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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黑石村
宋缡听了石肆清的一段话后,恍恍惚惚的回到她未嫁前所居住的房间。她心里明白,石铁风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留在石家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从此以后,她服侍石铁云更加周到,却也更加痹篇他,入夜后总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寝,不曾在她和石铁云的新房留宿。她的心跟着她的风哥走了,根本没有想到要为自己没有和新婚夫婿同寝的事情找理由辩护,但处处维护她的石铁云却为她找了借口。他没有怀疑宋缡,更没有想到宋缡不曾和他同床共枕是因为他的同胞弟弟,直到有一天
“缡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石夫人原本关心的眼神在见到她消瘦的脸颊后亮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了?”
抱孙心切的石夫人当下联想到这层可能性,但和她的快乐相比,宋缡却觉得是五雷轰顶。她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在无法面对石夫人的情况下,她冲回自己的房间。双手按在肚子上,宋缡脸色苍白的思索着孩子存在的可能,愈想就愈忍不住颤抖起来,由这几天自己身体的反应来看,她肚子里的确有了不该来临的新生命。
“孩子”她讽刺的笑着。她嫁给大哥,怀的却是风哥的孩子!她知道孩子一定是风哥的,因为她和大哥根本就没有圆房过,她一个人要如何面对这棘手的问题?要怎么向如此疼爱她的所有石家人说明这件有辱门风的事?
如果当初她狠下心选择了风哥,或许会给石家闹了一个笑话,但是绝不会有今天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发生。如今风哥已经因为她而离开,她活该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大错。
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她身形摇晃的移到床边,放下绾起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如黑锻般的发丝,甚至什么时候手上有了梳子她都不知道。
“孩子”
将所有的是非对错摒除,她只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脸颊上流着泪,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她带着微笑慢慢的躺下,双手互叠地放在肚子上面
石夫人为了确定宋缡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亲自出门请了大夫回来,只为替宋缡把把脉。她一进宋缡的房间,还来不及请大夫进门,马上就是一声拔尖的惊呼
“缡儿”
大夫探头进来,一见放下的床帘外是一只纤瘦却滴着血的手臂,马上上前点了宋缡的穴道止住血,并动作俐落的帮她包扎伤口。
“缡,你怎么可以”石夫人坐在床尾,手按着宋缡的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幸好她来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不知道宋缡有何苦处,只怪她有轻生的念头。
宋缡痛苦地睁开眼,看向石夫人“对不起娘。”
一句对不起里面含有太多的抱歉,她注定是要永久愧对石家了。原本想一死百了,怎知她才在意识模糊之际就被救了起来,她的痛苦没有结束,受伤的手痛,心里更痛。
“先别说话,让大夫看看你。”石夫人阻止气若游丝的宋缡再开口。
“幸好发现得早,她会没事的。”大夫将宋缡受伤的手放回被子里。“让她睡一会儿。”
石夫人跟着大夫离开了宋缡的房间,心里还惦记着找大夫来的目的。“是不是有了?孩子怎么样?”
“少夫人确实怀有身孕,看情形应该是没事了。”大夫一点也不担心。
石夫人松了一口气,才刚送大夫出门,马上又回到宋缡的房间。
“娘?”宋缡没有睡,她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怎么不睡一会儿?”石夫人关心的坐到床边。
宋缡摇摇头,她一点睡意也没有,手上的伤口疼得让她睡不着。“可不可以帮我找爹来?”
“听娘的话,先睡一下。”石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明白宋缡的用意,可是见她一脸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十分心疼。“就算有天大的事,也等改天再说吧!”
