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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小仙利用一个没有课的下午,换上轻便t恤、短裤,到院子里浇花。
这儿原本是杂草丛生,小仙花了一个星期天的时间才整理出一小块地来,并种下了玫瑰花苗。
由于张嫂已能处理大半的家务,而她,其实是越帮越忙的那种材料,所以决定把空闲的时间拿来整理花园。虽不期望它马上花团锦簇,至少不要光秃秃的像个没人住的废园,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白住在萧家,那么令她更缺乏信心。
种个玫瑰花倒也不用没事就浇水,而小仙拿个水管却老仰着脖子往隔壁瞧,谁都知道浇水不过是个幌子,尤其是水管里根本没跑出多少水,她还一径地大声叫道:“小宁!快走开,别蹲在那儿,待会水洒到你身上喔!”
她这种分明想引人注意的喊叫没喊出隔壁半个人,只引起在一旁玩着机器人的小宁奇怪地望着她。
小仙终于放弃,颓然地坐在小宁旁边。
“他们都不在吗?还是一点也不想念我?再不然就是我的声音太小了。”
小宁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玩手中的玩具。
她又叹了口气。
“你一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自己的家,随时可以回去,干嘛在这儿装模作样。”
小宁没有反应,小仙也不在乎。
“装模作样就是假仙的意思啦!你想想看嘛!我这么酷地跑出来,他们只晓得拿零用钱给我,也不硬拖我回去,我哪有脸自己提着行李回去啊?其实我也不是真想回去做电灯泡,只是想看看他们而已,老爸,王妈,还有季薇”
她懊恼地拾起一块石子。“哎呀!真烦人,他们为什么要结婚嘛!”说完把石子使劲往大门外一扔。
轻脆的声响传来,石头不像掉在地上倒像打中了铁皮。
小仙耸耸肩并未加以理会,反正在这儿看不见外头,而门关着,外头的人应该也看不见她。
没想到有人敲门了。
放着门铃不按却用力敲门,小仙直觉认为这个人是生气。
为什么?
罢才轻脆的声音并不像石头打中他的头所发出的啊!
心里有点害怕惹火了大流氓什么的,小仙迟迟没有过去开门,那人大概是敲疼了手吧!澳以很大的声音嚷着要人马上出去。
小宁很害怕,白着脸拚命要躲到她身后,此时小仙也生气了,因为那人的吼叫吓坏了孩子。
她冲过去开门,破口就骂:“你叫什么叫,吵到人家知不知道?”
“为什么不开门,想逃避责任吗?”那人吼了回来。
实在是外表和想象差太多了,这么些粗鲁暴躁的举止竟来自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看他大约四十五、六岁,一副斯文样,留着点胡子,戴眼镜,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这样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绅士,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傲慢无礼。
不过小仙这个人一向是人家对她好她也对人家好,人家对她凶她便十倍还给人家。
因此,当那人吼回来时,她马上以更大的声音吼回去:“喂!老公公!你说清楚啊!什么逃避责任?我有什么好逃?”
“没有?你这丫头还凶?来!过来看看,”他招手要小仙过去。“把我的奔驰车砸了个洞还想赖吗?”
小仙靠过去一看,随即皱眉。
“拜托!不过是掉了点漆嘛!什么砸了个洞?太夸张了。”
“只不过掉了漆?”那人咬牙切齿。“混球!你知道这车有多贵吗?前天才交车的,居然”
“大哥!怎么了?”黑色奔驰车车门打开了,一位身着红色紧身洋装的女人走了下来。“到底在不在嘛?太阳这么大,我可不想在这儿晒太阳。”
她一样高傲,戴着太阳眼镜,涂着厚厚的粉底和口红,怎么掩饰仍看得出已经不年轻了,至少三十四、五岁吧!
“我才停好车,想按门铃,这丫头竟扔石头砸我的车,你看看,都凹进去了”
“哎呀!大哥!只是小事嘛!重新烤漆不就好了,再不然换一辆,你钱那么多还怕不够用吗?”
“你说那是什么话?这车我才刚买”
“别说这个了好不好?快进去嘛!外头热得很,今天怎么这么大个太阳,真讨厌。”女人用手扇着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小仙原先是冷冷地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听那女人说要进去却立即反应似地张开双手挡住门。
“你们想干什么?”
