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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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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明说过,房间已经退租,为什么还在?

    瑞恩越是不原意去想这个问题,问题越是盘踞在她的脑海,一整夜驱之不去。

    第二天因为一夜没办法入睡的缘故,瑞恩只能紧急联络同事代课,请假在家里休息

    她是不是不应该回到台湾?

    这个问题,又一次浮上她的脑海。

    电话响的时候,她因为太专注于沉思,所以被吓一跳。

    “表姐!”电话一接通小苏就大叫一声,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好像快哭了。

    “怎么了?”

    “糟糕了,怎么办啦!”小苏真的哭了。

    听到小苏的哭声,瑞恩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你先不要哭,好好说。”

    “呜都是我不好啦!表姐,你还不知道吗”小苏哭得更厉害。

    “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

    小苏支支吾吾的。“那个,全都是我的错!谤本没问清楚对方是谁就乱说,都是我害的啦!呜”

    小苏哭一声、讲一句,终于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听完小苏的解释,瑞恩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情况了。

    李杰把衷漂丢到音控台上的时候,站在音控台前的张腾,很快就扫过衷漂上那个耸动的标题

    女副教授劈腿亚洲天王

    张腾的脸色马上变得冷酷。

    他拿起衷漂,迅速翻看,三十秒后用力把衷漂摔到门边。

    “搞什么?!瞎!”他发报,甩门走出录音室。

    李杰跟出去,脸色也反常严肃。

    张腾走进电梯前,李杰试着阻止他:“冷静一点!你现在过去,她那里一定全都是媒体”

    李杰话没讲完,电梯门已经关上。

    瞪着在他面前闭上的电梯门,李杰无奈,吸气,简直快烦毙了!

    瑞恩看到小苏传真给她的杂志内容,根本不敢相信!

    除了耸动的标题,还有半真似假的内容,大部分“情节”都是看图说故事,小苏的说法,也被适度扭曲成呼应精采故事的真人实证

    报导把她影射成擅长劈腿的大学女副教授,上半夜跟知名律师小开赵柏石吃饭逛街,下半夜马上劈腿亚洲天王,内容既耸动又骇人听闻。

    看完整篇报导,瑞恩呆在书房,半天没办去回到现实。

    房的电话响了半天,瑞恩才慢慢接起来。

    “喂”

    “喂?傅小姐喔?我这里是警卫室啦!”

    警卫室?“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现在最好不要出来喔!外面全都是记者,你出来一定会被包围的啦!”警卫没头没脑地交代瑞恩。

    “记者?”瑞恩的脑子一片空白。

    “对啊!他们就一直照我说要进去,可是你放心,我不会放他们进去的啦!还有喔,他们问我什么我都不会说的啦,偶口风粉紧的!啊喂,你们记者不要进来喔!警卫室你们不口以进来的啦!”警卫的声音听得出来超兴奋,边交代瑞恩,边挡记者。

    瑞恩放下话筒,觉得呼吸困难

    发生什么事?怎么会这么复杂?

    电话又响了,这次吓了瑞恩一跳。

    “瑞恩?到底怎么一回事?!”李雨欣的声音颤抖,一半生气一半恐惧。“你不是名人衷漂怎么会写你的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瑞恩的声音紧张到哽咽。“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清楚,以后再跟你解释”

    “怎么能等到以后呢?一堆亲戚朋友打电话来,要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刚才你爸还打电话回来骂我,他交代一定要问清楚,现在你说没办法解释,你要妈怎么跟你爸交代?”

    瑞恩闭上眼睛。“妈,对不起,我真的现在我真的没办法跟你说清楚。”

    “我现在就过去你那里,你先好好想一想,到时候跟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妈!”瑞恩睁大眼睛“你不要过来,现在我这里、这里全都是记者。”

    “记者?”李雨欣声音拔高。

    “对”

    “我的天呀!”李雨欣快喘不过气了。“怎么会这样?我的女儿还要嫁人,怎么可以把人写得那么不堪?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实在太过分了!我要叫你爸控告那家衷漂”

    “妈,我好累,现在不要再说了。”瑞恩闭上眼睛,然后挂断电话。

    趴在书桌上,她的眼泪掉出来了。

    如果不挂电话,母亲一定会再追问下去。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这篇报道是怎么一回事,要叫她怎么说清楚?

    电话第三度响起的时候,瑞恩已经不想理会。

    但是有一个人她却必须马上联络,因为她真的觉得对他很抱歉。

    拔掉家里的电话插头,瑞恩拿出手机拨号。

    “喂?”

