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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吃茶点,喝了口凉茶后,她干脆坐到临窗的小露台,瞧着外头的街景,等着许久不见的人。
巴乌城的街上繁华如昔,完全看不出北方大郡和须宁城这两座大城战火连年。原以为四年前将频生内乱的高家困在丰兴封为一郡之主后,内乱就算平定,如今边境战火不休,皇室内斗不止。
真搞不清楚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除了巴乌城邻近城镇尚有繁华景色之外,其他城镇净是乞儿满街,民不聊生,身为皇族,为何无心照料百姓,反倒是满心私欲,谋权夺利,为一己之私而勾心斗角。
虽说重来的人生和她记忆中有些出入,但是走向似乎不变,大燕要走向灭亡,逼民造反已是指日可待,届时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无奈叹了口气,她托腮望着街景,等着周奉言。
她已经好几日没见着他,想他想得紧,这一回她得要抓紧时间,好好试试才刚琢磨出的撒娇法,非得逗得他眉头解锁不可。
此时眼角余光瞥见两条街外有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心喜地勾起唇。
是拾哥!爷肯定是在他身边正忖着,只见拾藏拐进了巷弄,碰见了一人,停下脚步,就着隐密的屋角和对方交谈,教她不禁眯起眼。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对方是谁,但是那一身红袍束黑革带她刚刚才见过的,那是寇久吧,腰间还配带着一般百姓不得带上的长刀。
为何拾哥会跟寇久交谈,而且还神神秘秘地弯进了隐密的屋角墙边,要不是她刚好坐在这儿,怕是从其他地方的任何角度都无法窥视。
这时开门声响,她回头问:“巴哥哥,为什么”下一刻,像是突然被掐住喉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男人瞧见她,一双看似无害实则深沉的眸瞬间发亮,扬起温煦的笑朝她走来。
“站住!”她不知道从哪生出的勇气,硬是挤出了破碎的嘶吼。燕禄成一顿,唇角笑意更浓,整个人更邪。“姑娘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
于丫儿本是要告知她乃是周奉言的未婚妻,可一想到周奉言的处境“我与公子不相识,家兄就快来了,烦请公子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压根不想见他,可为何命运总将他俩绕在一块?!
“大胆!”燕禄成身后的侍卫出声斥责。
燕禄成一抬手,扬着笑意刮了那侍卫重重的一个耳光,响亮得教于丫儿不禁瑟缩了下,仿佛他是打在她颊上生出一阵辣痛。
“对姑娘家怎能粗声粗气的,”他噙着轻柔笑意,摆了摆手。“全都出去。”
“是。”
眼见他身后的侍卫尽数退出门外,于丫儿的心一颤着,想逃却无路可逃,犹如那一晚,最终她摘下了爷送她的金钗,宁死也不愿被欺侮,而这一次她蓦地摸上腰间的短匕,二话不说地拔出向着他。
许是爷神机妙算,早就算到有这么一天,才会赠她短匕防身。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燕禄成脚步不停地逼近她。“以为我会做什么吗?”
“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她双手紧握着短匕威吓。
他一脸无害温煦的笑意,教人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但她很清楚他是个混帐!他是只披着羊皮的恶狼,是个该天诛地灭的混蛋!
“姑娘,我不过是想和姑娘闲聊个几句,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说拿着短匕指人可是很危险的。”燕禄成走向她,冷不防的出手欲抽走她的短匕,但她像是已有防备,在他靠近的瞬间胡乱挥舞着,制止他更加靠近。
怎么办?他是王爷啊,要是伤了他,他一定把帐算在爷的身上。
瞬间的犹豫让燕禄成有机可趁,贴了过去,吓得她跳上露台。“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燕禄成还是噙着不变的笑意,犹如最完美的面具,用轻柔嗓音说:“好啊,本王没玩过尸体,玩一回尝鲜也是可以。”
于丫儿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上一世她将金钗插入喉间断气后,他该不会、该不会对她想着,浑身寒毛竖起。
这种疯子,天不除他,她来!
就在燕禄成又逼近时,她假装要跃下,利用他探手的瞬间,身前出现大片破绽,她毫不犹豫地往他胸口刺去——
同时,门外出现骚动,她来不及回过神,门已经被人一把踹开。
“丫儿!”周奉言震愕喊道。
“爷!”她呐呐喊着,看着手中的短匕刺入燕禄成的胸口,脑袋当场一片空白。
掌灯时分,于丫儿在周奉言的寝房里不断来回团走。
结果到底怎么样?
那时,爷要巴哥哥将她送回府,爷则赶紧将燕禄成送回宫中医治,直到现在还不见他归来。
皇上会怎么责罚他?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她站在床边敲着额,暗恼自己害了爷,都怪她!
于丫儿恼火地往床柱一拍,挂在床楣的画轴蓦地掉落。
“欸?”她将掉落的画轴拾起,其中一个画轴因掉落而松开,露出画像的下半部,教她不自禁摊开一瞧,双眼几乎发直。
天啊,这是什么画法,竟能将爷画得这般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爷走进了画里头,甚至连衣袂都随风飘扬着,只是那角落上黑雾雾的一片,是因为潮湿发霉还是怎地?
撇开这个部分,她看着画像,难以置信竟然有如此鬼斧神工的画技那其他的画呢?
她把画轴拿到桌上摊开,却见画轴里竟只画了一个红色的圏圈,这画也太特别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赶忙开了门,就见周奉言和拾藏一道回来,连戚行和双叶、舞叶都跟在后头。
“爷,皇上有没有刁难你?”见他神色疲惫,她心疼极了。
周奉言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我我杀了靖王耶。”她的手还残留着刀子刺入肉体的感觉,直教她头皮发麻。
周奉言从宽袖里取出短匕。“你的力道不够重,只伤了王爷的皮肉,不碍事。”
“真的?”她刺那么用力,只伤到皮肉?“可是就算如此,我伤的是王爷,难道皇上没动怒?”