“我真的睡不着,也请大哥一起来吧!劳驾娘了。”宋缡一只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石夫人见她如此坚决,叹了口气,无奈的照着宋缡的意思去做。宋缡是她的女儿,也是她的媳扫,她知道她的个性。刚刚一见到顺着她手腕滴到地上的一摊血,她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到底是为了什么?恐怕是跟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女人哪!只有贞节能这么轻易的逼她走上绝路。
强忍住一阵阵的晕眩,宋缡走到椅子上坐下。刚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刚才她一定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才会有那样的举动。看着放在桌上仍强烈疼痛的手,她发誓再也不会做同样的事。那太可怕、太痛苦了!她拿刀的勇气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大夫救回她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很虚弱,意识却异常清醒。她不仅人醒了,心也醒了,突然惊觉自己应该去争取机会,而不是让命运牵着她过完一生。她的一生都顺着命运的安排走,此次劫后余生,她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无法解释为何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就在被救的那一刻,她决定要活下来,并且决定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当石夫人带着石肆清和石铁云回来时,她立即往地上一跪,吓坏了石铁云和石夫人,只有石肆清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缡妹,你怎么了?你快起来。”石铁云还不能自由行动,虽然拄着拐杖,仍然一跛一跛的来到宋缡面前,要扶她起来。她手上的伤口被衣服盖住了,所以他不知道她曾经企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看见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疼不已。
“不,让我跪着。”宋缡坚定的语气教石铁云不自觉的收回他伸出的手。
“这”石夫人看向她的丈夫,明白石肆清知道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宋缡吞了口口水,开始道出她和石铁风之间的事,她看见石铁云渐渐惨白的脸色,但是她不得不狠下心来继续说下去,又看见石夫人差点晕倒的样子,她还是坚持说完,只因她觉得该走自己的路了!
“你起来。”她说完后,石肆清亲手把她扶了起来。这一刻,他终于后悔当初没有答应石铁风的要求,硬是要给石家留面子,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石夫人难过得无话可说,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宋缡偏偏怀了铁风的孩子,她该责备谁?
石铁云则是不相信他心目中完美的缡妹会和他的胞弟做出如此对不起他的事,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为了铁风自杀,可见他从来就没有得到她的心。
“请原谅女儿不孝。”宋缡磕了响头才起身。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自杀有何用?万一真的有个什么差池,你教我们两老百年之后拿什么去见你母亲?”石肆清责难的说。
宋缡顿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她死与不死都是一种罪过,活与不活都辜负了爹娘的照顾。不过她已经死过一次,接下来唯一的路是活下去!既然这样,她要照自己的意思去活。
“爹、娘,女儿决定要去找风哥。”一阵静默之后,她说出自己的决定。
“什么?!”不只石肆清夫妇被吓了一跳,连灰心到没有表情的石铁云也抬起头看她。
“这”石肆清一时之间难以下决定答不答应,不过他没发现宋缡是在说明她的决定,而不是向他们征求意见。
“那怎么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石夫人不放心,再怎么不对,宋缡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她的孙子。
“娘,黑石村将无我容身之处,你就让我走吧!”宋缡恳求道。原本就被指指点点的胎记,如今再加上这种事,她肯定会更被唾弃。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够远行?况且你不知道风儿在哪里。”石夫人说什么也不答应。
“我不去找,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总有人见过他的。”她有很大的信心能找到他。
石铁云又默默的低下头,宋缡言语中的生气是这些日子以来所没有的,她一定非常爱铁风,才会一提到他,神情和语气都不同了。
“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石夫人始终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
有了上一次阻止石铁风争取宋缡的经验,石肆清不认为这次应该再阻止宋缡。“让她去吧!”
