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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五人后,霁雪阁一下小了起来,雁雪让龙环出去,然后迎接几人的注视。
四男一女各自坐下,看来是以年龄为序的。为首之人是最年长的,但也最丑。四方脸,络腮胡,一双小眼眼珠乱动,嘴薄而小。这是大王爷耶律彪汉,他和排在第二位的三王爷耶律驭风雁雪都见过。和上次见面时相比,耶律驭风显得平易近人的多。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笑,但在雁雪看来他的笑仍是那样的陰险狡诈。顺理成章的,下一位是满面书生气玉树临风的四王爷耶律麒生。他后面则是英气勃勃喜怒形于色的五王爷耶律群立。雁雪又回头看了看鸿翊,五人相貌的确有相同之处,除了庸碌无才的耶律彪汉外也都十分突出。但和他们站在一起,鸿翊仍是最显眼的一个。他没有驭风的俊美,却另有一份难言的威严;没有麒生的文雅,却另有一份慧黠;没有群立的英气,却另有一份沉稳与内敛。即使自己事先不知道哪位是皇帝,也有自信能指出鸿翊来,他实在是天生的王者。
四位王爷之后是一名女子,身着绿衫,打扮华丽又不显庸俗,圆圆的脸上带着天真。她与五人相貌也颇为相似,大概就是鸿翊的妹妹,公主耶律茗雯了。
茗雯看着雁雪,兴奋的问:"你就是我皇兄新封的妃子吗?好美哦!"
雁雪轻轻一笑:"谢公主赞誉。"
几人都看向雁雪,表情各不相同。耶律彪汉先说话了:"皇上,听闻龙族族长才艺双全,可否表演给我等开开眼界?"
鸿翊踌躇了一下,正欲开口,雁雪接过话来:"此处难以献舞,臣妾唯有抚琴一曲,献丑了。"她莲步轻移走到瑶琴前,纤指一动,一串声音流了出来。
屋中人皆为万人之上,不知听过多少琴艺超群的人抚琴,但他们此刻方知何为"天籁"。雁雪琴音清绝,高时声如细丝绵绵不绝,低时有如清泉滴谷,使人心陷其中。一时间满屋静寂,但闻琴音。众人心神俱醉,完全沉浸在纶音中。
半晌,琴声渐渐低下去,铮的一声后万籁俱寂。沉寂良久,众人方才爆出掌声与叫好声。
鸿翊呆呆的看着雁雪,他对雁雪几乎一无所知。昨晚她的美貌智慧以及武功已经令他震撼,今天她又表演了这一手。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鸿翊好奇着。而心,也有了一点动摇。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本王以前总以为琵琶行中白乐天对琵琶女的技艺描写太过,现在想来,只要琵琶女有龙妃一半的琴艺就足可以感人落泪了。"驭风道,毫不掩饰的看着雁雪,眼神中带着威胁。
"三王爷不要这么说。且不论琵琶女琵琶弹的如何,单是她的幸运就已经让雁雪羡慕不已了。"雁雪看着驭风眼中的威胁,嘴角仍是淡淡的笑,"以乐会友,她能因一曲琵琶结识白居易并得乐天赠诗。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雁雪又哪里有她的幸运?"
"赠诗是吗?来,麒生,这方面你最擅长了。"鸿翊打断他们的对视,大声道。
"皇兄,你这是为难我。龙妃的琴音哪是我能用语言描绘得出的?"麒生连忙摇手。
驭风将眼光从雁雪身上移开,道:"皇兄,臣弟非常想向龙妃讨教,无奈今天有事在身,不得不先行告退。"彪汉也忙说:"皇上,臣也有事,与三弟一同告辞。"
鸿翊笑道:"好好,你们都是忙人,走吧!"
二人一走,屋内气氛立变。麒生与群立围住鸿翊,茗雯则靠到雁雪身边左看右看的,一脸天真。
先帝有五位皇子,分为两派,一派的首领为鸿翊,另一派则是驭风。辽吉宗十四年,十一岁的鸿翊被封为太子,其余四人被封为王。但是驭风与鸿翊之争一直没有停止过。茗雯公主是皇后萧华亲生,是鸿翊与驭风同母妹妹,她是鸿翊派的。
"龙姐姐,你琴弹的好棒哦!"茗雯道,"你的琴艺是向谁学的呢?"
