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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边界的巡访,烈火风尘仆仆地回到赤焰城。在听完几位重要大臣的报告之后,他即迅速地返回自己的寝宫。
仿佛在期待什么似的,在步入寝宫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环视空蔼的四周,却意外没有看见他要搜寻的那抹身影。
该死!
他压下心中那抹期待着什么的意念,心想堂堂一个火族之王怎么可能对一个女奴、一个风族女子抱有什么企盼?!
反倒是这胆大妄为的女奴,只有在服侍他的第一天好好地在寝宫里等他回来,第二天晚上,她就大胆地睡在他那张心爱的兽皮上,而这一次,她竟连人影都不见了。
一把怒火从脚趾开始延烧直窜头顶,盛怒中的烈火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了寝宫:而且就站在他身后。
“王”
从洛特城快马奔回赤焰城的馥柔儿一听说烈火已经回来便急着奔往寝宫。如今,他是她惟一的希望,除了再求他一回,她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自己的族人。
“你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你的主人已经回来了吗?”
烈火转身,紧蹙着浓眉,一对火眼直瞅着在他面前屈膝的馥柔儿。
“王!我求您,求您千万别下令烧了我的族人,求您救救他们,求您!”
这时的馥柔儿精神有些涣散,抬眼仰望烈火的眸子似乎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就只剩下一股意念。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该做的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洛特城那边的消息尚未传到赤焰城,烈火当然听不懂馥柔儿的话。
“王——”馥柔儿唤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轻飘飘的,跟前王的影子也变成了好几个,她伸出手,想抓住其中一个,却怎么都摸不到。
“你怎么了?”
烈火也开始觉得馥柔儿有点怪异,以往苍白的脸颊此时竟是透红的,她的眼神空茫而失焦,走路的脚步极为不稳。
“王——求您”.馥柔儿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一股强大的黑暗向她直扑而来。
“馥柔儿——”
根本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烈火,也只能及时接住馥柔儿瘫软下滑的身子,并一把将她抱起。
这昏倒在他臂弯里的身躯怎会滚烫得像团火?白皙的双颊更透着不寻常的潮红,而她昏过去之前所说的话又是什么含意?
将馥柔儿安置在床上,烈火急急召来宫内的御医。
就在这个时候,奥菲尔将军从洛特城派来的信差也正抵达赤焰城。
“启禀王,这名女奴染上的是沙毒。”
医者在诊视过后向烈火察报。
“沙毒?”
烈火的视线扫过御医落在馥柔儿的脸上,她脸上异常的潮红和全身的高热,正是这种热病的症状。
对这种杀伤力十分严重的沙漠传染病,是历届火族之王都必须关注且研究的课题。
可是,为什么她会染上沙毒呢?
“是的。王,这女奴的身子非常虚弱,加上风族人的体质原本就没有我火族人强悍,她身上这沙毒似乎来势汹汹,恐怕!”
“不许有什么惧怕!快去拿药来,我命令你把人救活。”
见王为了一名女奴发怒,御医显得有些错愕,然后便急忙退下,准备药材去了。
此时,塞恩领着由洛特城前来的信差,他们早在寝宫外等侯了。
“进来吧。”
烈火安坐在卧榻上,准备接见塞恩和有要事求见的信差。
“王,这么晚了还来惊扰您,请王恕罪,实在是”
塞恩领着信差行完礼后,便急着向烈火报告刚由信差口中所得知的消息;但话才说没两句,他便注意到躺卧在王床上的馥柔儿,顿时诸多讯息在脑中交会。或许因为适才知道洛特城所发生的事情过于震惊,他完全忘了这三天馥柔儿也待在那个正被热病肆虐的地方,莫非
此时,塞恩心里的担心越加扩大,而他的停顿引来烈火质疑。
“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
烈火深知塞恩是个相当有分寸的人,他认定是重要的事,而且还必需立即向他察报的亭必定非同小可。
“奥菲尔将军派人来报,在洛特城里的风族人已有上百人染上沙毒的热病。这三天以来确定死亡的人数已经超过二十个人,目前驻守洛特城的军医完全束手无策,沙毒的疫情正在扩大中。”
“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
烈火回望昏睡在床上的馥柔儿,方才在接见塞恩和信差之前,他心中便隐约感觉到她的病一定和洛特城有着某种关连。果不其然——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她明明待在宫中,怎么也会染上恶疾呢?
