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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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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台北城,住宅区的呼吸是宁静的,偶尔几声猫叫如同小舟划过水面,仅仅留下一道涟漪,不出片刻便又复归宁静。

    在寂静的呼吸中入睡,有些人好梦方酣,有些人辗转难眠。

    都市,一个寂寞与冷漠的代名词,囚锢在这儿的灵魂,只能趁著极静的深夜,在睡梦中展开梦想的双翅,飞出由高楼大厦构成的天际线。

    “小彤乖,妈咪和爹地有事出国,两二天就会回来,你在家要乖乖的喔!”

    “为什么小彤不能跟你们一起出国?”

    “小彤,爹地和妈咪出国是为了工作,到时会忙得没有时间照顾你,不过我们会带礼物回来,所以小彤在家要乖乖的喔!”

    “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国啊?”

    “等你长大了,妈咪一定带你搭飞机环游世界。”

    “嗯!一定。”

    然而天真的小女孩并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和爹地妈咪说话,几个小时后,一架飞往日本的班机在琉球外海失事,全机无人生还

    “结果,环游世界的只剩我一人。”躺在床上,贾暧彤喃喃自语。

    她又梦到了失去双亲的那一天。

    那天起,她的世界完全走样。

    母亲生前唯一的好友带著她离开那唯利是图的“家”省吃俭用地继续经营当初两人合作成立的服装工作室,毕竟那是她们努力的结晶,不容随意抛弃。

    她的父亲是家中长子,母亲则是个离家出走的外国人,命运来去得太过匆促,两人坠机身亡后,不怀好意的叔叔理所当然地得到她的监护权,不但将父亲一手撑起的家族饭店事业抢走,还独吞了父母毕生积蓄,并正大光明的进驻那幢位于精华地段的豪宅,而无可选择的,一个六岁多的小女孩,只能依靠称不上陌生的陌生人。

    所有不幸的事在一个月内接二连三的发生,茫茫然间,小女孩也长大了。

    “该回去看看凌姨了。”从回忆中逐渐清醒,覃暧彤从床上起身为自己倒了杯melini红酒,扭开床头音响收听深夜广播。

    “即将为你拨放的曲子,是提琴贵公子封皓云最新专辑里的经典之作天使。如果深夜的你还睡不著,或心有所困,不妨替自己准备一杯红酒,翻开那尘封已久的诗集,让天使的音符为你奏一首夜曲。”

    音响很快的流溢出小提琴声,在深夜中,优美的旋律不经意触动她心中最深的痛。

    “天使?我有多久没看见天使了?”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天使。

    天使不该流泪的。

    次日

    “又要出国啦?”工作室里,言醉芙敲著桌于发问。人如其名的,她娇美得足以今男人醉倒在她的芙蓉裙下。

    言醉芙的母亲因为生她而难产过世,意志消沉了许久的父亲,终于在一场名流宴会上邂逅了现任妻子凌茶蕴,才逐渐走出痛失爱妻的阴霾。

    口喻是知名的建筑设计师,大大小小作品广布世界各地,得过不少国际大奖;凌茶蕴则为亚洲首屈一指的时装集团“dream”的老板兼首席设计师,在创办人意外离世后,一手将dream打入国际市场而扬名时尚界。

    一个是建筑界华人之光,一个是时尚界华人奇葩,因为有著对事业相同的冲劲与热忱,促使他们带著各自的小孩共结连理。

    “出国散心啊!我怕我的灵感总有一天会被台湾的车水马龙淹没。”

    “国外就不车水马龙吗?你该去义大利瞧瞧,什么才叫做顶级的车水马龙。”显然言醉芙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

    “我这次的行程会绕到义大利,下个月初凌姨会在米兰开新装发表会,我先到当地帮忙打点,还有,恭喜你也有几套礼服要出场亮相。”覃暧彤为自己的行程稍作解释,说明自己并不纯然是去度假的。

    “嘿!我的功力虽然比不上老妈,好歹也算是设计团队里数一数二的优秀人才,不选我的作品实在是太浪费了。”言醉芙可得意了。

    在一片追逐“新颖”与“西化”的时尚界里,由台湾发迹的dream反其道而行,在新式剪裁中融入东方民族特殊风韵,除了四季时装、提包与鞋类,主要以手工精细、设计新颖的礼服走出独具风格。