    “你好,我是傅瑞恩。”她松一口气,因为她既然感到困扰,相信对方也一样,拨号的时候她一直担心对方已经关机。

    “喔,是你,”赵柏石压低声调“你等一下,我到里面跟你说。”

    瑞恩耐心等待,她听到窗帘拉下、门关上的声音。

    “你还好吗?”赵柏石回来,第一句话就这么问她。

    瑞恩突然想哭,但她终究把情绪压抑下来。“还好”“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赵柏石关心地说。

    “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困扰了,真的很抱歉。”瑞恩只能道歉。

    “没关系,你不必道歉,那本衷漂本来就是出了名的看图说故事,大家不会相信那是真的,只会当饭后消遣,看过就不记得了。”

    瑞恩沉默。

    “你不要太在意,我没事、”赵柏石笑了笑。

    即使他有话想问,也知道现在不是适当时机。

    “这件事情过去之前,可能暂时没办法跟你见面,不能当面跟你道歉。”瑞恩只好这么说。

    “我希望你跟我见面,是跟我吃饭,不是跟我道歉。”

    “我会请你吃饭,这是应该的”

    “你太见外啰!”赵柏石突然说:“在亚洲,男生请女生吃饭很正常,如果你一直这么客气,那么我会认为,你有喜欢的对象。”

    瑞恩屏息。

    “你应该清楚,那天晚上我是以什么心情邀请你的。”他忽然在这个时候,跟瑞恩表白:“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这点不会改变。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你不排斥我,我一定会坚持到底,即使要竞争也可以。”他说话虽然很内敛,但是态度很明确,而且很小心地,没有提起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电话另一端,瑞恩低着头,眉心深锁。

    “现在,你不需要担心我的事情,今天你尽量不要出门、不要离开学校,晚上我再过去找你”“不用了,我没事,我会照顾自己。”

    “你一个人待在宿舍不是办法,你总要吃饭,不能一直闷在家里。”

    “我表妹会过来,她会帮我。”

    赵柏石沉默了一会儿。“也好,那这阵子我就先不去找你。”他明白她的意思。

    “谢谢。”瑞恩回答,声音带着压抑。

    按掉手机后,瑞恩没有觉得好过,心情反而更沉重。

    情况很糟,警卫又打电话来,说记者全堵在门口,可能还有人冒充学生,潜伏在餐厅和宿舍附近,瑞恩根本不敢到学校餐厅吃饭。

    小苏打电话来,约好要送日用品和食物过来,但瑞恩没想到,小苏会跟陌生人一起出现。

    “傅小姐,您好。”那陌生人先自我介绍:“李杰叫我赶过来这里,先把你接走。”

    接走?瑞恩愣住。

    小苏拿下帽子和墨镜。“表姐,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外面好多记者,而且刚才李大哥打电话给我,说阿腾已经开车来了!”小苏脸色很焦虑。这样一来,事情一定会闹得更大!表姐,你

    跋快跟这位林先生走,他是李大哥请来的,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住几天。”

    瑞恩没有马上答应。

    “表姐,你不要再犹豫了,等一下要是阿腾过来,就来不及了!”小苏催促她。

    在小苏的催促下,瑞恩下定决心。“好,我跟林先生走就是了。”她终于答应。

    小苏和林先生都松一口气。

    “表姐,我刚才故意戴帽子和墨镜来的,我们的身材差不多,你快点跟我换衣服,然后再跟林先生一起出门!”小苏说。

    瑞恩没有选择,只能照小苏的话去做。

    张腾的车子已经开到学校附近,突然接到李杰的电话。

    “她现在不在那里,我派人把她接走了!”李杰很快说明。

    张腾紧急煞车。

    轮胎与地面磨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张腾从后视镜注意到,后面一部车子同时煞车。

    “人在哪里?”

    “凯悦,豪华套房。”

    张腾看一眼后视镜。“我一小时后到。”

    “好。”

    电话挂断后,张腾踩下离合器,打档,油门踩到底

    车子马上像箭一样快速飙走。

    后面的车果然跟着一路狂追,看来狗仔的车子还不止一辆,起码两部以上。

    张腾先正常地把车子开到台北县郊区,然后上高速公路,换省道开始一路飙到基隆,再掉头回台北。

    以车子的性能来说,地球上mercedesslr叫第二,在台湾没有车敢叫第一狗仔的采访车当然不敌地球上最快的超级跑车,在基隆就已经被甩掉。

    回到台北,张腾打电话叫助理开另外一部车出来,在高速公路下交流道附近,换了一部比较“正常”的ferrari430gt。

    一小时后,张腾的车子已经停在饭店的停车场。

    李杰已经打点好,他直接从停车场上楼,不必经过饭店大门。

    上楼后,李杰已经在电梯门边等他。

    看到张腾,李杰直接把房间的钥匙卡交给他,两人交换一个眼色,李杰就直接搭电梯下楼,没有多话。

    钥匙卡上有房间号码,张腾很快找到房门,插卡进房。

    瑞恩站在窗前,沐浴在阳光下,内心却有挥不去的阴霾。

    门被打开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

    看到张腾。他进房间,直接走到她面前,然后用力抱住她

    瑞恩没有挣扎,因为她累了!现在的她,真的很需要拥抱。

    如果可以就这样靠在他的胸前,一辈子

    如果可以的话。

    但这却是奢求,是梦想,她清楚,不会胡涂。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从来没有说过爱自己的他,他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遥不可及的他

