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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已是临近年关,陆陆续续又下了好几场大大小小的雪,天空整日整日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阳光,唯有经久不散的冷意。许多妃嫔都只觉得根本感受不到年节将近的喜庆,连带着伺候的宫人们也不大好过。
皇上近乎是专宠沈贵妃,对别的妃嫔连多看两眼的心思都没有。太后娘娘身子不好,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情,皇后完全顺着皇上的意思,而皇贵妃和孟贵妃都对此不言不语,贤妃两耳不闻窗外事,而德妃看起来似乎惶惶不可终日,至于其他的妃嫔,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这日子过得真是惺惺惶惶、迷茫至极。
朝中不是没有言官因为皇上独宠的事情而劝谏的,但每每有人提起,皇上面上虚心的应下来,到皇后的宫里宿上两夜,便又只往沈贵妃那儿跑,若再有人提起来,他则继续如此。这样的行为分明无耻、无赖却又让人毫无办法,即便想要拿这事情再说什么,也有点儿站不稳脚,哪怕说明知道皇上的行为不过是在敷衍他们罢了。
劝谏无用,自然有大臣想着旁敲侧击一番,奈何见识到皇上乍然间手段凌厉处理了一批往日多有恶名而皇上往日从来没有多加管治过的臣子,又迅速提拔了一批年轻臣子上来,便知道这亦是在警告他们了。诸人便都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行事愈战战兢兢,只怕不小心便触怒了皇上而给自己招惹上什么祸事。
那些被惩处的臣子都是经由当日自荐夏侯司经手,证据充足数罪并罚,罪名自然便重了。他先前查皇上被刺杀的案子,倒真查出了点儿成果来,皇上对他便更加器重,如今又得沈丞相的赏识,前途无可限量。先前皇上没有动的大理寺卿施大人,如今也已入了天牢,空出来的位置显然便是留给这一位的。
皇上想要去旧臣提拔新臣的意图已明显到并不加以掩饰,皇上和国舅、贤亲王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而西征之事在即,身为旧臣的他们如何能不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无论日后会怎么样,他们总不能现在就先垮下去了,那便算是真的没了复起的希望。
某些大臣当初将女儿送进宫去,为的无非是博得皇上的宠爱,好为家族多争取利益,若达不到这个目的,还可能有害处,无论舍得舍不得,都会选择舍弃,继而对皇上态度明确的独宠沈贵妃得的事情选择缄默不语。
沈蔚然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光秃秃的树木被猎猎寒风吹得颤抖起来,树枝上累积的白雪扑簌扑簌着落下,落到地面便和泥土混在了一处。住了一段时日,这碧霄宫到底住得习惯起来了,不习惯也不是个事情,往后只要她不会被罚,到底是要一直住下去的。
她将那口大缸派人塞到库房里面去了,箫晟倒也没有问过,让沈蔚然不免觉得分外舒心。箫晟反是明明没几天不往碧霄宫跑,还时常问她住得习惯不习惯,吃得如何一类的事情,又时常吩咐御衣局的人过来为她量身制衣,冬天的衣裳、大氅和斗篷都形形色色不知道做了多少,本来就不算少的衣物,顿时就变得越发多起来。
她的月信到现在也还没有来,是否是真的有孕了,这结果怕是不会有什么大的误差。箫晟倒是让可信任的御医好好的替她诊过脉,只是到底时日短了,尚且不甚清楚,只是孟清歌近日就会有所动作,是个需要慎重的事情。她即便原本有法子避过去,但不明确那法子是否会对她肚里的孩子有所影响,她不敢去试也试不起。
“娘娘,软轿已经备好了。”荔枝走上前来,和沈蔚然低声说道。樱桃就站在荔枝身边,她的手中还搭着沈蔚然待会儿出去时要穿的斗篷、另一只手则是提着准备好的手炉。
沈蔚然转过身来,姣好的面庞上是清浅的笑意,她微微点头,荔枝便拿过樱桃手上的斗篷展开服侍着她穿上,再接过樱桃手中的手炉,递给了她。沈蔚然接过荔枝递过来的手炉,樱桃和荔枝便一人跟到了她身后,一人走在前面去开门。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凤鸾宫,箫晟昨天晚上和沈蔚然说的,约在了今天的这个时辰,要领着她去见他的母妃。
