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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米坐在床上,痴痴出神。
反复咀嚼着与步登天婵娟拥吻的滋味
她眸里醉意闪烁,唇边嫣笑泛漾,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人!
好不容易待到两个时辰后,心想这下该“睡够了,解葯消化了”因此便迫不及待飞奔出房。
蹦蹦跳跳去找步登天。
不晓得小登登会不会再亲我?说不定,他除了亲我之外,还会说很多很多好听的话呢!
哇呀!我实在太幸福啦!
她喜孜孜忖思,转眼已来到步登天房外。
抬手正要敲门,却听见:“我这样袒露心迹,你会不会认为我很随便?”
是郡主!金小米张口结舌,震惊至极。
“怎么会呢?”步登天深情款款的声音:“你敢承认自己的感情,这份勇气足以嘉许。其实,连日来的相处,我早已隐约感觉出来”
“那么你的意思是”
“唉!我也没了主意!承诺重如山,既已许下,又岂容违背?”
金小米缓缓后退,旋即转身奔去。
捂住嘴,泪水却大量涌出,流满了手背
“爷爷!”
蚩寅正在葯舍里忙着,突见爱孙哭奔而来,吓得差点打破葯碗。
“小米!你干什么?”他立即揽抱住她,慌张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拼命摇头,倒在他怀里,只是哭,一直哭
蚩寅可吓坏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小米!你别吓爷爷啊!究竟怎么回事?”
“小登登他他”她呜呜咽咽抽搐道。
“步大人出了意外?”蚩寅问。
“不是他喜欢的是郡主不是我”
蚩寅勉强听得清楚她的哭噎,这下更为震惊:“你说什么?步大人喜欢郡主?怎么可能?”
“是真的!”她哭嚷,泪水继续唏哩哗啦滚落:“我亲耳听到他们他们彼此相爱!小登登之所以说爱我,其实是怕我毒发身亡所以才哄我的!”
嚷完,便又飞奔离去。
“小米!”蚩寅急追上前,转念一想,还是先找步登天问个明白。
这究竟怎么回事?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吗?两人已经定下来了啊!步大人和郡主怎会扯上关系?
金小米哭着狂奔,悲痛慌乱之际,也不晓得该何去何从。
就这样茫茫然地,来到王府的后山。
伏靠在一块大石上,掩面痛哭许久,才逐渐镇静下来。
残酷的事实,立即狠狠撕裂她的意识。
小登登和郡主两情相悦,他是因为我快死了,才哄说肯爱我的!
他对我,没有爱,只有一个为势所逼而作出的承诺。
一个,重如山,不容违背的承诺啊!
成全步登天和段萦的念头,慢慢在她脑海里凝成形
“姨婆!”
她震惊回身。
步登天冲上来,紧抓她双肩,焦急端详。
红肿的眼,满腮的泪。
“你好傻好傻啊!”他心痛如绞,将她紧拥入怀。
“放开我!”她尖叫着要挣脱开去。
“你误会了”他紧拥不放,正欲解释,她已然崩溃似的哭嚷:“不是我误会,是你误会。我服毒自尽,是假的,闹着玩的!你说要我的那番话,根本不算承诺,更不需要遵守,你去和郡主一起,我没有喜欢你,没有没有没有”
“住口!”他忍不住狂喊。
她吓了一大跳,嘎然而止,惶惶然不知所措。
“听清楚!”他捧起她的脸蛋,深深望进那一双凄迷泪眼里:“你闹着玩,我却是认真的!我、要、你!这是我用全心全意来许下的承诺,所以我也会用一生一世来实践它!”
她怔怔望着他,片刻后,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王府后花园。
“你们明天就启程回昆明?”段萦低声呓问,柔细的嗓音中透出强烈的依依离情。
“是的。”刀振点头。
忽然没有勇气迎视那一双楚楚的眸子,只好昂首望天。
霞光的红穹,思维却灼痛他的神魂。
这件事,不该发生的!
“咱们此后永无再见之期?”她垂下头,怔怔直视地上。
“也许。”他暗哑回答,喉咙像梗着什么似的。
步大人说的对。承诺重如山,既已许下,岂容违背?段萦螓首低垂,侧侧怨叹:我何苦执迷不悟?何苦痴心妄想?何苦
凄楚在胸臆间翻腾,升化成泪,淹没她的视线。
虽努力压抑,但那细微的饮泣声仍惊动了他。
“郡主!”
