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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德治回到治王府时,九指神算也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身后。
“听说今天早朝的时候,峻德天龙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斩十名大臣,许多朝臣在殿外向你求情,结果被你拒绝了?”九指神算冷冷地开口。
“你消息好灵通啊,老先生。”峻德治啼笑皆非地望着他。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去花园赏赏花吧。”峻德治淡淡一笑,看了看四周后,率先转身走出治王府。
他的眼神暗示着小心隔墙有耳。
九指神算会意地闭上嘴,跟在峻德治身后走向庭院。
才踏上凉亭的台阶,九指神算便迫不及待地继续兴师问罪。
“你为什么拒绝?你若是答应为那十名大臣请命,必定能为你自己建立声望、拉拢人心,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九指神算不赞同的眼神,几乎到了指责的地步。
“如果我真的向义父开了口,那十个人铁定更加没有活路。义父越来越忌惮我,他怎么可能会成全我的请求释放那些人,由我当圣贤,让他自己担上昏君的恶名?如果我什么都不插手的话,他们反而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峻德治选了一张有软垫的石凳坐下来。
“那十人的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众臣子心中的威望!”老先生气呼呼地也跟着坐下。
“我的威望今日由十条人命去堆建,明日以后呢?再牺牲更多的人命,来成就我的贤名?明着是喊救人,实则是推人落崖,老先生,你不觉得这种虚名太恶毒了?”峻德治不以为然地蹙起眉头。
“为了得到天下,这是不得不做的必要之恶。”老人依然坚持着,不认为这种想法有错。
峻德治深沉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好一会儿才垂眼叹了一口气。
“天下山河有这么的吸引人吗?我实在无法像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无法同你一样穷尽毕生心血谋策布局,甚至不惜背亲弃族。”
“住嘴!”九指神算拍桌怒喝。
峻德治轻叹,果真住口不语。
“你难道都不能了解我的所有苦心?我十几年来费尽心机,所求的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要让我古伦子孙能够走出那座小小甭岛,君临广阔土地,让整片山河都归我古伦子孙所有,延续千秋万代。”九指神算双手朝向天伸展,似乎要与上天争个高下。
“并不是所有的古伦族人都想征服天下。古伦岛上的世外平静,才是世界上最不易求得的恩赐。”对于老人的雄心壮志,峻德治只能摇首。
执着使得老人太过盲目,看不见其它的事物。
平凡有平凡的幸福,质朴有质朴的美丽。
就如那日他在溪畔遇见的浣纱女,虽然清纯无华,却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想到那名叫殷殷的淀纱女,他的唇畔不自觉地勾起温柔的笑意。
如果他只是一名平凡的樵夫,在山林溪畔遇见了浣纱衣的她,定会当场彬地求她跟自己走,做他一辈子的洗衣妇兼孩子们的娘,两人就这么简单地相守到白头。虽然平凡无趣,却一点儿也不会寂寞。
“为什么教了十几年,我还是教出你这种没志气的子孙?”老人没发觉峻德治已经神游他方,兀自生着闷气。
“当你将幼年的我从古伦岛送来峻德城时,我就已经被迫丢弃了古伦的姓氏。所以,现在的我,叫做峻德治,是峻德皇朝的治王。”他嘲讽地提醒老人。
“你宁愿恋栈这个小小的头衔,也不愿夺取包高的权位?”老人握紧拳。
“你是说取代峻德天龙,成为天下之主?不,谢了,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命格不够重的人,真要坐上这个位子,可是会发狂的。”峻德治抬头看向天空。
在远远的天际一角,聚集了暗沉的云朵,透露出天气即将转坏的预兆。
“你有,你可以拥有天子命!我可以为你扭转天命,成为适任权掌天下的帝王之尊!”九指神算急切地倾身向前。
“这需要再牺牲掉多少条人命,才能达到目的?”峻德治轻声问道,双眼却渐渐变冷。
“为了成就大业,不能存有妇人之仁!如果你不继续朝向帝王之路前进,你将会”老人突然住口,只是忧心地蹙起眉。
“将会被已经扭曲偏轨的天命反噬?”峻德治接下他没说完的话。
“知道就好,你已是骑虎难下,别无选择。如果不想死于非命,就必须对别人残忍。”老人不自在地转开眼。
峻德治闻言,先是低低地笑出声,接着越笑越放肆、越笑越忘形,笑到最后几乎笑出泪来。
“你笑什么?”九指神算的脸色一沉,咬牙问道。
笑了好一阵子,峻德治才慢慢平缓下来。
“我只是在笑,命运果真是半点不由人,谁也玩弄不得。你看似操纵了许多人的命运,最后却反而让我的命运走进卜算不出吉凶的奇险命格之中。真是够好笑、够荒谬。到底是人在操纵命运,还是老天在操纵?”他边笑边摇头,间杂着听不出何种情绪的叹息声。
“怎么可能?我为你卜算的结果,明明是走上了天子命格,怎么可能无法卜算吉凶?”九指神算反驳道。
“你可以试着卜算一下,至少在这三个月内,根本算不出我的运势吉凶,至于未来,已经变得一片模糊。”峻德治平静地回答。
“什么时候发生的?”九指神算大惊失色。
“就是最近。”峻德治叹道。
九指神算脸色突然一白,猛地从石凳上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匆匆走出亭外。
当九指神算走远后,峻德治抬指掐算了一下,算了几回,仍旧得出同样的结果一片空白。
“还是算不出吉凶。也好,就当自己是不会透视天机的平凡人,让命运由天去排吧!”
