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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缓缓的降落了,随着机身平稳的停下,机舱内的旅客也开始騒动了起来。
飞机降落的地点是位于北美的旧金山国际机场,很多人会称这里为三藩市,虽然人口不多,却被列为美国主要的城市之一,也是北加州的首府。
就在机舱内的旅客都迫不及待起身拿自己的随身行李时,一名长发飘逸的东方籍男子却还怡然自得的在阅读手中的杂志,他完全不受旁人影响,非但不见慌张局促之意,反而还有几分优闲暇意的味道。
那名男子相当年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但或许是热爱运动吧,他非但高瘦,而且结实,修长的双腿使得座位与座位之间显得有点狭隘,一身优雅的范伦铁诺米色系笔挺西装则令他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因长途飞行而流露出?壑?br>
“啊!”一名正在拿行李的少妇被后头的人推了一下,她重心不稳,脚步旋即踉跄,距离她有好几步的空服员根本来不及施以援助。
扶住那少妇薄弱肩膀的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帮她取下行李的也是同一双手的主人,温柔关切的声音随后在少妇耳畔响起“你没事吧?”
少妇惊魂未定,她倚靠在年轻男子厚实的怀中,定了定神,暗自庆幸刚才没有滑跤,因为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我没事,谢谢你。”她感激的说。
男子微微一笑,将行李交到少妇手中。“没事就好,这是你的行李。小心点走。”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以及令人如沐春风的嗓音已引得舱内诸多少女频频翘首,甚至有一名白晢的韩国女孩已经双颊嫣红,眼里净足对他的爱慕之意。
“你猜猜那男孩从哪裹来?”一旁明媚热情又积极的欧陆少女叽叽喳喳的在猜测他的背景。
“五官那么出色,是混血儿吧!”臆测之声不绝于耳。
“好长的黑发”神往中的少女忍不住一再回头看他。
年轻男子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似的,他轻轻颔首,做出礼貌的微笑,在机舱内的旅客剩下十分之一的时候,他才提起脚边一只小型旅行袋﹐踏着怡然自得的步伐离开。
“再见,旅途愉快!”两旁排开的美丽空姐们正微微躬身﹐脸上绽露着甜美笑容﹐不厌其烦的一一向旅客道别。
机舱内所有的旅客都鱼贯的走光了,适才的年轻男子突然顿住脚步﹐他唇缘勾勒着一抹似笑非笑,不偏不倚的站在那群明媚的空姐面前。
“邪,这次打算在旧金山待多久?”
“什么时候回来?”
“小心别惹得三藩市少女们风云变色哦!”三句话同时脱口而出,不过出自于不同人的口中,一样都是俏丽娟秀的空中小姐﹐以她们流露出的熟络姿态来看,她们与年轻男子早已相识许久。
“九月开学前我会回来。”男子噙着薄薄笑意“我住在蒙哥特酒店八一一号房,需要我带什么礼物,直接打电话联络我,不需客气。”
那群围着年轻男子的空姐绽齿而笑,个个抚媚生姿。
“你才客气呢!每次都买礼物送我们,害我们收得都不好意思了。”
“小小礼物,何足挂齿?”生性浪漫的他对女子最为礼遇“如果没有你们体贴的服务,我想,这段漫长的飞行时间一定会非常枯燥。”
这群刚才忙坏了的空姐均放松地笑了。
“可惜多数人不会像你一样体谅我们的工作,所以喽,邪,好好的去玩,不过别忘了回来,不然我们会伤心哦!”“当然!”
