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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存在的你不该
因为,她是瑟缩在墙角的影子。
影子,顾名思义,就是现实生活不存在的,她之于这个有情有义的天地,本就多余。
所以,那个美丽而苍白的女人总是含恨的看她,喃喃的说:“你不该存在的”
既然不该存在,就让它消失,既然没有人惋惜,她也无可留恋。
死,可怕吗?一点也不可怕。
丑奴从悬崖落下,死了。
她说一点也不可怕,确实。
别以为死的是别人,事不关己可以轻描淡写,她也从悬崖落下,死过一次。
她知道她死了。
飘在空中,看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自己,直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女人落在她身躯旁说:“这孩子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
她的命该不该绝,不该取决于任何人的话语。
她因为痛恨被人取决,所以选择死亡,现在也不会为了任何原因的取决而眷恋生命;她只想逃走,无奈有一股强烈的吸力将她吸回身躯,当她感到痛觉时,她知道没死成。
“北方圣巫女降妖伏魔,以压镇北方恶灵为使命是时候了,孩子,我等你很久了”
救她的中年女人自称帝巫女,有通天唤地之能;帝巫女说她命不该绝,天命所向,她就是她等了许久的继承人。
帝巫女为她取名“寒音”就像是看透她的性子寒音、寒音,多么无情绝爱的名。
她的心性与天赋,使她毫无疑问成为在这个寒冷的北地生存、专精于降服鬼魅的“天地之术”的北方圣巫女,与鬼魅共存,于天地无情。
她活着吗?也许。
她与丑奴最大的不同处,是要吃、要喝、要呼吸、要睡眠,除此之外,她不觉得自己活着。
拥有人类本能的生存能力并不代表活着,她的生命是行尸走肉,日复一日,以微薄的北方圣巫女一职维持着生命。
从小她就在黑暗中长大,她的世界只有“黑暗”连梦境都是,夜晚的万籁俱寂对她是百般凌迟。
黑夜中寂静,隐藏阴郁,阴郁只有一个意义黑,没有光明的黑。
她向来浅眠,风吹草动都能使她惊醒,于是她习惯日夜颠倒,碍于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她害怕夜里的梦魇,只有白昼使她平静,在这个充满虚伪、狡诈的世间,日照是勉强的光明。
本该休憩的午后,竟然无法成眠,这时听到丑奴传来有人入山的消息,也许是白昼不能入睡的空虚感,或是一种无法说出的巧合,她接见了他。
她慢慢走向窗边,轻推出一个空间。
沐子枢他实在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她知道,在他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些她不明白的东西。
暖阳,再怎么暖,也是燃烧万丈的太阳。
涓水,再怎么柔,也是蕴合波涛的海洋。
这世上总有些人、总有些事,为了某些不知名的因素默默地坚持着。
他,平静的扛下不属于他的责任,都足以证明他还深信人性中存在着信任、承诺与热情。
热情?任谁都不会这样去形容他吧?
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懊恼,她不需要剖析一个陌路人,就像她的生命永远不存在这些陌生的情感一样,无庸置疑。
黄昏日落,夜晚已至,北国的天黑来得特别早,她倦得半眯着眼,迟迟不敢入睡。
她撑得过,她不能睡。
她强迫自己,要撑到天明才能入睡。
可惜,她是活人,活人是会倦的,两天两夜未曾入眠,她无法抗拒那疲累。
紧张,使她心律不整得几乎连胃都要抽筋,起身靠在窗边的靠垫,窗外,一身儒袍的他依然屹立不摇,老老实实地跪着。
这人倒是个守信的君子。
她以为自己应该要嗤之以鼻,但心底的感觉并非全然的嘲讽,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地柔和,也复杂了。
靶受到她的目光,他透过一扇薄窗对她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弯成的温和角度,令她一愣。
她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眼。朦胧之间,温暖的曙光宛若温柔的手,轻抚着她,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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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二十天,沐殷始终没有机会再见到寒音一面。
每日的砍柴是他的工作之一,而每三日一次的采买,照例他会伴丑奴下这日,黄昏将尽,两人买齐物品回山,竹林清幽、风雅依然。
“主人快要醒来啦!你自个儿收拾、收拾。”
丑奴进屋打水预备给她的主人净脸;沐殷则将背上的木柴堆齐,挽起衣袖,规律的劈砍,一声又一声,平稳如弦音。
不一会儿,丑奴端着水走到竹屋门外,照例报告着“主人,丑奴回来啦!给主人打水洗脸。”
屋内很静,没有任何回应。
“主人?”
