总是藏在了迷雾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如昊的身子微微一动,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柔和如百合花瓣的双唇。
“可是我心里是知道的,那个人是你。从我爱上你开始,我一直在做这个梦。其实我很怕梦醒的时候,等我看清了你的表情,会发现你不是在对我笑我也从来不敢去分析这个梦,因为我一直在害怕就像今天这样,不被逼到绝境,我想你是不会告诉这些的。
我想,我们之间已经连彼此的信任都失去了,在一起还有意义么?”
她慢慢的转过身,脚步轻缓,走向不远处那幢别墅。
走过裴越泽身边的时候,她驻足,看了他一眼。
裴越泽眸色轻微的一闪,似乎略有所思,却没说什么,依然立在原处不动。
许是直到此刻,苏如昊才发现裴越泽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们分开的这一幕。苏如昊忽然觉得有些麻木,旁人在或不在,仿佛忽然失去了存在感。
她的背影纤细,却又很倔强,一脚深一脚浅,他难以遏制的想,或许又是因为坐久了,她的腿有些麻痹吧她坐姿不好,又不爱站起来活动,以前每次脚被压麻了,总是第一时间喊自己替她按摩。
她腿上的肌肤光滑,又柔软的不可思议,自己一边替她按摩,也总是忍不住要教训她:“知道日本女人的腿为什么总是不直么?就是坐得不好,又老是跪着才长畸形了。”
其实她的腿修长,笔直,漂亮得可以去拍丝袜的广告。他这么说,无非就是吓吓她,让她长点记性。
夏绘溪的反应却总是心不在焉:“苏如昊,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别拿这个吓我留着力气将来教训你女儿比较好。”
而自己一脸严肃:“将来我们的女儿,绝对不能让她学你这个坏毛病。”
无端端的想起了这些,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琐事。他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几乎已经从视线中消失,又记起很久之前,她在自己的怀里,声音楚楚:“你不觉的害怕么?看起来,每个人都逃不开命运”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宿命么?
老天夺走你什么东西,又补偿你什么东西可是当它将原本的东西还给你的时候,那份补偿又会这样,渐渐的从身边消失了。
竭尽全力,却依然无法挽回。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周遭的颜色从靛青,墨兰,直至沉沉的黑暗,再也看不清任何色泽。其实侧身的时候,那幢海边的屋子依然灯光亮堂,仿佛是暗夜中的一支烛火,让人觉得温暖。
心灰意懒的时候,似乎就是想站着不动。这么近,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靠近了。
耳边的海浪拍岸声愈来愈响,掩去了身边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苏如昊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裴越泽,终于还是决定离开。
“原来你是杜伯伯的儿子,所以我总觉得你面熟。”裴越泽的脚步轻微的一移,拦在他的身侧,声音很轻,却封住了他的去路“你恨我入骨吧?”
“恨你入骨?还不至于。”苏如昊的声音轻描淡写“要不然,那时候你单身追到俄罗斯,随便一个小事故,你就回不了国内。”
那些仇恨之心,那些争斗之心,竟在瞬间黯淡下来,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在失去了一些东西后,总有另一些东西,便显得真的不重要了。
“你信不信?那天和安美签下协议的时候,我心里是真的轻松了许多。仿佛是一个摊子背得太久了,终于可以停下来松口气。”裴越泽似乎并不理会他在不在聆听,自顾自的说下去“几年前杜伯伯的事,我也十分的抱歉。那个时侯,crix刚刚站稳脚跟,那么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否则,为鱼肉的,就是我。”
苏如昊没有再听下去,似乎带着不耐,他的眉峰便微微皱起来。
“你不必对我说这些。”他冷冷的打断裴越泽的话“crix现在也有资金问题吧?你不妨出个价,那套宅子,我势在必得。”
裴越泽轻轻笑了笑,只是不答。
刚才还披在她肩头的那件外套,此刻掉落在沙滩上,毫无生气。苏如昊俯下身,拾起来,动作轻柔。
雾气渐生,仿佛是一场轻雪,慢慢的将这个世界笼罩起来。
每一个人,究竟是迷失在了雾气中?还是迷失在了过往中?