段萦背转身去。
“我”刀振嗫嚅,心痛,自责不已:“对不起!”
她摇头,沉寂片刻,才哽咽噎语:“你根本不必向一个自作多情的女子致歉”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坦然表白!
“我只想知道如果没有八年前那句承诺今天的结果会不会不同?”她依然背对着他。
倾吐这番话,已用尽所有的勇气,再无法和他面对面啊!
“会。”他艰难地回答,眸里布满痛苦神色。
郡主,你既知原因,就该明了你并非自作多情,而是我,没有资格!
“谢谢你能够得到这样的答案我想我也该心满意足了保重!”她再难压抑剧恸,掩面疾奔而去。
刀振五内激烈翻搅悲痛。
透过模糊的视线,那一抹纤纤袅娜的背影,迅速消失。
他知道,明日,她不会送行。
此刻一别,他也知道,从今以后,心头将永远承载一份痛。
温柔而强烈的痛。
“都是你啦!”金小米青葱玉指猛点步登天鼻尖,嗔声娇叱:“说话没头没尾、不清不楚,害人家浪费那么多的眼泪!”
“小无赖!自己断章取义,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他笑言。
看见她粉颊上泪痕犹映,不禁大为心疼,忍不住问道:“如果我真的喜欢郡主,你就真的要把我让给她吗?”
“人家是很伟大的!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啊?”她调皮地做个鬼脸。
他心中一动,牢牢圈住她纤腰,凑嘴到她耳边,款款低喊:“我宁愿你不伟大!”
她盈盈倩笑,腻进他宽阔的胸怀里,闭上眼,心头回荡着浓情炽意:小登登!我不是伟大,而是不要你有一丝无奈,一丝为难,一丝遗憾!
我会千方百计去破坏你和曲曼凝的婚事,只因你不认识她!然而,一旦你心里有了人,我就一定会成全你的终身幸福!
宁可自己心碎至死!宁可!
“怎么不说话,恩?”他爱怜地用面颊摩挲她的萋萋发丝,幽香沁鼻,酥醉心脾。
“刀护法和郡主,难道真的不能在一起?”金小米侧侧慨叹。
“有什么办法呢?这终身不再娶的誓言,是刀大哥于临终的发妻面前许下的!若然违背,岂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她?”
“你错了!”她摇头,难得严肃正经地剖析:“做妻子的,如果真爱自己的夫君,一定会乐见他寻着新的幸福,希望他下半辈子都能有个相爱的人携手共度。所以,我相信刀护法的妻子九泉之下有知,必会祝福刀护法和郡主!”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步登天一点也不乐观:“咱们武林中人最重道义诚信,尤其刀大哥这种顶天立地的豪杰,绝不可能做出对亡妻毁誓的事情!”
盲目的道义诚信,何异于迂腐愚昧?金小米忍不住嘀咕。
脑中灵光一闪,已然计上心头,遂兴奋道:“我有办法!”
“真的?”他先是惊喜,随即见到她俏脸焕发出不怀好意似的“奸气”于是不禁担心:“你别乱来啊,刀大哥是宁死不屈的硬脾气”
“谁要逼死他嘛!”她噘嘴,巧笑炫耀道:“凭本姑娘的聪明睿智,只需略施小计,包管教他自己提出要娶郡主!你相不相信?”
刀振在厢房里。
一忽儿来回踱步,一忽儿坐下来支额抱头。
脸上始终镌刻着深深的愁苦与悲痛。
段萦清丽娟秀的容颜,不断历历掠过脑际。
而每掠过一次,他的心就像被利剑猛戳一下,剧痛难当。
为什么?八年来心如止水,竟会在短短时日内翻起滔天巨浪?
萃芙因我而惨死,即使不背誓另娶,我如今这般魂萦梦系着另一个女子,也是万分对不起她啊!
刀振狠狠地自我鞭挞。
可惜,再强的理智,再多的自责,又岂消弭得了排山倒海的爱恋狂潮?
其实,他最最愧疚的,还是
对于当年那由媒妁撮合的新婚妻子,他敬爱、疼惜、关怀、体贴然而,却没有见到段萦时那种心弦颤动的微妙感觉,更没有思念段萦时那种锥心刺骨的难言滋味!
“刀护法?”金小米突然冲进房内。
呜呜咽咽,惶惶失措。
“金姑娘?”刀振大惊:“天啊!发生了什么事?你哭成这样!”
她不答,继续催泪。“观众”的反应,令她暗自得意:哎!想演得烂一点,还真难呦!