年轻男子一笑,步出机舱。
走在旧金山国际机场二楼的出境大厅中,藤真砂衣子已经尽量叫自己缓步而行了。但是无可避免的,她身上那袭优雅传统的红色印花和服依然吸引了众多金发洋人的侧目眼光。
她从容的去领自己的行李,从容的往机场大门走去,如果遇到那些个猛盯着自己看的痞子洋人,她还会轻松的露齿一笑,充分展现她大和民族的泱泱风范。
而或许是她的服装稀奇,也或许是她神秘的东方气质出众,更或许是北美的登徒子真的特别多,总之。这一路从大厅到门口,她已招揽了不少爱慕眼光及搭讪名片。
只可惜她向来比较欣赏东方男子,洋人在她眼中一律是金发高鼻,她实在分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因此那些美意与厚爱,砂衣子也只能敬谢不敏,如果此行有多余时间,她宁愿选择好好欣赏这个城市,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踏上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
说到旧金山,除了硅谷的科技及赫赫有名的金门大桥外,砂衣子对这里可说是一无所知,勉强拼凑记忆中的印象,还可以加上个电影中常出现的渔人码头,而如果不是为了参加美由纪的订婚典礼,说真的,她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渡边美由纪是砂衣子在女子高校一年级的死党,美由纪的父亲意外升职,被调来旧金山总公司,因此美由纪也跟着转学,随家人来到旧金山。
美由纪离开日本后,她们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络,方便的电话和频繁的信件往来缩短了她们的距离,这份聚首短暂的友谊并没有因时空的变迁而转淡,反而因身处在异国之中,美由纪将砂衣子视为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她这次不但威胁砂衣子一定要来参加订婚典礼,还要砂衣子以日本最具代表性的传统服饰出席。她在电话里很骄傲的说,她要把她最要好的朋友介绍给她未婚夫认识!
因此,砂衣子此刻才会穿著这身盛装出现在机场里,因为时间很紧揍,她待会儿就要直赴婚宴现场了。
才一年多没见,砂衣子实在没想到美由纪居然那么快就找到终身伴侣了,美由纪曾经是那么羞怯与保守,是美式开放的作风影响了她吧!让她变得开朗,变得崇尚自由,也变得勇于追求。
虽然她们才十七岁而已,谈婚姻似乎太早了点,但她们深深为美由纪感到高兴。
应该为他们祝福的不是吗?在漫长的人生中,能找到与自己契合的另一半是很不容易的事,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寻到这份难得的缘,美由纪还如此年轻就能比别人早看清自己想要的,以及及时抓住幸福的彩翼,这些都值得喝采。
走出出境大厅,匆匆的车辆、匆匆的人潮,这一切让城市的步调显得很紧张,接驳巴士、市内巴士及出租车招呼站都聚集了很多人。
砂衣子踏着如仪的步伐朝出租车走去。突然,一个迎面而来的高大男子架住了她的手臂。她惊讶的蹙起了浓眉。这是干什么?拍电影?还是当街抢劫?她不相信美国的治安已经坏到这种地步。
“请你放手!”她冷冷的以英语对那名男子说。
“藤真砂衣子小姐?”戴墨镜的高大男子脱口而出的反倒是标准的日语砂衣子一愣,这是什么?他乡遇故知吗?
她挑起眉,纵使“静川会”在日本极受瞩目,她的身分也是人尽皆知,但她不以为自己有声名远播到这种境界,连旧金山都有人认得她就有点像笑话了。
“你是哪一位?”语气虽和缓了许多,但眼神仍旧是戒备的,自小案亲的告诫,她不敢一天或忘。
男子还是紧扣住她手臂,傲慢的说:“藤真小姐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跟我走就可以﹐我家主人正在等你。”
“跟你走?”砂衣子莞尔的微笑,她缓缓摇头“不,我不会跟你走,或许你的主人是很随便的人,可以随便叫人跟你走,但是我不随便,所以请你放手。”
男子压迫感十足的俯视着她,嘴角上扬?湫a缴白呋虿蛔撸饪峙掠刹坏媚懔耍僬嫘恪!?br>
在男子一个手势的示意下,突然有几名东方面孔的彪形大汉对砂衣子包围过来,他们没几秒就将她圈在中间,照这种情况看来,旁边那些目睹一切经过的洋人是不会插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还是个跟他们肤色截然不同的外国人哩!
“我得罪了你们的主人吗?”砂衣子的声音低沉,她已经动怒了“或者我该这样问,”静川会“得罪了你们主人吗?”
