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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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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099年,大宋哲宗元符三年夏,天降暴雨达数日之久。5年前经过改流的黄河河堤,终是在一声悲鸣中,轰然而塌。内黄决口,东流断绝,黄河之水复向北流故道而去。滔天的黄水带着无尽的泥沙,迅即冲向两岸。河朔、山东两地一时间,屋毁田淹,浮尸遍野。

    哲宗大怒,立即下旨,夺督水监主官吴安持、郑佑,修河司李仲、李伟等人官职,即刻投之远地,不复再用。又令政事堂督令工部、民部即刻救灾,朝堂大乱。

    此时,河南往山东的方向,肖遥与武松二人,正艰难的走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放眼望去,大雨如注,前方一片的晶亮,被雨点落下击打的坑坑洼洼,一片麻点。

    看上去平整的路面,一道道水流冲刷过的痕迹,随处可见。马蹄落上,直没至脚踝。二人下摆上早已是一片斑斑点点的。

    “二哥,咱们人手实在有限!便是如此接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如何是好?”武松坐于马上,皱眉叹道。

    “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总强于什么也不做!”肖遥面色坚定的望着前方,缓缓说道。他与吴用当日商议之后,全府上下即时动了起来。漪月亲自指挥,派墨砚自各处大肆收集粮食,不几日,已是将家中所有粮仓塞满。

    又使人将吴用购的布匹,木绵等物赶制成各式衣物、被褥等。吴用整日里脚不停歇的里外奔走,将所有需要的物件,各处细节一一打点精细。李逵此时倒是显出作用,带人往来背负,有蜀中三鹰帮着,终是在大水爆发的前一天,将各项所需备齐安置好了。

    只是那于流民所居之地。实在是来不及搭建了。只得草草以延绵几里的大棚暂且遮雨。小妹带着郭定和扣儿,每日里便是熬粥,分发给不绝而来的流民,还要安排郎中,给患病的流民诊治。依着肖遥的嘱咐,对于患者必须行隔离之法,不得使其与其他人混杂一处,以免有传染病扩散,造成灾害后最可怕地役症。整个竹园上下。都是累地脚不沾地,筋疲力尽。

    幸得流民感激肖遥收留的恩德,自发组织一些强壮的,随着吴用安排,协助接收、安置之事,这才稍稍能让人喘口气儿。

    一时间,竹园主人肖员外救助难民的仁义之举,遍传河朔山东之地,被谓为万家生佛。各处流民遂纷纷涌来。以求收留。京都民众,哪料得这竹园主人,向日不显山露水的,一出手,竟又是这般大手笔。其仁侠慈悲之心,带动的京中部分富户。纷纷解囊。一时间,京都内遍设粥场,为灾民施粥。肖遥初涉京都,陡然间,便已是声名鹊起。时人但提起竹园,均是纷纷翘指。

    眼见的往京都汇集的人数越来越多,政事堂章等人大恐,唯恐动乱,遂上禀哲宗。下封镜令。使流民分往附近州县而去。又使人往竹园传旨,盛赞竹园义行。但亦禁止竹园再续收难民。以防不测。令肖遥将所收之民,登记造册。送呈户部备索。

    后面众灾民进京不得。一时间哀哭遍野。河南境内。漫山遍野地。全是扶老携幼。强撑着孱弱地躯体。往未卜地前方挪去。东京方才稍定。

    而此时。竹园凭一己之力。已是收地灾民一万余人。肖遥得了圣旨。只得长叹一声。罢了再收流民地心思。这日便带着武松各背干粮等物若干。出地京都。往来路巡视。以便能多救助些受灾民众。

    眼前人流不绝。大雨之中。号哭之音幽幽咽咽。不绝于耳。难民们衣衫褴褛。泥泞满身。拄棍撑杖地。相互扶持着缓缓地流动着。

    望着那一张张木然绝望地面孔。肖遥心中一阵地悸动。后世虽是多有**。然而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地举动。却是不知比眼前好了多少倍。而此时此世。人命却是最最不值钱地!甚至尚不如一头牛。

    肖遥心中叹息。正自郁闷之际。忽听得前方一阵地喝骂之音响起。伴随着声声哀哭求告之音。

    肖遥双眉一轩。沉声对武松道“走。且看看去!”说罢。驱动胯下马。向前去。武松连忙跟上。

    行不多远,便见前面一溜儿三辆马车停着。周围数十个污衣烂衫的人,哭声正是自里面传出。而那些人似是正团团护着,那发出哭声之人,转头怒目盯着立于车辕上的两人。车架前,十余个手持棍棒的仆役,均是满面凶恶地不停挥舞着棍棒恐吓着,紧紧护住车架。