“哟!”红衣服的女人走过来。“你这小女佣倒是不知死活,方纔我还为你说情呢!马上你就撒起野来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地位啊?敢挡住我们。”
“我只是问你们想进去做什么。车子是我砸的,想怎么就找我,和里头的人没关系。”
“哈!我们进去做什么还得告诉你啊?谁规定了小佣人可以管这么多事了?大哥!别理车子了,我们进去吧!我可没时间在这儿穷耗着。”
一直心疼轿车的中年人也走了过来,看得出他们想不顾小仙的阻挡硬进去。
小仙再怎么也挡不过两个人,是以她决定喊张嫂出来。
太岂有此理了,就算是不小心拿石头扔中了他的车,难道要强行进房内抢夺等值的东西来赔偿吗?
她转头,还没来得及朝屋内喊,小宁已经拉着张嫂跑了出来,想必是见她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夹攻,赶忙进去替她讨救兵吧!小仙想了就觉得感动,这孩子毕竟知道谁对他好。
由于她的双手都用来挡住半开的门,只好以夸张的点头动作及跺脚来强调需要帮忙。
“快来啊!张嫂!这两个神经病硬要闯进屋子里,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报警?”
“谁呀!”张嫂拖着尚未痊愈的腿走过来。“怎么回事啊?打从刚才就听见外头闹哄哄的啊!这不是大少爷跟三小姐吗?你们怎么不进来坐?”
罢吃过晚饭,小仙陪小宁在看电视,张嫂则在收拾桌面上的碗盘,不过神情有些凝重,不像往常一样哼着歌。
萧逸臣开门进来,三个都讶异地看着他,而只有小宁马上没事般地又回头看电视。
“二少爷!今天这么早回来?”张嫂的笑容真僵硬。
“公司最近比较空闲。”他只简单地说,看着桌面上的菜,随即笑道:“今天煮多了吗?剩下这么多。”
“呃”张嫂胡乱地点头。
“才不是呢!”小仙却喊:“是张嫂啦!几乎什么也没吃,这么多菜,三分之二是我解决的。”
“哦?”萧逸臣关心地看着张嫂。“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腿又痛了?我送你到医院让医生瞧瞧吧!”
“不用,我我没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问过她许多次了,总是这么说。”小仙道。
“那究竟为什么没胃口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萧逸臣继续问,实在是他也觉得张嫂怪怪的,似乎在烦恼什么。
“有事你?*党隼矗派戏旁谛睦镌缤砻瞥霾础!?br>
张嫂奇怪地看向小仙,好象很惊讶她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可惜小仙没注意,她只单纯地担心张嫂是病了,还是真有心事,于站起来走向餐桌。
“这儿我来收拾吧!你到客厅歇一会儿嘛!可以跟他聊聊,”她指指萧逸臣。
“有什么困难老伯都会替你解决的。”
萧逸臣瞪了她一眼,对张嫂说:“走!我们到客厅坐坐”
“我要收拾”
“让她收就好了。”
“是啊!让我来处理,我保证会非常小心,绝不打破碗盘。”
“还是我”张嫂还想坚持,最后似乎忍无可忍,极懊恼地叫:“哎呀!我哪有什么心事?还不都是你?”
她指着小仙,小仙因而张大了眼睛。
“我?我怎么了?哦那条鱼吗?我问过你了,是你说不吃我才”
“谁跟你说鱼了?你闯了那么大的祸一点也不觉得担心吗?”
小仙还来不及开口,萧逸臣已皱眉头问:“她做了什么?”
“我没”
“你别怪她,二少爷!”张嫂抢在小仙前头。“她不知道因为她是外人,自然不认识而他们又小宁都吓哭了”
“张嫂!”萧逸臣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你从头慢慢说吧!这么没头没尾的要我怎么猜?”
于是,在客厅里,张嫂缓缓地,略带紧张和担忧,把萧家大少爷和三小姐来过的事说出来,而直到此时,小仙才知道在她心里不以为意的一件事竟让张嫂这么心神不宁。
“大哥跟三妹来过?”萧逸臣眉头轻蹙,似在思索什么。
“嗯,”张嫂点头。“那时候大少爷和小仙在外头吵起来,因为小仙用石头砸中了他的新车,大少爷生气”
“只不过掉了些漆”小仙为自己辩解。
“哦?”萧逸臣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其实小仙也不是有心的”张嫂说:“总之后来我请他们进来,他们说要见你,我记得你不喜欢看见他们,就说了你在公司忙着”
“你提公司的事”
“他们一听见公司就疯了,尤其是大少爷直嚷着说那该是他的,再不然也应该占一半股分什么的”
“然后呢?”
