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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扬州一抹纤细的身影卖力地在河岸边清洗着衣物。
随着嫩白小手努力搓洗衣物的动作,一丝带抹淡淡清香的发丝跟着散落在颊边,像是为了拂去遮住视线的发丝,洗衣少女缓缓抬起头,一张清丽绝俗的容颜赫然呈现在眼前。
风净瑶拨开那络顽皮的发丝,接着拧吧洗好的衣服,再将之放入一旁的木桶内。
在将所有的衣物全清洗完毕后,她抬头看了眼燥热的天,见时间还早,她干脆褪下鞋袜,迫不及待地将一双玉雕般的莲足泡入水中。
沁凉舒服的感觉让她满足的轻呼出声,跟着她小心地撩起裙摆,战战兢兢地步入河中,像个顽皮的仙子般,旁若无人的踢起水玩。
纵使身上穿的是一件补过丁的旧衣裳,可她的美却足以让人忘了呼吸。
一头如云丝般的乌黑秀发款款落在她的背上,没有过多的发饰与装扮,仅用一条素色的帕子简单地缠绕在头上,鬓边还不时挣出几撮不听话的发丝;一双动人美丽如夜星般的水眸汪汪的眨着,像是一潭最富诗意的秋水,美眸底下是细致玲珑的俏鼻,而她那不点而朱、完美姣好的唇瓣则因笑而淡淡的往两旁扬起。
她的美,是动人心魄的;她的美,是惊为天人的;若用“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来形容她出尘的美,她确实当之无愧。
随着河面水花飞快地扬起,一抹甜美的笑跟着淡出颊边。
在不知玩了多久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马上惊骇的发现天黑了,太阳也不知在何时没入了尽头,她吓得赶紧起身穿回鞋袜。
完了完了,洗个衣服洗了那么久,她回去肯定会被大嫂给骂死的!
匆匆捧起一旁的木桶,她赶紧急急忙忙地奔回家。
丙不其然,一回到家,一名凶恶的女子已叉着腰朝她破口大骂着。
“你是野到哪里去,要你洗个衣服你给我洗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如果不高兴的话,你就干脆死在外头,不要回来算了。”
见着怒气冲冲的大嫂,风净瑶委屈的瑟缩着“大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洗那么久,我只是一时忘了。”
“忘了?”望着美丽动人的风净瑶,伍蕙娴更是怒火中烧。
“我看你八成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气我平时虐待你,对你指使来指使去的,所以你很恨我,是不是?”
风净瑶慌张地摇摇头“瑶儿从没这么想过。”
“没这么想过?”伍蕙娴扭着臀走近她,突然一掌打翻掉她手里的木桶,木桶砰的一声,硬生生地掉在地上。
眼见好不容易洗好的衣服这下全毁了,风净瑶惊慌地蹲在地上捡拾着。
“我说你这个丫头呀,我看你八成是故意的,要你洗几件衣服就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分明是要和我作对的,是不是?”
风净瑶一听,简直无辜极了。“大嫂,桶子明明是你”“闭嘴!”伍蕙娴愤怒地打断她的话。“是你自己没拿好,居然还怪罪到我头上!”
见伍蕙娴存心诬陷她,风净瑶根本是百口莫辩。
“你还杵在这干嘛?还不赶紧把衣服拿去重洗一遍?”
风净瑶猛地抬起头“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伍蕙娴冷哼了声“你也知道现在已经晚了,知道晚了你还那么晚才回来,我要你现在就去,没洗好就别回来。”
托着一桶脏了的衣服,风净瑶苦涩地走出门外。
自从爹娘在她七岁的时候去世以后,他们风家三兄妹就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
谁知三年前,她的姐姐风净棠爱上了男人,跟着爱人一起私奔了,紧接着大哥风桦也在同年娶了伍蕙娴,从此她就没有好日子过。
为什么?
走在漆黑的小路上,风净瑶哭红一双眼。
向来疼爱她万分的姐姐怎么忍心独自放她一人离去呢?她们是那么好、那么的无所不谈,她一定也能够感应到她现在的痛苦吧!
想起姐姐,她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双如鹰般黑亮的眼眸,有着一张如阳光般灿烂俊逸的面孔,而那个人,同时也是她默默爱了三年的人呀!
想起他,她的胸口跟着窜起一股疼痛。
神啊!求求你把他带来给我吧,只要能再见到他,即使是死,我也瞑目了!
一滴泪,再次滚下她哀伤的小脸。
然而神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她过的依然是天天胆战心惊、?鄄豢暗目嗳兆印?br>
伍蕙娴因天生生得一张平凡的脸,脾气也是古怪暴躁,对于风净瑶的美,她根本望尘莫及,更是天天恨不得除去她这个眼中钉。
风净瑶知道伍蕙娴不喜欢她,也尽量不与她碰头、争吵。
这一天,她和往常一样在灶房里忙碌着,准备生火煮饭,猛地肩上传来一股剧痛,她一转头,就见伍蕙娴像个恶妇般对着她叫骂着:“你到底在磨蹭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连个火都还没起好!”风净瑶无辜地揉着被捏疼的肩,委屈地道:“这柴火已经湿了,可能是被昨夜的一场大雨打湿的,所以生不起来呀!”
