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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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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考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初夏太阳刚要转为炽烈的时节,考生们在刚开始启用的风扇下,写下大学生活里最后一次测验。

    由于是最后一次,心情格外的复杂,既怕四年的生活在这次的测验中功亏一篑,又怕缴了试卷后,即将面对的是不可预知的未来,那种无以名状的矛盾或多或少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黎喧的心情尤其明显,看着几个好同学们每天泡在图书馆里k书,为着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她就格外地感到空虚,对自己的未来更是茫无头绪。

    自从那一天与方绍华绝裂以来,她就不曾再与他有任何的交谈,方绍华似乎也刻意地回避。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没有方绍华的日子,天空竟是苍灰色的。

    她常想起方绍华的那张脸,而且他在她脑海中出现的频率竟多过何明枫许多。他带给她的记忆大都是愉悦的,他迷人的笑脸、他的漫不经心、他的花言巧语、他的才华与过人的自信还有那一夜缠绵的热吻。

    那一切,都让她难以忘怀,失去他,就像失去一颗每天都会上升的太阳,但地球仍继续转动着,身边的人一样过他们的日子

    所以,她的世界变成了苍灰色,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那种感觉太复杂,连她自己都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喧,考完了,你打算要去哪里?”已经考上研究所的邵洁柔问她。

    “回家吧!然后等着嫁人喽。”黎喧自嘲地说。

    “等谁?”邵洁柔暧昧地看了她一眼:“是绍华吗?他一直都对你很好,也许他才是真正可以给你幸福的人。”

    黎喧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一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模样。

    “怎么了?”邵洁柔觉得黎喧的反应有些怪怪的:“我是说真的嘛!绍华真的很不错,你看他一个才大二的小伙子,竟然可以将学生会长的角色扮演得那么成功,让历届的学生会长都相形失色,可见他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

    “洁柔,你还没真正了解他,绍华的生活太过多采多姿,每天围绕在他身旁的女孩子比苍蝇还要多,跟这种人在一起,太没安全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感觉。方绍华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生活圈这么多诱因,对感情能有多坚定?

    “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现在是真心爱你的。”邵洁柔永远忘不了方绍华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他明确地表明了自己对黎喧深刻又无奈的感情。

    “绍华他做了件让我很失望的事,我到现在都还不能原谅他”黎喧向邵洁柔说明了有关那本相簿的事,直到现在她都还感到心痛不已。

    邵洁柔确实感到惊讶,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但对于方绍华的做法,她却有不同于黎喧的看法:

    “我觉得绍华是对的,如果当初他将那本相簿拿给你看,你又做何感想?难道你就不会觉得他存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吗?他不阻止你去西雅图,只是想让你自己去了解事情的真相,我觉得这也无可厚非。喧,依我对你的了解,即使绍华事先让你看过照片,你一样会为了证实,而跑一趟西雅图,不是吗?”

    邵洁柔以一个旁观者客观的立场来分析这件事,确实在黎喧的内心起了一些作用。洁柔说的没错,就算今天她预知了明枫的背叛,她还是会亲自去问清楚,这就是她的性格。

    “洁柔,我觉得明枫的事,在我心上造成很大的伤害,我不再相信永恒的爱情,也不相信绍华永远都不会受诱惑而走上和明枫一样的路。就算我相信明枫他只是肉体上的出轨,他的心里仍然爱着我,我还是无法再接受他。”

    邵洁柔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喧,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我可以轻易地原谅李建帆,就算他曾经对我那么绝情。而你却有着精神上的洁癖,对于感情不容许一点的瑕疵。虽然这种事没有对错,但我觉得这样的你会活得很累。”

    邵洁柔这一席话让黎喧认真地思考自己的爱情观。她从不明白为什么有许多女人会在丈夫出轨之后,还坚守着那份已经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肯离婚;在她的想法里面是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更不可能死守着一份已然变质的感情,这也正是她会毅然放弃与何明枫这么多年以来所建立的那份情的主因。

    “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吧。这段大学生活即将告一段落,也许我和绍华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黎喧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她和方绍华有没有未来的问题。

    “喧,我突然感到心好痛,但是这种感觉不是为了你,而是绍华。我觉得他好可怜,为什么你连机会都不给他?”因为方绍华曾经温柔地照顾过处于人生最低潮时期的她,所以,邵洁柔对方绍华有一种近乎亲情的好感。

