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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离开皇都一周之后,八人的路线不断向东,一路躲躲藏藏,净走崎岖小道。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对潋滟而言却是极度地辛苦。往往小小一段路便耗尽她的体力,仅凭著一股意志力撑著直到休息点,然后才敢闭上眼睛。伦儿变得相当依赖潋滟,休息时间也都腻在潋滟身边,对这种情况,其他五人看在眼里,各有不同想法。但是蝶羽很明白,眼见这位少主如此软弱,五人的忠诚心是相当受考验的毕竟他们是忠于迪萨这个国家而非这位少主,如果迪萨还有残存的王室血脉,也许他们早已弃他而去。或许伦儿本身也意识到这一点吧面对他们五人的态度其实相当不合作。
愚蠢的小表啊蝶羽淡漠地注视著此刻正和潋滟相依而眠的伦儿;在这种处境底下还耍著少爷脾气。就算你们能顺利逃走,凭这个小表也无能重建迪萨。转头偏视著守在马车边的五人,这一路的逃亡,大家都很疲惫;性格上的不同和忠诚度的差异也随著明显起来。费文依然紧守著马车,其他几人却渐渐地分散开去了“你们打算向东走,由海路回迪萨旧地?”
费文回头看着她,没有回答。
“选了这么明显的路线,皇太子大概早就等在海岸边准备抓人了。”蝶羽打个呵欠“比较起来,陆路虽远却可能有更多机会不是吗?毕竟暝国里面无能的将领和官员还是很多的。”
“我们有不得已的理由。”费文低低一叹“无论如何都要将皇子妃带到东岸交给”
蝶羽看着他突然失声不语,微微一笑“不必防备我,现在我是通敌叛国,犯下唯一死罪。只要是暝国的人都可以杀我往领赏金,不会有人听我说话的。”
“总之,不往东不行。”费文还是没说出口,看看马车内的两人“此外,皇子妃必须尽快安置妥善,陆路耗时太久,可能会逼死她到时情况将会更加麻烦。”
“皇子妃对你们而言是一把两刃的剑。”蝶羽漫不经心地说:“有了她皇太子将会替你们开道,保证你们的安全;可是有了她,皇太子也将追你们追到天涯海角,誓死不休。重点是这回你们要是再落入皇太子手中,就绝对没有生路可走了。”
费文苦笑“谢谢你的指点不过我们还是必须向东走。”
蝶羽一扬眉,耸耸肩:“算了皇太子大概也不可能给你们其它的选择。就向东走吧。”说完她闭上眼不再开口。偎在潋滟怀里的伦儿却睁大了眼睛,自始至终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夜深了,轮到费文守夜时。伦儿爬下马车潜到他身边悄悄地:“费文我们改陆路吧。”
“少主?”
“带著皇子妃,我们从陆路走。我们可以带著她一起回迪萨!”
“少主不要胡说。”费文正色:“我们与皇子妃的舅父有约,此外,皇太子更不可能给我们机会,陆路一定布满岗哨;而皇子妃的身体不可能跟著我们翻山越岭。强带她走,会害死她的。”
“可是!”伦儿不觉扬高了声音:“只要我们能够安全不就够了吗?不要管那个约定了!带著皇子妃逃,那个战鬼就不敢伤害我们了。不然,等她的孩子出生,我们就带走她的孩子,把皇子妃还给暝国。我们的负担减轻了,一样有安全的保障,你说对不对?”
费文脸色霎白,举掌狠掴伦儿,向后潸然泪下;众人惊醒看着他跪倒伦儿面前“少主迪萨自古是个重视礼义与承诺的国家,是我们的骄傲与荣耀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纵然亡国,我们依然要保持自己的尊严啊”“尊严有什么用处!”伦儿大叫著,胀红了脸“父亲就是为了礼义丢了命!