“生不起来?”
伍蕙娴一副好似她说了什么听不懂的鬼话似的,又叫嚣道:“你这个赔钱货,自己生不起火,居然还怪罪昨夜的大雨,这柴火我昨儿个可是收得好好的,根本不可能让雨给打湿的。”
风净瑶一听,气愤地站起身“大嫂,你怎么可以骂我是赔钱货?”
“难道不是?”伍蕙娴语气不佳的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瞧瞧你今年都几岁,二十啦,却连个上门提亲的对象也没有,怎么?你是打算一辈子住在这里,要你大哥养你到死是不是?”
一抹愠怒的红潮染上风净瑶姣好的粉颊“我从没这么想过。”
“我管你有没有这么想过,我已经和你大哥商量过,三天后就把你嫁给邻村的小狈子。”
风净瑶大惊“你说什么?”
伍蕙娴淡淡地瞟她一眼,冷道:“自己是个赔钱货也就算了,难不成你想连我们也一起赔下去呀,你就跟你姐姐一样下贱。”
风净瑶的胸口猛地一窒,呆愣地抬起头“你说我姐姐什么?”
伍蕙娴嘴不饶人地道:“我说她下贱,难道不是吗?年纪轻轻的就跟男人私奔,我看你以后肯定也跟你姐姐一样和男人私奔,谁教你们是姐妹嘛!”
一滴泪滚出她苍白的颊。“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骂我姐姐。”
“哟,你姐姐都不顾你的死活,你还这么努力地护着她呀,得了吧!你维护她有什么用,她可没把你放在心上。”
“不。”风净瑶心痛地大喊。“姐姐才不会不理我呢,说不定她是被什么事情耽搁,所以她才无暇顾及我的。”
伍蕙娴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我没时问在这里听你说一堆废话,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三天后你就嫁到邻村去,省得我看了碍眼。”
风净瑶忽地傻了眼。“这是大哥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管他是谁的主意,反正这门亲可是已经说好了,你就认了吧!”
风净瑶大喊:“我不要。”
伍蕙娴一听,愤怒地甩了她一巴掌。“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我要你嫁过去你就得嫁过去。”
哀着热辣辣的脸颊,玉珠般的泪扑簌簌的滚出她的眼眶“你怎么可以没经过大哥的同意就随便把我嫁出去?”
“谁说你大哥不同意,这可还是你大哥亲口应允的。”
“我不信,大哥在哪里,我要当面向他问清楚。”
伍蕙娴嗤道:“你就是去问他也没用的,我已经和隔壁村的媒婆定好了,三天后,她就会抬着花轿过来迎你入门的。”
“我不嫁。”风净瑶疯狂地摇晃着头“为什么这么草率地就把我嫁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面对风净瑶泪如雨下的控诉,伍蕙娴假意道:“我怎么会没有为你想过,就是为你想,才决定赶紧让你嫁人呀!其他姑娘像你这个岁数早是五、六个孩子的娘了,可瞧瞧你,你总不会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吧!”
“我不嫁,我不嫁。”丢开手里的柴火,风净瑶发了狂似的往外冲出去。
见她逃了,伍蕙娴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就生怕让她给溜了。
“你给我站住,站住呀!”
风净瑶盲目地往外冲,脑子里想的净是要赶紧逃,若她不逃的话,只怕她真的就会这样随随便便的让人给嫁了。
她不要,她不要呀
一个劲儿地想要逃,没看清楚前方,使得风净瑶猛地撞进一堵肉墙里。
“阿桦,赶紧抓住她,别让这个死丫头给溜了。”
听见伍蕙娴的话,风净瑶绝望地抬起头,就看见听话抓住她的风桦。
她慌乱地摇摇头,吓得眼泪四处飞溅。“大哥,放了我,放了我吧!”
“放了你?”伍蕙娴走上前,狠狠地就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个死丫头,我可是已经收了人家的聘金,你是打算害我当天交不出人是不是?”
不理会颊上火热的刺痛,风净瑶扯住风桦的手臂苦苦哀求着:“大哥,我求你放过我吧,不要把我嫁出去,我不要呀!”
风桦为难地看着她。“我”
伍蕙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要敢放了她我就和你没完没了,嫁过来没享福也就算了,还累得我跟着你一起吃苦受罪,她可是咱们目前唯一的一个财神,我可不准你给我私下放了她,听见了没?”一向怕老婆的风桦当下吓得不敢说话。
见大哥对伍蕙娴唯命是从的模样,风净瑶一颗心都死了。
“好了,快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倘若再被她给溜了,我们到哪里找人去!”
风净瑶猛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入柴房里。
她冲上前惊慌地想要拉开门,却怎么也拉不开,吓得她赶紧拍打着门板。“大嫂,我求你,不要把我关起来,放我出去,我答应你不再妄想逃跑,你放我出去呀!”