荔枝和樱桃说要替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可沈蔚然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她觉得自己要去见的人是皇上的母妃,而皇上的母妃现在应该知道皇上总宿在碧霄宫的事情,也许还知道皇上的心思。
沈蔚然只觉得对方未必会喜欢她,更不说初次见面就愿意接纳,要是自己打扮得太过艳丽了,没准还觉得她是不是靠美色诱惑的箫晟,说得通俗一些大约就是像“狐狸精”、“媚主”一类的存在。如果会那样,还不如就和平常一样去见,哪怕是被认为这个人有什么好的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也要比那些想法来得好。
这个时候,沈蔚然还不知道如太后根本就不能够看到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坐着软轿往凤鸾宫去,不觉得紧张忐忑也没有觉得害怕,沈蔚然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究竟有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即将见到的是对于箫晟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她没有想过要曲意迎合或者刻意奉承又或者是讨好,似乎是觉得该怎么样便怎么样,对方态度好,她也会态度很好,可若是对方一上来就是刁难、咄咄逼人,她不觉得自己会能够忍受得了。
实际上她会来见也不过是顺着箫晟的意思,不能算是自己多么期待或者是如何。抑或如果她能讨得箫晟母妃的欢心,箫晟也会高兴一些,只是她又觉得这些事情到底由不得她。哪怕是对于箫晟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她到底还是做不到将姿态摆得低到尘土里,只为了让对方能够施舍给她点好脸色。
软轿稳稳当当走到了凤鸾宫前,沈蔚然下了软轿,脚下动作微顿,皇后的大宫女慧真已经走上前来与她行礼,又说道:“皇后娘娘已经等沈贵妃娘娘很久了,娘娘请随奴婢来。”待沈蔚然轻点了头后,慧真便走在了前面领路。
跟着大宫女慧真一路走到了皇后歇寝的房间外,见到房门外守着的与她行礼的高福全和徐熹,沈蔚然便知道箫晟现下已经在房间里面。慧真停下脚步,转身侧着身子对着沈蔚然行了个礼,再对着高福全和徐熹行了礼,才又说,“沈贵妃娘娘,已经到了。”
沈蔚然又轻点了下头,房间门却被人从里边打开了,然后叶佩兰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便又是一阵行礼。叶佩兰淡笑着看着沈蔚然,和颜悦色说道,“我听见外边好似有什么响动,便猜该是你来了,出来一看果真如此。先进去房间里面吧,皇上在等着呢。”
“皇后娘娘不一起进去么?”见叶佩兰没有要再进去的意思,沈蔚然便问了一句,叶佩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她的话,可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大宫女慧真走了。沈蔚然自进了凤鸾宫便已脱下了斗篷,手炉也没有再提着,因而现在也算得上轻装上阵。
抬脚进去,只靠一眼便看见了站着的箫晟。他站在床榻旁微笑着看她,而床榻上则半坐着一名脸色看起来尚且精神,但明显身体状态不算多好的妇人,便是箫晟的母妃了。沈蔚然想起她先前得知太后有待手握重权后便将箫晟做成人彘的想法时,曾在瞬间想过箫晟的母妃这么多年大约过得十分不好,今天见到颇有种当真是如此的感觉。
明明知道有人进来了,半坐在床榻上的人却没有睁开眼,尽管不愿意那么想,可沈蔚然却到底隐隐觉得她的双眼或者已受了损伤。或者是因为她并没有从皇上的母妃身上感觉到什么敌意,但对方却连睁眼看她的举动都没有的缘故。
如果皇上的母妃是真的想要给她脸色看,那种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敌意会十分明显。大概是因为当一个人对别人感觉不喜的时候,当她心里想着要给对方不好看的时候,这些想法都会折射到她的表情、动作、以及给人的感觉里面。