鸿翊麒生群立将主意力转到二人身上,群立也忍不住插话:"我久仰龙妃大名,据说龙妃武功之高几可称得上是武林第一人,不知龙妃师承何处?"
"真是服了五弟了,一开口就是问武功。"麒生笑笑,"龙妃才智过人,龙族在龙妃的管理下井井有条,麒生不才,颇想听听龙妃的治理之策。"
鸿翊真的有点惊讶了,他没想到龙雁雪竟然有如此大的名气,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自己这两个弟弟可谓眼高于顶,却对雁雪如此推崇,可见雁雪的不简单。最令他疑惑的是雁雪不过十八,以她的年龄就算钻研一样才艺都不可能会如此精通,更何况她似乎是无所不会的。
"雁雪才智平平,不敢当王爷赞誉。雁雪幼承父教,武功则是自悟于天。"雁雪答道。
群立与麒生看向雁雪,眼中充满了惊讶,三人攀谈起来。麒生擅文群立好武,但无论二人谈到什么雁雪都能对答如流,并常发惊人之语,引二人进入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三人话题从文才武略谈到了万事万物,但雁雪似乎无所不知,谈到后来,几乎等于是他们二人在向雁雪求教,只是偶尔才说几句或发问,其余时刻只是在聆听和深思。
天近黄昏,二人方才告辞,茗雯也回到自己的公主宫中。鸿翊忍不住问雁雪:"雁雪,你如此年轻,怎么精通如此之多?"
雁雪的眼神在一霎那间飘忽起来,但那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立刻又回到平常的神态,答道:"家父在雁雪二岁时发现雁雪天资易于常人,什么东西教一遍就能熟记,还能举一反三,而且武学资质也很高。此后,家父就一直从严要求雁雪,每天最多睡三个时辰,并且在这三个时辰中还要练习内功。家父与雁雪十一岁时去世,雁雪继承了龙族族长的位子,就更不敢懈怠了。十七年中,雁雪几乎没有一个时候休息过。不过天下之事,一理通百理同,虽各有各的特点,基本脉络还是相同的,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复杂。"
雁雪说来轻描淡写,鸿翊却看到了一丝的痛苦与无奈。他开始有点怜悯这个女孩了,她看上去是万能的,但大概,她从来没有过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吧!
那么,自己还能忍心吗?
将她当成杀人的工具,让她为了保护自己的氏族,双手沾满血腥?
她入宫的时候说她会对自己有所帮助,当时自己心中所看重的是她的武功,想让她代替曲寒成为暗杀者,各取所需,没什么负面的情绪。
可是现在
"皇上在想些什么呢?"雁雪打断了他的思路。鸿翊仿佛惊醒,掩不住眼中的惶恐。
自己在想什么啊?怜悯,同情,不忍心当初,那个爱上自己的汉女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可有不忍心?自己第一位妃子孙羽儿抑郁而死的时候,自己可有同情?
"雁雪,朕想让你杀一个人,你能做到不留痕迹吗?"
"不留痕迹皇上是想杀德烈尔?"雁雪冲口而出,然后像是发觉了自己的失言,忙低下头。
德烈尔是驭风手下,鸿翊早就想罢他的职,换一个自己人当宰相。但他是三朝老臣做事又谨慎,一时还真挑不出什么明面上的错处来。暗杀虽然可以,但太着痕迹的话恐引起群臣之慌。
"你真是太聪明了。"鸿翊道,"没错,做得到吗?"
"这有什么难的?雁雪现在就出宫,请皇上静待佳音。"
雁雪语毕整整衣衫,转身便走。
鸿翊的手拂上耳上的耳环、
"是朕该解除封印的时候了吗?是她吗?"
夜悄悄流逝。
霁雪阁中,鸿翊已沉沉睡去。一道白影跃了进来,是雁雪。她看着鸿翊,轻轻的笑道:"皇上,在让我杀人的前一瞬,你犹豫些什么呢?你难道不明白我们是同样的人?你能为了国家暗杀臣子,我也能为了龙族沾满血腥。我们根本就没什么不同。"语毕,雁雪坐在桌边调整内息,很快睡着。
空气中有一丝异动,雁雪马上惊觉,醒了过来。天已经亮了,鸿翊坐起身,睡眼朦胧。雁雪奔过去:"皇上,你醒了啊,雁雪帮您更衣。"
鸿翊晃晃头,清醒过来:"事情怎么样?"
"幸不辱命。"雁雪道,"雁雪还以为得多等几天呢,结果"她脸上忽然染上一丝红晕,止住不说。
"结果什么?"