一丝怪异感让丑奴有些不安,平日寒音不爱说话,但至少会回话的。
靶受到丑奴的异状,沐殷放下手中的斧,走近她。
“主人,回话呀!”
丑奴走近那一向是她的禁地的门,不敢敲打,脸现着急。
屋内传来一个很轻、很细微的呻吟,像是咬着牙吐出的“端热水来”
“姑娘,你身子不舒服吗?”沐殷确定屋内的寒音不对劲,他也非常明白,她绝不会开口求助。
“主人!你怎么啦?”丑奴深有同感,声音之中加上了关心。
“我要净身快去”
断断续续的浅音,加强了沐殷的推测。
丑奴已经着急得没有主意,她不敢离开,又不敢达逆主子的命令,只是看着沐殷,不知所措。
“烧多些的热水,我会在这里。”
沐殷的笃定能够安定人心,他的神情也带着使人信任的坚定。
丑奴点了点头,再也没有疑虑。
“姑娘,何不让我下山去请大夫?”
“不必。”
寒音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回答得比他预料还要快,虽然同样无力。
两人隔着一道木门,就像隔了千山万水,但他的气息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传了进来,寒音知道他在门外,她察觉出他淡淡的怜惜。
笑话!她不需要被男人怜悯。
她更加不能理解,对一个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强迫他为奴一个月的人,他何必付出关切之意?
她知道他对她并不特别,这二十天以来,他对她从不轻易贸近,偶尔因为他的淡然,也教她莫名起了焦虑。
“你若真不舒服,不要逞强。”门外的他,委婉的话语之中隐合男子的霸气与挑动的试探。
“这与你无关!”
寒音咬紧牙关,手指握得关节凸出泛青,腹间有一阵没一阵的抽痛,逼她咬住到口的呻吟。
“走开”她不要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脆弱,尤其是他。
“在下略通歧黄之术”
“不需要!”他的建议被她强硬的打断,她蜷曲着身子,抗拒着痛苦,抗拒着他。
丑奴快步走来,捧着一大盆热腾腾的水,大喊“主人!热水来啦!”
寒音深吸一口气,勉力站起,不愿让人看出此刻的状况。
平常轻而易举的距离,此刻竟似天涯海角,终于,在她抓住门环时,尽量以清晰的语调命令“留着水,你们下去。”
“主人”丑奴欲言又止,显然不愿意。
“丑奴你你不听我的话了?”寒音软言放话,在快要撑不下去之前,无论为了什么,只求他们消失吧!
她一反平日的冷漠,这番放软的声调似有恳求,听得丑奴心都要融化,这时就算主子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办。
丑奴拉拉沐殷的衣袖,说道:“主人要我们走,转过头去!”
沐殷迟疑了一下,最后决定静观其变,暂且不要妄下决定。
他跟着丑奴转身退开,但将所有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那扇门。
门打开了,他听到木盆在地上笨重的拖曳声,她显然是浑身无力,而反比他想像得还糟。
门合上了,两人不敢走远,只是再转回头盯着门。
橘红的太阳落幕,天色渐灰,伴着屋内传出的些微水声。
“主人这症状有一段时日了,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这回似乎比往常还要严重”
丑奴的脸色难掩担忧,她早把这冰冷的主子当成唯一的亲人。
“砰!”水盆翻倒声音响起的同时似乎还有人跌倒的声音!