    全球不少大牌明星都以穿著dream出品的礼服为傲,只因它赋予人一种属于历史与文化的灵性美。

    相较于其他知名品牌同样标榜限量制作,dream的创办人还特别为礼服命名,凡是由dream制作的每件礼服都有专属的名字。

    当然这名字和它的设计理念绝对是相符合的。

    不久前有位好莱坞巨星,穿著名为“星河”的黑缎礼眼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整件礼服剪裁简单俐落,以大小不同的水晶细粒镶成带状,由胸前蜿蜒至鱼尾裙摆,在灯光下就像是条闪闪发亮的银河、再加上飘逸的雪纺纱设计点缀其中,一袭无袖斜肩礼服将夜晚星空的璀璨浪漫表现得恰到好处,为这位巨星赢得不少镁光灯。

    “是吗?”覃瞹彤提出质疑。

    两个人一起长大,和亲姐妹也相去不远,对于这位晚自己五个月出生的妹妹,她可了解得很。

    “怀疑我?”言醉芙的声音微微扬高。

    “没,我具有包容自我膨胀的能力。”覃瞹彤暗地自嘲。和月榛比起来,她的道行可浅呢!

    “很好。”小心荷包啊!她大小姐脾气一来,就爱拎著别人的钱包大吃大暍。言醉芙深信她一定记得这点。

    “这几天约爸妈一起出去吃个饭,就当是临行前送别会好了。”待身旁人儿由自我沉醉中清醒,覃暧彤开口说出心中的计画。

    自她成年后便独自搬出去住,偶尔才回家一次。毕竟父母两人都有各自的事业要忙,她又不像醉芙可以待在公司帮忙行政事务,顺便发挥才能。

    所以她尽量不来串门子叨扰,免得耽误他们宝贵的时间。

    “那还不简单?妈的办公室在楼上,老爹的事务所在隔壁,他们都是乖宝宝,鲜少跷班,现在过去肯定逮得到人。”目醉芙自己就常做这类事。

    “那就约今天晚上吧!明天我要去城市插曲一趟。”

    “去喝咖啡?”言醉芙知道城市插曲是间咖啡屋。

    “外加找人聊天,避免有人太想念我。”

    “我倒宁愿去酒吧喝酒,或是高级法国餐厅也行。”她大小姐什么都不爱,就是酷爱美酒,从葡萄酒到调酒,只要和酒精挂勾的她都爱。

    耶稣都说,面包是他的肉,葡萄酒是他的血。她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嗜酒如命的酒鬼,但若生活中没有酒倒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因此,她非常懂得把握机会,每次因公出国都拉著覃暧彤到处找酒暍,法国、义大利、德国、美国加州都是她的本命天堂。

    “酒鬼,小心哪天酒精中毒没人救你。”

    城市插曲咖啡屋

    “难道你们都不想换个地方吗?”辛蘤沂拿著一罐咖啡豆感叹,似乎有点受不了。

    “整天泡法国很闷耶!何况法国早被你们踏烂了,横竖欧盟都同意签证通用,你们何不到附近几个国家玩玩?”

    不是她嫌弃法国,好歹那里也算是她半个祖国,风光明媚、气候宜人,只是觉得每次出国都去同一个地方,有点无聊,可她那两位至交好友却百去不腻。

    上帝让世界这么辽阔,就是要让大家有机会见见不同世面,何必老窝在固定地点发霉腐烂?

    嗯?好像在说她自己。

    “等我有了兴趣再说吧!现今我对法国热衷的程度依然未减,隔壁的义大利倒是会顺道绕去瞧瞧。喔!这好像是我第一次造访文艺复兴的故乡耶。”显然覃瞹彤并不赞同好友的论点。

    “真搞不懂,我这外国籍的老窝在台北,反倒是你们这些本地人拚命往外跑。”难不成真的是国外的月亮比较圆?辛蘤沂著实不解,彻底忘记自己也是名离乡背井的“外地”人。

    “你的工作在此,不待在这店怎么办?哪像我和月榛这种笔耕者,不时常换个环境刺激刺激,终有脑浆枯竭的一天。”覃暧彤站在吧台边,看着好友边聊天边煮咖啡,夹蛋糕,尽管忙碌却不慌乱,不禁佩服起来。