"雁雪用在德烈尔身上的毒是一种催情剂,只要与人交合便会力尽气绝。此种死法再自然不过,而且家属也无法声张。雁雪是等到他断气才回来的。"雁雪保持着脸上的平静,红晕却在扩大。
鸿翊强抑着想笑的冲动,看一向带着面具的雁雪露出这种表情,对他而言,大概是比德烈尔的死更令他高兴。
"皇上,时间不早了,您该上朝了。"
鸿翊备好一切,刚要出门却又停住,对雁雪说:"雁雪,你准备一下,五天后正式封妃。"
鸿翊走后,雁雪打开箱子,箱中只有几件白衫和简单的发饰。她抬起左手,看着腕上的飞龙环:"原来除了它,我真的是一无所有啊!"
"龙姐姐!"正在雁雪找东西打扮的时候,茗雯跑了进来。
茗雯一张脸因为跑步红红的:"龙姐姐,我想跟你学琴,教教我好吗?"
雁雪看着她单纯的脸,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好啊。"
"还是龙姐姐厉害!"茗雯拨着弦,"我弹的好差哦!"
雁雪道:"公主琴弹得很好,音准而平和,可见学的很用心。只是此曲是作曲人怀念亡妻所作,公主年纪轻轻,又怎会体会其中的缠绵哀伤?"她顿了顿,"由古至今,在文学或乐理方面有所成的人均是受尽苦难,才能将他们丰富的感情蕴于其中进而感动他人。公主锦衣玉食悠游自在又正当年少,习此凄绝之音,是雁雪没有选好。"
"可是,龙姐姐,你今年才十八,就已经能体会那种心情了吗?"
雁雪怔住了,半晌方才笑道:"书上是这么说的,其实我又何尝能体会""不是的!"茗雯叫着,"龙姐姐,我听得出来,你是真的承受过很多的苦!"
雁雪呆呆的看着茗雯,往事迅速从心中滑过。一个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响起:"雁雪,我知道你苦,为什么你不肯承认呢?"这个声音是许久以前的记忆了,可是忽然之间,它和茗雯的声音重叠了。
"公主!公主!"茗雯的丫鬟跑进霁雪阁,"皇上出宫了!"
"什么?皇兄好久都没出宫了,为什么现在"
"德烈尔死了,皇上去吊丧。"
茗雯身为公主,对朝事有一定的了解:"德烈尔?怎么死的?"
"是伤寒,但我听说"丫鬟在茗雯耳边小声说着,茗雯的脸变得绯红。
雁雪看着,嘴角又勾了起来。
二文才武略世无双,独行任苍茫
将近午时,鸿翊回到宫中。他回宫后马上到霁雪阁找雁雪。
"今天真是痛快啊!驭风他们明明怀疑是朕派人杀了德烈尔,但他死成那样,他们也没办法声张。德氏族人还拼命的强调他确是死于伤寒,哈哈。"德烈尔的存在早就是鸿翊的一块心病,现在除去心病,当然高兴,"朕今天心情特别好,雁雪,你陪朕出宫玩玩吧。"
雁雪心里明白,杀德烈尔对自己来说虽然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却能换取鸿翊的信任。而自己也亲手断了驭风这一条后路,从今以后,自己就一定要对鸿翊忠心,以换取龙族的平安。
自己早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啊
上京闹市中。
"雁雪,你等一下,我要去看看那个!"鸿翊嚷着,钻入人群中。
雁雪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茗雯公主的哥哥,原以为他成熟稳重,怎么一出宫就变得小孩一样?"急忙跟着挤进人群。
人群中有三个卖艺的。为首的是一名络腮男子,大致四十多岁;他身后则是两个青年男女,男子穿绿衫,女子着红衣。两人用的是剑,络腮男子则是用枪。鸿翊看了一会儿不禁笑出声来,低头"轻声"对雁雪说:"这三位的功夫尚且不如我,还敢胡吹什么‘神功盖世',滑稽!"