他是最疼宋缡的,而今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应该负起一半的责任,这一次他不会再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你疯了吗?”石夫人不敢相信他会赞同这件事。
“让她自己决定吧!看看现在的情况,这就是我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后果,让她去吧!”石肆清安慰的拍着夫人的手。石夫人想想眼前的一团乱,难过的躲在丈夫的臂弯里哭泣。
知道得到了爹娘的首肯,宋缡的背挺得直直的,宛若浴火重生的凤凰,身体虽然虚弱,但决心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坚定。
但是当她强忍着饥饿,手上紧紧握着仅剩的一文钱,只身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时,她的信心动摇了。
她以为找一个人不是难事,但她彻彻底底的错了。她一路寻寻觅觅到了京城,这是她最后一次打听到一个长相像风哥的人要去的地方。但是京城这么大,没有人对她的风哥有印象。
除了找不到人,她自己的状况也成了一大问题。她没有盘缠,又挺着一个大肚子,唯今之计,只有在京城先找个工作挣点银子再继续上路。但是谁要用一个即将临盆的妇人?她到处碰壁,所以握着仅有的一文钱站在街上发呆,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连有轿子接近她都没有察觉。
“让开,让开。”一个轿夫手一挥,就把挡在他前面的宋缡推倒在地。
“停轿。”一个沙哑的女声从轿里传了出来。
挺着肚子倒在地上,想从地上爬起来的宋缡突然看到一只纤纤玉手伸到面前,她抬头一看,是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她傻傻的搭上别人的手,让人把她拉起来。
“真抱歉,那鲁莽的轿夫没有伤到你吧?”女子低头看着宋缡扶在肚子上的手。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站在路中间。”宋缡低下头,顿时发现她手上的钱不见了,就掉在不远的地上,她吃力的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你想不想要一个工作?”聪明的女子看到宋缡破旧的衣服,还有为了那一文钱吃力弯腰的动作,马上猜到她的难处。
宋缡吃惊得微微张着口,她怎么会知道?
“我们厨房刚好有个缺,愿不愿意来试试?”
厨房?她当然愿意,只要能够养活自己,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做,她对着姑娘感激的点头。
“那好,你跟我来。”女子带着宋缡慢慢走向不远处的碧春院。
宋缡看着碧春院的招牌,看着那些站在门口娇笑的女子,她却步了,她不要在这种地方工作。
女子发现宋缡没有跟上,站在原地回头看着她“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宋缡缓缓的摇头,婉拒了这份工作。
“我保证你的工作就只有在厨房,哪里都不用去。”
手上只有一个硬邦邦的铜钱,肚子又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再加上女子保证的笑容她心动了,因为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工作了。
“走吧!”仿佛看出宋缡卸下了心防,女子又朝碧春院走进去。
宋缡只迟疑了一会儿,就战战兢兢的跟在女子的身后进了碧春院,她作梦也没想过,自己竟有踏进这种地方的一天。
“这里就是厨房,以后你就在此处工作。”不知不觉来到了厨房,宋缡垂到胸前的头才敢抬起来。
“你不用害怕,没有人会欺负你。”
宋缡不得不佩服女子的观察能力,她实在不简单。
“怎么称呼你?”
“宋缡。”不知为何,她在这名女子的面前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卑微,那一向是她站在别人面前时的感觉。
“好,为了避免麻烦你把这个贴在眉心上。”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块柔软似皮的东西,撕了一小块沾了点水贴在宋缡的眉心上。
宋缡愣愣的走到水缸前,低头看着自己,她的胎记神奇的不见了,她正要赞叹并道谢时,一个打扮妖娆、风韵犹存的女子正好进了厨房。
“湮湮?你怎么在这里?快,快出去,厨房这种地方你怎么能来呢?有损你的身份哪!”女人推着湮湮出了厨房。
湮湮,到现在宋缡才知道她的名字,为了安顿自己,宋缡决定留下来工作一、两天,如果情况真的如湮湮所说,她只需要待在厨房,那么她会考虑边在这里工作边打听风哥的消息。
果然,湮湮说得没错,她真的只需要待在厨房打杂,甚至不用下厨,碧春院有专门的厨子,她只要在旁边帮忙,然后把菜送出去。她很少见到湮湮,不过她知道湮湮是碧春院最红的姑娘,难怪那天那个老鸨会舍不得让湮湮待在厨房。