    “洁柔,你是不是很喜欢绍华?”黎喧突然戏谑地问。

    “你又想到哪儿去了?”邵洁柔回她一记白眼:“我没你那种福气,绍华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与邵洁柔谈了这些话,黎喧的心开始动摇了。她想,也许在离开之前,她要找绍华好好谈一谈,不管是男女朋友也好,或者单纯地做好朋友,他都是一个能带给她快乐的人。

    她不能就这样结束两人之间所建立起来的一切。

    黎喧却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几乎让她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在许多年后想起来,她都还会忍不住地哭泣。

    就在她毕业考后的第二天,她还没见到方绍华的人,却先接到他的噩耗。而这个带来消息的人竟是一个她素未谋面的学弟,他说他是方绍华的同学,叫沈佑铭。

    “学姐,绍华快不行了,你到医院去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黎喧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疯话”绍华人好好的,怎么说他“快不行了”?若不是绍华在跟她开玩笑,那么就是他用的苦肉计,只为了要让她去见他一面。但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你告诉绍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她颇生气地说。

    “学姐,是真的啊!绍华他昨天晚上离开活动中心之后,在回宿舍的路途中被一辆喝醉酒的货车司机撞上,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医师说生命迹象很微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或者”沈佑铭说到这里抹了抹眼角,再也说不下去。

    黎喧这才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她顿时慌乱了起来,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知道要来找我?”黎喧仍在期望这只是一个玩笑,沈佑铭不过是在演戏给她看。

    “我们都知道绍华喜欢你,所以,他们派我来找你,希望你的出现能够唤醒绍华的求生意识”

    “不是这样子的,你在骗我对不对?是绍华叫你来的对不对?你回去告诉他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真的会生气”黎喧说着,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学姐”沈佑铭看她这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直到沈佑铭载她往医院的路程中,她都还在期待方绍华只是轻伤而已,是他们联合起来骗她的;此刻,她宁可方绍华欺骗他,也不愿看见沈佑铭所说的“事实”

    然而,还没见到方绍华,她就让病房外的阵容吓坏了!那么多的男同学、女同学,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

    她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即将毁灭,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上她的头顶,她摇晃了一下,还好沈佑铭及时接住了她。

    方绍华人在加护病房,身上插了许多管子,那张俊逸的脸是惨白的,没什么外伤,倒是那一双腿,被白色的绷带紧紧地裹住。

    黎喧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静静地流着泪。

    她握住他的手是冰凉的,医生说他目前血压很低,黎喧看着注入他手腕上那一条红色的管子,明白了他的体内正在输入别人的鲜血。

    “绍华是什么血型?”她问沈佑铭。

    “ab型。”

    听到这令答案,黎喧终于放声地哭了出来。

    她不是a型,也不是b型,而是和他一点都不相干的o型。最后,她连想为他做点什么都无能为力

    “绍华,我是喧,求你快醒过来,好不好?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要好起来证明给我看”黎喧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深怕抓得太重,他就要碎了。

    “小姐,探病时间已经到了。”身旁的护士严肃地对她说。

    黎喧又看了方绍华一眼,才让沈佑铭带出去。

    外面的人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沈佑铭陪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她全身都在发抖。

    “学姐,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沈佑铭看她快不行的样子,心里很替她担心。

    黎喧猛摇头。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绍华没有醒过来,他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是爱他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一直都是爱他的她不能失去他,她是那么地需要他!在这近一年以来的日子里,都是他陪着她走过来的,他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只是她从来都不愿去正视自己的感情而已。

    “绍华不醒过来,我是不会离开的。”她喃喃地说。

    沈佑铭看她这样子,他突然感慨地对她说:“学姐,你明明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最近绍华为了你,心情一直很郁闷,如果他不是因为怕见到你,每天忙到那么晚才回去,也许”

    这个也许之后不会再有下文,因为他不能明说,但再笨的人都听得出他想说什么。

    黎喧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深深的自责之外,她早已泣不成声。如果绍华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恐怕也不能好好地活下去了

    “学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沈佑铭突然结巴了起来,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别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沈佑铭低下头,再也不敢开口了。

    这天晚上直到十一点多,所有的人才陆续地离开,最后只剩下黎喧、沈佑铭,还有许佩莹。

    许佩莹果然是“最爱”方绍华的人,从方绍华出事之后没多久,她就闻讯赶到医院,一直到现在都没离开过;而另外几个方绍华的仰慕者,已经因为“过度的疲惫”而先行离去。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过去都是在欺骗我。”许佩莹坐到黎喧身旁,红着眼对她说。

    黎喧抬起头来看她,却已经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你爱绍华对不对?你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只是因为不想对不起你的男朋友而已对不对?”许佩莹不死心地质问她。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黎喧感到十分疲惫。