    “嘿!麻烦帮我拿给九号桌的客人,他点的是义大利咖啡。”将一杯冒著蒸气的咖啡摆上端盘,辛蘤沂差遣吧台前的友人帮忙递送。

    反正覃暧彤手一扬接过,似乎也挺习惯的。

    “先生,不好意思,这是您点的义大利咖啡。”自小寄人篱下,她向来温和有礼,说话声音又轻又柔,怎么看都是个好女孩。

    但人终究会被无情的社会改造,在娴雅的包装下,她学著将自己化作沼泽,以平和的态度遮掩埋藏在地底的石油。

    何况荀子前辈都说了: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不染自黑。和另外两名“恶”人接触这么久,早被她们同化了。

    “谢谢。”客人礼貌性地回应,却头也不抬的继续埋首于五线谱中。

    覃瞹彤也不介意的返回吧台,放下托盘,扭头环视店里一圈。“墙上的画似乎被人换过了。”

    “我不阻止月榛动我店里的画。”辛蘤沂不认为这是件值得一提的事。

    “不知月榛的尘心还在不在,她的独来独往让她显得越来越冷漠,我很怕她有一天会跟这个社会脱节,变成一个都市怪人。”自己是文人,覃瞹彤可以体会好友的叛逆精神,在她们三人之中,大概就数她最爱与现实唱反调。

    医学系的卓月榛在学生时代就以我行我素出名,和读中文系的覃暧彤、电机系的辛蘤沂凑在一起,不只身高高人一等,连个性也是高人一节的怪。

    “放心,她有她的打算,时候到了自会明白。”辛蘤沂太了解月榛是个怎样的人,她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她。

    “你的话永远只说了三分真。”覃暧彤一语点破。

    “这就是文字艺术嘛!相信你应该比我清楚。”将一壶上等大吉岭红茶摆上托盘,辛蘤沂弯身由冷藏柜里拿出几块精致的蛋糕,自家店里的东西当然要和自家好友分享,反正她开这间店也不以营利为目的。“好啦!暂时没有工作了,我们上楼偷闲去吧!”

    罢由厨房中忙完的服务生小黎,在辛蘤沂眼神使唤下,乖乖站进吧台,哀怨的目送老板大人跷班偷闲去。

    寒冬二月法国巴黎

    窗外细雨不停,窗内热气蒸腾。

    巴黎,举世著名的花都,文人的乐园,艺术者的天堂。不少女孩期待在这儿拥有一段令人醉心疯狂的异国恋曲,梦想她们的邂逅对象是多么英俊潇洒、浪漫感性。

    可惜啊!她也许多愁善感,也许善于赋诗谈情,却不如此期待这般不切实际的浪漫恋情。

    覃暧彤只单纯地希望自己活得轻松自在,没有羁绊。

    一如她的好友们。

    也或许,她们还在等待一出属于命运的邂逅,一个注定相爱的男人。

    点了一杯热咖啡,覃瞹彤此刻正坐在咖啡屋靠窗的座位上。

    窗外街道笼罩在烟雨中,巴黎的冬天十分湿冷,虽是全年有雨,却以冬天的细雨绵绵最为折腾人。

    “没,不会,你忙你的。”搅动著咖啡,已经在这里消磨一下午的她,对著手机低语。“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更不是路痴或语言障碍者,巴黎的街道我熟得很,这点你大可放心。”

    电话那头卓月榛的言论让覃暧彤会心一笑。

    路上行人稀疏来往,面临寒冷的冬天,极少有人愿意出来当雪人。

    “车子我拿了不会不会,偶尔搭地铁出门反而方便。”咖啡冷了。“那就这样,我要挂喽!掰。”通话结束。

    望了望外边天色,冬季的巴黎天暗得快,也该是回家到下榻处的时候了。

    将视线拉回桌前,望着不再冒出热气的咖啡,莫名地,一股兴致由覃暧彤心中冒出她决定散步回几条街外的住处。

    出门时天色还不错,谁知没一会儿便开始下雨,且越下越大。这在法国冬天是常见的,而以前若遇这初晴乍雨的天气,她都改搭计程车,但今天倒是可以省了这笔昂贵的车资。

    “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天气,郁闷得让人舒畅。”悠哉地收拾完桌上的手稿,站在咖啡馆门口的屋檐下,她淡淡地为心情下评语。手往提包中探了探,她早有准备地拿出冬季出门的必备物伞。