“不。藤真小姐是我们主人的上宾。”见她薄有愠意,男子还算恭敬的说。
“呵,上宾。”她嘲弄的扫了戴墨镜的男子一眼,他是这些喽啰的头,他们都遵照他的指示办事。
“座车已经准备好了,藤真小姐,我们可以起程了。”
墨镜男子一挥手。那几个彪形大汉马上架住砂衣子,强迫她往一辆停在不远处的加长型黑色房车走去。
“但愿你们主人急欲用这种方式见我的理由能让我满意。”砂衣子调侃的说。
她并不担心被掳走的后果,待会没出现在婚宴现场,她在旧金山机场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日本。
她父亲,还有那硬性子的介吾大哥,他们两个大男人想必就算要把整个美洲给翻开,也会将她给找出来,而惟一遗憾的倒是她不能亲自看到美由纪穿新娘礼服的美丽模样了。
“一定会的,藤真小姐,你一定会满意,而那是你的荣幸。”墨镜男子又恢复了傲慢,那是他每次提起自己那个神秘主人所并发的症状。
砂衣子看他一眼,荣幸?她摇摇头,无可救葯的自大走狗!
距离黑色房车不到五步,她无可避免的是要跟这群身分模糊的人走了,真枉费了她这一身光鲜亮丽的和服,到此刻她才有了几分好奇,到底是谁连“静川会”的人都敢动
“啊!”左边的大汉痛叫一声,眉头皱成一直线,身子旋即蹲了下去。
砂衣子心领神会的一笑,她还以为此行父亲答应她不派人保护自己是真的承诺,原来他老人家还是不放心的替她找了随行保镖。
想必这次为她而出任务的不是“和兴堂”否则就是“三首堂”这两堂的堂主对她这位小姐最是小心翼翼,老当她是玻璃般易碎。
“呃”绵长的震惊声还来不及落幕,右边大汉也应声倒地。
眼见两个伙伴无声无息的被偷袭,墨镜男子脸色一寒“藤真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行前明明已查得清清楚楚,只有藤真砂衣子一个人登机,想不到“静川会”这么神通广大。这丫头还有后应?
“这是我给你家主人的回礼。”砂衣子杨了扬眉梢,那个自大狂的失控对她来说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你有种!”墨镜男子用力一扯,房车后门已然打开,他强迫着要将不驯的猎物丢进轿车内。
“你以为你还能带走我吗?”砂衣子卡在车门前,既有后援,她当然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进去!”墨镜男子粗鲁的一推,他不相信身着和服的她不会横着跌进去。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挡在砂衣子与墨镜男子的中间,接着,一个柔和的、温文的声音,以毫无瑕疵的礼貌说道:“这位先生,这位小姐已经说了,你不能带她走,所以请你放手。”
落句不卑不亢,结尾温和从容中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铿锵,被声音给吸引,砂衣子不由得抬眼望向她的援助者,并且有点感慨现在能把日语说得这样舒服的日本男人已经不多了。
首先纳入视线的是一头飘逸滑顺的黑发,现在的男人留长发已经不稀奇,所以她根本毋需惊讶,但是。就在她对上了对方的面孔后,她却结结实实的一怔。
好年轻的男子!
非但年轻,而且挺拔、优雅以及
她再度炫惑的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想把这样的字眼加在一个堂堂男子汉的身上。但是无可否认的,她脑?锘故歉殖隽顺蹩此钡哪橇礁鲎帧∶馈?br>
是的,他是俊美,还异常俊美,那一头长发衬托得他有如童话中的王子人物,充满贵族气质的出色面孔,完美如雕像的五官,闪着雅谑光芒的深邃黑眸,薄唇上一抹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味道精锐,也难测。
砂衣子有点屏息,她没抑制自然的生理反应,看到这种近乎绝迹的男人,女性适时的发呆是一种恭维。
而她不解的是“静川会”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如此出色的人物,她竟完全没注意到?
他饱含慊意的乌眸就在三公分之外,她突然伸出手去,华美的袖子滑到皓腕处,纤纤小掌好奇的轻抚上他邪气而危险的面颊。
不合时宜的举动,原以为他会怔忡或微愠,但他却
殷邪勾起一抹笑“小姐有什么指教?”