我只知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那个战鬼手里,我要活下去!”说著他转身就跑,原本睡著的四人立刻叫著追了过去,只有费文哭著跪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蝶羽眼角瞥过这一幕,回眸看看潋滟。后者同样醒了,秀眉轻颦,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结局,一行人依然还是往东走。将伦儿追回来的四人以不同的方式劝服了他,不能毁约的理由很简单;他们现在已经惹恼了暝国的皇太子,如果再惹恼了掌握经济力量的大商人,他们日后的处境就只剩下“等死”两字。而且向东岸行进的过程未免太过顺利——岗哨不多、盘查也不严。有经验的人当然如道这是请君入瓮;但这也同时证明了其他的路线上一定布满了眼线和追兵,他们是别无选择。而今唯一的希望只有寄托在云身上,只有他有可能安全地送他们出海。一旦出海,暝国不足为惧,而皇子妃交还她的舅父,对他们而言也少了一大负担。
潋滟的肚子在旅程中愈来愈大,旅途对她而言也愈来愈艰难。逃亡途中不可能有充裕的时间休息,也不可能有营养的食物可供进食。她愈来愈虚弱,蝶羽都要开始怀疑她会不会死在路上。但是她依然坚强地以微笑承受一切,意志力之强韧即使连蝶羽这般出生入死五年以上的战士都为之动容。
她发现自己无法不去关心潋滟。
怎么会这样呢?她自问,只有苦笑。也许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也许是因为她发现潋滟的确是个值得雪契去爱的女子也许也许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上潋滟。当初在珍珠海接潋滟上船时所感受到的一切再度流回她心里,她的确喜欢潋滟。她希望潋滟平安无事。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约定的地点。为避人耳目,因此选在深夜;远离人烟喧哗的地区,是个安静无人的礁岩海岸。马车无法行走,蝶羽放走马匹烧了马车,扶著行动不便的潋滟,在迪萨六人的包围下慢慢走向海滨。潋滟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被交给什么人,强烈的倦怠与护子的决心交织,憔悴瘦弱的面容上依旧有著一双清醒明亮的眼睛。听到海潮声,嗅到海风;她还是笑了无论情况如何凶险,总是在海神的身边啊我们要活下去。她在心底对著孩子低语;我们会活下去。
费文展开云当时交给他的地图,依图找到悬崖底下的海蚀洞。带著潋滟慢慢地走进潮湿阴暗的洞穴,洞内还有小洞,道路交错纵横宛如迷宫。循图指示,经过一段转折,终于看到火光摇曳。转出小径原来别有洞天,一个相当宽大的洞穴出现在他们眼前。里面有著看来是经过人工凿筑的平台,云单独一人站在一艘足可容纳十人左右的小船边,船上明显地已经备好干粮及清水、衣物等等。他身后的浅湾连接大海,他们只要跳上船,就能离开暝国回到迪萨连日的奔波疲劳、身为人质又要担心腹中胎儿的心理压力潋滟一眼乍见舅父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云云舅舅?”
“潋滟!”云早就举著火把向他们奔了过来,推开旁人一把将潋滟搂进怀里“啊我的天啊,你怎么怎么变得这样”他端详著外甥女,又心疼又生气,转向费文“你当初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她,现在怎么”
“逃亡途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费文低头:“不过总算是平安交到你的手上,我们的协议也达成了。”
“这叫平安?”云本想再追究下去,但看着潋滟像是连站都站不稳了,顿时不耐地挥手:“船交给你们了,要去哪就去哪吧。”
潋滟被云搂进怀里,蝶羽顿时被排开一旁。站在离入口小径最近的地方,她冷眼看着费文走过去检查小船;确定没问题之后,他对著其余的人点点头。伦儿当先走了过去,走几步又回头看着潋滟一脸不舍,潋滟对他笑笑:“要保重。”
“嗯,我”
话还没说完,蝶羽突然轻轻叫了一声:“嘘外面有人声。”
“你抓著我干什么啦!”卫廷几乎要跳脚“你没看见他们把潋滟带进去了吗!再不快一点,要是让他们逃了怎么办!”
雪契一脸无奈地硬将卫廷拖开,丢到后方去“把他绑起来,嘴塞住。”
擎柯抓住了卫廷,听见命令随即动手“抱歉,卫廷殿下。不过战场上只有军令。”
“雪契你有没搞错啊,我呜唔”后面的声音被布条塞进嘴里,卫廷只有闷叫著不断抗议;雪契无视于他发出的噪音,锐利的视线紧盯著潜近洞穴的下属,当对方一扬手,他同时示意擎柯发出讯号,崖上待命的兵士立即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石推落
蝶羽的话让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屏气静听,却听不到什么,虽是如此,他们依然急急地就要跳上船。外面穴口却猛地落下一堆大石将海路的出口完全堵住,众人呆愕,费文急急回身怒斥:“云先生!难道你”“我不知道这种事!”云马上反驳,但是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了解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他转身外走“我替你们出去看看情况吧。”
“皇子妃必须留下来。”
“你说什么!”
“我们不能冒险。”费文举剑冲上前去想将潋滟抢过来,蝶羽同时仗剑欺上架住他的剑势“云,带著潋滟快走!外面大概是雪契,你出去就安全了!”