在这样的景象之中,苏如昊的视线前所未有的明晰。
漫步离开的男子,忽然想起她说——“梦里那个人,一直是你”
甜蜜、酸涩、甚至痛苦,翻滚而来,涌至舌尖。这让他无措,指尖亦无力的垂下。
他终是不愿再想起这个,只是不辨方向,直直的往前走。仿佛那里的尽头,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三个月后,凤凰谷欢乐园。
修长而英俊的男人牵着小女孩的手,排在长长的队伍之中,又俯下身,笑意温柔:“媛媛,要不要吃冰淇淋?”
其实小姑娘似乎更羡慕一旁有人举着的那个五彩缤纷的棉花糖。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微笑起来:“坐完木马我们就去买东西吃,好不好?”
有年轻的女孩子排在他们身后,目光艳羡,拉了同伴悄悄的说话:“哇,你看你看,这么年轻的爸爸啊,还这么疼女儿好萌啊!”那个同伴低声笑了起来:“是啊,而且很帅。”
那些话语,有的没的,一句两句,陆陆续续的传进了苏如昊的耳中,他只是轻微的折了折眉,又俯下身给小姑娘擦了擦汗,仿佛没有听到。
他将小姑娘送上电动木马的马背,又微微倚靠着一旁的栏杆,在项目开始前,冲着略微紧张的小女孩轻轻笑了笑,似是在鼓励她不要害怕。
音乐声响起来,木马上下起伏旋转,欢笑声不绝于耳。
他忽然记得,他们曾经依偎着一起看电视,恰好王菲的那首木马mv开始播放,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语气幽幽:“每个女孩子都希望和心爱的人一起坐一次木马的吧?不论转到那里,不论位置怎么变化,可是最爱的人总在自己牵手能够到的地方。”
苏如昊一仰头的时候,看见碧空上一架飞机掠过。
深蓝的天空中,难得的万里无云,仿佛是有人泼了一汪碧海在天空的幕布之中:那架飞机从视线的最左边一直掠到最右边,仿佛是素笔勾勒,直到消失
他无声的叹口气,转身,音乐声渐止,身后的木马正缓缓的停下来。媛媛玩得极开心,小脸蛋红红的,正使劲的对自己招手。
他将她抱下来,又牵了她的说:“媛媛还想玩什么?”
小姑娘蹦跳着,却答非所问:“大哥哥,上次的那个姐姐呢?她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他一怔之间,想起那时自己微笑着问她:“你会去的吧?”
彼时她的容颜清丽若水,笑容亦是甜蜜而暖意缱绻的,答应自己:“嗯,当然。”
他俯身,将小女孩抱起来,淡淡的说:“姐姐有事,她不来了。”
他慢慢的在心底,又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她不来了。
又或许,永不会来。
假期的辅导班总是异常的火热爆满,挤满了各色私家车,心急的家长们摁着喇叭,在一波又一波的人群中寻找自己孩子的身影。
刘媛媛背着书包,在人群中找到了那辆车,又低头钻了进去,一边开心的举着自己的数学试卷:“叔叔,我是全班唯一一个满分!”
她身边的男人伸手接过考卷,仔细的看了看,微笑着说:“很好。媛媛想要什么奖励?”
小姑娘想了想,最后说:“我想要再去一次游乐园”
苏如昊的微笑有片刻的凝滞,而司机已经回过头来询问:“苏先生,现在去哪里?这是路口,实在太堵了”
他“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身侧轻轻的敲击,似乎拿不准主意。
司机已经将车子开出了路口,又放慢了速度,等他的吩咐。
他看了一眼时间,薄削的唇不经意间抿起来,最后说:“机场。”
小姑娘乖乖的坐在他身边,问他:“是杜伯伯又回来了么?”