“然后小宁少爷见他们那么凶,好象更害怕,他本来就很怕他们他一直哭,没有出声,只是躲在躲在小仙身后掉眼泪。三小姐不知怎么了忽然冲到小宁少爷那儿,指着他的额头骂:他小杂种!死了算了,活着有什么用,只会分财产等等的难听话,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样?”
张嫂偷看了他一眼,实在看不出是喜是悲,只好继续说:“结果小仙拿起桌上的花瓶跟水全倒在三小姐身上”
“我还想拿花瓶敲她的头呢!竟对小孩子说那种话”一直在一旁听的小仙忍不住开口说,却在张嫂的暗示下又闭了嘴。
张嫂继续说:“三小姐大声尖叫,说她的衣服、鞋子、手提袋都是名牌,说是意大利的哎!那牌子我不会说”
“那不重要。”
“是。”张嫂点头。“三小姐马上到浴室整理她的衣服,这时大少爷又提到小宁少爷继承的遗产,说什么一个小孩子没理由分那么多钱”
“他该去找律师谈,遗嘱是合法的他早就知道了。”
“我实在不晓得他对我说那些做什么,我只是个老佣人,根本什么都不懂不过大少爷的表情很可怕,他一直瞪着小宁少爷。”
“他不是有只老母鸡护着?”萧逸臣看向小仙,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仙狠狠地瞪他,继而控制自己不要发作,毕竟张嫂已经够紧张的了,她不该再起战端。
“后来三小姐从浴室出来,她好象听到了大少爷的话,嚷着小宁少爷的钱该给她,还指着小仙要她赔她的衣服和鞋子结果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那样大少爷和三小姐吵了起来,好象是三小姐说大少爷钱已经够多了,还贪心,大少爷就骂三小姐更贪心,丈夫生意失败就想回娘家挖更多的钱两人吵着吵着几乎要打起来”
“最后呢?怎么打发他们的?”
“是是小仙,她觉得他们太吵了,小宁少爷又一直很害怕,于是就开口赶他们出去。”
“赶他们出去?没那么容易吧?”
“是啊!他们就象讨债鬼一样,说没见你回来说清楚绝不回去。”小仙一脸厌恶的表情。
“他们还骂小仙多事,说她是下女却不知本分,我说小仙不是佣人,他们根本不听”
“没关系啦!张嫂!我不在乎那种人怎么说我。”
“他们怎么会乖乖地离开了呢?”萧逸臣问。
“小仙叫他们回去,他们不肯,小仙就拿了剪布的剪刀冲出去说要刮了大少爷的车,大少爷很紧张地拉了三小姐追出去。我没跟出去只听见大少爷愤怒的吼叫,隐约还有三小姐的笑声,然后没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我想小仙是刮坏了大少爷的车。”张嫂吶吶地说。
“还可以开嘛!怎么能说坏了呢?”小仙说:“我只是画了只乌龟,就在驾驶座的门边,大约这么大吧!”她比了两个手掌的大小。“奔驰的烤漆好象还不赖,不怎么容易画耶!而且剪刀划过去有很刺耳的声音,我也不好受”
萧逸臣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想起他大哥的表情就觉得过瘾极了。
张嫂讶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知道他的确没生气时不禁为小仙松了口气。
大少爷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起码会要小仙赔偿车子的损坏修复金。现在既然二少爷没有怪她,就表示有什么事他都会扛下了。早知是这种情况,她又何苦烦恼了一整个下午?
小仙看他们两个的表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径自回到客厅陪小宁看电视。
萧逸臣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瞧着客厅里的一大一小,竟有一点感动。
真像个老母鸡啊!她,不是自己的小孩也拚死地保护。
他想了想,对客厅喊:“喂!星期六有没有空啊?”
“干嘛?”小仙头都没回。
“大家一起出去走走吧!”
“大家?”小仙有了兴致,转身跪在沙发上。“谁啊?我认不认识?”
“就是我们啊!你,我,张嫂,还有小宁。”
“你要带我们出去玩?”小仙瞪大了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少爷!你们去吧!””
“一起去,”小仙忙说:“要嘛就一起去,对不对?喂!你不会是耍我们吧?
老伯!”
萧逸臣拎着西装往楼上走。
“记得穿漂亮点,我给你们拍些照片。”
小仙开心地四处跳着,这些日子情绪是极低潮,能出去玩玩太好了。
秋天近了,想想外头应该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景致吧!
一回头,竟看见张嫂在擦眼泪。
“张嫂!”小仙大惊。“你怎么哭了?”
