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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感觉。
“在这边睡觉会感冒喔”
有人在甲板上奔跑,或快步走,阳光使得每抹影像更夸张地闪掠,如同快速放映的武打片。
男人潜水衣脱了一半,站在主甲板冲水,洗去身上海水的咸味。有人捉弄地要将他的潜水衣扯个彻底,他便用水柱反击,搞得大家哈哈笑,戏谵地说他是“大姑娘”他总是习惯性扯唇回应,那不说话的神情带著淡淡轻嘲的神秘意味。
他其实身材最好最挺拔,也最是个男人!
“理帆上来了,放绳梯!”
三百年前,某国王为复后圮被抢之仇,与流亡贵族在荆棘海激战。国王派出载满金银珠宝的秘密船艇前住拉拢立场不定的荆棘海孤岛领主,以利取得攻打贵族的战略位置。结果秘密船艇中途遭遇大量流冰群连续撞击,船身破损严重,沈没深海,大批财宝下落不明。领主助力贵族,击溃国王军,改变了原本预期的战争局势。
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沿著当年的航行路线,进入荆棘海,找寻沉船海域。
潜水员著装完毕,却迟疑著,不下水。大家年纪都大了,别这么搞嘛这可是冰潜耶
苍蓝海面漂著薄脆浮冰,若羽毛飞荡绿草之上,极尽柔软的诱惑。远方还有正要深潜的座头鲸扬起尾鳍,那画面煞是好看,充满勇气与热情似的。
就说没那么冷嘛,年轻人挨得住的,刚满十八岁的男孩心脏最强,而且他自小深海潜水,锻练出一身好体魄,本就上船来做工、做苦力,任何人都可以使唤命令他。
何况是海神未来的女婿,当然得接受磨练。
年轻nuvo下海冰潜吧
这块海域曾因为一个女人掀起战争,惊涛骇浪,波层叠涌,洋流团团围住落海的刀剑盾矛弓弩和那穿著甲胄的战士
都是为了爱。
男人,在最冰冷的热情里,渴盼著。
“上来了有点不对”
“毛毯!快点!皓斯失温了”
“上来了、上来了”
哗地一声。
杜雪薇脸上被溅了几点冰冷,她张开眼,坐起身。
那些nuvo正围著后理帆卸装备,一件大毛毯往他肩上披。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把毛巾盖在头上,朝她走来。
“怎么坐在这里?”他看着她凌乱的发和迷蒙的眼,知道她像以前一样,在他们潜入水下时,于甲板静候著。“你睡著了?作梦了?”他问,伸手欲拉她。
杜雪薇美眸一瞪,拍开他的手。“披什么毛毯,何不在甲板冲水?”
“甲板太冷,我要进舱房冲温水。”
杜雪薇冷哼,别开脸站起,走往船舱人口。后理帆跟进?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她身上的裙装在大衣下摆露出一点胭脂色。她穿什么都好看,身形袅袅婷婷,大衣也遮掩不了性感。
“雪薇”后理帆开口。
她旋即回头朝他喊道:“不要跟著我。”
“只有一条廊道。”他平声静气地答。
杜雪薇颦眉。“你那么会设计船艇干么不多开几条廊道!”她扭过头,继续走。
后理帆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又迈开步伐。
本来拉开的距离,渐渐缩近中。他身上的海水味,冷涩、冷涩地,充填在空气中,挥之不散。是啊,十年前就知道那海水有多冷了,冷得令人绝望,他依然潜入,去探寻
“雪薇,你在生什么气?”
杜雪薇走到自己的舱房门前,转身,美颜凶很狠地“我没有生气。”说著,她脱起高跟鞋用力丢向他。
两只鞋重重打中他的胸口,然后落地。后理帆不动,定定看着她,垂落他额前的发梢慢慢凝水,滴落。好一会儿,他大步走过去,有些狂暴地拥住她,亲吻她的唇,极尽蹂躏,双臂紧箍她的身子,彷佛要将她揉碎。
“感觉到温热了吗”他说著,气息灼热地渡进她唇里,舌头缠著她。“我没事,十年前没事,现在也不会有事”
“你最好没事。”她揪扯他身上的毛毯,眼眶红红地命令道:“我不准你像皓斯那样!”
后理帆又吻住她的唇。“那先让我进舱房泡温水,好吗?”