“王,馥柔儿姑娘她”
塞恩问着,忍不住向前趋近。他心中的疑虑在看见馥柔儿脸上的潮红时便有了解答。
“刚才御医来看过了,也是染上了沙毒。”烈火审视着塞恩,他想要一个合理的解答。“塞恩,或许只有你能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天,她该不会没有好好地待在城里吧?”
“请王降罪!”塞恩忽地跪下。“是我放她去洛特城的。她因为思念自己的族人,所以我让她前去,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哼!”烈火怒哼,这已经是第几次塞恩为了这女孩儿擅自作主了?
他并没有立即让塞恩起身,塞恩这家伙真该好好受点教训,烈火有足够的理由把心里的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更可以帮助自己掩饰心底那簇恐惧的火苗o
“王”
一道轻柔的低喃转移了烈火的注意力。
“馥柔儿!”
“王”馥柔儿喘息着微睁双眼。“我好
热”
她觉得仿佛置身在噬人的烈焰中,她梦见自己和族人一起陷入赤红的熊熊火海,灼热的焰火正恣意地吞没一个个被烫得几乎蒸发的人影。
烈火倾身握住馥柔儿的手腕,从她身体透散出来的热度高得吓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正是沙毒的症状,一两天之内就足以致命。
“王求求您救救我的族人求您”
馥柔儿痛苦地沉吟,除了炽人的热度,她还必须耗尽所有的力气去对抗一波波慑人的晕眩。
“该死的!你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力气想着别人!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命都快要不保了。”
这愚蠢的女人竟然还有力气替别人求情,烈火真的火大了。
“我不要紧,我不怕死;可是您一定要救我的族人求”
“你闭嘴!”烈火恼怒地死扣住馥柔儿的皓腕,将她虚软的身子扯向自己。“如果你敢在我面前死去,我一定会让所有留在洛特城的风族人一起陪葬!”
“不”
惊惧地睁大了眼;纵使全身教高热烧得几乎没了力气,馥柔儿却害怕烈火真的说到做到。
“我不会让你死的。记住!不想你的族人陪你一起下葬,你也别轻易地想到“死”这个宇我命令你撑下去!”
“我”
不明白他话里的含意,昏乱的意识不敌黑暗的晕眩,馥柔儿再度瘫软昏去。
松脱盛怒下的手劲,烈火的目光停留在馥柔儿身上的红疹上,心绪也立时被扯得失去分寸。
烈火的反应让塞恩也瞧呆了。原来他当初单纯的“第六感”竟能如此左右向来在他心目中不动如山的火族之王。
“王,依臣之见,也许我们必得火速处里洛特城那边的情况。”
即使冒着被烈火盛怒波及的危险,塞恩也必须尽到一个做臣子的职责。
果然,两道暴怒的目光直向他扫来。
“王,所幸先前您的一道指令将风族人全都集中在洛特城,否则让染病的风族人在无炎目弯各处乱窜,即使我们有可以扼止沙毒的医料,也避免不了我们的族人因为这次的疫情而有所伤亡。所以,王,为了不让沙毒的传播更加扩散,我们必须即刻采取行动。”
言下之意,塞恩就是要他再出手救那群他恨之人骨的风族人。
“好吧!塞恩,我就任你带着你的火炎令暂时接管洛特城,带领宫内所有的御医,除了布洛留下。洛特那边就交给你全权处理,直到疫情控制住,你再回来复命。”
烈火简洁地下达命令。布洛是赤焰城内首席的御医,留下他是因为馥柔儿需要他的医治;
“是的。王。”
塞恩虽然应答着,脸上却露出几丝游移。
“还不快去?”