    冷清街道,车辆稀疏,避雨的人零星地散布在街边商店的雨棚下。若是在台北,蒙蒙细雨可能令人十分反感,还会搞得城市泥泞不堪,车阵紊乱烦人;但在巴黎,细雨反倒使其如同蒙上一层美丽的面纱。

    “小姐,方便耽误你一些时间吗?”条地,一道身影接近,流利的法语由有著东方面孔的男人口中说出,感觉有点奇怪。

    “如果你改讲中文,我可以考虑考虑。”淡淡的回以对方一个礼貌的笑容,覃瞹彤用母语回答对方。

    偶尔,她也喜欢要要性子,才由一堆方块文字中清醒,她没兴趣与外语打交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字正腔圆的中文,感觉好多了。

    “先生想借伞吗?”很熟悉的场景,像极了某部古典爱情里,男女主角命运的邂逅。“可惜这里没有桥,也不见杭州西湖的山光水色。”

    “小姐真有雅兴,可以麻烦你送我到那边的计程车招呼站吗?”

    “孤男寡女共处同一伞下,后果堪虑。”难得好心情,覃暧彤不禁要起嘴皮子。

    “青天白日又大庭广众下,我想我没那胆子下手。”他笑着回应。

    “现在天空正在下雨,既下光天更没太阳,街头是涸祈广没错,可惜来往的人并不多。”玩弄文字她向来拿手,别说她奇怪,这可是她的职业。“拿去吧!你比较高,伞由你来撑。”

    “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小姐。”接过伞,男子礼貌的回以一笑。

    “谢谢赞美,英俊的先生。”蒙蒙细雨中,并肩的俪影令人羡慕。只是同一把伞所遮的,未必是同一片天。

    “巴黎是个美丽的城市,就连下雨也唯美得浪漫动人。”摊开手掌,覃暧彤自言自语地承接由天空洒落的水珠。

    她常想着,如果母亲可以活著,见到自己今天的事业能扩展到这美丽城市,会有多么欣慰与骄傲。

    “同感。这城市的美如同一首歌,由清晨到傍晚都能谱成一曲动人乐章。”望着清冷街道,男子点头表示认同,

    计程车招呼站并不远,一下子就到了,加上天寒又雨,人潮稀少,很容易便招到了车。

    “难得的共伞经验,临别前特别赠你一句话出门记得带伞。”接过伞,她伫立在雨中,目送对方上车,关门、离去。

    水花飞溅,轮过路无痕。

    “因为巴黎的冬天,很湿意。”

    冷冷的雨落在冷冷的城市,归途的孤身悄悄隐没于雨中。

    屹立于青天之下的艾菲尔铁塔,乘载著巴黎市民的荣耀。自一八八九年挺起成形的身躯,经历了百年风霜雪月后,依然不摇地向苍天吐诉自身的骄傲。

    望着塔下的车水马龙,塔上的覃暧彤显得郁郁寡欢。人来人住的城市里,她是寂寞的,无论天涯、无论海角。

    那些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走的走了、散的散了,就连一直照顾她长大的凌姨也结婚了,这事实常令她有股自己是多余的错觉。

    她的灵魂迷失在都市里。

    除了两位同校挚友以及醉芙,她甚少主动与人交往。在看尽了人们市侩的嘴脸及虚伪的表现,失望是最后的答案。

    这世界充斥著许多虚伪而寂寞的城市,城市里又充斥著许多寂寞的人,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文人更容易感受寂寞。

    纯文学在她的故乡似乎已走到尽头,穷途末路使得架上作品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媒体撑腰的新生代作家。

    会当起笔耕者,而且选择步入失落的纯文学帝国,该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你妈妈会走上服装设计这条路,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但她无怨无悔,始终相信自己会在这一行出头,所以她做了。

