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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古树。
一个青袍男子立在亭中,颀长伟岸的身材,丰姿俊朗。令人见之望俗。
月色清明,朵朵雪花仿似风的精灵,盘旋轻舞,又缓缓下落,让一片洁白上再添晶莹。独有一片雪花,却不肯落,在空中盘旋起落,画着不规则的轨迹。
细看去,又不是一片,而是零落的多片,透过苍茫的天色,隐隐在空中舞出似有似无的痕迹。轻风拂过,吹开纷乱的雪花,空中竟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剑”字,隐隐一现,又化作片片雪花扑簌簌地落下。
随着一声冷哼,一个黑衣人幽灵般地出现在长亭外:“傅龙城!”
长亭中的男子,正是傅龙城。黑衣人立于雪中,身子刀削般笔直。雪花纷飞,却不曾有半点沾身。
傅龙城微笑,略欠身:“宇文先生,别来无恙。”
黑衣人缓缓伸手,摘下头上斗笠,一张虽已侵染风霜却依旧不失英俊的脸,冰冷。
这黑衣人正是宇文世家的家主宇文决绝。宇文决绝三十年前执掌宇文世家,一向深居简出,极少有人看过其真面目。宇文世家人丁庞杂,又极善易容及傀儡之术,故此,就是宇文家族之人,非是核心人物,也不识得宇文决绝庐山真面。
只是傅家与宇文家却多有渊源。十年前,也曾与傅龙城联手应战斩花宫,在剿灭斩花宫后,也曾与傅龙城一战,却是败在傅龙城手下。
宇文决绝冷冷地道:“老夫一向身康体健,不劳你挂念。”
傅龙城依旧面带微笑道:“看宇文先生气息,似乎逆心经修炼已略有所成,实在值得道贺。”
宇文决绝难掩惊讶之色,“你竟知逆心经之事?”
傅龙城收了笑容,叹息一声,“宇文老先生曾对龙城提及。”
宇文决绝不由冷笑道:“那老匹夫果真是看重于你,好,好啊,竟连宇文家的不传之秘也对你言及。”丝毫不掩饰愤恨之色。
傅龙城冷冷地看着宇文决绝:“看来宇文先生似乎对令尊依旧有所嫌隙。”
宇文决绝依旧冷笑着,目光之中怨毒之色甚重:“嫌隙?哈哈,他何时视我为子?他可曾视我为子?”
傅龙城蹙了眉头,待宇文决绝笑声停息,才淡淡地道:“如果宇文老先生不曾视你为子,你可能顺利接掌宇文世家?又如何能为你暗中所乘,却嘱我不要过问?”
宇文决绝蓦然一呆。
傅龙城目光穿过纷飞的雪,仿佛又见那一世豪杰,却死于亲子暗算的老人,在满地枯叶中,孤单地死去。
当年宇文、慕容、欧阳、端木、诸葛五大世家与傅家订立盟约,保先皇傅青恒承继大统。傅青恒正是西宫宇文绝美亲子。
宇文绝美与宇文决绝乃是双生。兄妹感情深厚。当年宫争惨烈,宇文绝美不惜身死,以陷害正宫之子。宇文决绝本是狠绝之人,唯独对胞妹宇文绝美感情深厚。
宇文老先生本是命宇文决绝下手杀死宇文绝美,宇文决绝不肯,被宇文老先生打成重伤,为傅青书所救。
后,宇文老先生亲手将宇文绝美毙于掌下,并成功陷害正宫之子,终为傅青恒承继江山,扫平道路。
但是宇文决绝本与父亲积怨已深,如此,更是势成水火,终于寻得一个机会,暗杀了父亲,接袭宇文家主之位。
宇文决绝的失神不过是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阴冷的神色:“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缓缓移动了一下步伐,道:“老夫此来关外,是要向你讨一个公道的。”
傅龙城道:“不知宇文先生何指。”
宇文决绝冷冷地道:“燕月,可是你的徒弟?”
傅龙城点头:“是有那么个不成材的东西。”
宇文决绝目中精光爆射,却依旧冷冷地道:“傅大侠太过谦虚了,你那不成材的徒弟可是在我宇文家大大地露了威风。”
傅龙城微咳一声,道:“宇文先生,亭外雪重,何不入亭详叙。”
宇文决绝冷冷道:“你可知道当年我与令尊的约定?”
傅龙城点头道:“是,龙城知道。”当年傅青书曾与宇文决绝相约,傅家与宇文世家百年修好,不动干戈。
宇文决绝冷哼道:“好一个知道。可是你的徒弟却闯入宇文家内堂,打伤了我三弟宇文决域,抢走了云夜珠,你可也知道?”
傅龙城“哦”了一声,道:“宇文先生率宇文家十大护法赶来关外,就是为了此事吗?”