他豁达地一笑,抬头望向天际。
不知何时,低垂的乌云早已悄悄地、浓密地布满半个天空。
天变得很快。
本来还是晴朗的好天气,不一会儿,整个天空便都布满黑鸦鸦的乌云。然后,刮了几阵大风,打了几声响雷之后,豆大的雨滴零零落落地先掉下几滴,才一眨眼,接着便是一阵惊人的倾盆大雨。
反度慢一步的行人,还来不及走进到屋檐下,便已在街道上淋得浑身湿透。
“还好我本来就蹲在这儿,不然全身淋湿,那就糟了”
迸殷殷抱着小包袱,像个弃儿一样,浑身瑟缩地蹲在街旁的矮檐下,怔忡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与她一样,在大雨还没落下之前便已待在这个檐角的,造有一位老得看不出年纪的老人,拄着杖,像个影子一样,一声不吭地一直站在阴影深处。
“老伯,我这里有颗干馒头,您要不要吃一点?”古殷殷从怀中剥下一块硬糙的面食,伸手递给老人。
老人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一动也不动的继续伫立着,她只好摸摸鼻子收回手,蹲回原地,一小口、一小口珍惜地吃掉那块干馒头。
自从那日逃离织作坊后,她在峻德城里四处躲藏,心惊胆战地过了好几天。
几日以前,她还在城外的溪边,忍着沁入骨子里的水温,在溪中浣纱做活儿。
原以为她终于找到了永久的落脚处,这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然后会偶尔想起曾邂逅过一位蹲在岸边、很笨拙地洗衣裳,并轻薄地偷去她一个吻的公子爷。
每天偷偷期盼那位公子爷会心血来潮,再度经过她浣纱的地方,说是要还她洗衣钱,其实是藉机再来看看她。
然后,她会嫁人、生子,在年老时不经意地想起在溪畔让她动过心的白衣公子爷
“唉呀,我在想什么?”她害羞地捂住发烫的双颊。“可是,现在他就算想回到溪畔找我,只怕也找不着了。天下那么大,想要再见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想着、想着,她气馁地叹了一口气。
三个淋成落汤鸡的人,总共两男一女,突然冲进她这个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避雨处,差点把她给一脚挤到大雨里去。
“真是的,老天爷怎么说风是风、说雨就是雨?让人连个准备都来不及。”一个浓妆几乎被淋糊的中年妇人大声嚷嚷着。
“谁叫你买了一个麻烦货,人还没带回去,就先包好包袱溜了。”其中一个黝黑的男人嘲笑道。
“啧!谁知道那个丫头那么大胆,竟然敢逃跑。”妇人娇嗔地拉了拉身上俗丽的衣裳。
“嬷嬷,要不是我们毒打那个织作坊的老板一顿,我看他根本不想把收下的银子吐出来还给我们。”另一个瘦高的男人嘿嘿笑了两声。
“真是不甘心,简直是白忙了一场。好在那时候跟织作坊老板交易时,他把丫头的卖身契先给了我们,握着那张契子,就等于握着那丫头的自由,我一定要抓到那个死丫头,好好补偿我们这几天劳碌奔波的损失。”嬷嬷越说越得意,并在脑中想好了整治的各种法子。
迸殷殷听见他们的谈话,吓得根本不敢抬起头来,身子越缩越小,手脚也越来越冰凉。
真的是冤家路窄,峻德城那么大,只是躲个雨,竟然也能与红袖坊的嬷嬷和打手们躲到同一个屋檐下。
她心里暗念着诸位神佛,求神佛保佑她能安然度过这个危机。
“这小乞丐真是脏死了,去去去,闪过去一点!”一个男人伸脚踢她一记,丝毫没有怜悯心。
迸殷殷把头紧紧埋在包袱里,默默地向旁边挪了挪,就算半边身子已经淋到雨了也不管,恨不得自己能缩得更小,最好小到让他们发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的心里头吓得要死,虽然很想直接冲进雨里,但是这么做的话,他们一定会注意到她,甚至认出她。
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她完全没把握可以逃离他们的追赶。
三个人一边抖水、一边聊天,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脚边那团哆嗉不已的小圆球。
突然间,街底又传来一阵杂杳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出现一小队狼狈万分的行轿队伍,也跟着挤进了这个小小的檐下空间。
迸殷殷小脸一皱,简直要哭出来了。
再来这一大队的人马,她要躲到哪儿去?