还是没有石铁风的消息,宋缡常趁着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到处打听,但是没有人见过他。不过她始终相信只是因为京城人多,所以一般人记不住饼往人群的面孔,她愿意再多花一点时间打听。宋缡没料到的是,她的孩子会提前一个月出世。而孩子出世后,命运又开始捉弄她
“宋缡,你把这菜端上去。”胖厨子见宋缡有空,就叫她跑跑腿。
她认命的低着头把菜送到大胖子所说的房间,趁着没人注意她时赶紧出了那男女嫔戏的地方。就在她正要下楼的时候,一只带着粉味的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吓得连退三步。
“新来的?没见过你。”一把合起来的扇子抵着她的下巴,吓得她直打冷颤,她闪开拦住自己的人想下楼,那人却不让她得逞。
“长得挺漂亮的想走?”满身香味的男子一手拉着她不让她走。
“哟,王公子今儿个这么早啊!”老鸨适时出现,并巧妙的让宋缡脱离了天霸的魔掌。
“大姐,有新面孔却不引见,太不给面子了吧!”王天霸十足的不高兴。
“她呀!她是打杂的,不是我们这里的姑娘,我找碧如来陪你,马上就去。”老鸨有意护着宋缡。
“不必了,我就要她。”王天霸霸道的推开老鸨。
他就是要宋缡陪酒,且势在必得!老鸨怕了他,因为他后头有强硬的靠山,得罪不得。老鸨拉了宋缡到一边,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好说歹说的要宋缡陪一次酒,宋缡虽然没有答应,却是被强拉着进了房,且被灌了好几杯,幸好湮湮及时出现解救了她。
“王公子,我一听说你来了就赶了过来,没想到你已经找了别的姑娘。”湮湮看到酒醉的宋缡,暗自庆幸她还是完整的。
湮湮是碧春院的头牌,王天霸并不是每次都请得动她的,所以她的主动出现让他暂时忘了宋缡。
那一次,宋缡醉了,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只是庆幸自己无恙。后来王天霸来了好几次,都执意要宋缡出来陪酒,但只要宋缡一来,湮湮一定跟在她身边,每次他都被灌得烂醉,宋缡安全的脱身,但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这一天,湮湮出了远门,她出门前千交代万交代,要宋缡不得踏进不属于厨房的任何地方,以免被王天霸逮到。但那天碰巧另一个端莱的姚大婶有事没来,胖厨子要她送菜上去给姑娘们吃。她想,午时不到,王天霸应该不会出现,没想到却硬是给他撞上了。
“好啊!可让我逮到了,说什么你这些天不在?”王天霸拉着她的头发不让她逃跑。
宋缡吓呆了,湮湮不在,老鸨又上街去了,谁来救救她?碧春院里的姑娘都还没见到人影,谁来帮她?在这个紧要关头,宋缡吓得叫不出一点声音,她挣扎着想跑,却被人推进一个房间里,好不容易看到房里有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兽性大发的男人却先开口了。
“丽丽,你出去,别进来!”
“不,求求你别走。”宋缡怕得泪水直流,跪在地上拉着丽丽的脚不让她走。
丽丽为难的看着两人,同样是女人,她也不愿意看宋缡这样被人糟蹋,但是花钱的是大爷,她不敢得罪呀,何况对方是王天霸。
“我叫你出去。”
粉面的男人拉开宋缡的手,一转身就把丽丽推出她自己的房间,现在宋缡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但他绝对没想到,当他关上门回过头时,迎面而来的是一只青瓷花瓶,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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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在血泊中”宋缡噙着泪水继续说着,这些年来她良心一直非常不安。
“别说了!”石铁风不要她折磨自己,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去。
事情发生后她一直躲着不敢出门,直到湮湮回来。湮湮一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差点将老鸨和院里的其他人剥掉一层皮。之后湮湮因为内疚,买了室隆和蓝月,给了她一大笔钱,送她离开京城。
“我是个杀人凶手,你还敢要我吗?”其实她多么想不顾一切的跟着他,但她不配,她常露出讽刺的笑容,就是在嘲笑自己。
石铁风执起她还带有疤痕的手,在那丑陋的疤痕上印了一个吻。他知道除非用行动表示,否则在言语上很难说服宋缡相信他,她所受的创伤太深了。
“只有一句话,跟我走。”他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宋缡的嘴唇发抖,离开石铁风的怀抱,悲戚的摇头。她怎么能跟他走?她会连累他。
“为什么?!缡儿,你别固执了,你以为我会在乎你那段过去吗?如果是,我应该先找自己算帐啊!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有远样的遭遇?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嗯?”