宇文决绝只是盯着傅龙城,没有接话。
傅龙城好不尴尬,只好又轻咳了一声,欠身道:“是龙城管教无方,宇文先生受惊了。”
宇文决绝毫不买账,只道:“怎么,当徒弟的闯了祸,你当师父的一句管教无方,便可了事吗?”
宇文决绝按辈分比龙城还高一辈呢,只是当年宇文老先生与傅龙城甚为投缘,又欺凌自己的儿子惯了,故此堂上堂下的,有龙城的座,没宇文决绝的地了。
宇文决绝对此早就怀恨在心。后来龙城接掌了傅家家主之位,江湖之上,更是与宇文决绝平起平坐了,宇文决绝一直觉着傅龙城盛气凌人,处处欺压自己,今日总算是得了理,更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傅龙城忽然微微一笑,“这件事,确实是燕月的不是,已被家法教训过了。不过晚辈奇怪的是,燕月虽然资质尚可,武功也练得马马虎虎,可如何是令弟的对手呢?令弟的武功似乎仅在宇文先生之下吧。”
宇文决绝神色一僵。
傅龙城已经接道:“听闻宇文世家曾有一批兵刃运往西夏,可是宇文先生的意思吗?”
宇文决绝的双目紧盯在傅龙城脸上,傅龙城依旧带着淡淡笑容,道:“宇文世家的两处矿山,都是先帝所赐,作为回报,宇文世家也承诺辅佐当朝百年,宇文先生不会忘了吧?”
宇文决绝冷笑一声,道:“不劳傅大侠提醒,宇文世家绝不会自毁诺言。况且,擅自与西夏买卖的宇文决域不是已死在令徒手上了吗。”
傅龙城一笑:“哦。那云夜珠,想来也已完璧归赵。宇文先生,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宇文决绝微闭了眼,又睁开,笑道:“傅大侠所言极是,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
傅龙城微笑着点头,心里却骂道,燕月你个蠢东西,害为师又做了一回小人,看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雪不知何时已停,在月光下更显晶莹。
亭中长身玉立的傅龙城,依旧那么闲闲地站着,宇文决绝又缓缓移动一下步伐,他的功力早已提至巅峰,可是偏偏找不出傅龙城的一丝破绽,无法出手。
“对了,宇文先生,”傅龙城仿佛完全察觉不到宇文决绝的杀机,仍是很客气地道:“龙城尚有一个不情之请,要与宇文先生商议。”
“宇文萧萧和宇文宛然,请宇文先生放过这两个丫头吧。”
宇文决绝差点没跳起来,“这两个丫头的事情,你也要管?”
傅龙城叹了口气,道:“宇文敬之事,实在可惜。”
宇文决绝冷冷一笑:“宇文家能造出一个宇文敬,就能造出第二个第三个宇文敬。至于慕容芸那个丫头,自以为聪明,不过是我放任她而已。宇文家的人不是算计别人,就是死在别人的算计之下,他们生死如何,何须老夫操心。”
宇文先生这话实在让人费解,便是宇文敬与慕容芸都是随时可以舍弃之人,那两个孩子又有什么打紧?
宇文决绝阴森森地道:“知悉宇文家秘密的人,要么为宇文家卖命,要么死。”
傅龙城叹了口气,道:“按理说,宇文先生的家事,龙城无权过问。只是宇文先生有所不知,燕月这个蠢东西,似乎应承过要保萧萧与宛然周全。龙城只怕,宇文先生执行家法时,若是伤到小徒,就不太好了。”
宇文决域威胁到了宇文决绝的地位,被宇文决绝借燕月之手除去,如今却是要斩草除根,要假借追杀宇文萧萧和宇文宛然之机除掉燕月了。
方才宇文决绝答应不计较燕月抢走云夜珠之事,不过是偷天换日之举,他不想与傅家正面为敌。但是若是燕月在阻碍他除掉宇文家叛徒时不幸被误伤,那傅家好像也没什么话说。
只是这个如意算盘有傅龙城在,又怎么打得响。
宇文决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傅龙城,你这是吃定我了?哦,十年前我打不过你,十年后我还打不过你啊?
宇文决绝脚下的雪,突然融化。
“宇文先生,请慢。”傅龙城忽然往旁边移开一步。
宇文决绝冲天之势,硬生生顿住。
亭内一方石桌上,一个翡翠酒盏内,琥珀色的酒中悬着一只成型的血灵芝,一股甜香忽然溢满了亭内亭外。
宇文决绝盯着那血灵芝,眼睛都直了。那杯盏中琥珀色的血,比那颗罕见的血灵芝还要珍稀。
麒麟血。
这十年来,宇文决绝闭关不出,苦心修炼宇文家绝学逆心经,终于略有所成,但是到了最后一关,却始终再无进境。根据秘籍记载,若想冲破玄关,必须要以成型的血灵芝辅以麒麟血喝下才可。
成型的血灵芝已是世间珍稀之物,而麒麟更是传说中的神兽,又如何能得到它的血呢?
