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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谢谢!”
场后几个男生零零落落的叫好着。挂在半空中的苗俊人觉得有点奇怪,怎么适才在场旁叫得喉咙快哑掉的女生们,对于他飞身灌篮的精采身手,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双手抓着篮框,微微侧过头来,只见同学走来说道:
“喂,你灌错篮了。”
“什么?”苗俊人一下子还搞不懂。
“你灌到他们的篮了。”
呀?苗俊人正要放手跃下,忽然听到“砰”的一声,篮框从中断裂开来,他硬生生摔了下去。不过没关系,平衡绝佳的他腰身一挺,调整好姿势准备落地,却没想到篮球刚好滚到了他的脚下,就听见“趴叽”一声,他整个人往后一仰,直挺挺的躺在场中
“喂,你没事吧?”
苗俊人脖子套着半截篮框,眼中有星星飞舞,耳旁有小鸟歌唱,不知天黑地暗了多久,终于甩甩头弯身坐起。他摸摸发疼的后脑,摸到一个肿得有如鸡蛋大的包包,一面龇牙咧嘴的揉着、一面望向场旁,然而适才那个勾引起他斗志的女生,现在却已看不见踪影了。
那女生到底是几班的?嘶痛痛痛!
财,许富财,这名字一听,就是一副土财主的模样。是的,没有错,这个二年级的学生原本毫不起眼,八岁才念小学,加上高中重考一年,除了荣登全校最老的学生以外,外表毫无过人之处。而他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衣着没有品味不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邋遢,讲话也总是有气无力的;然而他并不是个行事低调的人,甚至常常跟同学吹嘘着
“啧,我爸昨天买了一台奔驰slk200,这是他第十二台车了。”
“火柴盒小汽车吗?”
“唉我哥很浪费,上礼拜找我们去吃鱼翅,一客一万二。”
“韩币吗?”
也许是人看起来很鸟,所以讲的话都会被扣分;也或许是他总用种自嘲的口吻自夸,别人也搞不清楚他讲的话是假是真,渐渐的,每次他说话,别人都以为他又在开玩笑了。直到今年刚开学时,那天下午的一场騒动
“喂,哈啰哈啰,动力社的同学,动力社的同学,请马上到校门口集合。动力社的同学”
校园的广播里,传来动力社梁社长的声音,他催促的声调中,带着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不管是不是动力社的人,听了都不禁好奇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阿财,动力社集合,你还不快一点!”
“等等一下。”许富财急忙收着书包,但一塞进课本,便当就掉了出来,同学受不了他的笨手笨脚,啧了声自己走了。许富财好不容易将东西全挤进书包里,这才连忙站起身子,他先摸了下裤子口袋,确认之后,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哇!这车谁开来的?”
校门旁的树荫下,停了辆艳红色的保时捷跑车,一群动力研究社的男生围在车旁,眼中都充满了极度艳羡的光芒,每个人看得口水都快滴满地了,却没人敢伸手触碰,仿佛连去摸一下,都像是亵渎一样,只是不停议论纷纷
“学校不是还有一些工程在发包吗?也许是厂商开来的车吧。”
“可是有人说这车早上就看到了,如果是外面的人开来的,不可能停那么久吧?”
“呃,这个”许富财在人墙后方,忍不住想要出声解释。
“那会是哪个老师开来的吗?”
“不会吧?我们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寒酸,怎么可能呀!”
“啊,那个”许富财咽口口水,想要开口,但显然他的意见没什么人要听。
“该不会是校长的吧?听说他很有钱说”
“可是老头子不适合开这种车吧?”
“主任主任!”
学生们忽然看见教务主任萧谦秉走下穿堂楼梯,忍不住对他问道;“主任,你知道这车是谁开来的吗?”
“喔,是有个同学租了车位停的。哇,这么小一台,怎么样?这车很好吗?”
“主任,这可是保时捷耶!你不知道吗?”
萧谦秉呆了一晌“有比宾士好吗?”
“天呀,主任,这怎么比呀”
“那主任,租车位的是谁呀?”
“我不知道。总务主任是有提到这一件事,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
“喔”学生们看着主任离开,心中又惊又疑,没想到这辆保时捷的车主竟然是一位学生!
终于在众人发楞的空档,许富财嚷着“借过借过”的挤进了人墙中,他伸手想要扫掉车顶的落叶,马上被旁人给喝止:
“阿财,你想要干什么?”
一只发颤的手停在半空中,许富财不解的说:“我想要把落叶拿掉”
“不行,你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刮到车子怎么办?”
“没有关系啦。”
“什么没有关系!阿财,你整天吹牛说你爸会送你一台保时捷,我们都知道你心里很哈,可是你不要一看到别人的车就丧失理智了好不好!”“我没有呀”许富财嗫嚅说道:“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回家就回家呀,还楞在这里干嘛?”
