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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模糊之间,只见眼前似有人影晃动,许是发觉自己醒来,不由一声惊呼,随即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托起,另一手已是将一只碗盏送至嘴边。
董平心中暗叹,闭上双眼,就着那碗喝了,定定神,才又睁开眼睛。这次终是看清了,只是当他看清那人之时,却是不由的一怔。这人可不就是那个与田庆相斗的蓝衫人吗?原来这恩公却是他。若是论起来,自己这番罪的起源却也是此人了,这一时间,究竟是恩还是仇,实是让董平有些纠结。
只是不过片刻,便即猛省。就算没有这人的那事,以自己性子也早晚会有此大难。更何况自己当时身负职责,本就是分内之事,但恩公救护自己却是两可之间,若非大仁大义之人,又怎会为自己费偌大心力。
想及此处,已是挣扎起身,就于榻上跪倒,叩头道“董平叩谢恩公救命大恩!尚望恩公恕饼董平当日不敬之罪。”
肖遥慌忙伸手扶起,连连摇头道“董兄说哪里话来,当日若非肖遥之故,董兄又何能遭此大祸,此俱为肖遥引起,此番能为董兄稍尽绵薄,肖遥心中方安。董兄这恩公两字,却是再也休提!”
董平听他直言相承,想及自己方才刹那间的想法,不由的大是惭愧。当下惭声道“恩公大度,董平惭愧!其实当日若非董平横加干预。由得恩公教训了那田庆,也不至有这般事情,董平自招祸端,如何能迁怪恩公身上。恩公不怪当日董平鲁莽,慨然施以援手,此恩实比天高。董平非不知好歹之辈,恩公不必隐瞒了。”
肖遥一鄂,不想当日竟是已被他看破。严加他满面羞愧,不由哈哈一笑,道“算了!此事不提也罢,你我皆男儿,自当凭性情而交。你也不要称我什么恩公,我听得也是别扭。我名肖遥,排行在二,若是愿意。你我日后兄弟相称就是。你若再有异议,那便是瞧我不起了。”
董平大是感动,嗫嚅了下,方才点头,颤声叫道“二哥!”肖遥大喜,连连拍他肩膀,满是欢快地应了。
董平低头暗暗拭去泪水,忽的想起肖遥名字,心中不由一震。霍然抬头道“二哥,你你可是可是那竹园主人?”
肖遥大笑道“怎么,你此刻才知吗?正是为兄!”董平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五味瓶,竹园主人之名,此时早遍传于天下。倾其所有,义收流民,带动东京大富之家广为周济受灾之民,不知活了多少人性命。乡间多有供奉其长生牌位的。
包是惊才绝艳,明月楼头,白璧题诗。竟让苏大学士引为毕生知己。千里送兄,更是仁义无双。便是西北小种经略相公,亦是对其推崇备至。赠令结交。这等人物,可笑自己竟还将其误认为惹事生非之辈。当真是愧煞人也。
董平一时间实是有些不能自己。默然不语。肖遥只道他尚未恢复。身体疲乏。便起身笑道“兄弟刚刚醒来。身子太弱。待会儿先进些粥水。好好休养几日。等你大好之后。为兄定当陪你痛饮一番。”
说罢。又将他扶着躺下。自去安排下人送来吃食。董平心下温暖。暗感不已。肖遥出地院子。心情大好。
他当日离了汤阴。让人先将董平送回竹园。遍寻东京名医诊治。自己陪着小妹和漪月终是踏入河北之境。寻了一处青山玩了两天。这才急急而由地头大。原来他这位新鲜出炉地定京侯爷。方才封官儿。就搞出这么大一动作。竟连卫戍京师地禁卫司都让皇帝派了出去。这等殊荣。直让朝中各方势力大为震惊。都是将目光望向了竹园。
于是乎。每日里大小京官儿。送礼地。递牌子求见地。拉关系地。往来络绎不绝。再加上米芾、王冼等人地宣扬。更有无数文人士子。登门求见。或请求拜为门生。或请教诗词学问地。也有那些狂傲之士。欲要来比试一番。以图一朝成名。
肖遥每日里不得不打点精神。迎来送往。每日里陪着谈诗论画。唱词调弦。熙熙攘攘之间。当真可算是往来无白丁了。一时间。京师中。肖二郎才子之名与仁义之名并重。让众多士子眼红崇拜不身之所。变得跟市场一般热闹。无奈下。只得躲了出去。众人寻他不到。方才渐渐少了登门地。只是再想恢复从前那般闲散。却是绝无可能了。
