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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开始有了一些变化,但绝不是朝着朵朵所希望的那个方向。
她原以为,那个“假的秦逍宇”已经开始在慢慢接纳她,把她当作朋友,愿意听取她的意见。如此一来,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被她打动。
然而,她没料到,从一开始,她便找错对象!
这真讽刺。
难怪傅莉莉那般笃定,她大概早料到,自己会有这撞南墙的一天。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的前程,她的赌约,如何收拾?
朵朵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捏着一枚硬币。硬币已在手里抛过无数下,主意却还是没有拿定。
以她今天的观察所得,卓不凡似乎不大想让卓奶奶知道他在“秦氏地产”工作,那么,她是否可以此为要挟,让卓不凡帮她说服秦逍宇呢?
想法似乎不错,但,问题是,卓不凡究竟跟秦逍宇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可以如此大咧咧地坐在秦总经理的办公桌上处理秦氏地产大大小小的事务?
这代表,他和秦逍宇之间是没有任何秘迷粕言的?
这是否还代表,她的威胁也是可行的?
硬币再度被抛起,落入手中。手心缓缓展开,是“字”!
7:5。上天让她放弃。
不要为难他吗?
这件事情他已做到仁至义尽。他捐了钱,他跟她说了无数次秦逍宇不会去。是她不肯听,总以为他是不屑于去参加这种没名没利的活动。然而,其实不是,他有他的难言之隐。
迸朵朵沮丧地放下电话。
才松手,铃声却骤然响起。
她赶忙接起“喂”了一声。
“古小姐?”不太熟悉的男声,至少没在电话里听过。
“我是。”
电话里有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那个声音又低低地响起:“是我。”
仿佛灵光一现,脑中的一根弦突然绷紧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且沉重。
真巧!她刚在想要不要打给他,他的电话便先一步来到。
那头的人顿了顿,又像是不太确定般,加了一句:“卓不凡。”
“我知道。”这三个字说得太快、太仓促,她几乎可以看见电话那头卓不凡微微勾起的嘴角了。不由得懊恼地咬了下唇,才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有事?”
“是。”
她扯着耳朵听,对方却又不说了。
真是煎熬。
“有事快说,没事挂掉。”她没什么好气地翻了翻眼睛,原形毕露。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低低沉沉的笑声。
“我挂了哦。”她瞪圆眼睛,威胁他。
“你下来。”
“呃?”她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小闹钟。十一点二十七分。
原来她已经犹豫这么久了吗?
“你下来,我跟你说。”对方继续很有耐心地说。
“可是,已经很晚了耶。”
“不会耽搁你多长时间,一分钟之内,我等你。”
“喀”的一声,电话收线。
迸朵朵瞪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扑到窗前“刷”的一声拉开窗帘。
果然,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法拉利跑车。银灰色的跑车拢在橘黄色的光圈中,安静得仿佛一直站在那里。那一瞬间,竟让她产生错觉,觉得那是情人,在安静地等待。
情人?少驹?
凝在嘴角的笑缓缓收敛,心灵的一角被狠狠抽痛。
她摇摇头,不要去想吧,不要去想。
她只看眼前,眼前的这一个人,这一件事。她要想着,卓不凡这么晚来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分钟之后,古朵朵气喘吁吁地站在卓不凡面前。
棒着车窗玻璃,她看到他弯身从旁边的座位上取了什么东西在手上,然后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卓先生,请问,有什么话不可以明天再说?”她一边喘,一边斜眼睨他。
他的性格,原本不像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嗳。
“奖给你的。”卓不凡不答,反而微笑着将握在手里的东西递到前面来。
她一看,愣住“为什么?”
“因为你很准时,没有迟到。”
她一口气噎住,瞪大了眼,脸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真衰啊,她干吗那么听话,拼着抢着在一分钟之内出现在他面前?
是拼命想甩开脑子里不期而遇出现的梁少驹的身影?还是,下意识地期待雀跃着他的出现?
啊,烦死了。
朵朵转一个身,想对他的奖品视而不见,但,下一秒,却仍是转回头来接下他手里的甜筒冰淇淋。
为什么不要呢?