“喂喂喂,这里已经满了,你们到别的地方躲雨去。”嬷嬷很不高兴地大嚷。
“这地方又不是你们的。”轿里的主人一边掀开帘子,一边发难。“难道只有你们能咦?红袖坊的嬷嬷?”
再听到另一个耳熟的声音,角落里的小向球瞬间僵化得更厉害,内心强烈地哀嚎。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该遇上的人,全在这屋檐角下相见了!她古殷殷今天可能难逃一劫了
“唷,我说是谁,原来是织作坊的老板哪!”一见来人,嬷嬷站得更稳,一步也不肯挪动,甚至还悠闲地举手插风。
“呃这个我们借个小地方躲雨,等雨停了,我们马上就走。”老板眼睛一转,看到角落里蹲着一个乞儿,还站着一个老人。“你们谁去把那两个人赶出去。”
轿夫们上前驱赶,古殷殷硬是死命地缩在原地,不敢把头抬起来。
“快走啊!听到咱们主子的话没有?快离开让出位子!”一名轿夫不耐烦地一推,竟把古殷殷整个人给推倒在地,滚了两滚。
“唉呀”
“古殷殷?!竟然是你!”织作坊老板张大眼,认出了她。
嬷嬷一听见古殷殷三个字,双眼立即一亮。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竟然还闷不吭声地蹲了大半天。阿黑、阿竹,给我抓住她带回红袖坊去!”嬷嬷立即指挥那两名打手捉住迸殷殷。
“不要,我不要去红袖坊!主子,我求求你,我可以做牛做马为你努力工作,不管你要我每天浣多少的纱料都可以,只求你不要把我买到红袖坊去。”古殷殷焦急地伸手扯住老板的衣角求救。
“我的织作坊就快要垮了,其它的女人老的老、丑的丑,卖不了几个钱,难得红袖坊的嬷嬷看中了你,愿意出高价买你。就算我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那笔钱,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在心里的。喂,嬷嬷,人已经抓到了,你可以把那笔钱给我了吧?”老板拚命拨开她的手,并把她塞到红袖坊那两个打手的手里,一脸讨好地看着嬷嬷。
“主子!”古殷殷挣扎地哭喊着。
“没问题,等回去后我会差人把钱送到织作坊。不过现在我要先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尽然敢逃跑!”嬷嬷搓搓手,上前就赏了她两巴掌。
迸殷殷一时没防备,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巴掌。
嬷嬷的手劲很强,几乎把她打晕。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耳鸣不已、眼冒金星,踉跄地向后跌去。
嬷嬷想再上前挥去第三个巴掌时,手腕突然被人挡下。
“谁好大的胆子敢九九指大爷请请手下留情”嫫嫫看到对方,眼睛倏的大睁。
迸殷殷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摔跌在地,没料到一只枯瘦的手掌迅速伸过来,硬生生地提住她的胳臂。
办臂虽然一阵吃痛到差点令她掉出眼泪,但也成功地稳住了她的身子。
她忍着手臂上的痛,努力站稳脚步后,抚着脸颊,向身后伸手似拎小鸡一样扶住她的人道谢。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她低着头道谢,注意到从她臂上收回的手,除了布满吓人的皱纹之外,尾指的地方还少了一截。
“我买下这个女孩。”老人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对嬷嬷冷冷地说。
“老、老伯?”古殷殷倏地抬起头来,惊讶至极地发现开口说要买她的人,竟然是与她一同躲雨的老人家。
“大爷,如果您想要这个女孩,请过两天再到咱们红袖坊坐坐,让我先训练训练这丫头,到时一定叫她出来侍候您。”嬷嬷陪着笑脸,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溜到面额极大的银票上头。
“我要买下她。”老人的声音依然冷得吓人,语气中坚持的意思很明显。
“呃是、是、是一切都听大爷的意思”嬷嬷语气一转,乖乖地收下银票,并把身上的卖身契还给古殷殷,不再吭声。
“你自由了,走吧。”老人看也不看古殷殷一眼,转身直接走进雨幕之中。
迸殷殷有些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她就这样得到自由了。
转头看了看老板和嬷嬷,她咬咬唇,毅然投身奔向雨幕里,追随老人而去。
“嬷嬷,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把那名丫头说卖就卖?”黝黑的男人不解地开口。