    众人之前,尚有一人,面容英俊,年岁甚轻。此时挺身而立,指着那两人大声喝骂。肖遥与武松驰近,闪目看去,不由一鄂。相互对望一眼,甚有默契的都是暂不出声,静静的看着。

    原来,那车辕上的二人,其中一个矮身黑面,头戴纱帽,正是当日所见的那郓城县衙司,现在已经转为主簿的宋江宋公明。身旁一人,一身青袍,头戴花帽,满面凶戾之气,与那背弓之人互相喝骂着。宋江在一边只是连连相劝,满面的为难无奈之色。

    肖遥二人翻身下马,走至近前,细细听去,这才知晓。原来那三辆车马,正是郓城县县令孙有德和师爷刘福才的家眷。大水来临之前,二人倒也明智,早早的将家人送出,便由宋江和刘府管家刘全一同护着,正要往东京城亲戚处投奔。

    这些个围着地人,都是自山东境内跑出来地。那刘全为了早日赶到东京,便拼命催马急行。哪料到道路坑坑洼洼的,一时不慎,竟是翻倒一辆,登时将自旁经过地一个老者压倒。长声惨呼之际,随着一起奔出的村人,连忙合力将那马车抬起,将那老人拉出,却不料老人本就体弱,又加上饥寒交迫,年岁大了,这一下竟是压断了双腿,就此晕去。

    老人地儿子眼见老父双腿血肉模糊,昏死过去,顿时大哭。偏偏那刘全在郓城县横霸惯了,虽是见马车压伤了人,却毫不理会。只待众人将马车抬起,这才喝斥众人闪开,便要离去。对那受伤的老者,却是连正眼也不看一眼。

    那老者的儿子,上前说理,被刘全只一拳,打的鼻血长流。众人大怒,顿时将车架团团围住,定要刘全给个说法。刘全全然不理,指挥众家奴,一阵棍棒之下,将众人一通乱打。恰逢那个背弓之人路过,眼见此事,这才上前拦住。

    那人武艺甚好,三拳两脚之下,便将众仆役赶开,问明情况后,便要刘全陪些金银,给老人治伤。刘全如何肯答应,只是眼见他身手不凡,倒也不敢乱动,只是与那人对骂,两下里一时僵住。宋江在后听的动静愈来愈大,这才出来相劝。只说陪些银钱也就是了,不论什么原因,终是自家马车伤的人。刘全却理也不理,宋江大是尴尬。

    肖遥与武松听明白,顿时大怒。武松看看宋江在一旁卑躬屈膝的样子,再想想肖遥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不由的对自己当日如此推崇宋江,大感羞愧。眼见那刘全与那年轻人越说越僵,遂紧了紧手中哨棒,看向肖遥,悄悄做了个手势。

    肖遥微一沉吟,微微摇头。武松大急,不由出声道“二哥,为何不行?”

    肖遥轻声道“此地地处京师,鱼龙混杂。不宜杀人,且先看看,若是那位兄弟不敌,你我再出手不迟。只要狠狠教训那厮一番,我自有手段让他低头。其余之事,日后自有理会。”

    武松方悟,点头应了。此时,那边却是已然僵了,只听刘全喝道“小贼种,老爷我看你有几分武艺,不愿与你放对,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如此,也莫怪我手辣了。给我上!”说着,对众仆役一挥手。众仆役顿时发一声喊,齐齐挺棒向前。

    那年轻人哈哈一笑,长声喝道“老贼,你仗势欺人,横蛮无理,某既是遇上,焉能容你。来来来,且让你悄悄我的手段。”说罢,身形一晃,已是瞬间冲入人群中。

    旁边宋江看的大急,一劲儿的搓手。着急之余,抬目左右打量,忽的眼光落到肖遥身上,不由的一愣,若有所思。

    那边年轻人却早已和众仆役打成一处,众仆役虽是人多,但这里地狭路窄,却也施展不开。那人却是一身极为精巧的小巧功夫,身躯三晃两转之际,已是打倒两人。

    武松看的大是兴奋,双目闪闪的紧紧盯住,手中哨棒却是微微提起,只待那青年不支之时,便要出手。

    周围围着的众难民齐声为那青年叫好助威,刘全面上不由发黑。眼见手下不是打不过,实在是人多棍棒施展不开所致,不由怒哼一声,喝道“蠢材!只留五人对付他,其他人退下,取弩箭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众爪牙齐声应了,顿时便撤出六七人来,自后面车中纷纷去取杯箭。那年轻人面色一变,身子急闪,便要往刘全那里冲去。只要制住那刘全,不由这般恶仆不听招呼。只是此时众仆从棍棒已是展开,再要似方才那般利索,却是不能。眼见四周都是棍影森森,竟是没有半分空隙,心下不由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