宋缡不断的摇头,她不能放任自己跟着感情走,如果她可以放开过去,早在初见他时就认他,又何必隐藏自己的身份?宋缡曾经在青楼谋生,这是她心口上永远的疙瘩,宋缡更是个杀人凶手,她必须在这世上消失啊!她只希望以施茗妩的名字苟活在世上。但是只要活着,事实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他将回去的地方是京城,她不敢跟他走,怕被认了出来会连累到他。
“不。”声音沙哑的她再次拒绝了他的提议。
早猜到她还是不会答应,也知道他脑子里刚形成的主意太残忍,但是他不得不利用雨霓来让她回到身边。
“如果你仍然坚持,那么我带雨霓走。”他也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她太固执了。
“不。”宋缡反应激烈。
“那就跟我走。”
进退两难的她不知该做何决定,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你知道我不是个残忍的人,不会狠心拆散你和雨霓,可是如果你坚持不跟我走,我会这么做的,你考虑清楚。”
怕自己会心软,石铁风转身离开了蓝月轩,留下宋缡一个人。她无法想像身边如果没有雨霓,她还有什么力量支持自己活下去,当初要不是因为雨霓,她早就两度了结自己。
“小姐,吃点东西。”蓝月端了东西进来,晚餐时间早过了。
“放着吧!”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蓝月离开后,又只剩她一个人待在画室里,但她始终做不出决定。入夜后,她趴在画室的案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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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铁风并不为自己用了这么残忍的方法来逼宋缡跟他走而感到后悔,为了她日后的幸福,那短暂的痛苦是值得的。
但他不会从她身边夺走雨霓,他虽然是雨霓的爹,却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他从未尽饼为人父的责任。再者,是他造成宋缡那段时间的痛苦,他不会再把更多的痛苦强行加诸在她身上,他决定了!如果宋缡不走。他将放下京城的镖局,留在蓝月县,直到宋缡答应嫁给他为止。
清晨天刚亮,他迫不及待的从客栈出门,想要告诉宋缡他的新决定跟他走,或者是他留下来。但当他一到蓝月轩,却意外的看到宋缡、雨霓、蓝月和室隆一身湿淋淋的站在竹屋外相拥痛哭。整个蓝月轩大半已经焦黑,再看清楚点儿,还有白烟袅袅往上飘,用不着多说,那是大火造成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石铁风也傻眼了。
“都怪我,昨晚点着烛火在画室里面睡着了。”宋缡转身扑向石铁风的怀里。
“什么?你说你睡在起火的房子里?”石铁风的情绪激动不已。那是怎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情景,她可能被烧死在里面呀,幸好大家都没事。
“叔叔。”雨霓扯着石铁风的衣角,苍白的脸孔显示她也需要人安慰。
石铁风右手抱起雨霓,左手揽着宋缡,看着眼前无法挽回的蓝月轩,唯一完好的地方只剩一间厨房和室隆的房间。
“我们来不及救火,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人知道失火,全凭我们三个大人的力量,大火没有延烧出去已经是大幸,幸好水就在唾手可得之处。”室隆累得坐在地上。
“今后我们要住哪里?”蓝月的脸上淌着泪,道出了每个人心里的恐惧,他们没地方可去了,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
“走吧!苞我回客栈,把你们这一身狼狈弄干净,明天就跟我回京。”石铁风揽着宋缡迈开步伐。不能说他乐于见到这种结果,但他的确有些庆幸。
“回京?”宋缡愣住了。
石铁风知道她又在抗拒,但他们一个个全身湿淋淋的,实在不该再在这里待下去,应该尽早把一身湿衣裳换下来。“这个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说,先跟我回客栈安顿下来好吗?”他半是央求的语气。
宋缡回头看看已毁的蓝月轩,这儿的确是不能待了,要重新整理恐怕得花上好一段工夫她点点头,只能跟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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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产几乎全毁,加上面对石铁风可能会带走雨霓的压力,宋缡还是答应和石铁风一起北上。他出面向她的客人提出交代,然后就上路了。他们一路游山玩水,也不急着赶回石铁风的镖局。可是一路上宋缡并不开心,多半的时候,她都和石铁风走在蓝月、室隆和雨霓的后面,看他们一路开心的玩耍。