    如果他不是他,如果他仍然是六年前的那个他,那么,就算他从来没有说过爱自己,也许她还会有一点点勇气

    但是,现在的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张腾把她抱到床上,然后自己也上床。

    “对不起。”他说,躺在她身边。

    她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他突然翻身把她抱住,用一种保护珍爱物品的姿势,把她的头压在胸口,环抱住怀中纤细的她。

    瑞恩的委屈突然到了极限

    她的眼泪掉下来,再也忍不住。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想依赖他,但是现在她却只能被他紧紧抱住,连挣扎都己经没有力气。

    “你可以不必理我。”她说,声音很虚弱。

    “真的不理你,不会恨我?”

    她闷住。

    他低笑。“我很怕被人恨,所以一定会理你。”

    她不说话。

    也许他是开玩笑的,但总是不正经的态度,却也让她沉默。

    然而这次,她不想再抗拒

    一次就好就这样,允许她,躺在他怀里一次就好。

    凌晨三点,瑞恩醒过来,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

    浴室传出水声,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张腾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穿了一件浴袍。

    “把你吵醒了?”他笑,身上散发清新的肥皂味。

    “还好。”她说,已经完全清醒。

    “抱歉,因为我的作息不太正常,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现在这个时间睡不着,干脆起来冲澡。”

    “你一个晚上没睡?”

    “嗯,”他眸光闪了闪。“其实,大概睡了一下。”

    “现在,”她找时锺。“几点了?”

    “凌晨三点。”他说。

    “现在回去,应该没有人守在门口了吧?”她喃喃自问。

    “最好不要回去,”他脸色略沉。“你不了解狗仔,他们可以三天三夜不睡堵你。”

    瑞恩抬眼看他。“你是说,我三天都不能回去?”眼神忧虑。

    “这两个礼拜都住这里好了。”

    “我还要上课。”

    “跟学校请假,你现在的情况不能上课。”他说得理所当然。

    瑞恩的表情严肃。“我没有想过请假的事。教书跟一般工作不同,为私人理由请假超过一周,是不允许的。”

    “那你可以考虑,是否要继续做这个工作”

    “你真的认真在听我说话吗?”她打断他,突然这么问。

    他沉默,凝视她。

    “教书是我喜欢的工作,我并不想因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就轻易失去我自己喜欢的工作,你明白吗?”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他没说话。

    “而且,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不能再依靠家里的资助,就算这个工作不是我喜欢的,我也要工作,因为我必须独立”

    “回到我身边。”他突然说:“回到我身边,我可以照顾你。”

    瑞恩的脸色苍白。

    他的话没有带给她喜悦,只有困惑、荒谬和好笑。

    “那是不可能的。”她并没有笑。

    她木然的表情只有冷静与平淡,没有激动与热情。

    “什么叫不可能?”他问,表情也冷下来。

    她抬眼看他,看了很久

    “回到你身边,然后呢?”她告诉他:“我要的,是正常的生活”

    他眸光略闪。

    “我们,”她看着他,平静地对他说:“我们之间已经相隔太远了,远到根本已经看不清楚对方的生活输廓,你很清楚,不是吗?”她这么告诉他。

    尽管,这些话并不是困扰她的,真正的问题。

    但是,就这样说好了

    这样说,会比较简单一点。

    “我不清楚。”他说:“我只知道你就在我面前,距离比以前还近。”

    他的表情跟她一样认真。

    瑞恩看着他,逐渐了解

    也许,这说是他们的距离。

    “你可以给我,我想要的生活吗?”她淡淡问他:“我想要结婚,想要生孩子,想要过平凡不被打搅的生活,这些最基本的要求,你可以做得到吗?”

    因为明白,这些所谓基本的要求,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苛求。

    不要说正当红的他不可能结婚生子、走入家庭,最不可能的是他不可能平凡,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他陷入沉默。

    瑞恩笑了。“我们,都不要再勉强彼此好了。”

    他脸色严肃。

    “或者说,我们都不要再勉强自己。”她说,眼神移到窗外。

    外面暗黑的天色,仍然没有转亮的迹象。

    她看到黑暗的玻璃窗上映照的,他的样子,她的眼只有在背对他的时候,才显出痛苦

    “我想结婚,所以现在,想要认真的跟一个人交往。”她对他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张腾面无表情。

    他们沉默了很久,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直没有说话。

    终于,她回头,用平静的语调打破沉默:“天亮后我就会回到学校。我们都不必再担心彼此,因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你最清楚。”

    他仍然沉默。

    然后,她也不再说话了,回头,依然凝视窗外。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逝,流逝在他们相处的,最后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