听见这句话的伦儿全身惧颤,慢慢地蹲下缩起身子,目光呆滞“他他来了他来杀我了”
“什么?皇太子怎么会在这里?”云一时弄不清状况,可是眼前不走不行,护著潋滟往外走,蝶羽已经和那边的五人打成一团,以一敌五甚为不利,不多时她身上已有多处剑伤。
就在这时,伦儿却突然从靴底拔出匕首向著云直冲而来,云闪躲不及被刺中侧腰,放开了潋滟的同时,重心不稳的他立即跌落水中,晕暗的水光漫起一片弥红,人却不知所踪。
“舅舅——”潋滟惊叫著俯身想抓住云,这一弯身却感到下腹剧痛;还没反应过来,伦儿已经一把拽住她“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都会死!”
“伦儿你”潋滟又急又怒地回头看着少年,却见伦儿眼神狂乱惊恐浑不似平常,一时失了声音;那边的蝶羽一见潋滟被擒,只好乖乖弃剑。伦儿拖著潋滟将她丢回,神态疯狂“费文,我们走,押著她们,看那个恶鬼能怎么样!哈哈哈”少主失常的表现虽然教五人有点不安,但是眼下也的确只好押著潋滟往外走。
岂料潋滟突然脚一软,扶著蝶羽坐倒地上;一脸痛苦难忍,还有惊惶失措,蝶羽搀著她,话还没出口,就听见潋滟绝望的低语:“我我快生了。”
众人一听全都呆了;潋滟的下身流出温暖的羊水,正是生产的前兆。无言地看着潋滟,费文与其他四人互视一眼“皇子妃,情况变得如此,我们万分抱歉少主。我们走吧。”
“走?”伦儿慌乱地摇头“不,我不走!没有皇子妃在出去会被杀!我不走!”
“少主!”费文还想再言,其余四人按住他的肩“如果外面真是战鬼的军队,我们是没有生路的。少主留在皇子妃身边,或许还有机会。而如果外面只有一些杂兵饭桶”
各自逃脱生路,这无能的少主,不扶也罢。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却非常地明显,费文脸色骤变,看看紧跟在潋滟旁边的伦儿,重叹一声“少主,若是无事,我会来接你。”提剑转身冲了出去。其他四人闻言摇头,跟著跑了出去。
潋滟没有时间理会他们的行动,抓著蝶羽,她泪流不止“蝶羽帮我你必须帮我”
大小战仗经历无数,却从没遇过这样的事,蝶羽也不禁慌乱,只有连声答应:“好,我帮,我帮我我该怎么做?”
“你你必须啊!”疼痛难忍,潋滟紧抓著蝶羽的手腕断断续续地交代她事情。在这同时,外面也开始有飞羽破空
当先出洞的费文立即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来人隐匿在夜色及草莽间数量不明,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必定多于己方。那么唯一占住的优势只剩下地形——这通往少主位置的小径仅容一人出入,而内部蜿蜒曲拆,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地。
若要诱敌深入固然可以,但对方人数不明,而路径连己方都不熟悉,此举太过冒险。活路暂且不想,至少他可以和其他四名同伴一起死守此地,若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尚可护著少主逃生,就算不行,画量消耗敌方的兵力,也是给少主更大的存活机会。
雪契伏匿在草丛内静静她审思著情况,大石推下,果然有人出来。而且很明显地打算死守,站定在那小小的穴口不再前进。有点奇怪若是潋滟在手,他们就不必摆出这样的姿态,大可以将剑架在潋滟颈上鱼贯前出。潋滟呢?想起刚刚由洞内传出的打斗声,雪契蹙紧眉头沉声一喝:“放箭!”
兵土们拉满弓朝著那窄小洞口射去,但是洞穴的形势窄而深,对方只要闪进石壁,飞简便无能为力。而洞内形势不明,更是让雪契不敢放手一搏的主因。若是要等到对方体困力乏再一举攻上亦未尝不可,但是潋滟是不是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呢?
甚至敌方没有以潋滟作为威胁,更证明了潋滟已经出事“殿下”擎柯没说出的话意很明显,雪契扬手阻止了他“对方不是弱者,而我方只有二十人。只要稍有差错,便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不能莽撞”看看天色和周围地形,雪契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等天亮。”
潋滟吃力地喘息著,撕裂般的剧痛一阵又一阵,蝶羽跪在她的两腿之间,满手是血地承接住胎儿的头。一面担心地看着潋滟“潋滟!撑著点,看到孩子的头了!撑著点,你撑得过的!”