“喔。”许富财应了声,然后将钥匙掏了出来。
“呼”的一声,许富财眼前一黑,马上被三、四个人擒抱住了,有人振住他的手、有人扯住他的头,众人激动的对他训斥着:
“你想要刮人家车子吗?你怎么这么没品呀!”、“有钱就自己买一辆嘛,干嘛得不到就毁掉它呀!”、“你知道这烤漆多贵吗?你赔得起吗?”
许富财被勒住了喉咙说不出话,只好拿起了手中的钥匙,按下了遥控按钮。
啾啾!保时捷闪动着车头灯,发出了沉沉的引擎声。众人看到这个情况,诧异的退了开来。许富财揉揉快要窒息的喉咙,斜瞪了同学们一眼,接着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隔了半晌,才摇下车窗说:
“有人可以去请警卫帮我开大门吗?”
“是财哥。”
就在放学人潮的围观之中,许富财慢慢的倒车回转,虽然笨拙的他换错了三次档、熄了两次火、转了七、八次才将车调过头,但仍然无损于旁人对他油然而生的倾慕之情。在无数敬仰的眼光之中,他开着那辆刺目的艳红色保时捷,一顿一顿的驶离了校门口
“财哥,礼拜六你有想去哪里玩吗?”、“财哥,改天载我兜兜风嘛!”、“财哥”
左一句“财哥”、右一句“财哥”原本在校园里毫不起眼的人,一下子就变成前呼后拥的重要人物。权力会使人腐化,显然马屁是一个原因,许富财就这么的,一下子变成了许多人的“大哥”
放学时刻,许富财收着书包,现在的他不但有了自信,显然还自信得有些过头。他收拾好站起,拿起桌上已喝完的可乐瓶,对身旁的人“喏”了一声,旁人立即识相的伸手接过,替他丢进了垃圾桶。
“财哥,你的车上次让阿光坐过了,这次换我坐一下嘛。”
许富财双手插在口袋中,表情冷淡的摇了摇头。
“啊,拜托啦,财哥你载我五分钟就好,我保证,保证不会乱动,也不会弄脏你的车的。”
许富财冷淡的走着,对于身旁同学的哀求,依然是不为所动。当他们走下楼梯,经过一群学妹身旁,许富财看见她们面带笑意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讨论着自己,他才微微扬起嘴角,伸手拨了下零乱的刘海,尽管他发油的头发已经有三天没洗了。
“财哥,好不好嘛?”
“啧”了一声,许富财斜眼望着他问:“你知不知道,我老爸七、八辆车给我选,我为什么要选这辆保时捷吗?”
“呃不知道。”
“不是因为保时捷跑得快,而是因为它只有两个座椅。”
“所以?”
“还不懂?”许富财又嗤了一声“只有两个座位的话,我的车才不会变成你们的交通车,旁边的位置,我可以留给我真正想载的人。”
“唉哟,财哥,我以后都帮你洗车嘛,你就好心”
许富财举起钥匙摇摇手,按下遥控,将车子激活,在放学的人潮注目中,帅气的坐进驾驶座。
车开了三、五天,许富财的技术已不像刚开始那么生涩了,只熄了一次火后,他将手肘倚在车窗旁,吹着口哨,用那慢到显得有些招摇的速度,缓缓滑出了大门。
“叽”的一声,校车猛然在大门口急煞停下,不偏不倚将许富财的车头给挡住了。他叭了一声,校车司机斜瞄了一眼,却是不为所动。许富财咕哝了声,心想正好,反正也不急着回家,于是排上空档,拉上手煞车,将音响音量开大,在人来人往的门口,享受着众人注目的虚荣感。
就在他用后照镜整理乱发之际,忽然见到放学的人潮里,走来了一个气质出众的冰山美人,许富财目不转睛的直望着她,整个人都看呆了。当她走出后照镜的长框,许富财连忙转头,只见她的身影从车旁走过,往站牌那儿去了。
许富财想赶紧开车跟上,但排队上校车的行列还长得很,他忍不住双手连连拍着方向盘,不耐催促道:“搞什么?动作快一点成不成!”
五分钟后,好不容易校车开动,司机呼的一声急驶而去,快得像是龙猫巴士似的。挡路的障碍一离开,许富财连忙将方向盘一打,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进。他按下另一侧的车窗频频探头,搜寻那惊鸿一瞥的芳踪,不一会,他果然在站牌旁拥挤的人丛里,看见了那女子的面容。
天哪,怎么有人这么美!许富财咽口口水,瞧得目不转睛。然而那学妹只是悠然望着远方,全车站的人,恐怕只有她没注意到自己的保时捷跑车;但她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更是突显出她的卓绝不凡。许富财瞧得双眼发直,全然忘了小学生都知道的交通守则开车时要注意前面喔!
“砰”的一声巨响,让思绪沉浸在美女学妹身上的许富财惊醒过来,他连忙踩下煞车,一回过头,只见有个人趴在他的挡风玻璃上,让他吓了一跳。一见那人穿著军服,看来“仿佛”是学校的教官,他苍白着脸,好一会才将头伸出车窗,结巴问道:
“教教官,你趴在我的车上干嘛?”.