他伸手,摸了摸媛媛的头,摇头说:“不是。”
到了接机口,他却并不靠近,拉着小姑娘的手,只是远远的看着。
前边隔了大片的接机人群,他们的位置,隐在了一个大柱子后边,极不起眼。
媛媛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许是察觉出苏如昊今天的心不在焉和精神恍惚,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又踮起脚尖,看看远处的人群。
“叔叔,我们是在等谁?”她抬头,又拉了拉苏如昊的衣角,小声的问了一句。
他却仿佛没有听见小姑娘的话,目光投向那一群刚下飞机的乘客之间,连身体也在瞬间僵直起来。
那么多人,男女老少,似乎都有着相似的面孔。唯独她,甚至不需要自己费一分一毫的力气,就可以一眼认出来。她的脚步轻盈,走在人群之间,就这么胶着住了自己的眼神,再也挪不动分毫。近两年的时间,他无数次在梦里见过她,醒来的时候,床边的那张照片,又在提醒他,她是真的不在自己的身边。
照片也好,梦也好,苏如昊记忆中的她,又怎么能及得上此刻的她,如此的生动和美丽。仿佛活生生的,她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眯起眼睛,狭长而明亮的目光中光芒闪耀。她的点点滴滴,仿佛是从不曾离开一般,在自己的心底,栩栩如生。和回忆相比,此刻她的头发略短了一些,及肩随意的披着,蓬松而略带卷曲。她的身材依然削瘦,穿着深蓝色的小西服,又将袖口卷起来,颈间搭了一条丝巾,单肩挎着包,侧脸白皙秀丽。
前边有着亲人相认的团圆剧上演,将一条通道堵了一半,后边的行进速度便慢了下来。而她耐心的站在人群后边,嘴角微弯,浅浅笑着,似是饶有兴趣。
那个笑容,似乎从未变化过,总是清澈简单,仿佛再简单的小事,亦能让她心情愉快。
苏如昊怔怔的看着,却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便是以老朋友的身份,他也难以让自己跨出这数步,站在她面前,欢迎她回国。
夏绘溪踮起脚尖,看见那个老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亲人扶走了,人群终于移动了。她等的有些热,于是将外套脱下来,挽在了手臂上。出了通道,哗啦一声,仿佛世界即刻便清净下来。她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很响亮的叫声:“姐姐!”
——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望去。
是一个小姑娘,那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睛无疑是望向自己的,可夏绘溪有些困惑——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样一个小女孩。
小姑娘身边的男人俯身抱起了她,夏绘溪莞尔一笑,许是哪家孩子认错了人,正要转过头的时候,却又顿住——那丝轻松的微笑却陡然间消失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目光一寸寸的游移往上,直到和他的视线触在一起。
苏如昊。
手臂间的那件衣服轻轻一滑,她来不及去抓住,落在了地上。
机场的穹顶是透明的,夏日里极好的光线落进来,一览无遗的可以看见激起的无数芥尘飞扬。
只是他,远远的立着,白衣黑裤,修长而身影,气宇轩雅,嘴角的笑温和如初,仿佛从未改变。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等自己么?
彼此凝望的一刻,那些过往仿佛都还在,又仿佛都不在了,他们回到初见的时候,那时自己穿着白色的t恤,而他向自己伸出手来,灿烂的笑容毫无阴霾。
可是一年半的时间终究还是隔了这一段时间。
有时候自己照镜子,都会发现眼角竟然爬出了细微的纹路。
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已经有人替自己拿起了那件掉落的外套,又低声问她:“怎么不走?”
夏绘溪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挽起那人的手臂,低声说:“走吧。”
裴越泽亦似乎没有变化,依然是英俊得无懈可击的容颜,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目光在她挽着自己手臂的地方停顿了一秒,又似有似无的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才伸手揽着她的腰,声音温柔:“车子在那边。”
媛媛被抱在苏如昊的怀里,似乎还有些难以理解,挣了挣身体,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姐姐!”
她认得这个姐姐的,苏叔叔的家里,摆着她的照片。她还要小一些的时候,苏叔叔第一次带自己去游乐园,那时候,本来说好的,是三个人一起去的。可是在那之后,那个姐姐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怯怯的看了一眼苏如昊的脸色,仿佛有些不确定:“叔叔,你是要等这个姐姐么?”
他脸色略有些苍白,只是将她放下来,声音很缓很轻:“是。”
“那快点,姐姐要走了。”她扯扯苏如昊的手,小脸有些着急“你看,在那里。”
他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眼前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是她回身的刹那,手臂轻柔的挽向她身边的男子,婉转微笑间,似乎只有那个人。其余的世界,只是茫茫的一片空白。
一直上了车,夏绘溪才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自己外套,一言不发的抿着唇,神色怔忡。而裴越泽好整以暇的靠着椅背,笑意难掩。
她看他一眼,轻斥说:“这么好笑?”
“不好笑么?”他微弯了唇角,将窗开了数分“是你主动先来挽我的。现在干嘛又摆出这样一副表情?倒向我欠了你一样。”
她的脸颊上染上了几分淡粉,望着窗外的高架,只觉得如今城市的发展迅捷得日新月异。在外做访问学者的两年,这个世界仿佛换上了新颜。
“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国?”