“该动怒的是我,”周奉言拉着她到锦榻坐下,一个眼神,双叶便将备好的茶水倒了两杯递上,随即和其他人一道退出房门外。“喝点茶,瞧你的唇干涩得很,该不会连点茶水都没沾吧。”
于丫儿抿了抿唇喝了口茶,别说茶水,她午膳没吃,晚膳也吃不下。“爷,你不能动怒,你在皇上面前动怒”
“今儿个被调戏的人是你,难道你不认为我该替你讨个公道?”他温声问着。
“可问题那是靖王——”
“靖王又如何?你认为我连护你的能力都没有?”周奉言不舍的轻拥着她。“丫儿,都怪我,才会让你受到惊吓。”
久违的拥抱教她心头暖暖热热的,有些羞涩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爷,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要不是那个疯子”她猛地收口,不想道出燕禄成说过的恶言。
“还好,当初给你短匕给对了。”他是如此庆幸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命运是难解的事,初定的一瞬间,哪怕重来多少回,该走的路还是得绕上一圈,除非刻意制造出的契机可以出现,可恨的是直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改变的契机在哪里。
“可是我伤了他爷,皇上真的没怪你吗?还有皇后那一派的人要是趁这机会参你一本,那——”未竟的话被封了口,于丫儿瞠圆了水眸。
周奉言吮吻着她柔嫩的唇瓣,好半晌才哑声道:“丫儿,你不需要为我担心那些事,我自然应付得来,再者,许是皇上头一次瞧见我动怒,所以吭都不敢吭上一声,只说要我赶紧成亲,杜绝后患。”
他让皇上明白,丫儿的身分特殊,唯有她才能产下周家血脉,为了周家血脉,皇上才硬是把一口气吞下去。
“爷也会生气?”她从没见过爷动怒,一次都没有。
“当然,只要伤及你,我谁也不饶。”回想晌午时见到的那一幕,他的心就狠狠一揪,恐惧如浪般打来,让他恨不得亲自手刃燕禄成。
“爷,我往后会小心一点,真的。”不曾动怒的爷因她动怒,她是心喜却又担忧,心喜他的疼宠,担忧他的处境。
“丫儿”周奉言轻叹了声。
瞧瞧他有多不济事,竟教她如此担心自己,可偏偏此时的他连削弱靖王势力的能力都没有。
“往后,我就牙行和家里两处走动就好。”有两位姊姊跟随,应该是不成问题。
她愈是替自己着想,他就愈是心疼,吻了吻她的发顶。“那可不成,接下来可有不少事得忙呢。”
“什么事要忙?”她一头雾水地问。
“丫儿,你不想嫁进周家?”
于丫儿不解地眨了眨眼。“没我”总不能说她等了好久吧!“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我方才说了皇上要我赶紧成亲。”
“咦?”有吗?她什么时候错过的?
“皇上质问是谁伤了靖王,我怒说靖王调戏了你,要皇上给个公道,皇上便要咱们赶紧成亲。”
于丫儿听得一楞一楞的。“喔”就是方才他说他动怒的时候?因为不曾见过他动怒,所以教她震惊得忘了他后头说的话。
“就赶在七夕前夜成亲,七夕夜你再随我进宫面圣吧。”
“欸?”这么赶,她会来不及替他制新衣!
“然后,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去采买些东西吧。”
于丫儿闻言,一双水眸发亮,任谁也看得出她内心的狂喜,然后她偷偷地往他腿上一倒,不住地朝着他笑。
“怎么了?”他笑问着。
“要是有了孩子,府里就更热闹了。”
爷出生丧母,五岁丧父,是周家族长带大的,族长去世后,周家只剩下他和奉行,而奉行一直都待在西枫城,这周府哪有个家的感觉。
周奉言神色不变,忖着如何告知她不打算要孩子,余光瞥见桌面的画,不禁怔住。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忙道:“爷,那画是谁画的,竟将爷画得那般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爷走进画里呢。”
周奉言浓眉微攒,起身卷起了画轴。
“爷?”这画是她不能也不该看的吗?
“丫儿,我房里的画轴别乱动。”
“喔。”
察觉自己语气冷厉了些,他回头扬开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嗯。”她垂着脸回应。
“去跟双叶说,晚膳到你那儿吃。”
“好。”
见她还是垂着脸,他不禁叹了口气将移向门口的她拉回。“丫儿,神官画像不该被留下,愈少人见过愈好,这是我改日要处理掉的。”
于丫儿猛地抬眼,抓着他的衣襟,踮起脚跟他偷了个吻,才满脸通红地道:“我没有生气。”嘿嘿,这招够猛了吧,爷肯定吓住了。
周奉言楞了下,直睇着她说不出话。
“我去跟舞姊说把晚膳送到我房里。”虽说他如预料般呆住,但这直勾勾的目光她实在是受不住,被盯到脸都红透了,羞得她拔腿就跑。
周奉言不解地看着她逃离的背影,探手轻抚着唇,有些腼腆地扬起笑弧,笑得有些儍气。
一会他才敛去笑意,睇着桌面展开的画轴。
那是画有一圈红线的画轴,他将画轴轻抖了下,红线竟然消失不见,成了一张空白的画轴。
几乎同时,他的尾指上闪动着暗红色的光芒,消失不见。
这是他换来的姻缘线,是为了丫儿所备,如此两人成亲该是万无一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