她跟冰淇淋又没有仇。
朵朵含一口冰淇淋球在嘴里,指着前面十几米远处的那一小块社区游乐场,说:“就去那里坐坐吧。”
“好。”自动车锁“咯”的一声锁住。
卓不凡跟在她的身后慢慢朝游乐场走。
唉!朵朵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愿意对他惟命是从,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心太软,她看不得别人受委屈,看不得任何人皱眉不高兴。
就是这样,仅仅如此。
“你没吃过冰淇淋吗?”朵朵反身坐在旋转木马上,一边吃了满嘴的冰淇淋,一边含含糊糊地问。
卓不凡随便靠住一根单杠,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朵朵撇撇嘴“就知道你没吃过,所以你才不懂,最能品出冰淇淋滋味的,是草莓口味。”
她那种轻蔑的口气,满是不屑的表情,再加上沾了满嘴的巧克力冰淇淋的样子逗笑了他。
“可我觉得,能让人吃下去,还吃得津津有味的口味,都不错。”
朵朵猛然刹住,瞪着手上只剩下最后一口的巧克力冰淇淋,再瞪住眼前笑得愉悦的男子。
她瞪住他。
她觉得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挑起她的语病,他笑她。
然后,她开始气恼自己。
她觉得,她本来不应该替他隐瞒,就算在卓奶奶面前不揭穿他,事后,她也应该义正严词地向他讨一个说法。她不应该,就这样受了他的欺骗蒙蔽之后,还拿他当好人看待。
她更不应该,在当他是好人的同时,她还信任他,不由自主地亲近他。
“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声音里多少有些赌气的味道。虽然觉得就这样生气,难免有些小气。
但,她就是觉得委屈。仿佛,她所付出的,并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
那个人,他不应该这样对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瞧你。”卓不凡笑着摇头,当她是闹别扭的小孩。他向她走过来,他站在她面前。
她扬首瞪他,他弯身注视着她。
从他幽邃的眸子里,她看到脸上涂满冰淇淋的自己。
“呀!”她惊呼一声,猛地站起。
想抬手去抹,可,握在手里的小半截冰淇淋早已融化,手指缝里淋淋漓漓滴落黑色的稠汁。
啊!懊死!
这一刻,她糗得又想撞墙。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
很好,这一下,他可以笑死掉了。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没有笑。他并没笑她,他甚至还拿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去她嘴角快要滴下来的液体。
她的脸顿时红得像泼了番茄汁。
脸红红,心慌慌,心头小鹿乱乱撞。
啊,怎么会这样?
这感觉太奇怪。
她低着头,快步朝前走。她希望躲开他,躲开他
然而,他手臂一横,拦住她。
她还没有反应,就见他对着她,鼓励地一笑。
她心中呻吟。
怎么办?他又开始嘲笑她。
然而,偏偏那一笑,在暗夜里闪亮,点亮她的眸子,照亮他的容颜,让他看起来如此俊魅,如此特别。她脑筋打结,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她傻傻地跟着他的脚步,她忘记了,住在这里的人是她,她应该比他熟悉。
但,偏偏是他带着她,他们一起停在绿色草坪的一隅。
这里,有小小的水龙头,短短矮矮的,贴着地面。
她赶紧拧开,凉凉的水泼在面颊上,洗去她的尴尬,涤清她的思绪,为她发热发昏的头脑降温。
“谢谢你。”再一次抬起头来,她由衷地说。
却忘了自己要谢他什么,更忘了,造成她如今这样尴尬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夜色已暗,月光穿透薄薄的云层,铺下一地清辉。被水洗得青亮的草叶凝着湿漉漉的水滴,水滴晶亮,滴滴映着她皎白如月的脸,映着她闪烁似星的瞳。她的表情有些喜悦,那是紧张过后的轻松,她的表情还有些羞涩,那幽幽的目光直直望着他。
那一刹,他的眼色暗了。
本来想调侃她两句,活跃一下气氛,但,此刻,他却舍不得,舍不得嘲笑她,奚落她,舍不得看她尴尬、皱眉。
他原本,还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但,此刻,竟也只是缄默地回望着她,望着月下清丽如水的她。
“呃?”朵朵摸摸自己的脸。他的表情,害她紧张。仿佛自己脸上开出了花。
她的举动,令他尴尬,仿佛提醒了他。
他连忙回神,咳嗽一声,笑容敛住,表情变得制式严肃“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这是他来找她的目的,却莫名其妙,拖到此刻才说。
耶?事情突变,角色转换,如今,是他要求她帮忙了吗?