见塞恩还伏在地上,烈火感到不解。
“王”塞恩支吾着,失去一贯从容的态度。天晓得,他实在是有天大的难言之隐。
“还有什么事?”
“火炎令三天前,我把火炎令交给馥柔儿。”
硬着头皮,塞恩不得不从实招供。
“什么?”
对于塞恩的擅作主张,烈火已经不怎么觉得惊奇了,只是他不晓得塞恩竟玩得有点走火人魔。
烈火回望馥柔儿,发现她腰间正露出一小截红色令牌的光端,烈火迅速将火炎令抽出。
塞恩知道这下完了,他就是有再强的第六感,也想不到厄运会这么快就落到他头上。
“先去把事情办好,回来的时候所有的账我再跟你一起算。”
这已经是天大的通融了!接下王丢来的火炎令,塞恩马上落荒而逃地退出烈火的寝宫。
“王,恕臣直言,我们应当立即将该名女奴移往奴仆居住的北城。以王的尊贵,实在不宜让此女留在这里;更何况沙毒是种可怕的传染病,万一王被传染了,那”
御医布洛取来汤药,在检视过馥柔儿的情况后,他语重心长地向烈火提出建言。
“先别多说,把药给她喝了吧!”
沙毒曾经是沙漠中人人闻之丧胆的疾病。烈火的父亲——火族前任的国王就是在八年前出巡的途中染上沙毒过世的。
自此,烈火即大肆延揽群医,在赤焰城内组织了一个可说是冥界中实力、医术最坚强的御医群,开始致力于对沙毒的研究。八年下来也算努力有成,面对顽强的沙毒恶疾虽没有绝对救治的妙方,但至少对于轻微的病症患者治愈率相当高;也就是说,火族的御医们已经掌握了扼止沙毒扩散的方法。
虽然至今只要一有沙毒的疫情传出,仍会有一些重症病患丧命,但至少不像以前每每都有上百上千百姓死于沙毒,王室还必须被迫烧毁整个部落来断绝沙毒的蔓延。
“王,她现在的惰况根本无法吞”
布洛已经连续尝试数次,馥柔儿还是一味地把喂到嘴里的汤药吐了出来。
“把药放下,你先退下,吩咐几名侍女在外头候着。”
“可是王,您实在是不能把她留下,您不能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将她留在您的寝宫。这名女子只不过是个身份卑贱、微不足道的女奴。”
布洛仍坚守着为人臣子的职责,让王冒这等风险实在是太不适宜了。
“住口!我命令你退下你没听见吗?下去之后别忘了准备其他的汤药。”
烈火暴躁而强硬的口气立即斥退了寝宫内所有的人,面对着被高热及病魔折魔得奄奄一息的馥柔儿,他的心竟波涛汹涌地起伏者,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感觉,甚至对于将他强留在自己寝宫而斥退忠谏的布洛这样的举措,他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于是,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说服自己。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身为火族之王的他自从父王因染上抄毒被夺走宝贵生命之后,他就不愿见到有人因沙毒而亡的事再度重演使然。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端起药汁,烈火仰头含了一大口,扶起馥柔儿的颈,然后以口就口,一点一滴地将汤药全喂进她的口中。
喂完了药汁之后,烈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只要馥柔儿能吞下这些药,或许她就还有一线生机。
她会活下来的,她一定熬得过去的。
朦胧的倦意里,烈火伴着床畔,枕着这股意念而沉沉地睡去。
“布洛,怎么样?”
布洛从床侧退开,几个待女正手忙脚乱地清理着馥柔儿吐出来的秽物。
守了一整夜的烈火沉着一张怒容,他不信天神能.如此任易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王,依臣看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灌下去的药她又全数吐了出来,这高热也已经是第二天了,恐怕”
“我不是说过,不许有什么恐怕!”
烈火的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一口气堵在心口教人窒息难受。
“王,您是知道的,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控制沙毒的疫情,但是,对染病的重症病患仍是束手无策的。”
布洛不得不实话实说,眼前这名女子是熬不过今天的。
“都退下吧!”