套句伍恶常说的话,初见他就“惊为天人”的女人不少,但在青天白日下敢这么明白挑逗他的她却是第一个。
这个明眸聘婷的日本女孩有点意思,至少她没尖叫,没对他扑上来,也没被他浑身难掩的贵族气息吓得退避三舍,而只是客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而已,这完全在他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
只是他微有疑问,在被挟持的情况之下。她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研究他呢?
笑意还杵在他的嘴角没有移开。背脊那一道凌厉掌风却急迫袭来,这几个日本莽汉想必都是练家子。
“失礼了。”殷邪持续他优雅的笑意,也不回身,手翻处,五指如勾,便生生的把偷袭他的墨镜男子给甩出去。
“啊!”扭曲的痛吼,墨镜男子硕大的体型难看的摔落在柏油路旁,他的墨镜顺势从鼻梁上跌落下来,露出一双几乎是一横线的病安“眼,勃发威仪瞬间捣毁,残余滑稽的卡通效果。
“呵。”砂衣子愉快的轻笑出声,难怪他要一直戴着墨镜了,原来他眼睛那么小。
“这男的会妖术!”恐惧的从殷那旁边跳开。少了领头坐镇,乌合之众都慌忙的感觉到逃命要紧,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喽啰很识时务的从砂衣子四周撤离,快手快脚的抬起跌倒不起的病安“眼男子,没几秒钟,连同黑色大房车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旧金山的天空依然阳光普照,一对亲密相拥的情侣打从砂衣子面前走过,为这座城市凭添一丝掩不住的颓废浪漫气息,而刚才那场当街劫人与狙击,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砂衣子理理发鬓,发簪都歪了。她干脆拿掉发簪,一头浑无润饰的栗棕色秀发霎时披泄在她双肩,虽然与她的和服如此不搭调,但是在阳光下却美得像第一道晨光,清新而自然。
殷邪隐现玩味笑意,黑眸闪动着某种光芒。
他弯身迁就她身形,温柔的揪住她一撮秀发,深嗅一记,邪气乍然跃上深沉睿智的利眼,一缕低喃轻吹进她耳畔
“保重了,棕发的和服小姐!”
日本。京都时值十一月中旬,枫祭刚过,此时节虽然没有如雨的樱花可看,但深秋的枫红依然教人醺醉,处处可欣赏到绿叶染红的景象,满眼的鲜红令人屏息。
沿着石板路径往里走,两旁栽植着可观的樱木及枫树,宏伟的木造大门进去,是一座壮丽但优美的庭园,假山错落其间,佐以矮树丛点缀,修竹幽篁之外,还有池塘小瀑清浅,布局十分优美。
景色幽丽的庭园过去,再拾级而上数十级石阶,一座气势雄伟,恍若大殿的主屋出现了,规模奇大的屋舍虽有一股浑厚的古朴气息,但隐隐又有几分龙蟠虎踞的味道。
推开正门,又是一处巧夺天工的亭台掩映,中型院落之后才是宅邸的正厅,正厅门上梁柱悬着一块四方长型的褐木匾额,额上字迹苍劲有力,书着“静川会”三个偌大字体。
午后刚过三点,正厅里幽静异常,室内照例以不可思议的宽敞取胜,无论是一张客椅或是一座屏风都优雅的超脱了名家杰作,无一不是精工刻镂。
继续往里走,正厅过后是视线难以看到终点的寂静回廊,架高地板的回廊旁便是一间间的房室了。
淡淡茶香飘自位于回廊首位的和室,色泽调和的室内纤尘不染,一张光洁的花檀木矮桌平放在榻榻米之上,矮桌前方的格子滑门敞开着,室外树木泉石一览无遗,花木扶疏,花草的剪裁与安排精致巧妙,微风中,流动的空气清新沁凉。
由左而右,长型矮桌上,入目所及可见一套茶具,显然刚才有人正在烹茗沏茶,淡淡茶香由此而来,一份精致的和果子点心摆在其旁。
茶具之后是几幅卷轴及精巧的瓷器与漆器,接着,很不协调的,一枝素描用的炭笔搁置在桌面上,古石纸镇压着一张四开大小的画纸。
画纸上,一名长发男子跃然其中,他剑眉利目。深邃的黑眸在画者的笔锋中维妙维肖。
挺直的鼻梁之下,嘴角一抹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笑容更是传神无比。
从夏末到入秋,这张男性面孔已不知道是第几次在这和室中被勾勒出来了,过去曾入画的静物写生都不复存在,显然这和室主人对画中人有点偏爱。