    许佩莹想了一下才说:“如果绍华能够醒过来,以后我不会再和你争了。”

    黎喧这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许佩莹显得很憔悴,失去了往常盛气凌人的光彩,她的双眼浮肿,显然是哭过许久。

    “为什么?你不是很爱他?”黎喧问。

    “没有什么比他能醒过来更重要的事了,如果他永远都不醒来,谁也得不到他,不是吗?”许佩莹突然想得很开。

    “佩莹,你说的没错,我是爱着绍华,可是还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你这样对他,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黎喧真觉得许佩莹爱方绍华爱得好深。

    “学姐,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绍华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之所以不放弃,全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付出得比你多,而你却能够轻易地得到他的心,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许佩莹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说:“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就算是我强求也没用,除非是他永远都不醒过来,否则他爱的人永远都是你我却不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许佩莹的一番话惹得黎喧又想哭了,她轻轻地揽着许佩莹的肩,温柔地对她说:“绍华有你这样真心对待他的女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学姐,你错了!真正能让他感觉幸福的人只有你一个。”许佩莹靠在黎喧身上,第一次感觉到女人的心也可以这么贴近。“明天我就去观音寺替绍华烧香祈福,求观音菩萨保佑绍华早点醒过来。”

    “我陪你一起去。”

    “嗯!”深夜一点多,黎喧让沈佑铭带许佩莹回去小睡了片刻,自己则留在医院里等待着方绍华醒来。

    可方绍华一直都没有醒。在这一个冗长的夜里,黎喧怎会料想到她和方绍华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方绍华一直到转人普通病房都没有醒过来,他的生命迹象都还正常,就是迟迟不肯醒来。在还没完全失去希望之前,连医师都不敢轻易放弃。

    然而,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拖得愈久希望就愈渺茫。

    每天仍有许多同学会到医院探视他,尤其是女孩子居多,刚开始还有许多人会哭,渐渐地大家也都麻木了,只要看到他还活着就好。

    只有黎喧几乎是一直留在医院照顾他,一来是因为她毕业考完了,她正在等待毕业典礼的来临;另外也是因为听说绍华在台湾没什么亲人,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家人过来照顾他,黎喧就理所当然地留在医院,俨然是他最亲近的人。

    许佩莹仍是最常来医院探望他的人,而且她每次来都不忘帮黎喧带点吃的东西,她已经将黎喧当成是自己的好姐妹。她们共同守护着方绍华脆弱的生命,就像方绍华身边的两个天使。

    黎喧每天都按时帮方绍华擦身体。刚开始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几次之后就变得十分纯熟,她也不再羞于碰触他身体最私密的部分;方绍华从此成了她最亲密的男人,她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可连黎喧自己都不知道她可以这样照顾他多久。一旦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她就必须面对自己的未来,如果方绍华一直没醒过来,她是否就这样照顾他一辈子?她不知道。

    “绍华,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难道是为了要惩罚我吗?只要你快醒来,就算要我马上嫁给你,我都答应你。”她常握着他的手这样对他说,但方绍华仍旧无动于衷,不管她怎么哭泣,他都不肯张开眼睛看她一眼。

    那一天邵洁柔闻讯赶来看她时,就曾经调侃她说:“这是绍华报复你的方法,谁教你不曾珍惜过他对你的感情。”

    这话听起来很“毒”却也是最受用的,让黎喧更加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只为了补偿她欠他的深情。

    就在黎喧毕业典礼那一天,她终于等到方绍华的“家人”而他的“家人”的出现,也彻底地粉碎了黎喧最后的梦。

    方绍华真实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方绍华,他的父亲据说是一个跨国集团的董事长,长年都居住在美国,只有方绍华一个人在台湾念书。

    当黎喧知道方绍华不是他自己口中那位必须利用暑假到梨山打工的穷小子时,那种复杂的心情她无法说得清楚;但让她欣慰的是,以方家的财务状况,她不必再担心方绍华可能会因为没钱支付医葯费而被迫出院,而且他父亲会想尽办法用最好的葯来医治他的病。

    没错,方绍华的父亲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的“病”只是这个办法却让黎喧心都碎了他们准备带方绍华回美国医治。这样一来她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见到他,她与方绍华已经“一起生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突然要与他分隔两地,一时之间,黎喧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黎小姐,我们很感谢这段时间里你对绍华的照顾。”方绍华美丽的母亲感伤地握着黎喧的手:“我不知该如何答谢你对绍华所做的一切”

    然后,方绍华的母亲取下了戴在她手上的那只几乎透明的手镯,谨慎地放到黎喧的掌心:“这个送给你。等绍华醒来之后,我会让他当面向你道谢。”

    只是道谢吗?黎喧感到心伤。绍华的“家人”似乎都没有考虑到她和绍华的“关系”难道她要的只是一句感谢和一只她也看不出多少“价值”的手镯?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也没资格说,绍华那种家庭不是她这种“平民百姓”高攀得起的,她想都不敢想,还能奢望什么呢?