这些年来,宇文家暗中派出精锐,满天下的查访,可是毫无所获,如今竟是又被傅家得到了吗?
更可气的是,原来傅龙城一直用内力筑起屏障,将那血灵芝和麒麟血的气息锁在亭中,而自己竟毫无所觉。
宇文决绝又气又恨,只盯着那酒盏,脸色发白,手也颤抖起来。
傅龙城笑道:“宇文先生,亭外雪重,何不入亭详叙。”
宇文决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盯着那杯盏良久,才转而恶狠狠地瞪着傅龙城。
傅龙城忍了笑,叹口气道:“龙城本是备了薄酒,既然宇文先生实在不愿,那……”说着,伸手去端杯盏,宇文决绝忙喝止道:“慢,你竟要将它喝了不成?”脸色更见苍白。
“宇文先生无需多虑,虽说传闻血灵芝与麒麟血可增长人的功力,只是龙城并不需如此,只是扣上盖子,免得酒凉了而已。”
宇文决绝差点吐血。
傅龙城微笑道:“宇文先生,燕月那孩子于我,便如同皓儿与宇文先生一样……至于萧萧与宛然,以后也算是傅家的人,绝不会作出让宇文家难堪的事,宇文先生不如看在晚辈的面子上,将此事揭过去吧。”
宇文皓儿乃是宇文决绝最疼爱的也是惟一的亲骨肉,宇文决绝不由心中一颤,正犹豫中,傅龙城伸手一指桌上的酒盏:“区区薄酒,权当谢礼。”
宇文决绝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傅龙城。
“宇文家的逆心经,据说此功练成,天下无敌。可惜宇文家世代,并无一人修炼成功。难得宇文先生慧根独具,仅有咫尺之差,晚辈愿成人之美,若是宇文先生功成之日,还望不吝赐教。”
宇文决绝心思转了数转,终于哈哈笑道:“好一个狂妄之人。好。老夫就承你之情,放过那两个丫头和那燕月小娃。只是老夫他日真若功成,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之举。”
傅龙城淡淡道:“宇文先生当知龙城,从不做后悔之事。”说着话,手一挥,桌上的酒盏向宇文决绝电射而去。宇文决绝一把握入手中,似乎怕傅龙城反悔,人已疏忽闪进雪中,没了踪迹。
“这老狐狸,跑得倒快,难不成是怕了老子不成。”一个红杉老者,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嘟囔着走进长亭。
傅龙城欠身道:“慕容前辈。”
慕容太狂也欠身道:“不敢,傅大侠有礼。”
傅龙城笑道:“慕容前辈也来凑热闹吗?”
慕容太狂倚靠在长亭柱上,斜着眼睛看傅龙城道:“你这小子不必一口一个前辈的骗我开心,背地里却偷了我老人家的宝贝不给。”
傅龙城伸手轻按了一下鼻子道:“慕容前辈何出此言。”
“傅小卿,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傅龙城道:“原来是为了此事。”
慕容太狂看傅龙城说了那一句,就开始看着亭外的雪景发呆,不由跳起来急道:“当然是为了此事。你已应承将他还给慕容家,为何出尔反尔?”
傅龙城奇怪道:“我何时应承过前辈?”
慕容太狂急道:“我曾写信问起小卿身世,你不是承认了吗?还想抵赖?”
傅龙城微微笑道:“前辈是问过此事,小卿的确就是慕容太卿,晚辈当然不敢有所隐瞒,可是却不曾应承前辈什么。”
慕容太狂刚要抓狂,傅龙城又道:“前辈别忘了,当初您可是将小卿扔到悬崖下,是晚辈捡回来的。既然小卿已被慕容家所弃,如今前辈心血来潮想要回去,怎么行?当年我为此事可是挨了爷爷好一顿打的,难道白挨了不成?”
慕容太狂道:“你……”
“慕容前辈,这件事还是不要议了。就算龙城答应了您,太后姑妈那也是不许的。”
慕容太狂道:“什么……”
傅龙城又道:“况且,小卿若是回到了慕容家,您又该如何称呼他呢?总不成是叫侄儿吧?我可是他师父,前辈您可就成了我的平辈,但是从玉奶奶那里论起呢……”
“停!”慕容太狂终于怒吼一声,迷糊道:“这又关玉乔什么事?”
傅龙城对着亭外遥遥欠身道:“玉奶奶。”
慕容太狂本来喝得红扑扑地脸立刻变得煞白,啊地一声大叫,嗖地便消失在雪地里,可是很快,几十步远地地方就传来一声惨叫,和什么东西咕咚咚滚下山去的声音。
傅龙城忍不住笑道:“忘了告诉慕容前辈,这左边是山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