“步弟出事了,是不是?”
“不是”她摇头,佯作稍微镇定:“是郡主她她”
噘嘴,说不下去,以示事态严重。
“郡主?”刀振一听是有关段萦的,登时吓慌了。
“刚才郡主独自在闺房中”她一边汲汲淌泪,一边抽搐哽咽:“突然闯入个采花贼将她奸污然后逃掉!”
刀振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好半晌,都没有思想,没有知觉!
接着才疾步飞奔。
金小米早料到这一着,因此迅速挡在他面前,惊问:“你上哪儿?”
“我要去看她!”他狂乱低吼,激动得浑身剧颤。
“不行!她现在还在彻底失控的状态,嚎哭难止,不宜见太多人!尤其是男人!”
“谁谁在照顾她?”他只得却步。
“贴身丫环芷儿。此事目前惟有芷儿、我、还有你三个人知道而已!因关乎郡主清誉,所以千万不能传出去!”
“她她”
“我现在就去看她,抚慰她,待会儿再来告诉你情况。”金小米一溜烟跑掉了。
刀振昏昏然跌跪于地,悲痛至极,无以复加。
想到纤纤柔弱的段萦竟遭泯灭天良的淫贼蹂躏,他简直暴怒得要杀人!
禽兽!禽兽!若被我逮着,必将你碎尸万段!
***
“他他反应怎么样?”段萦紧握金小米双手,追问。
“哎,当然是难过激动死了,冲动得马上要飞过来看你,不过被我阻止啦!”
“金姑娘,我看”段萦心疼不已,犹豫着要
“郡主!”金小米立即瞧出--端倪。
“你别生退意啊!这场戏无论如何得演下去!你不为自己,也为刀护法和他的亡妻!”
段萦怔怔瞅着她,有点迷惑。
“刀护法会发下终生不再娶的重誓,只因爱妻的惨死归咎于他。他当时悲愤愧疚,这么做亦人之常情;然而,事隔多年,他遇上了你--新的系念,新的爱恋!你忍心让一句死的誓言,剥夺一个人的终身幸福吗?你忍心让刀护法就这样独居下去,孤独终老吗?不,你不忍心,因为你爱他!所以,只要你自信能当一个好妻子,给他一个温暖和乐的家,那么你就有权利去争取!只要目的是善的,欺骗的手段又何罪之有?刀夫人必很欣慰见到刀护法背誓再娶,因为你并没有抢走她的丈夫,而是受她冥冥所托,和刀护法携手过一生,完成她没有完成的心愿!”
段萦垂首聆听,珠泪静淌,哽咽:“金姑娘谢谢你”金小米揽着她肩头,眼眶亦已微湿。
刀护法和你为誓言所阻,小登登和我为辈分所难,一样要试凄受罪!
流泪心碎都是值得的,只要最后终能获得所爱的人啊!
金小米再到刀振厢房,带回“最新情况”
“郡主哭闹着要自尽!我和芷儿死劝活拉的”
刀振剧痛的心又被猛刺了一刀,失控地朝墙壁大力击出一拳。
“刀护法,你冷静点!”她吓一跳,奔过来察视他的手伤。
已然瘀红一片。他却浑然不顾,似困兽般嘶哑低吼:“我没事!你为什么不点昏她,让她先定下来”
“有啊!她现在正昏睡着,所以我才放心过来找你。只是这样恐怕无济于事,待她转醒,一定又会设法寻死。唉!”
老天爷!这么一位善良温惋的姑娘,你竟狠心将她逼死?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刀振面容痛苦扭曲,紧咬着的下唇沁出血丝。
“郡主已非完璧之身,势必无法出阁,下半生就这样毁了,也难怪她决绝不肯活。试问,有哪个男子脑祈宏大量得不计较妻子的清白?”金小米长吁短叹说着,一边偷眼究察刀振脸上的神情。
鱼儿鱼儿,快上钩啊!
“我要娶她!”他毅然低喊。
“真的?”她“奸计得逞”高兴得差点便要笑出来。
幸好及时克制住,而且他亦无心注意她。
“哎,我是说,刀护法即使万分同情郡主的遭遇,也不必如此牺牲”再来一招以退为进!
“我不是同情她,这更不是牺牲!”他摇头:“娶她,本来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如今事已至此,我倒觉得自己像是趁人之危只愿她不嫌弃!”
萃芙,萃芙,我毁誓,你能谅解吗?