杜雪薇没回话,只是更加扯紧他身上的毛毯。两人一面拉,一面拥,一面吻著进入舱房。
她扒著他的潜水衣往床铺移。
“雪薇先让我冲澡”
她摇著头,说:“我来温暖你”没必要跟偷来的时间闹别扭,他等会儿还得去忙这个、忙那个。这整艘船的nuvo都把事情往他身上推,爸爸真的苛待他,存心不让他像其他人一样悠闲
“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那不是隐约大家都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每一个晚上,他走进餐厅,看见她和他坐在大片舱窗边的双人座。他是雪薇看上的玩伴共犯,那些nuvo用带笑的瞹昧眼神瞧他。
“理帆,前辈们年纪都大了,这一趟冰潜,我们两个下,如果你还上得来,这件事情,我就算了。”那个幽旋低回的声音,在门外表现出耐心与包容。
大家都知道他和雪薇在一起,最该被顾及的是她。男人的怨护不能搬上台面,幸好他是个潜水员。
后理帆垂首看着怀里熟睡的杜雪薇,拥著她的身体,亲吻她的脸。
“雪薇,你很幸福,你知道吗”大家都在为她想,没有人会为难她。
所有的冰冷痛苦,都有人替她尝,她只要快乐就好了。
她睁开美眸,看着他的脸。“你上来了”
“是啊,上来了”他抚开她额上汗湿的刘海,抱著她起身。
十年前,他从那冰下深海上来,拉著皓斯一起上来。雪薇就在甲板看着他们。
失温意识不清的,是皓斯,她却问他有没有怎么样。皓斯清醒后,依言退出,但他并没有取代皓斯的位子,雪薇很快进入了无疆界学园,找到了松流远,他仍只是她的玩伴共犯。
“理帆”杜雪薇轻喘,柔荑交抱在他宽阔的背上。“理帆我们还是这样就好”三个礼拜了,她三个礼拜没找他,钻在牛角尖里。到eyecontact过缤纷夜生活,去找安朵聊
他会不会爱上她?
会,他会。没有男人不会爱上她,但若她不想,他就不会。
一直是这样,只要她想要的快乐,他都配合。
不过,她好乱,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酝酿。开著快艇冲破浓雾,回到海上打捞艇,看见他站在甲板又要来上那么一次冰潜。一次冰潜,一个分手,他想像皓斯那样吗?
他们没有交往,哪来分手?他不会像皓斯那样想着,他不就上来了,没失温、没意识不清,只有她内心莫名其妙地混乱。
上了床,一切明朗,她喜欢他的身体,他们两个的身体是最契合的,连酒窝都一人一边,可以合成一对。
但是“爱”她不要。
苦甜相混的滋味,其实也没那么差。
后理帆坐在床畔边,突然想到一切如常,但有些细微改变这次,他没听到雪薇说“我爱你”
没听见她说“我爱你”心情反而大好。她想回归最纯粹的游献带点被发现的刺激的违禁游戏没问题,他奉陪。
后理帆撇撇唇,回头看着懒洋洋躺在床中央的杜雪薇。他往前倾,吻吻她颊畔。“该起来了。”说了句,他起身往浴室走。
“理帆,”她叫注他。他顿足回首,她朝他伸长双手。“一起。”简短的一句。
后理帆眸光沉了沈,定回床畔,将她抱起,进入浴室。
他们从来没有敞过这种事,感觉特别新鲜。船舱的浴室本就挟隘,像个电话亭,不用的设备全藏人舱墙里。他们的身体贴靠在一起,冲著温热的水。他站在她背后,大掌从她腋下抚至她的乳房,她仰起脸庞朝后,娇瞪著他。
他吻吻她透红的唇。“舒服吗?”
“才不。”她转身。第一次在床铺以外,面对他全裸的躯干。他看起来比平常更高、更健实。她踮起脚尖,揽他的脖子,像他摸她胸部一样,柔荑由上住下抚他完美的体魄。“一点都不舒服”双眉微颦,她说:“连一个浴白都没有。”
“你还希望这里有按摩浴池?”他好笑地问。
“为什么不?你很会设计船艇,不是吗?”好骄纵的语气,她抢他手上的莲蓬头,喷他的脸。
他拥住她,抓著她的皓腕,不让她使坏。她挣扎,硬要喷他水。两人推来搂去,莲蓬头落地乱窜。她蹲下欲捡,他赶紧抱住她的腰,两人微弯的身体扣在一起。
他说:“饶了我吧,雪薇”嗓音里有笑声。
他们好久没这样相处了玩要地,放松地相处。
杜雪薇睡了个觉,醒来时,后理帆已不在她的舱房,心中有种怅然,这种感觉根本不必要
理帆是捞宝人,她知道捞宝人的特性取走美好的,就离开。父亲从来没在哪个女人身旁定下过,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他在哪个城市的哪个女人。他只抱走了她取走美好的,就离开。
她是捞宝人的女儿,自然也有那种干脆爽快的特性。
杜雪薇抓抓长发,习惯性在起床后摸摸耳垂;—她最钟爱的耳环还在。这就好。她下床换了衣服,没忘记自己今天上船的目的。
巴昂头上的绷带已脱去三星期前那般厚重,不过,他的头发少了一大半,感觉像他去eyecontact喝酒,莫名其妙被邻桌酒客砸酒瓶,才落得这副模样。
“那个”
医疗舱里,巴昂躺在诊疗床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杜雪薇戴著手套口罩,坐在床头单椅,解著巴昂头上的绷带。
“那个无国界小姐”
“什么事?”杜雪薇干脆直问:“还会痛是不是?”