迸朵朵眯着眼睛,心中盘算,笑容很假。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的确,他有钱又有貌,随便一个忧郁的眼神,迷死一堆女人。他有什么需要她帮忙?
“做我的女朋友。”
“嗄?”她很不给他面子地当场愣住。为什么不发愣呢?她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而且,他的样子太严肃,他说出来的话太简单太直接,根本不像是真心求爱的样子。
但,爱?
朵朵苦笑。
她怎么会想到这个字呢?在她眼见梁少驹移情他人之后,她还能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真正爱这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不是她妄自菲薄,确实是,她太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她闪避着他的眼神,问得好婉转。但,她的心却在紧张地揪紧。她很害怕,怕他说出同情她的字眼。
他眼见她失恋,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她。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理由。
但,理由,一定有!
卓不凡谨慎地搜寻着她秀白清丽的脸容,那上头除了怀疑与闪躲,真的没有一丝兴奋的神情。
与他所想的,一模一样。
他应该感到放心,应该感到高兴,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没这样觉得,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情绪,在扰乱他的心神。
“一天,只要你做一天。”他强调。
她翻翻眼睛,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为什么?”
她不耻下问,努力做个问题宝宝。
他笑了,风度翩翩,亲切微笑,像所有生意人一样“奶奶喜欢你。”
“那我不如做奶奶的女朋友。”
“那个似乎行不通。”那种愉悦的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
她困扰地皱眉,他明明很喜欢笑,可为何偏落个冰山酷男的外号?
“现在,奶奶能抓住你的方法,似乎只有让她的乖孙出马。”
迸朵朵“扑哧”一笑,这人,真是超级自恋。
卓不凡挑一挑眉“你怀疑?”
“不,我不是怀疑,是根本没那个可能。”她笑着摇头。他不可能喜欢她,更不可能因为奶奶的喜好而委屈自己,她知道,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早八百年前,他便已儿女成群。
然而,她那笃定的样子,那满不在乎的态度,却深深刺痛了他。
对,他原本也清楚地知道,没那个可能。
他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这类冒冒失失的女人,不喜欢她总是毫无心机地笑,不喜欢她总是拿他当秦逍宇来讨好,不喜欢,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打乱他的步调。
他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但,偏偏,她投其所好,入了奶奶的眼,中了奶奶的意。
为了将错就错,为了让奶奶相信她确实是自己的女朋友,为了让奶奶放心,为了让自己的眼睛清清净净,不必再被强迫着去看一张又一张相亲的照片。
他大胆决定,伙同古朵朵做一出戏。
一出让天下从此太平的戏。
既是如此,那么,这出戏最大的前提便是,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后顾之忧。包括,刚刚失恋的古朵朵,会不会将无所寄托的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
虽然这么想,有失忠厚。但,为了安全,他不得不如此考虑。
然而,当事情如他所愿,当他看着古朵朵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底,开始透露出对人的不信任和对自己的保护欲时,他缄默了,他感觉很不舒服。
在她那双充满自嘲的、质疑他的眼眸注视之下,生平第一次,他感到自己很卑鄙。
没错,他的确卑鄙,他在她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只想着如何利用她,利用了她还怕被她绊住脚。
他甚至,对她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在她对感情彻底绝望的时候。
现在的她,有什么心情帮他演戏?她现在能和别的男人做出和乐融融,亲亲我我的样子吗?
他忽略了她的心情。
卓不凡好惭愧,好内疚,好狼狈,好心痛。
为自己的自私自利,为她的强作欢颜。
“算了,你可以当我是开玩笑。”他耸耸肩,很想露出一个没所谓的笑容,但,不行,他心虚,他笑得太勉强。
迸朵朵缄默了,他的行为引起她的困惑。
他明明藏了心事,需要她帮忙,可此刻,又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为什么?是什么让他改变想法?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质疑?
可他,不像是一个遇到障碍便绕行的人。
她忽然感到好奇。
双手抱胸,以审慎的目光凝视着他“我有什么好处。”
“嗯?”
她挑眉“我帮你,做你一天女朋友,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你同意了?”他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