丑奴惊唤一声“主人!”不顾一切奔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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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主人!”丑奴站在门前,只是大喊大叫,仍是不敢敲门。
屋内的静,对照屋外人的心急如焚,情况有些可笑,更多的是无助。
“丑奴姑娘,何不进去看看?”沐殷自觉身为男子,有所不便。
丑奴苦着一张脸,说:“我不敢”
“若姑娘生气,在下与你同受。”他以为丑奴怕的是主子的惩罚。
“不,我不怕主人罚我,她要罚我就罚我好了!主人心性爱静,不许我进屋,所以在门上设下结界,这个‘鬼罗界’就像天罗地网,鬼魅碰上马上魂飞魄散,十分厉害。”
沐殷恍然大悟,难怪丑奴连门都不敢碰。
“由我进去。”他向来不是迂腐之人。
“你?!”鬼罗界的确对活人无效,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适才主人说过要“净身”丑奴心有疑虑。
“救人要紧,丑奴姑娘若信得过在下,就请先去休息。”在推门进去前,沐殷嘱咐。
“当然信得过”丑奴愣愣地答,一时之间不明白沐殷的意思,尔后才一拍脑袋,笑说:“我真是笨!还是公子明朗。”
主人若瞧见她在门外目视公子进她屋内,一定会又气又尴尬,公子要她回避,不但是免得她挨骂,更重要的是保全了主人的颜面。
鲍子心细如发,如此体贴,往后谁要能是他的心上人,真是三生有幸哪!
待丑奴离开,沐殷没有多此一举敲门,只因寒音若还醒着,早就出声斥责。
不知她的状况如何?
繁文褥节,毋需尽守。
依仗稀薄的月光,对照出屋内的黑暗,银光柔柔倾泄,饶是如此,一时之间,他还不能适应漆黑,黑暗中视无一物,无法辨明她的身影。
想来她早已习惯处于黑暗之中,他却不同。
他取出火摺子,步出屋外捡了根稍早劈好的木材,当成火把。
微黄的火光隐隐约约,他渐渐适应黑暗,屋内的一切变得分明,一抹白皙的倩影没有预警的映入眼帘。
她斜倒于地,未着寸缕,她的赤裸清纯洁丽,无懈可击,没有丝毫猥亵。
她的五官清晰,仿若一刀一刻精离细琢,他并不讶异她的绝丽,她原该会是个极美丽的女子。
她的肩线圆柔优美,侧身的胸形玲珑凸出,盈盈可握的织腰下是一双如白玉般修长的腿,那白净,使得腿间的一丝红殷更形鲜艳
红殷?
存在沐殷脑海里所有的遐想烟消云散,当他毫不考虑转身走近她时,清楚的看到自她双腿间流下的血痕。
在她身旁有一盆半倾的热水,幸好热水未触及她,不至烫伤,他将半盆热水移至一旁,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她面向着他侧躺,眉头紧皱,双眸也紧紧闭上,苍白的脸蛋还渗着几滴冷汗,她痛苦的模样让他杂念尽除,只有为她的伤势着急。
她紧闭的双眸在他伸手扶起她时突然睁开
“你”紧接着她扬起手,虚软地拍在他脸颊上。
怎料起头容易结束难,拍到他脸上的手掌无力收回,就这么挂在他的脸颊,寒音的身子又颓然软倒在他胸前。
沐殷没有回避,手掌覆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只有在察觉那冰冷时轻轻蹙眉。
“你很虚弱,莫要动气。”他微蹙眉。
“放手。”她恼怒不已。
沐殷定定看着她。“姑娘是聪明人,就该明白凡事量力而为的道理。”
他凭什么教训她?“放手。”她绝不妥协。
沐殷没回话,她过于常人的倔强,使一抹兴味浮现在他沉静的黑瞳。
寒音突然明白自己是吓不退他的。“丑奴呢?”她虚软的音调依然强硬,却已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她不在。你哪里疼?”别再争论下去了,他瞧见在对话的当头,她冷汗直冒,面容痛楚。
“我从不需要旁人多余的关心,放手!”
她倔强得毫无头绪,教他平静的心掀起丝微怒意。
“若我不放呢?”温和的语调有一抹不容察觉的阴惊。
不放她又能奈何得了他?
“你”寒音几乎不敢相信,会亲眼瞧见他深沉的一面。
昔日他从容不迫的浅笑,在现下,成了游刃有余的威胁。
她再怎么清冷孤绝,仍是玉洁冰清的闺女,如今在一个年轻男子面前赤身露体,却又无能为力,怎会没有一丝畏怯?
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成真,他果然不是温文无害的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