巴昂摇摇手掌。“我是在想我受这伤很严重吧?”
“嗯,”杜雪薇点头。“虽然复原状况良好,不过,你短期内千万别下水”
“这是当然。”巴昂道。他不会忘记轻忽常识的后果。“我是在想我这么严重,为什么是躺在这舱房”
杜雪薇愣了愣。“这里是医疗舱啊,下然你想躺在哪儿?坟墓里吗?”
“坟墓?!”巴昂大叫,眼角斜抽了一下。“我就想嘛我伤那么重,差点进坟墓,怎么不是上岸到无国界医学部住特等病房,接受更多像你这样的美女的特别照顾”
杜雪薇眉一挑,手上的工具往他头皮的缝线轻扯。“在这儿接受我的照顾不好吗?”不知好歹的家伙,亏她还定时定日上船关切他。
“好是好,不过一想到你是理帆的女人,我就觉得怪怪的。”巴昂动了动身子,觉得头皮痒痒的,下意识就伸手往上搔。
“嘿!”杜雪薇拍掉他的手。“谁跟你说我是后理帆的女人?”挤了一点葯膏在他头上,抹了抹。她回身,摘掉口罩手套,去洗手。
巴昂坐起身,晃晃脑袋。“我记得你,”他下床,说:“我知道你是谁、好几年前,我在加汀岛的俱乐部看过你。你跟理帆一起走”停顿一下,瞹昧地笑了笑。“理帆真不简单,什么事都静静地进行。不过,后来有个大叔在找你,他形容你的样子询问我,我告诉他你和理帆在一起,他一脸急怒凶暴我觉得理帆应该会很惨”
“是吗?”杜雪薇斜瞅著巴昂,既然他知道她是谁,想说就说吧。她道:“所以爸爸对他特别坏,把你们这些完全不懂船捞技术的生手派给他?”
巴昂顿住,点点头。“好像是这样没错难怪我五年前进入涅普图,海神直接把我派给理帆什么潜水训练、机械操纵、水下影像判读全由理帆自己教。真奇怪涅普图训练部门就是不训练新人,这几年只要是新人就塞给理帆”
因此,冰潜他亲自下。杜雪薇往单椅落坐,幽幽出神。
“我觉得理帆真的满惨的”巴昂的嗓音继续著。“这也没办法谁教他睡了你,得罪你父亲听说你那时候还未成年呢”
杜雪薇猛然抬头,看着巴昂。
有那么一瞬间,巴昂觉得她有点凶,像要打他似的。“我记错了吗?”他无辜地问。
杜雪薇站起身,变换表情,勾著唇笑。“没有。你记得很对,真庆幸你受的伤没影响到记忆。”她站起身,往舱门定。
“款”巴昂伸长手,只抓到一把空气。“找还没说完呢”移动脚步,跟著她出医疗舱。
廊道上有种轰轰声,像是船艇的巨大叶轮在转动。巴昂的嗓音听起来带著空荡感。他话很多,叨叨絮絮,像回音,一路跟随她出船舱,闲逛至主甲板。
“老巴!你没问题了啊?”
甲板上的nuvo看见巴昂头上的绷带拆掉,纷纷扬声。
“没问题、没问题。”巴昂回答著。
“无国界小姐医术高明。”蹲在地上铺塑料垫的家伙竖起拇指。
有人在清理一口挂了海草、淌著水的大箱子。杜雪薇走过去,看着一只奇怪的水生物从箱子锁孔跑出来。“这是什么?”
那像磷虾外形的生物顺著水流往甲板边缘,重归大海。
“我们刚刚吊上来的。”清理箱子的nuvo回道:“早上找到的可惜不是装金币,理帆老大说应该是餐厨具箱。沉船进水时,他们会把不重要的东西沿途抛弃,以减轻负重”他解释得很明白。
杜雪薇敛眸颔首。这些她都知道。
“好了啦,不用你多说。”巴昂阻断小伙子好意殷切的说明,抢道:“这位无国界小姐,可是大老板的女儿”
“大老板?!”
“海神?!”