青年男女听到,霎时脸沉了下来:"这位师父既然出此言,想必手下有两下子,何不下场让我们开开眼?"说话间剑已高举。
雁雪看了鸿翊一眼,鸿翊低声道:"这两人好对付,要是领头那个上的话你可要帮忙啊!"说完一怞剑,"呀,不好!我的剑是宝刃呢!"雁雪怞出自己佩剑:"用我的吧,你武艺不精,用宝刃易伤人。"
鸿翊接过剑,走入场中。那两位青年话也不多说半句,从左右包抄而上。鸿翊与二人战在一处,雁雪在场外观看。鸿翊武功不高,场中二人更弱。在雁雪眼中,这三人连"会武"都谈不上。鸿翊想必是在宫中憋坏了,会一点武功又没有用武之地,所以跑到这来逞威风。
他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陰沉的时候能吓倒满朝文武,开朗的时候却又像个小孩子。看,现在占了上风就得意成这样,真是
络腮见势不妙,急忙晃枪加入战斗。他一上场局势大变,鸿翊在三人围攻下渐渐不敌。他一时不慎,枪向他前胸刺来,就在将刺未刺之时,鸿翊大喊:"雁雪,救命啊!"语音未落,三人已全部倒地,场中多出一名白衣女子。围观的人没有一个看出她是如何出手的,甚至连她何时跃入场中都不知道。
鸿翊拉着雁雪:"你也不早出手,分明就是想吓唬我。"雁雪一脸平静看着络腮,问道:"你懂不懂江湖规矩?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络腮断断续续答道:"龙龙族"
"知道就好。等一会儿自己去和龙勤说一声,收拾收拾东西,别让我再看见你们。"雁雪说完拉着鸿翊转身就走。
"勤少爷您是龙雁"络腮连忙住口,脸上显出惊恐的神情。雁雪也不理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很有名吗?龙族的地盘?可这里是大辽的领土啊!"鸿翊跟在雁雪身后不停的问。
"对于中原武林道的规矩皇上可有了解?"雁雪反问鸿翊,见他摇摇头,续道。"中原以帮派分割武林,一般江湖中人来到某地如果想做什么,就应该向当地武林势力最大的帮派打好招呼,这是规矩。同样,该帮派也会罩着打过招呼的武林人士。在边塞一带,武林界的龙头则是我们。龙族在契丹看来是小族,在江湖中却是一大帮派,这一带都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此时走在上京近郊,只有稀稀疏疏几间茅屋,少见人烟,两人谈话也就无所顾忌。
"哦?"鸿翊跳起眉,"朕现在终于明白德烈尔为什么一直劝朕剿灭龙族了。"
"不同的。"雁雪听得此言,连忙抬头看鸿翊,"武林中人无心争权夺势,龙族更无此意。我们轻易不动武,只有当有人挑衅的时候才会反击。名利权贵对我们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我们只在乎自己氏族的平安。武林中人如果热衷仕途,也会引人不屑的。"
鸿翊正要说话,只见前方有一群人,人声鼎沸,似乎起了争执。
"好像有热闹可看,朕过去瞧瞧。"鸿翊蹦蹦跳跳跑过去,雁雪无奈笑笑,跟了过去。
两人挤进人群,见中间有两人正在打架——说是打架有点不太确切,只是单方面的殴打罢了。打人者看来只有二十左右,标准契丹人打扮,满脸横肉,怒眉纠结。被打者三十出头,儒生打扮,文雅俊秀,一看就是汉人。那汉人任由对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面部非常平静,不露一点痛苦之色,只有从他蹙着的双眉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忍受着。鸿翊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一震。他的双眼透彻,眼神坚毅。这不是普通人会拥有的眼神,其中包含了太多的雄心壮志以及对世事的洞明。鸿翊心中一动:"雁雪,把那个汉人"话未说完,雁雪已经箭一般飞出去,那个契丹人顿时倒下。她扶起汉人,围观者显然都是契丹人,他们本来都在叫好,不料发生这种事情,愕然住口。雁雪拉着那汉人飞出人群,到鸿翊身边。她挽住鸿翊,略一用力,三人飘然而去,留下一群议论纷纷的人。
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雁雪放下二人,为那汉人疗伤。他全身淤青,刀伤鞭伤不下二十处,新疤旧疤纠结着,甚是吓人。鸿翊一皱眉:"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私下殴打你?"