这个问题喃喃出口之后,夏绘溪的脸颊便愈发的红透了一分,清楚的听见裴越泽略带不屑的嗤笑声。
车子下了高架,裴越泽问她:“你现在住哪里?”
南大的百年校庆刚过,青年教职工也已经分到了各自的住房,当时她在国外,连钥匙都是院里的老师代领的。现在房子还没有装修,一时间也不能住进去,于是院里安排她先在校宾馆住几天过渡。
南大的校门经过了整修,校名题词在夏日的阳光下,泛着闪烁的金色光泽。林荫道上学生往来,依稀便是离开前的样子,从未改变。
夏绘溪微微坐直了身体,忽然觉得眼眶微湿。她不是孩子了,向来也不至于如此脆弱敏感,可是回到南大,于她而言,却仿佛是回到了第二个家。有意偏了偏脸,不让一旁的裴越泽看见,她指了指前边的那幢楼说:“就是那里。”
等到将行李送到了房间,夏绘溪有功夫一个人坐下松口气的时候,才觉得疲倦。
机场的一幕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想过回国之后可能还是会和他遇上,却想不到下了飞机,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依然是他。下意识的挽住裴越泽,似乎也是下下策了。当时自己太慌乱,而这似乎是唯一的逃避方式了。
开了电视,里边传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竟让自己觉得有些恍惚。
夏绘溪记得先给彭泽拨了个电话。
老头子正在疗养所避暑,声音听起来惬意而轻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在城南呢,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学校还有许多手续要办,包括下学期的课程安排,新房的钥匙领取,更何况这一趟出去,根据老师的指示,又引进了一些新书,又和国外数位著名教授联系了,下学期会邀约他们来南大讲座交流。这些事儿,她怕自己有遗漏,足足记满了一个本子。
还是假期,因为有些行政办公室还没上班,夏绘溪的手续只办了大半。顶着阳光往宾馆走的时候,忽然觉得前边一个女生的背影很熟悉。
她脱口而出:“于柯!”
那个女生转过脸,愣了几秒,然后飞奔过来:“夏老师,你回来了?”
她还是又高又瘦,许是因为夏天,皮肤被晒得有些黑,但是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夏绘溪笑盈盈的问她:“怎么放假不回家啊?学校挺热的吧?”
“我刚刚从家回来。这里带了两份家教。”于柯将手中的伞往夏绘溪身边扣了扣“老师,你走这边吧,我帮你遮阳。”
她今年已经确定保送南大的研究生,神色之间显得很轻松,夏绘溪觉得她比起以前,少了很多拘谨。又或者是这两年的历练,到底是把这个年轻人的心态磨合好了。
她们在路口分开,于柯最后说:“夏老师,毕业论文马上要开题了,你愿意做我的指导老师么?”
夏绘溪想了想,点头说:“如果学院通知我这个学期做本科的论文指导,我当然愿意。”
她笑得眼角弯起来,仿佛新月一轮:“那好,老师,我提前预约了你哦!”“好,出门做家教注意安全。”夏绘溪叮嘱一句“再见。”
走进宾馆的大厅,又接了学院的一个电话。这学期南大要开数门试点的双语课程,因为她刚从国外回来,就询问了一下原本的要开的其中一门课能否改成双语教学。
夏绘溪心里盘算了一下,其实心理学大部分的框架还是从国外借鉴学习而来,于是答应改一门课。那边老师又说:“夏老师,你的职工宿舍房的钥匙在院办,找个时间过来办个手续吧。”
“好,明天行不行?”
那边的老师笑着答应下来:“这么热的天气,装修房子可是个力气活啊!”夏绘溪拿了钥匙后,抽空去那边的新房看了一眼。朝向很好,七十多平方,自己一个人住便绰绰有余了。恰好遇上隔壁的老师,也是原来一幢宿舍的,两年不见,于是将她拉到自己家里喝了会茶,又把一家装修公司介绍给她。
那边的师傅马上就赶了过来,看了看房子。夏绘溪就大致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其实她要求不高,简装之后能住就行,索性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委托给了装修公司,一下子觉得十分省心。
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完,回到宾馆已经精疲力竭了,幸好时差在前一天就已经倒过来,她拉了窗帘,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