砂衣子喝了口茶,顺势伸了伸懒腰,轻轻吁出一口气。
今天是假日,一整个大好上午,她已经在这里耗掉三个小时了,而该读的功课却一样都没念,天知道她明天有个重要考试哩,身为爱徒却不知长进,英文老师的脸又不知道会黑成什么样子了。
这不能怪她,她今天就是没心情好好坐下来看那些硬邦邦的文法和例句,一早的空气太好,花香也正浓,她深觉不该辜负如此良辰美景,随心所欲也应该不是罪过。
如此自圆其说一番,于是她来了,连早饭也没吃就溜到和室中来,若不是佣仆每日都会在各房室里准备几份小点心。她真要空着肚子等吃午饭了。
从七月在旧金山机场外至今,整整四个月又十六天,砂衣子受到大大小小的騒扰不断,连在学校中都会突然被袭击,似乎真的有人正在对她抱持着偌大阴谋,有只幕后黑手急切的想掳走她。
为此,她父亲几乎想命令她休学在家,在她父亲的眼中“静川会”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任何混球都没有狗胆至此动他宝贝女儿的歪脑筋。
然而砂衣子却非常、非常坚持的拒绝了。
她才十七岁,甚至还未成年,遇到这类事件当然会有所惧意,但她更不喜欢事情不清不楚,如果这样就能迫使自己休学在家,那么她就太驼鸟了。
事至此,砂衣子还真想看看想要她的是什么大人物,那位病安“眼男子口中的神秘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知她是藤真家族的人,又敢暗着在太岁头上动土,全日本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无怪她父亲会为此震怒龙颜了,一干手下就数她那可怜的介吾大哥首当其冲,除了处理繁大的帮务之外,森高介吾现在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她,不准她平空消失。
所以喽,现在每逢她外出,森高介吾必然对她寸步不离,只差没在她身上配个遥控器而已,如果有那么一天,她相信自己也不会感到太惊讶
一阵急匆匆但又力图轻巧的脚步声从和室外传来,拉门霍地被拉开来,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探了进来,看到小主人,她忽地掩口轻呼一声。
“老天,小姐,你真的在这里!”安田香奈先是松了口气,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慌忙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姐在这里,所以没敲门,请你原谅!”
砂衣子看着十六岁的小女仆又是紧张又是忙乱的样子,她露齿一笑,伸手把香奈扶了起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要拘礼,放轻松点。”
香奈的脸涨红了“谢谢小姐。”
小主人也不过长她一岁而已,看起来却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惬意笃定的样子,难怪连藤真家族的长老们都一致属意她为“静川会”最理想的接班人,只可惜小姐志不在此,才会忙煞了帮主的义子森高先生。
“找我有什么事?”砂衣子微笑中顺手递了杯茶给香奈,意欲要她顺顺喉咙。
“哦,谢谢!”香奈连忙干掉那杯茶,甘泉入喉,顿时顺畅多了,脸也不红了“帮主和夫人回来了。请小姐到”文和殿“。”
“哦,父亲和母亲回来了吗?”她一下子喜上眉梢“这次他们到函馆,不知道又给我带什么新鲜纪念品回来了。”
抽起画纸卷成筒状握在手里,砂衣子提起紫色和服下摆,笑盈盈的往“文和殿”去了。
馨香枭枭的“文和殿”殿内照例是朴实雅致的摆设,与整座宅邸的色调相融相合,此时殿内的首位正坐着一对气质相仿的中年男女,他们正在品茗。一旁有着素色和服的仆妇在伺候着。
座上的男人一张方脸。饱满的天庭下是浓眉利目,英武的容貌,威仪逼人。他就是宅邸的主人,同时也是日本三大黑帮之一的“静川会”首脑藤真武龙。
他身旁的女人体型正好与他相反,纤细娇弱,一张细致的脸蛋尖尖俏俏的,容颜清丽绝伦,低髻下是雪白洁净的颈项,漾满轻愁的美眸担忧的落在门扉上,有点焦急爱女怎么还不来?