    凌姨的话言犹在耳。同样的,她希望自己的一厢情愿,可以让她在这方领域闯出一片天,为中国文字最高深的意境织锦成绣。

    “好巧,又遇见你。”

    循声回头,覃暧彤看见昨天向她借伞的男人。

    “是啊!好巧。”她带著笑回答,

    “你是一个人来旅行吗?昨天和今天都看你形单影只。”将肩上的背袋放下,男子选择与她一同靠著栏杆眺望花都。

    “想必你也是。”微微侧脸,未扎起的长发飘散在风中,此时的她看上去像是坠入凡世的仙女,飘然地似乎随时会离开红尘。

    “如你所说,我喜欢一个人流浪。”

    “带著小提琴流浪似乎有些累赘。”瞄了一眼身畔人手上厚厚一叠的谱,又看见他垂于左手的小提琴盒。很有气质的男人,覃暧彤想。

    “它是我的另一半,少了它,我的心便有缺陷。”

    “既然如此,你的流浪便不算孤独,而是两人同行。”

    “我发现你对文字的驾驭能力相当强。”这绝对是赞赏而非揶揄。

    “谢谢,职业使然。”

    “小姐是作家?”男子诧异地问。

    “这样问一个陌生女子很不礼貌,我是否该回问先生是位音乐家吗?”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基本上应该算作家吧!反正也只是写写文字、改改句子而已。”覃瞹彤说的轻松,仿佛刚刚的反感一点也不存在。“先生呢?你的职业又是什么?”

    “我的正职是音乐演奏家,但偶尔也兼差写些流行歌曲,或在酒吧伴奏。”

    “很丰富的生活,想必你非常热爱自己的专长。”

    “的确是。”没有一般陌生男女相见的客套话,没有相遇邂逅的激动情绪,在沉闷的天色背景里,有的只是平浅的对答,

    短暂的沉默后,像是抗议两人缺乏浪漫的谈话污蔑这美丽的城市,巴黎本就灰暗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雨。

    衬著满城烟雨,覃暧彤凝视著男子,心中有股淡淡的熟悉感浮现。

    “先生是混血儿吗?”涸啤的外貌,这是任何人第一眼见到他的评价?但对她而言,对方俊的不只是长相,他浑身散发绝对优雅与霸傲交融的气质,才是使他俊帅迷人的主因,

    “我的父亲是义大利人,所以我遗传了一部分拉丁人的特徵。”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棕发,乌黑中混杂著棕色,看上去像是挑染过,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自己遗传自母亲方面的特徵应该多些。”

    “只是感觉。我母亲也有—半的外国血统,你给我的感觉与她十分相似,况且你的眸色也不是黑色,我不认为这是基因突变。”

    “听说很多女生喜欢和混血儿来段浪漫恋曲,平常为了挡掉麻烦,我习惯戴深色隐形眼镜遮掩。”他带著些微笑意解释。

    “可惜现在身处外国人大本营,这项保护措施可以免了。”

    “当然,我又没近视,何苦带著两片隔阂折腾自己。”

    “尽管放心,与你一般英俊的混血儿我认识不少,你还激不起我的兴趣,”杰洛克拉瑟西斯便是一例,一名中法混血的上流子弟,辛蘤沂同母异父的弟弟,现任法国最具份量的集团翔宇集团执行长。

    “你的话虽伤人,却令我感到轻松。”他眨了眨琥珀色的双眸回道。

    “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每个女生都喜欢对帅哥发花痴。”

    “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他微微笑问,举手投足间,高贵气质展露无疑。“感觉与你十分谈得来,想和你交个朋友。”

    “如之前所述,这样问一个女孩子很不礼貌,发问者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是。”没有转头,她凝视著雨丝回道。

    上一次相遇,似乎也是个雨天。

    “封皓云。开封的封,皓雪的皓,云朵的云。”

    “覃瞹彤,静潭无水的覃,日光昏暗的暧,深红色的彤。”

    “很诗意的名字。”

    “正巧适合这种湿意的日子。”看看手表,覃暧彤轻盈地旋身面对男子。“很高兴认识你,封先生。说真的,你是个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男人,至于交朋友,如果有缘,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拎起包包,她毫无留恋的离去。

    留下的,只有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