于是,在“金大媒婆”的安排下,刀振前往去见段萦,说明迎娶之意。
他激动得将她紧拥入怀,无视一旁的金小米与芷儿。
“从今以后,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再伤害你,绝不!”声音浊哑,眼眶湿润。
“你在怜悯”
“你知道我不是!”“是的,我知道”她哭了,也笑了。
在挚爱的男人怀里,恍惚了悟:邂逅他之前的生命,是懵懂的等待!邂逅他之后的生命,是真切的存在!
此刻,乍与幸福邂逅,她已然听见“永远”在向自己召唤!
金小米和芷儿相觑,欣慰一笑。
悄悄退出房外
蚩寅得知金小米以闪电手法立大功之后,第一个反应即是:暴跳如雷!
因为单独施计行事,简直就是没将他老人家放在眼里。严重亵渎了他的“绝世神脑”!
她本来还自诩一番,见不对劲,连忙转舵,撒娇兼认错:“好嘛好嘛,人家又不是故意忘记你!实在是事情紧急,才会自作主张,保证没有下次啦!”
蚩寅依然板着脸,金小米只好继续努力:“哎!咱们两爷孙还分什么彼此呢?谁出击不都一样!小登登和人家的事是你的功劳,刀护法和郡主这一桩,让给人家玩一玩也不为过啊!痹孙女妙计奏效,青出于蓝,做爷爷的应该觉得与有荣焉,很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在生气嘛,好小气哦!”为免被讥度量小,他只好和颜悦色下来,但仍严重反对她用“青出于蓝”如此不恰当的词句,而应改为--“有其爷必有其孙”或“虎爷无犬孙”之类。
爷爷一把年纪,还如此看不开,死要认第一,真是的!她暗自嘀咕。
“说到你的计策,唔”蚩寅面呈高傲之色,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妙虽妙,却仍有瑕疵,恐会露出破绽!唉!如果你事先和爷爷共商,就必定天衣无缝!”
“露出破绽?怎会呢?”她大惑不解:“不是已经成功了啊?刀护法和郡主在一起啦!”
“洞房花烛夜,刀护法一定会发现真相”蚩寅瞠目噘嘴,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为什么?”她更是一头雾水。
“没事。爷爷随便胡扯的啦!”
“骗人!”她穷追猛问:“爷爷你快说嘛!吧吗瞒着人家?”
“真的没事”
“讨厌啦!不说绝不饶你!”她竖眉瞪眼,叉腰娇叱。
“这这”蚩寅急思脱难之计,突然灵机一动:“去问你的小登登吧!”
“为什么要问他?你现在告诉人家不就行了?”
“他知道得比较详细嘛!”
说巧不巧,步登天竟在这时出现了。
惨!遁啊!蚩寅大惊,正要开溜,金小米却一把抓住他,走向步登天,天真烂漫嚷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呢!爷爷说,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刀护法一定会发现郡主并没有被淫贼奸污,这究竟怎么回事?”
步登天霎时脸红了,蚩寅更是糗得恨不得找地洞钻。
“快说嘛,爷爷说你知道的比较详细的!”
蚩寅趁她不备,挣脱掌握,一边急喊一边拔腿飞奔:“我有事要忙!你们聊吧!”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爷爷,就爱故弄玄虚,讨厌死了!”她怨怼,然后转向步登天:“咦,你还呆楞着干嘛?赶紧说啊!”“我我不知道”
“不来了!”她跺脚,噘嘴鼓腮,怒嗔:“你们两个都知道,却又瞒着不告诉人家!”
她之所以会如此激动,一来是因为好奇心旺盛;二来则是因为自觉妙计天衣无缝,如今惊闻竟有破绽,当然要追问到底。
瞅着她忿忿的俏模样,他心弦一颤,忍不住轻拉她入怀,凑嘴到她耳边,温柔低语:“别生气,咱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为什么要等那么久?人家现在想知道嘛!”她娇嚷,紧紧偎着他。
在如此温暖舒适的怀抱里,她的火气焉能不降?
“现在不方便说。”
“哪有这样的?借口!”她笑叱。
“到时候,不必我多说,你自然而然就会明白。”
“真的那么奇啊?”她歪头想了一下,觉得洞房花烛夜时有个答案待揭晓,也是件不错的事,遂答应:“好吧!我就奈着性子等!你保证到时候一定让人家明白,绝不赖帐哦!”他情不自禁将她拥得更紧,心头柔柔回荡着醺然醉意
我怎么赖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