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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籁俱寂,偌大宅院的一隅,窜入数十道身影,鬼祟分散进行某项计画,须奭,黑暗中燃起丝丝红光,红光骤变成烈焰,毫不留情的吞噬了庄院。

    “这什么味道老天!着火了!”

    “快点醒来呀!绣庄着火了,快救火呀!”

    “老爷!夫人!不好了庄院着火你们是谁?!这火是你们纵的你们是啊!快逃命呀!山贼来洗劫了,老爷、夫人快逃”

    惊叫声此起彼落,黑衣人挥舞着白森森的刀面,嚷嚷的家丁一个个没了声音。

    烈焰中,坍塌的断木残垣下,是让人骇目破胆的屠杀场面。

    “快救心儿,老爷,无论怎样,我们都要让心儿平安无事。”容貌苍白的妇人,伴随一名中年男子,疾步奔入女儿房内。

    “爹,娘,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六岁女娃儿,懵懵懂懂听着外头人的呼喊,一见到娘亲的身影,直直扑了上去。

    熬人抱紧女儿,望着朝外窥看的夫君,从他绝望的眼神中,她明白外面的局势很不利,就算自己和夫君懂那么点功夫,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熬人吸了口气,抬起怀中女娃儿的脸蛋,无比认真地道:“心儿乖,听娘的话,从现在起,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准出声,明白吗?”

    “嗯。”女娃儿听话的点了头。

    熬人往女娃儿怀中塞了个包袱,用裘袄包着她,与丈夫一起杀出重重包围,但两人终究不是贼寇的对手,对阵下来,身上多处受了刀伤。

    “夫人,带心儿走!”

    中年男子劈开人群,辟出一条可逃生的路,他以自身抵挡后头的追击,就是希望妻女能藉此逃离。

    熬人借着混乱的人群,带着女娃儿翻出砖瓦,不让人发觉地跃上庄外枝叶茂密的丛树上,确定焰火不足以烧到此处,让女娃儿安稳的坐好。

    “娘若带着你逃,一定很快就会被贼人追上,所以娘要你躲在这里,不准出声,直到这群人离开,懂了吗?”笑容里带着哀伤,恐怕这是她最后一眼看心儿了。

    “娘,不要走!”女娃儿两手死拽着妇人袖口,不懂发生什么事,却感觉得到她的爹娘要丢下她。

    “心儿,娘不会丢下你爹,但是娘要你好好活下去,听娘的话好吗?”妇人扯开圆胖的小手,无奈女娃儿又欺上来,两手关节握得发白,大有不放手之意。

    熬人手一抬,点了女儿几个穴道,让她无法开口,动弹不得,见不着任何景象。

    面对这个酷似自己、泪流满面的女儿,她最后一次开口。“心儿,不要怪娘,你身上的穴道三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之后,娘要你逃得远远的,忘了自己姓杨,更忘了杨柳绣庄这个名字。”

    不要走,娘,不要走!

    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想跟爹娘在一起呀!

    女娃儿在心里不断的吶喊,虽然看不到,但她却清楚的听见刀身相击,以及庄内一阵阵求饶呼痛的哀号,小身子因为这些哭喊声而恐惧的颤抖着。

    隐约中,她似乎听见了爹的声音。

    浑身是血的杨云天抱着气绝的妻子,愤恨的目光扫向带头血洗绣庄的黑衣男子。“我杨柳绣庄跟你有什么冤仇,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

    “只怪你当初不该救了我,还留我在庄院里养伤,你不知道山贼是最忘恩负义的了,有条肥羊送到眼前,我岂能放过。”男子扯下面罩,残酷的笑容里有着一丝的痛快,看着被大火无情燃尽的庄院,他知道自己又赢得一次胜仗。

    杨云天愤恨的瞪着他,目眦欲裂“是你!为何要如此的赶尽杀绝?”

    “窥得我真面目的下场就只有死!”黑衣男子笑得猖狂。

    杨云天举剑,朝为首的男子奋力一刺,可惜未及几步,便让黑衣男子的手下一剑穿心而死。

    “兄弟们,咱们今晚可是丰收呀!”黑衣男子狂妄的笑着,指挥手下将杨柳绣庄值钱的东西全数搬空带走。“记着,镇庄之宝就是那件金蚕宝衣,给我找,谁找到我就重重有赏。”

    天方明,恶人终于肯离去,火势终至熄灭,留下了遍地狼藉,满目疮痍。

    绣庄内再无一丝哀号声,尸骸遍布,惨不忍睹。

    女娃儿穴解了,却迟迟不敢睁眼,小身子不犊禳抖,她无法摆脱存在脑海里一声声惨痛的哀号:心神逐渐恍惚起来。

    好可怕,原来死是这么可怕、这么痛的事情,她好怕!

    --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脏兮兮的小娃儿是人人嫌避的对象。

    “去去去,我这铺子开了是要做生意,不是让你这穷乞儿上门来挡财路的。”店小二硬生生的把坐在酒楼门前的女娃儿推开。

    女娃儿跌到地上,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袱,撑起虚软的身子,

    饿,她好饿,连着两日未进食的她,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再拾步,肚子咕咕响,她饿得几乎想一口咬上路人手里拿的肉包

    是呀!那热腾腾泛着热气的白皮包子,就在她面前的锦衣女孩手中,诱惑着她冲上前咬上一口,一阵头晕中,她真的这么做了。

    绑了辫子的俏女孩瞠着一双圆圆的大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敢抢她包子的脏女娃儿。

    一旁的蓝衣年轻人叱声道:“大胆!你这乞儿,竟敢当街抢小姐的东西!”