门外的伍蕙娴冷哼了声“放你出来你真的会安分嫁到隔壁村去吗?我可不是三岁小孩,简简单单就让你唬弄了去。”
求她不成,风净瑶转而求风桦:“大哥,我求你放我出去吧!爹娘去世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他们要好好地照顾我吗?你不能食言呀!”
风桦为难地看了看伍蕙娴,又将视线转回柴房“瑶儿”
伍蕙娴独断地道:“别白费心机,我是不可能会放了你,你就给我好好地待在柴房里,直到迎娶的花轿来为止。”
“大嫂,我不要”
耳旁传来他们离去的脚步声,风净瑶整个人绝望的跌靠在门板上。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注定她再也逃不了?
不要,她不要,不要呀
眼泪滴滴的往下掉,哭湿她的衣襟,也哭出她的绝望。
三天后,花轿准时的前来迎娶,风净瑶也被迫换上一身大红嫁衣。
媒婆一进门,瞧见风净瑶的美貌,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瞧瞧这个新娘,可美得足以媲美天上的仙女,我替人做媒做了二十年,可还真没看过长得如此标致的姑娘呢!”
一旁正在替风净瑶妆点打扮的伍蕙娴听了,虚伪地迎合说:“可不是我吹嘘,我们瑶儿呀,可是美得连天上的神仙也自叹弗如呢!”
媒婆连连点头,甚表认同。“这话倒是不假,瞧那一双水漾生波的眼眸,像是会勾人魂魄似的,那一张红嫣嫣的小子邬呀,肯定蜜死人了,我包管这男方绝对满意的。”
坐在铜镜前的风净瑶一听,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媒婆见她掉泪,简直吓坏了。“怎么,她是不愿意嫁过门吗?怎么哭啦?”
伍蕙娴急得赶紧解释:“不是,您误会了,她是因为舍不得我们,昨儿个还哭了好久呢,我们瑶儿就是这样。”
媒婆听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倒是个温顺娴静的姑娘。”
伍蕙娴急忙再道:“人家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眼看着瑶儿就要嫁过去,您就让我们姑嫂俩说些体己话吧!”
媒婆点点头,笑眯眯地走出房间。
见她走后,伍蕙娴佯装出来的亲切消失,冷漠地瞪着风净瑶。
“马上把你的眼泪给我擦掉,轿子都已经上门,你想逃跑的念头也可以打消了,我劝你最好安分地给我嫁过去,否则我不会饶了你的。”
风净瑶紧扯住伍蕙娴的衣袖,心里仍抱有一丝希望。
“大嫂,你刚刚不是说‘长嫂如母’吗?既然如此,你就放了我吧!”
伍蕙娴恼怒地挥开她的手。“那是我故意作戏给媒婆看的,你还真以为我拿你当女儿看,下辈子吧!”
“大嫂”
“废话少说,吉时快到了,你马上给我披上红帕,乖乖地上轿,要是你误了我的好事,以后看我怎么修理你。”
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风净瑶忍住泪,乖乖地披上红帕,任由自己被扶出房间,然后上了轿。
一阵吆喝呐喊声后,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
坐在轿子里,思及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风净瑶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的掉落在她颤抖的手上。
此刻的她,好恨哪!
她恨大哥的懦弱、恨大嫂的恶毒,但她更恨的是天呀!
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她,爹娘在她小的时候去世,留下他们三兄妹孤苦无依、相依为命也就算了,偏偏姐姐又抛下她跟人私奔,而大哥的无能却更加助长大嫂对她的虐待。
她痛苦地摇摇头,伤心欲绝。
她甚至也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了。不行!
风净瑶深吸了口气,赶紧拭去颊上的泪。
或许这就是她既定的命运。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认了,可在出嫁之前,她一定要再见他一面才甘心呀!
是的,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见他一面,即使只有一眼也好。
下定决心后,她掀开帘子,轻唤:“媒婆,你过来一下。”
“怎么,新娘子有事吗?”
风净瑶略微低头,佯装一副害羞的模样说:“对不住,我想解手。”
“原来想解手呀!”
媒婆点点头,赶紧走至队伍前挥手要众人停下。“大伙儿先休息一刻钟,歇歇脚再出发。”
抬轿的轿夫一听,连忙放下轿子,走至一旁歇腿喝茶去。
见队伍停下,媒婆赶紧掀开轿帘,小心翼翼地搀扶出风净瑶,然后将她带到一处偏僻隐密的树丛间。
见媒婆没有离开的打算,风净瑶故作害羞地道:“对不住,请你回避一下。”
媒婆一听,会意地笑了。“我这就去前头等着,等你好了再唤我一声,我马上就过来。”
眼见她终于走了,风净瑶压下陡升的害怕,轻轻地挪动双腿往后退,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她猛地提起裙摆,一口气往林子里冲去。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新娘,媒婆开始感到怀疑,她提起裙摆走近树丛一看,血色忽地自脸上退去。
天哪,树丛里哪还有个人影呀!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逃跑了,你们赶紧去追人呀;若让人给溜了,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啦!”
众人一听,腿也不敢歇了,赶紧往林子里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