“缡儿,一回到镖局,我们就成亲。”快到京城了,石铁风趁着宋缡心情比较好的时候提出。最近她不再那么冷淡,说话也不再夹带着嘲弄自己的话气和字眼,也许她心态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六年前他们在黑石村已经拜过堂,可是那时在宋缡的心里,总认为她嫁的人是大哥。石铁风不服这一点!再者,为了她们母女俩日后生活的全盘考量,他一定要重新给她们一个名分。另外,他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这一次新郎是他石铁风,不再是代兄迎娶,他要她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子。
原本和他牵着手的宋缡听了他的话后,退缩的想抽出手,但石铁风反应灵敏的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知道她还是没有敞开心胸。
“缡,我说过,过去的事我不介意,只想和你平平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他故作轻松的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没让这段谈话拉长他们和雨霓三人的距离。
其实宋缡一路上都在做最后的挣扎留或是不留在京城?原本她以为告诉他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后,他至少会离开她好一阵子。没想到蓝月轩却发生大火,而现在她和他正一起迈向京城之路,事情全颠倒了过来。
“这一次我不容许你说不,而霓也该认祖归宗改口叫我一声爹,如果她有一对没有成亲的爹娘,你想别人会怎么说?”他知道她最害怕流言,一定会考虑女儿的感受。
“可是我杀了人”这才是她最大的顾忌,所以上京的路上她一直不能安心。
“没事的!你想想,如果当初你真的杀死了那个人,官府会不追究吗?为何没有发出悬赏令缉拿你,反而让你在蓝月县待了这些年?况且我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有这件案子,他应该没事。”
听了她的故事后,石铁风反覆思量了几回,总认为那个人没有死,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可能砸得死人,她是多虑了。
“真的吗?”她也希望如此。
“是不是真的,何不自己去求证?我只要你知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我想你也受够了这些年逃避的日子了。”他很高兴感觉到宋缡反握他手的力量。
她终于能突破自己的心房了!她强迫自己要这么做,因为她累了,疲于一个人面对一大堆问题,她渴望有个人可以依靠,而风哥的肩膀一直是她想依偎的。
“风哥,你保证不会再因为任何原因而离开我?”生平第一次,她做了这样的的要求,实在是因为她怕了!
“当然,你知道当初我也是不得已的。”石铁风感动得双手竟有些发抖,她肯对他提出这种要求,那么一切应该已成定局了。
“我知道,可是我在京城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和你双宿双飞,只是京城这个地方,我实在没有勇再踏进去。”说着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有了依靠,她真的变软弱了。
石铁风当然明白她抗拒的心理。“傻缡儿,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他停下脚步把她搂进怀里。
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会冒险把她带回京城吗?她一定不知道,在他离开黑石村前往京城的那段期间,他有过什么样的际遇。
在他前往京城的途中,偶然遇上了皇上微服出官狩猎的队伍,无意间救了被受伤的野兽攻击的公主。到了京城,他凭一身气力武功,从帮人送东西到经营一家小镖局,两年后竟又遇上同样微服巡视天下的皇上,于是获赐“第一镖局”的匾额。他的镖局是御赐的,就算没能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也没人敢小觑他。
“可是我怕,万一有人认得我,我该怎么办?到时候你会被牵连。”想了好几次,她都不敢想像结果会怎么样。
“缡儿,你凡事都往坏的方面想,难怪会闷闷不乐,人的记忆力并没有自己想像中得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会记得你。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眼看雨霓他们已经受不了他们这两只慢吞吞的蜗牛了,石铁风搂着她的腰,开始迈开步伐。
宋缡振作起精神,她不敢奢望自己能平平静静的在京城过一辈子,但是既已决定要跟风哥在一起,她会努力调适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