    方绍华离开后,她哭了好久,同时也将这个讯息告诉许佩莹,许佩莹的反应却比她来得冷静许多。

    她说:“这样也好,让绍华好好地接受治疗,以后他回不回来,就要看他留了多少心在这里,谁都无法强求。”

    可黎喧就无法这样潇洒,她发现自己在面对何明枫的“情变”时都没有这么痛苦过。失去了方绍华,她才真正领悟到自己对他的爱有多深,那样的爱绝不是何明枫可以取代的。

    这年暑假,何明枫拿到硕士学位,学成归国了。

    他透过几个学弟辗转得知黎喧的去处,她目前在一家通信公司担任秘书一职。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有些错愕,她和半年前到西雅图见他时的模样相差许多,穿上正式套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明显消瘦许多的她,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她已不再是过去那位活泼甜美的黎喧。

    然而,她还是和过去的黎喧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让异性着迷的丰采。

    “喧,你还好吗?”面对这样的黎喧,他找不到更具创意的开场白。

    黎喧的表情仍没变,她只是看着他,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我好不好,都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冷冷地回答。

    “喧,不要这样!”何明枫上前拉住她的手,迹近恳求地说:“我已经把在西雅图的一切都放下了,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这次回来,只为了要挽回你的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黎喧不为所动地看着那张她曾经深爱过的脸,怎么样都无法从内心再挑起一丝丝对他的爱意。她早已明白,何明枫不是她所想要的男人,她真正需要的是方绍华的爱,但他们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

    现在,她只希望方绍华的病能够好起来,其它的,她不敢再奢求。

    “太慢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甩开他的手。

    听她这样坚决,何明枫心上一阵刺痛,他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错误,竟要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他岂能让她离开他?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四周来来往往的下班人潮,让他无法进一步与她深谈。他坚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黎喧仍会回到他身边。

    黎喧不反对他的提议,随后上了他的车。他带她到一家气氛不错的西餐厅用餐,黎喧只点了一份酥皮浓汤和一杯咖啡。

    “你吃这么少怎么可以?”他好心疼,以为黎喧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他。

    “我只想跟你把话说清楚,你也不必再为那件事对我感到歉疚,我已经不再恨你了。真的,我不恨你。”没有了爱,又哪来的恨?

    黎喧的心情极平静,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办法以平和的心情对他,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

    “你不恨我?”何明枫很惊讶她会这样说,但她的冷淡却让他高兴不起来,他不会傻傻地以为黎喧已经原谅他了。

    “明枫,我觉得我们的价值观有很大的差异,过去我太过盲目地迷恋你,很多事我都看不清,其实,和你在一起,我很压抑,无法完全地放开;在我心目中,你是高高在上的,我常常觉得自己赶不上你的脚步,甚至会感到自卑。”她很冷静地分析何明枫和她的不同,她不再爱他不全然是因为amy的因素,而是方绍华让她了解,她和何明枫在一起不是真正的快乐。

    她和方绍华在一起那种完全释放的感觉,不是何明枫所能给她的,与其说她爱他,不如说她太过崇拜他,而现在她已经过了崇拜偶像的年龄了。

    “喧,你这样说让我好难过,不管怎么说,我一直都是真心爱着你,就算在西雅图那段有些荒唐的日子里,我心里爱的也部只有你。”

    何明枫有些慌、有些激动,黎喧以旁观者的眼光来分析他们过去的这段情,是否意味着她已经完全走出去了?可不管怎样,他都不想放开她!

    “明枫,你还不明白吗?”黎喧有些难过,就算他对不起她在先,她还是对他感到歉疚。“在我离开西雅图之后,我就把我们过去那一段抛下了。我不再执着于这样一份感情,让自己的心情完全放逐,最后我才发现我一直爱着一个人,但不是你。”

    黎喧的话有如晴天霹雳,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炸碎了他仅存的一丝希望她真的已经不再爱他了?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这样说只是在报复我对不对?”他仍不死心地问她。

    “信不得随你,这辈子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再有别的选择。对不起!我只能说到这里,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黎喧站起身,在他惊愕的注视下,傲然地离去。

    留下他一个人坐在原地,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