    脏女娃儿吓到了,咬了口的肉包不小心掉落到地上,她连忙弯身捡起,拍干净肉包上沾的黄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抢你的东西,我只是好饿,所以才忍不住对不起”

    在对方护卫恶狠狠的瞪视下,脏女娃儿将仔细擦拭过的肉包递上前。“我不小心咬了一口,对不起,我把包子还给你,你别打我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好,就是求你别打我”她真的好怕痛。

    恐惧害怕的表情,看在绑辫子的女孩眼底,兴起一种想保护她的情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声虽嫩,却有着当家的气势。

    “我叫奇怪,我为什么想不起来?”脏女娃儿敲着自己的脑袋瓜。

    “无妨,以后我就叫你金梓。”辫子女孩以一副她说了算、不容置喙的口气宣布。

    “以后?金子?”脏女娃儿不解的问。

    “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钱府的人,以后没人敢打你,也没人敢让你饿肚子。”辫子女孩抢过她手中脏了的肉包,扔给身边护卫,哼了声。

    是是是!

    蓝衣年轻人苦着脸,轻功一飞,越过几条街坊,替主子排队抢买刚出蒸笼的肉包。

    人家作护卫的不都是威风凛凛,为啥他就做得这么窝囊呀!

    --

    入了钱府的金梓,就是被钱府小姐看对了眼,一年来,极受小姐的喜爱。

    “小姐,你躲开蓝大哥,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要做什么?”

    眼下杂草丛生,彷佛随时会有可怖的东西从草堆里冲出来吓人,金梓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姐身后,就怕迷路。

    “小金,你旁旗一点,过了午时,那玉冰兰就会凋谢,这是我发现的稀有品种,我还想私下好好研究一番,你动作快一点啦!”

    金梓苦了脸,她也想快呀!无奈这头上、身上的饰品增加小身子不少负担,她拚命的跑、拚命的追,却始终赶不上愈益变小的身影。

    “呼呼!小姐你等等咦?”才停下喘口气,她就看不到小姐的身影。

    不会吧?小姐就这样把她撇下,一个人跑了?

    “小姐!小姐!”小手圈着嘴,金梓频频呼喊,吓走了栖息在树梢上的鸟儿,见不到小姐,却引来几个不怀好意的莽汉。

    “小妹妹,你迷路了吗?好可怜,叔叔帮你带路好不好?”

    莽汉一见金梓身上的锦服美饰,露出牙齿诡笑着。

    对方眼底利益熏心的光芒,让金梓心生成畏;大汉腰际上的配刀,更让她手心冒起冷汗。

    她害怕,旋身拔腿就跑。

    小孩子的脚程哪有大人来得快,不消片刻,金梓就让四名莽汉团团围住。

    “哎哟哟!小妹妹,你想往哪跑?不理会叔叔们的好意,叔叔们可是会生气的哟!”露出满口黄牙的大汉探手伸向金梓,想扯下她皓颈上的金锁片。

    一块石头砸向那只贼手,大汉痛呼一声,几名莽汉回头一瞪。

    一名身穿白衣袍,莫约十几岁的少年正站定在他们身后,目光冷冷的瞪着他们。

    “小伙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拿石头扔我们,怕被揍的话,就快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少多管闲事。”

    “你们想对这个小姑娘做什么?你们眼底还有王法存在吗?”少年铿锵有力的道,面无惧色,有种不怒而威的大将之风。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表,竟敢口出狂语,兄弟们,别让他小看我们!”

    留下一人看紧女娃儿,三名莽汉想给他个教训,不料,年轻人年纪虽小,力道却相当带劲,拳头相向之下,几个大男人连吃他好几拳,气恼不过,一个个抽出腰际的大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表,你惹毛我们了!”

    赤手空拳面对大刀在手的盗贼们,少年开始处于下风,闪躲不及,右肩胛吃了一记重重的刀口,他忍着痛朝受困女娃儿的位置冲去,突击那名困住女娃儿的男子,对方一个大意,女娃儿便让他救走。

    “老大,我非宰了这小表不可!”要是传出去,他们四人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这面子要往哪搁?

    少年的衣袖染上血迹,仍是一脸傲气,似不受莽汉怒言所影响,倒是怀中的女娃儿,他注意到她的颤抖。“你别害怕,我的手下马上就会赶来此,你绝不会有事的。”他俯视她苍白的小脸,轻声安抚。

    白衣少年不知道,他脸愈低,愈是让金梓瞧见他受伤的右肩臂,怵目惊心的红迹勾引起她心底的恐惧,她浑身一僵,澄亮的眸子染上强烈的惧意。

    为什么有人在她耳边哭,不要再哭了

    她不想死!

    “小表,你真以为能从我们兄弟的手中逃脱?告诉你,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大汉举刀朝两人逼近。

    眼前的血衣,逼近的坏人,在在都令金梓的恐惧感加大,她头痛欲裂,想不起的恐怖记忆在脑海里搅和着,她受不了了。

    冷不防地,她将“救命恩人”给推了出去,黄色的小身子火速旋身,逃!

    “对不起,我好怕;对不起,我想逃,我想活命”

    少年为之错愕,难以相信这小姑娘竟这样“恩将仇报”把他推给贼人,自己逃命去也。

    往前窜逃的金梓,短腿不停歇的跑,惧怕感却是愈来愈大,压得她几乎昏去。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一抹熟悉身影攫去她最后的注意力。

    “小金,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一回身没看到你小金?”

    像抱住啊木般,金梓紧紧抱着主子的身子,然后就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