今日本是听闻索超已经回京。知道哲宗终是没有怪罪。想来是由得自己了。心下大喜。便要前往见见索超。毕竟自己当日相当于摆了人家一道。实是有些不地道。走到园门处。却正遇上给董平诊治地郎中。言谈之下。得知董平已是大有起色。这才暂时按下去看索超地想法。先来看了董平。
这会儿,董平还需静养,自己正可利用这个时间去寻索超,也免了在家被人騒扰之苦。当下,到小妹和漪月出打了招呼,便往禁卫司而去。小妹与漪月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好笑之余,自不会阻他,只是嘱咐莫要多饮云云。
肖遥一一应了,出地园门,套车而行。到了禁卫司,让人通报索超,索超闻报尚以为是人来捉弄他,等到半信半疑的出来,一眼看到含笑而立的肖遥时,登时大喜,急忙上前见礼。
肖遥拉着他说了上次不得不先走的原因,让他莫怪。索超哪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况且在这个时代,上官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向属下多言。似是肖遥这样尊重他人的,简直如同怪胎一样。但在大宋这个重文轻武的特殊时期,于这些粗豪的武将来说,这份尊重却是显得分外珍贵。
索超心下更是感念,只觉此生得能结识定京侯爷,定是自家祖宗前世积德所致。侯爷如此相重,自己以后那也就是一句话:火里来水里去,但凭吩咐就是。
肖遥拉上他,让车夫将车往玉津楼而去。这玉津楼却不是在东华门外,而是汴河桥的河市上。
大宋承平已久,东京城更是随着市井的繁华,而渐渐放弃了原本地坊市格局,那河市一地极是繁荣,丝毫不下于东华门,处处都是酒肆店铺。时值华灯初上,金吾不禁,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
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的珍馐美食尽集于此。随着海运的扩展,遥远异国之物,也多现于街头。各色香气飘洒缠绕,花灯虹彩如同光的海洋。箫鼓喧空,锦瑟丝弦四处皆闻。或有瓦子中,看那精彩杂耍众人的高声叫好,或是荒腔走板之际,众人的倒彩嘘声一片,直将个夜市渲染的熙攘喧闹。
那玉津楼紧邻卞桥,水光波漾在灯火的映射下,将其装扮的恍如幻境。是以深得士子文人所爱,多集于此。二人在门前下车,自有小二出来迎着,高声唱客。
索超尚是首次往这等所在饮酒,略微有些拘谨。二人拾级而上,直上三楼。肖遥见他紧张,不由笑着道“将军于百万军中尚自不惧,何以在此竟显拘束?”指着楼中众人,低笑道“他们亦不必咱们多个脑袋,咱们自来吃喝,图个快活而已,又何必怕了他们。”
索超闻听怕字,不由脖子一梗,粗声道“侯爷忒也小看索超,咱岂会怕他们。”他乃粗人,这三楼之地却是个静雅所在,于他而言,虽是正常说话,但在这里却顿时声震四座。
他话音一落,周围就是一静,众人目光已是刷的都看了过来。肖遥心中暗暗叫苦,大是后悔领他来此,这会儿却又不好退出去,只得硬着头皮,与他寻个座头坐下。
索超也是发觉,不由有些惭惭。肖遥微笑拍拍他,待要安慰两句,却忽听得一个声音叫道“这位莫非是竹园主人,定京侯肖侯爷?”
肖遥闻言一鄂,转头看去,却见中间一张桌上,正自围坐着六个人,皆是一声文士装扮。此时问话之人,正是坐于中间地一人。
那人年约三十上下,头戴四方文士巾,一声月白竖领宽袖广身白布袍。面容清越,眉眼飞扬,颇有几分傲色。剩下几人亦是差不多年纪,此时都是好奇的向自己这边打量着。
肖遥心中苦笑,今日总算深深体会到了名人的苦楚了。眼见人家问话,只得抱拳一礼,微笑回道“不敢,正是肖某。”
那人不屑地看了眼肖遥身旁粗鲁的索超一眼,这才缓缓道“素闻肖侯爷文采斐然,惊才绝艳。在下河朔汤文宗,在座亦皆我河朔英才,不若请肖侯爷同来一叙如何?”
肖遥见他目光闪烁,再看那边架势,知晓定是没有好事,今晚本是与索超畅饮,不愿惹事,当下抱拳回道“多谢汤兄盛情,只是小弟今晚还有朋友,咱们还是改日再叙
汤文宗眉梢一挑,看看索超,却是淡淡地说出一句话来。这一句话,却又是就此引出一个人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