“少废话!他是皇朝里的要人,连高官大臣都得罪不起啊!”嬷嬷小心翼翼地抹去银票上的水渍,深怕雨水把票子打糊,那可就换不到银两了。
“什么人哪?这么伟大。”织作坊老板眨眼问道。
“九指神算听过没?连君皇老爷都要听他的话呀!”她白了没常识的织作坊老板一眼。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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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老伯”
“别跟着我。”老人不耐烦地警告。
“我、我无家可归了呀”
“那就回你老家去。”
“古伦岛那么远,我怎么回得去”古殷殷委屈地停下脚步,咬着唇喃喃说道。
没想到老人突然转过身来,望向她的双眼迸出一抹晶亮。
“你从古伦岛出来的?”
“嗯。”她点点头。
老人看了她许久,才从怀中摸出一块东西塞到她手中。
“拿着这个去治王府,说是我叫你去的,自然有人会收留你。”
迸殷殷低头看着手里那一块不起眼的红漆木牌。拿着这个去
“治王府?”她瞬间瞪大眼。
“老伯你没说”她快速地抬头,结果又傻住了。“错吧”
老伯他人呢?她愣愣地站在雨中,望着无人的街道发呆。
炳啾!好冷喔
她不再逗留,握紧手中的小木牌,直接冲向她昨天才从门前远远经过的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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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殷殷鼓足勇气,向王府守卫亮出木牌后,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从大门内走出来。
“你说,谁叫你来这儿的?”
“是个年纪很老、很老,手掌只有九根指头的老人家。”她递出那名神秘老人交给她的令牌。
“那应该是九指先生没错。九指先生有吩咐要你来做什么吗?”
“他没说。他只说我来这儿的话,会有人收留我的。”
“好吧,你进来吧。刚好府里有个缺,治主身边的贴身丫餐嫁人去了,你训练训练后,刚好可以递补上去。”管家抚了抚下巴的小胡子,考虑了一下便很快地作出决定。
“谢谢你、谢谢你!”一听自己被收留了,古殷殷万分高兴地不停道谢。
今天原来是福星高照,时来运转,那位九指的老人实在是她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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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一连多日的严格训练,好不容易记熟了王府里的繁文缛节及自己所有的工作内容之后,管家才正式派她到治王的书房去报到。
迸殷殷端着水盆,站在书房门口,紧张地吸气又吸气,鼓足勇气之后,才伸手敲门。
“进来。”门内传出男人低沈的嗓音回应。
“咦?好耳熟的声音。”殷殷迟疑了一下,偏头想了一想,立即笑自己太过疑神疑鬼,在治王府里怎么可能会再遇到熟人?
推门入内后,她戒慎地低着头。
“治王,我是新来的丫环,从今天起,由我来服侍您。”
“嗯。”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殷殷偷偷抬头,一见到坐在主位上的峻德治,瞬间睁大眼睛,忘了不许直视主子的规矩。
“咦?是你!”古殷殷忍不住大声惊呼。峻德治闻言,好奇地抬起头,看到她时,也一样地愣住了。
“古殷殷?”
“太好了,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你。哦,快还我洗衣钱!”她毫不客气地向他伸出手来。
峻德治似笑非笑地看看她布满粗茧的手心,再将视线移到比记忆中略微瘦了一点的清丽小脸蛋。
“前些日子我还在想,我似乎欠了一位姑娘什么东西。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我忘了付钱呀!”他一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望向她,看向她的眸中,净是一片温柔。
迸殷殷像是被他的眼神烫着,迅速地收回手,双颊不由自主地火热起来。
她突然忘了怎么说话,就这样捧着水盆,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全身的骨头,彷佛被他温存中带着奇异魅力的视线给看得慢慢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