烈火重重地叹口气,宛如战败似的挥挥手。
“王——”
布洛还想说什么,但烈火脸上肃穆、坚定且不容截驳斥的表情让他将话又咽了回去,悄然地退下。
“热好热”
床榻忽而传来一声声如蚊呐般细细地低吟,神志陷入昏乱的馥柔儿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浓浊地喘着气。
“馥柔儿——”
烈火拍着那双烫红的脸颊,只想将她唤醒。
“火火我好热”
“该死,你醒醒!你听见没,我已经下过令,不准你死,你死了,我会要所有风族人一起陪葬的!”
烈火的话似乎起了些许的作用,馥柔儿微微地睁开双眼,那双紫瞳在迷蒙间漾着一泓稍纵即逝的清澈。
“王王”
“为了你的族人我命令你撑下去,不准放弃,更不准死。”
烈火的口气饱含着他一贯言出必行的冷冽。如果她敢死在自己面前,他绝不会心软,必是要那些风族人一起偿命的。
“不王求求您救”
也不知道馥柔儿这是呓语,还是意识已经回复,此时此刻,她竟然还有心挂念着她的族人。
烈火简直怒不可抑,他恨风族人,但,眼前这个风族女子却教他感到心疼。
“我不”
一口气堵在胸臆间,馥柔儿只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整个人已经即将化为灰烬。
“馥柔儿——不准你——”
就在这危急的刹那间,慌乱的烈火快速地揽起馥柔儿的身子,他俯首将双唇抵上她艳红的檀口。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口中源源地溢出,然后缓缓地传达到馥柔儿的唇齿间。
“嗯——”
原本丧失意识的馥柔儿被那股熟悉的精气震开了双眼,她死扣住双唇,虚软地摇晃着棘首,不想让那股精气溢入自己体内。
她不可以让他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如果他把封印之石给了她,这会给火族带来不幸的;就像她当年一样。
“不要违抗我,乖乖地听话,你不会想拿你的族人的性命来跟我对抗吧?”
此刻,烈火的周身泛着一层层炽烈的强光,他的体内蕴融着两股神圣的力量,而这两种来自于风、火两族的神力早在十年前便在他体内合而为一。
“别”
趁着馥柔儿不备,烈火撬开她的贝齿,将源源不断的精气送进她口中,就像当年那个救了他性命的小女孩一般。
“不——”
馥柔儿仍想抗拒,却在这绵长的唇舌相缠下,逐渐地失去力气。
从口中窜进一道道清凉舒畅的气流,一点一滴地驱散长久以来焚烧着她身体的高热。
馥柔儿怔怔地睇着烈火,在体内奔窜的精气让她一时瘫软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他竟为了一个平凡的风族女子做出这种事,以他三者之尊,太不该了!
霎时,有股花香飘荡在寝宫之内。
四目交望的两人都屏着气,那是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是从馥柔儿的身上散发出来的玫瑰花香气。
时光交错,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风之谷——那个光线幽暗的洞穴内飘散的就是这股馨香。
“你是——”
烈火立即意会到这女孩特殊的身份,是命定吧,她是他惟一不会记恨的风族人。
所有的风族人都欠他一笔债,但,惟独他却——欠她。
当年,身为火族之子的他在风之谷时,要不是那个小女孩,他今日根本没有机会成为火族之王。
馥柔儿轻摇着头,眼角坠下一滴悸动的泪珠,空气浓郁的花香显示风印之石的神秘力量又回到她身上了。
依附着风印之石的气流,她还感觉到另一股奇异又陌生的力量——莫非是人印之石?
他不该,她实在不愿火族也步上风族的后尘。
当烈火几丝倦容的脸上扬起一抹平和的笑时,馥柔儿发现这竟是她住进赤焰城后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温柔。
他的笑和她小时候的记忆一样温暖柔和,灿烂得有如冬日的阳光,仿佛可以将人暖化似的。
他的手指柔缓地抚过馥柔儿的发丝,馥柔儿只觉得眼皮愈来愈沉,呼吸愈来愈沉,最后终于安稳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