两手紧抓著礁岩壁上的凹沟,潋滟几度濒临昏厥,又几度醒来。她的体力经过这段日子的逃亡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要度过艰苦的生产实在很困难。即使如此,她依然不断地努力著,挣扎、用力、呼吸连叫痛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将剩余的体力全用在生下孩子。
“潋滟!再用力!”
“呵、呵”潋滟喘着,意识将近昏迷“我要生下孩子我要孩子活著,我要他活著”
“对!潋滟,你不能晕倒,你要生下孩子!你要撑著把孩子生下来!”蝶羽叫著,试著将潋滟的意识拉回“潋滟,撑下去!孩子会出生的!你要活著看他出生,看他长大,你不能放弃!”
蝶羽的叫唤让潋滟再度睁开眼睛,深呼吸,再次用力推挤孩子。可怕的痛不断侵蚀著她的意志力,她想哭泣,想休息,可是孩子她要看到孩子平安无事地伦儿缩在远远的角落茫然地注视她们,对周遭的一切彷如无感。
天色将亮,费文与其他四人站在洞口,提心吊胆地等著朝阳出现——蓦地一阵刺眼的强光射入洞中,他不禁眯住眼睛,就这一瞬,他想到“不妙”锐利的剑锋已经穿进他的胸口;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秀美如少女却冰冷如鬼魅的年轻人,慢慢地滑倒,而其余四人则因此被诱出洞外,开始与其他人展开战斗。
剑依然堵在费文胸上,雪契冰冷地:“我的妻子在哪里?”
“呵呵呵”费文口中涌出血沫,只看到正对自己的一轮朝阳“原来原来呵呵”“潋滟在什么地方!”
费文这才定睛看着雪契,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你找不到的找不到的”说著他用尽最后力气举剑想砍雪契,早被后者一脚踹开;胸口血如泉涌,费文后退几步,背抵著穴壁慢慢地坐倒,张著眼睛——咽气。
雪契怒视著他的尸身半晌,转身回攻其余四人。看待出费文是他们之中武艺最高的,不到半刻,其余四人也纷纷倒地不起。这时卫廷才被放开,急急地跑过来;
地上的五具尸体不看,他快手快脚地帮受伤兵士做处理。一面回头看雪契——后者正站在洞口背对著他一语不发。“雪契,潋滟呢?”
“在里面。可是”
雪契的声音低了下去,海岸边却爬出一个人,一身湿透颠倒前行。兵士们警戒回防,可是仔细一看,那竟是皇子妃的舅父。卫廷马上看出他左腰受了重伤,起身奔过去抓住他;云却口齿不清地一直要他走开:“我没事,我去救潋滟,等我救”
“潋滟的事交给雪契!你先安静下来让我帮你止血!”
“路我知道我救”
雪契回眸定定地看着云,最终他摇头走来,手刀轻切云的后脑,后者闷哼一声再不说话。雪契则回视著兵士“三个人一组,各拿火把。跟在我后面进去卫廷你留在外面。找到潋滟以后再叫你进来。”
卫廷忙著处理云,没有开口只是挥挥手表示听见,雪契转身钻进了小洞。
孩子终于出生,婴啼在洞壁之间回响,将潋滟残存的意识缓缓唤回。蝶羽喜极而泣,慌乱地脱下外袍替婴孩擦去血迹,看着潋滟:“潋滟,是个男孩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真的”潋滟无力却欣慰地笑了,勉强地伸手要抱“给我看看”
“等等,我先处理一下脐带”蝶羽又哭又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些什么;将婴儿放在一旁,她照著潋滟之前的嘱咐想将脐带绑好切断。两人都忘了在一旁的伦儿,后者正盯著婴儿两眼发直,就在蝶羽将男婴放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大喊一声冲过来,蝶羽愕然回身,伦儿已经抓起婴儿,一刀割断尚未处理好的脐带一面向外退去:“对对不起皇子妃可是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说著他抱住婴儿便朝著外面急急地跑出去。蝶羽连忙起身要去追他,低头一看却大惊失色“潋滟!”
原来潋滟竟已撑著爬起身,这还不算,更可怕的是“潋滟!你在出血!”