教官胀红着脸,咬牙反问:“许富财,你说呢?”
“呀哈”许富财只脑凄笑的应着“哈哈哈”
“你们准备好去参加礼拜五的迎新舞会了吗?”
散发着普罗斯旺熏衣草香的女生盥洗室里,一群女生正趁着下课的空档,在这里聚集闲聊着。因为这间学校连学生谈恋爱都不禁止,更别说是其它小禁忌了,因此也有些女孩子化了淡妆,现在正在镜前做一些小小的修整。
一名女生拿出名牌的粉底,往粉嫩的脸颊轻拍两下;另一名同学看了,不甘示弱的抽出了睫毛刷,将浓黑的双睫再刷得卷翘一些;第三人斜望了一眼,更是拿出昂贵的口红,淡淡的刷上了嫩唇。尽管她们只是十六岁的高一女生,正是“却嫌脂粉污颜色”的年纪,但对于爱美这件事,她们可是不愿输给任何人的。
“舞会啊?”刷着睫毛的女孩说:“不就是学校规定的活动吗?有什么好准备的?”
“可是全校的人都要参加,打扮得太随便,怕到时候会有点丢脸说。”另一名站在墙边的女孩说。
“啵。”擦口红的女孩含了下双唇,盖上口红盖微笑说道:“那不就是后天吗?现在准备会不会太晚了?”
“所以我才想要找人陪我去买衣服嘛,我自己不太会挑。”
“挑适合自己的就好啦。”扑粉底的女孩低嗤了声“又不是挑最漂亮的衣服,人就会变漂亮。”
听她说话的口吻,仿佛丑人就该认命似的。其她女生不禁同时想着你以为自己又有多漂亮了?
“喂喂喂,”另一名女生低声说“我偷听到班上的男生说,这次舞会学长好像会选出校花喔!”
厕所里寂静了两秒后,顿时爆出了哗然议论
“为什么?”、“因为去年学校是第一届招生,全校只有三个班,所以没想到要选校花。”、“那会限定什么资格吗?”、“长得美就好啦,难道要报名吗?”、“那到时候会宣布吗?”、“可是宣布了,那女生不就变成其它人的公敌了吗?”、“有资格当这种公敌也不错啊”每个女生七嘴八舌、兴高彩烈的讨论着校花选拔,每一双眼睛都闪耀着点点星光,幻想着自己就将在那天的晚会上,被册封为全校最美的女人。然而,此时一位步入门口的女子,却突然将这一场谈话给冻结住了。
前一秒还吵得会刮入耳膜的空间,剎那间变得静悄悄的,每个人眼睁睁地望着那出现在门口的长发女子。她一走入,邻近的女生自动向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在她走入隔间将门关上后,门外的她们,依然没人敢开口;她的出现,仿佛有一种天神降临,群魔辟易的神圣力量。适才每个人还满怀憧憬,以为自己是全校最美的人儿;这时才被她那摄人的美貌,给纷纷惊醒了。
一会儿她走出门来,走向了洗手台,原本在镜前的三人不觉将化妆品握在身后,直到她洗完了手消失在门外,每个人才感觉到自己终于能透气了。
“这个六班的任菲真,会不会太跩了一点?”
“就是说嘛”
任菲真掏出手帕,擦着玉笋般的双手。走廊上、教室中,不管是男生、女生,仿佛都屏息注视着她的通过,但她只是淡然望着前方,没有因为自己成为众所曙目的焦点,就显现出不安或是自得。这反而使得她散发出一种极难亲近的冷冽气质,好似旁人很难与她有所连结,她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
她戴着黑色的发箍,乌亮的长发直直披下,两道直细的眉毛微拢着,脸庞没有一丝笑容。她的双眼是如此灵澈,却又那么的目中无人,哦,这么形容有点过分,应该要说,她不怎么注意旁人。例如:
二班的阳弘武斜倚在自家后门口,从刚才见她经过,他就一直在这里等侯,现在看她从洗手间出来了,待她走近的时候,挑着浓眉对她招呼一声“嗨。”
任菲真自顾自的将手帕收进裙侧口袋,对于眼前这声招呼,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她真的没听到似的。
“欸喂喂喂!”阳弘武又赶紧再叫唤她两声,但她却是缓步离去,将他当成了隐形人。阳弘武招呼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回过神来,见到其它同学想笑又不敢笑的脸庞,他忍不住举起赂臂挥了下“笑什么!”
任菲真继续走着,也许很少人会像她一样,只不过从一班走到六班,竟像在少林寺里过十八铜人阵。就在她来到四班时,眼前突然弹出了一颗篮球!
那球碰地后弹到围墙,飞回了一个高俊的男生手中,只见那头发都快戳到门框的男生,用食指转着球,斜扬起嘴角说:
“抱歉喔,没吓到你吧?”
她若有似无的摇了下头,继续往前方直走,也不理那男生接下来说的话。
“我是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