一串惊呼。“她是传说中的公主!”
组织里的老前辈偶尔会提及“涅普图公主”什么的,原来真有这号人物,而且,前一阵子他们都在eyecontact里与她喝过酒,试图把她灌醉真是糟糕!
“对不起、对不起”一堆人猛鞠躬。
“他们干么说对不起?”巴昂抚著下频,满脸疑问。
杜雪薇没说话,眼睛看着难得的夕光西斜。这个奇妙的地区,海雾都往陆地漫,每天过午,海象良好,阳光劫云地划出一片碧蓝天空,几乎让人忘却终年的低温峭寒,海面镶卷绁蓝波纹,远处有不少船影飘荡。
“后理帆上岸去吗?”她问。
“理帆老大去接人。”好恭敬的答话语气。
杜雪薇红唇微挑。“谁要来?”该不会是父亲来巡视吧?
摇摇头,年轻nuvo说:“报告公主,小的不知道。”
杜雪薇呵呵笑了起来。这些生手nuvo捞宝火候不足,倒很会耍宝!
“应该回来了”巴昂探出手,指著渐行渐近的船影。
是父亲吗?杜雪薇辨识著快艇上的乘客。如果是父亲,她要庆幸理帆三个礼拜前弄走的潘恩威尔森尚未回返。
“来了!”巴昂迅速走向船舷侧甲板。
杜雪薇也过去。快艇正好驶入停泊处,引擎声停止,两道人影步上舷梯。
“雪薇!”她还在船上,使他有些惊讶。
“干么这么惊讶?”杜雪薇歪歪头。
“这位就是人们传颂的‘雪中蔷薇’、‘涅普图公主’?”后理帆后方跟著一名娇美女子。
后理帆回过神,手往后轻扶一下女子的肩。“上甲板再说。”
女子一身优雅裙装,没有过于厚重的御寒衣物,仿佛,她长期住在这里,早已习惯气候,温婉的笑容一点也不因寒冷而僵硬,登起楼来更是轻盈,神采飞扬,窈窕身形擦过后理帆的胸膛,迳自上甲板。
杜雪薇盯著掠过眼前的身影,愣住久久。
巴昂的声音在说:“是你来了呀!我心感温暖”
女子笑声银铃。“我听理帆说你受伤了”
她叫他“理帆”
杜雪薇听著背后男女的脚步声远离,美眸对向走上舷梯的后理帆。光影闪晃,他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她是谁?”丝毫挡不住,情绪莫名的嗓音冲口而出。
后理帆眸光闪了闪,沉定。“若苏吗?”
他叫她“若苏”
“她是谁?”问第二次,就多了理直气壮。“她上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的船艇干么?”他们叫她“涅普图公主”!
“若苏是海洋考古学家。”后理帆答道。
“考古学家?”杜雪薇挑眉。“很美丽的考古学家嘛”说著,她回身走往主甲板。
后理帆瞅著她直挺挺的背影,左颊畔的酒窝淡淡浮现,他掏出烟盒,走向通往上层露台甲板的楼梯口,落坐在木阶上,抽著烟,视线对住甲板上的人儿。
杜雪薇以一种监督的眼神,看着若苏打开那口箱子里头果然是餐具,有些已经破裂。
“小心些,完整的放一边,碎裂的不能丢,这些全是骨董”若苏指挥著年轻nuvo把瓷盘、瓷碗、刀叉分类摆在塑料垫上。
杜雪薇在若苏身旁绕来绕去,重复一句:“这些全是骨董?”
“嗯,”若苏抬眸对她微微笑,不介意她干扰似的行为。“这些是属于”
“属于涅普图的骨董。”杜雪薇打断若苏的嗓音,也对她微笑,然后,纤手直接拿起一个盘子,回头望住后理帆,说:“我要送给流远他最喜欢骨董,一定会很高兴”
“你不能拿走这些。”若苏摇头。
“我当然能。”杜雪薇说了句,拿著盘子,就往侧甲板走。背后传来女子叫著
“理帆不能让她拿走”
然后,脚步声趋来。
她越走越快,依然被他拉住。
“雪薇”
她回头,马上抢话:“你真的一点也不把爸爸放在眼里又是社会生物学家,又是考古学家,还缺什么?”美颜冷凝,直视他的眼睛。
后理帆看着她,沉吟了一会儿,说:“就缺一个长驻医疗舱的全科医师。”
杜雪薇愣了一下,别开脸。“我就是要送这个骨董盘子给流远,看他高兴的样子。”她说完,甩掉他握住她手腕的大掌,转身下舷梯的步调有些急。
后理帆站在舷梯口,又点了根烟,看着快艇开出去,一道白浪从海面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