“孩子”潋滟摇头,摇摇晃晃地伸手向著伦儿跑开的方向,哭著:“我的孩子”
“我去帮你追!你别动啊!千万不要动!”蝶羽说著硬将她扶倒,自己则急忙追了出去,但是潋滟根本没听见蝶羽的话,她吃力而缓慢地,一步步爬了出去。血迹在地上拖了好长一道,她好像根本没感觉。
婴儿哭声。
雪契想也不想地转头对著哭声传来的方向。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婴儿?除非除非那是他的孩子!一念及此,雪契连声招呼也不打,急急地便朝哭声奔去,一干兵士也听见了啼声,眼见皇太子奔走立即跟去。啼声随著脚步声愈来愈近,就在某个人光洒落的狭窄甬道上,雪契与怀抱婴孩的伦儿当面对视。后者立即惊吓地倒退尖叫:“别过来!你你的小孩在我手上!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潋滟呢?!”雪契根本无视于孩子的存在一步上前:“潋滟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放我过去!你快点放我过去!”伦儿叫著开拍哭泣:“这个小孩为什么这么吵?我的弟弟都没这么吵!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婴孩依然在哭,伦儿大叫著:“你是鬼的小孩!你是鬼的小孩所以才这么爱哭!对对——”他瞪著雪契开始大笑“你这个鬼杀了我弟弟,他只比这个小孩大几个月而已你也杀他!你是鬼,你的小孩也是鬼!我杀不了你,我就杀你的小孩!”
雪契看着伦儿高举婴孩,正想乘机冲过去抢下孩子,却看到蝶羽自伦儿身后奔出大喊:“不——”
就这一顿,脆弱的婴儿被伦儿狠狼掷落地面,当易再无声息。
雪契与一干暝国士兵惊呆,蝶羽悲愤交集一剑送进狂笑不己的伦儿胸口;与这同时,雪契看见潋滟呆呆地趴坐在蝶羽身后一段距离的地方,目光渐渐失去焦点,而后晕死在地上。
“潋滟——”
“体力透支又大量出血,再加上那种打击”卫廷看着脸色苍白的雪契,低下头,难过得眼泪都掉下来“我会想办法救,可是”
“她不会死的。”雪契轻声低语,走到潋滟的病床边注视著一个月不见简直不成人形的妻子,慢慢地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语:“别忘了你的珍珠海。”
最后五个字让原本静静睡著的潋滟突然皱起眉头,雪契默默看着她,非常非常悲伤地笑了。卫廷不解地看着他的笑容“珍珠海怎么了?”
“她不爱我。”雪契静静地回答,转身离开病房“所以要让她活下去,只好让她恨我。卫廷,你要好好调养她的身体,小心仔细地”
和潋滟相比,云的伤轻多了。原本那一刀就伤得不深,加上他身体强壮,恢复得也很快。将潋滟紧急送到镇上他的房子里面,由卫廷处理一切。云意识没多久就清醒过来,回想前因后果,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都是我都是我害了潋滟如果我不自作主张”
“你在法律上所犯下的错误以后再论。”雪契轻轻地:“先养好自己的伤吧。
潋滟醒来看见你还活著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不解地看着雪契,发现皇太子身上原有的戾气和压迫感竟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很深很沈的悲哀。离开云的房间走向目前囚禁蝶羽的小室,后者同样也受了点伤,但全都是皮肉伤,稍微处理过后已经无碍。她坐在床上静静不语,看着走进门的雪契,笑了笑:“潋滟不会死的,你放心吧。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
“那么”蝶羽收起笑容,平静地看着他“你要怎么处置我呢?”
什么是爱,他已经懂了,宁可对方憎恨自己也不愿失去对方的心情,他也懂了。雪契默默看着蝶羽,终于开了口,笑着很平静温和的笑靥“怎么?你不是我派去卧底,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吗?”
蝶羽惊视著他,看着雪契翩然而去“在这房间好好休息。也许很快会有其他的任务派下也不一定。”
“是!”蝶羽泣答,雪契离开时没有关上门,她捧著脸泣不成声,门外的风吹进来,拂动她的长发、脸颊是的,门开了。也终于可以真正地自由了潋滟最终是活了下来,却变找了活娃娃。别人教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安静静,不讲话、不笑、不哭。清亮的眸子变得蒙蒙——,好像谁都看不见似的,云也好,卫廷也好,谁都唤不醒她。
“是我的错。”蝶羽低语:“因为我一直强调著你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她的孩子现在孩子死了她的一切希望都没了”
“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雪契摇头,走过去抱起潋滟,回眸看着卫廷“卫廷你跟著来。潋滟很喜欢的那个小渔村就让她在那边休养。”
“雪契那你”“没关系。”怀里轻得像张纸的妻子柔顺地偎在他颈窝里,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痛心地闭上眼“这样就好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