是的,她就是藤真武龙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静川会”人人敬重的帮主夫人藤真京子。她出身贵族,祖先曾是平安时代的大臣,二十年前她下嫁黑帮帮主一事,至今都还是京都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直到门扉被拉开的那一剎那。藤真京子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砂衣子,过来妈妈这边!”她伸出手,深怕惟一的爱女会消失,自从女儿在旧金山遇劫之后,她就时时刻刻在担心这个。
砂衣子是老天给他们夫妇最甜美的礼物,她身体孱弱,产下砂衣子之后,丈夫心疼地,甘愿嗣下无男丁,也不让她再受孕育生产之苦,他连小妾都不愿纳进,这番怜惜之意,她一生都无以为报。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不能失去砂衣子,连一丁点失去她的风险都不可以冒。
“怎么了,妈?”将手交给母亲,砂衣子露出一记俏皮的笑意依着母亲坐下。“是不是一日不见我,就如隔三秋呀?你和父亲才去了函馆几天就这么想我?”
“听赤井说,你早上没到厅里用早餐,你去了哪裹?”藤真京子执着女儿的手。一脸关切的询问。
赤井贵一是偌大宅子的管家,负责派遣佣仆园丁堡作,打理一切起居事宜,他在藤真家工作已有十五载的历史了。
“我在和室里画画,一昼就忘了时间。”砂衣子笑了笑“不过现在还真有点饿了呢,待会一定能大吃几碗。”
藤真武龙看了精神奕奕的爱女一眼,清了清喉咙“砂衣子,我和你母亲有个决定要告诉你。”
他已经可以猜到女儿会怎么反对、怎么为她自己争取所谓的人身自由了。
“什么事?”砂衣子满含兴味的问“是不是决定年初跟妈妈到欧洲度假去?你们是该出去走一走了,帮里的事情就交给介吾大哥吧,哈,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说的,他一定很恨我这么推崇他。”
“砂衣子”藤真京子看了丈夫一眼,眸中又是无奈又是不舍,女儿还这么小就要叫她离乡背井,自己怎么想就是舍不得。
“咳。”藤真武龙咳了一声“砂衣子,我们希望你能到台湾去,你大舅舅在那里,他会好好照顾你。”
多年历练让他果断的认为这个决定对女儿是最好的,起码将砂衣子秘密的送到台湾之后,可以让他无后顾之忧的揪出想夺走他们掌心宝贝的人。
“台湾?”砂衣子微蹙眉心,拳头握紧,拳头中的画纸也被她给拧绉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了逃离那些恐吓,她就必须远离国土?将她送得远远的,这样就安全了吗?
远离日本她并非那么不能接受,但她更担心她父亲被惹毛后雷霆万钧的气焰,届时为了找出企图伤害她的人,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单单只为了她一个人,那是自己不乐见到的景况。
“父亲,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日本。”迎视她父亲精锐的目光,藤真砂衣子依然不为所动。
听见女儿的坚决,藤真京子愁颜更甚,盈盈的秋眸漾着恳求“砂衣子,这次就听我们的好吗?你留在日本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想带走你,我们担心你呀”
“听话,砂衣子,别让你母亲伤心。”藤真武龙也加重了语气,他向来不习惯表露感情,虽把爱惜女儿的心情推到妻子身上,但天知道他更重视这藤真家的惟一子息。
砂衣子黑如点漆的眸中闪动一丝光芒,坚毅的唇线像千斧难摧,刚强流露在她眼角眉梢之中,她启口,声音净是认真“父亲,藤真家的孩子不懂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