那人一拱手:"多谢恩公搭救,在下韩道开,只是一个村民,与邻人一时不合争斗起来,请勿萦怀。"
鸿翊一笑:"你身上的伤绝非一次打架所致,而且适才你只是挨打,何言争斗?我听闻辽汉杂居处汉人多受欺辱,我虽是辽人,却也不会偏袒族人。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韩道开心中一酸,眼中隐隐有晶莹:"在下自解事以来一直与辽人杂居,少小时因父居高职,无人敢对我不敬。后家父因受牵连丢官,迁到此处,旁人也不再有所顾忌,对我们任意凌辱。如果反抗的话,只会引他们一拥而上,所以在下已经习惯被打了。"
鸿翊一愣:"莫非你是前朝北面都林牙(掌文翰之事的官员)韩思之子?"韩道开吃了一惊:"恩公怎么会知道家父?"
鸿翊对韩道开说道:"不要叫我恩公,我是耶律族人,名为耶律讦,在皇上手下任职。令尊之事我早有耳闻,听说他在先帝时因勾结反叛一事被撤职,皇上登基以后查明真相召他回朝,但他在圣旨到时过世了。咦?我记得当初皇上好像派人去找过他的子女,但好像没有啊"
韩道开苦笑道:"当时圣上刚刚登基,在百忙之中还不忘家父,我很感激。但正因为皇上太过繁忙,有些小事他也没有办法查明。皇上派来找在下的人是三皇子派的,只是那人平时掩饰的比较好,皇上没有发现罢了。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好文,常常和家父研究文学,所以家父被看作是太子派,被撤职其实也是由此事而起。三皇子怕找回在下会增加皇上的人,当然尽力阻止在下。要不是在下跑得快,说不定早让人宰了。"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鸿翊脸色有点不自然,"我还因为你是耿耿于父亲的仇,不愿在契丹为官呢!"
韩道开忙忙摆手:"恩耶律兄多虑了。家父在世时常与我谈起政事,他说皇上英明睿智远超先帝,惜无良臣以托。他得皇上赏识,可惜无法报答。如果将来我有机会,一定要入朝辅佐皇上,振兴大辽。"
鸿翊不禁兴起,问韩道开的治国之法,韩道开说得头头是道,鸿翊和雁雪都被他的见解所吸引。三人毕竟身份不同,鸿翊是居高临下治理国家,雁雪是平等的治理龙族,而韩道开以朝臣和平民的角度,陈述了各种政策之利弊。半晌韩道开言毕,鸿翊连连称是,又以朝中诸事问之,皆对答如流。
鸿翊兴奋得白面微红,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朝中没有韩兄真是契丹之失!请拿着这块玉佩到四王府,四王爷会安排你为官。大辽中兴就看韩兄的了。"
韩道开接过玉佩道:"承耶律兄抬爱,韩某愧不敢当。韩某一定会尽心竭力辅佐皇上,不负耶律兄所托。"
雁雪插话:"你们一位耶律兄一位韩某,听着真假。不如你们就以兄弟相称,也显得近一些。"
"大哥。"鸿翊笑道,"能有这么一位大哥,真是小弟的荣幸。"
韩道开深深的看了雁雪一眼:"贤弟,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敢肯定,你和你的妻子都不是普通人。"
"大哥不要把我扯进来,我可是什么话都没说。"雁雪忙道。
"有些人的光芒即使再掩饰也是掩不住的。"韩道开笑道,"而弟妹你是不屑于学习平庸的。"
雁雪不再说话,看两人继续聊天,一会儿天色渐暗,鸿翊告辞离去,临行前还一直叮嘱韩道开到四王爷府上,他满口应允。
雁雪扶着鸿翊,施展轻功,一会儿就到了城内。她放下鸿翊,两人共行。
"其实他还是猜错了两件事。"雁雪道,"一件是他猜错了你的身份,我想他多半把你当成麒生或群立;另一件则是他把你想得太好了,先帝最喜爱文人,要是说你当初向韩思求教不是特意的才怪。三皇子党是有具体范围的,太子党却没有。他们自以为不是太子党,其实就是。"
鸿翊看着雁雪,脸上笑容渐渐扩大。
"雁雪,你这个样子,像是很不甘心。"
雁雪一愣,低下头去。一会儿抬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表情,主动换了个话题。
"你是想政改吗?"
这回轮到鸿翊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啊!"
"你刚才和韩道开谈的话题大多围着改革打转,不是想政改,又是想干什么?"雁雪道,"你的想法也都写在脸上了。"
鸿翊比着自己的脸:"是这半边写着‘政',这半边写着‘改'吗?还是倒过来?"
雁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垂下头。
"你这样的笑容比之前的那种冷笑好看多了。"鸿翊不管街上的人,托起雁雪的下颌,"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至少是真心的笑。"
这一次,雁雪是真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