沈蔚然没有故意放轻脚步,但她平日里也算得上是走路无声,亦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便也可以算得上是轻手轻脚。她走到箫晟的身边,没有给箫晟行礼,但首先便给床榻上的人行礼了,轻声说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半坐在床榻上的如太后只听见一点细微的声响,几乎没有听见说话之人走路迈步子的声音,便已知她定然是个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出身;没有听见环佩叮当的动静,便说明她身上的首饰并不多,当是打扮得较为素净;以及丝毫没有闻见什么浓重、浓郁的香味儿,便说明她来这儿并没有擦脂抹粉。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但透着股不卑不亢的味道,足可见此人不喜奉承。初初的印象,算是不错,加上先前的事情,可以知道她是个很有主见、有主意的人,很不赖。不过……
沈蔚然略抬了眼注意着床榻上的人,对方没有立刻免了她的礼,反而是先睁开了原本紧闭着的眼睛。那眼睛,准备来说就是眼眶而已,只有一个架子在那儿。
沈蔚然哪怕是先前已有所猜想,在看到的时候到底还是觉得震惊。只是也大约是因为有了点心理准备,还至于会大惊失色或者脸色突变,甚至在一瞬间后,已经将全部的想法都死死的压在了心里。
自如太后被救出来,箫晟从未见过她睁眼的样子,只知道她的眼睛受了伤。他和沈蔚然可以说是同时见识到的,但他的情绪,比沈蔚然要激动的多。
不过是一眼的功夫,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然紧握成拳,用力到手背的青筋暴起,嘴唇发着颤,竭力忍耐着才没有失态的将心里的震撼、心疼以及对施太后的怨怼爆发出来。
原本是想要试试沈蔚然的态度,如太后却先体会到了箫晟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的突变,他身上本来温和的气息瞬间就变得凌厉起来。
如太后随即便重新闭了眼,虽然箫晟的变化十分明显,多少会削弱了沈蔚然散发出来的身上感觉的变化,但是抛开这些来看,沈蔚然身上的感觉变化很小,而且这种很小的变化里面不包括厌弃、嫌恶这样的情绪,只是同情和怜悯,以至于,还有微弱的心疼。
沈蔚然能够这样保持淡定和淡然,无非是因为原本就已有所猜测,加上本身并不会去厌弃、嫌恶如她这样的人,以及素来的冷静和理智。
想到这些,如太后心中暗叹,皇上的眼光真是很不差,对这样的人即便交付真心,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太后早就明白也看透造成自己悲剧的,不见得是别人,她自身有脱离不了的关系。
只是时光并不能倒流,她也不能够想着回去重活一世,将所有的事情都改变和逆转,但起码可以希望皇上和他心爱之人不要再重蹈她过去的那些错误。爱一个人本身自然是没有错,但若是因此而祸害了别人的生活尚不自知,还觉得自己做的什么都是对的,这才最大的错误。
“起来吧。”如太后颔首,免了沈蔚然的礼,脸上跟着浮现出了笑意,现出来两个酒窝。如太后稍微别过去脸对着沈蔚然的方向,又再对她说道,“你就是沈丞相的女儿么?过来这儿坐。”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地方。
沈蔚然起身,看到如太后的笑脸的时候她瞬间就想起来箫姝,箫姝脸上也有两个好看的酒窝,看来该是随了自己的母妃。如太后的笑很真,不像是故意糊弄、敷衍她的样子,沈蔚然便也笑着走到床榻边坐下来。其实只是这么一会的时间,原本对于箫晟母妃的种种想法可谓是全部都颠覆。
箫晟在一旁,看见她们之间无声之中便互相都认可了对方,紧绷的情绪多少松懈下来,特别是看到自己母妃的笑容。他走到沈蔚然的身后侧站立住,握住了她的手。沈蔚然微微仰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箫晟,见他脸色已经有所好转,轻轻眨了眨眼睛算作是无声的安慰,箫晟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算作回应。
然而如太后的一句“皇上天天都要看上沈贵妃百遍还觉得不够么,在做母妃的面前这么眉来眼去的,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两个人顿时都由微愣变为尴尬,错开了视线不再继续瞅着对方。
不过是过了片刻的时间,房间里面的气氛已变得十分融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