“二少爷说要给我们拍照,你听到了没?”张嫂吸了吸鼻子,露出笑容。“他终于又有了拍照的念头。你知道吗?那是他了的兴趣,也是他的职业,当他被迫接下公司的大权时,气愤地砸坏了一架相机,还赌气地说不再替任何人拍照了。”
“有这种事?”
“嗯!”张嫂点头。“所以刚才我听到他那么说真是不敢相信你真了不起,小仙!”
“我?我什么也没做。”
“不!他变了,都是因为你。他变得开朗多了,偶尔还会大笑,很少发脾气,对我和小宁也更关心”
“那不是我的关系吧?我是惹祸精耶!他巴不得我早点滚呢!”小仙非常怀疑张嫂的话,她不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去改变谁,尤其是这么顽固的一个人。
“要是你离开了,他会后悔的,快乐将离他更远。”张嫂自信地说,并起身去收拾未收完的餐具。
小仙想着张嫂的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眯起了眼睛。
“我有这么重要吗?不会吧?”
秋天了,前些日子太阳还大着,一阵雨之后,气温降低了十度,冬天的味道隐约可见。
季薇的心冷透了,她的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玻璃,好久好久了,一直维持这个模样。
黎时彦早已将车子熄了火。
到家门口该有半小时了,而季薇似乎不知道,也没听见他开口说了数次“到家了,先进去吧!”就那么呆坐着,让他既心疼又觉得无奈。
罢才他不顾季川较他年长,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像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无需手下留情,就为了他的下流行为,季薇承受了如此大的打击。
晚饭后,他和季薇一同前往季川的住处,一方面是季薇有些具纪念价值的东西想回去拿过来,另一个,也就是主要的目的是询问季薇的母亲在美国疗养院的住址。
季川依然支支吾吾,装模作样地四处翻找,说是记在某本笔记本上,一时找不到。
早已心存怀疑的黎时彦才不理会这一套,硬逼着他说出来,否则只有三个一同前往美国。
季川见拖延不成,又无法使他们放弃,最后终于说出事实,那就是季薇的母亲早已去世,根本没有美国疗养这回事。
就是此时黎时彦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恨不得一刀毙了他,不敢相信竟有这种人,为了私利连儿女送终的权利都残忍地剥夺。
季薇从那时候起就是这个样子,也许是母亲早已亡故的事实还无法深入她的脑中吧!她没有哭,在他拉她离开时也没有抗拒。
这个模样可比大声哭出来要让他心焦,一个人若失去了宣泄情绪的本能会怎么样呢?
迟早会承受不了而导致精神的全盘崩溃吧?
他实在很担忧,不停地劝说:“先进屋去好不好?外头凉了。”
“有什么话到里头说吧!总不能老待在车里。”
“薇!你别这样,来!看着我,或哭出来。”
怎么说都没有用,她还是像座泥娃娃似地一动也不动。
黎时彦叹口气,决定不论如何先带她进屋去,有王妈照料的话,也许会当是见自己母亲般地把悲痛一股脑儿哭出来。
他下车,绕过另一头去拉开车门,轻轻拉了拉她。
“下车了,好吗?”
她没有动。
他伸手抱起她来,再用脚踢上车门,顾不得车子没锁便抱着季薇快步走进屋内。
王妈正在看电视,见他抱着季薇走进来吓得马上站起来。
“这小薇怎么了吗?是不是不舒服?”
要把这么长的故事对王妈说清楚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办到的,是以他先将季薇放在沙发上,并吩咐王妈倒了点葡萄酒,希望些微的酒精可以让她恢复一些知觉。
王妈当然马上去做,她看得出事情颇严重,此时却又不适合多问。
稍后,由于季薇的情况并未改善,甚至连开口喝酒都不肯,黎时彦只好将她抱回房间,嘱咐王妈好好照料,不可离开半步,自己则开车去接一位医生朋友过来。
情况一如他想的并不乐观,医生在给季薇注射镇定剂后如此表示。
“她看起来平静,而这过分的平静可能会封锁了她的心灵,这样不好,会让她失去表达情感的能力。”
医生拍拍他的肩。
“让她睡吧!也许醒了就会好了,情绪忽然受到极大的刺激时,很难说会有什么反应,其中变量很多。”
医生离开了,自然是黎时彦开车送的。
回来时,他想着今天是他结婚的第五天。
王妈的一通电话,小仙在父亲婚后首次和他见了面,地点是黎家的书房,当时季薇因葯效的关系已沉睡。
他们不像以往那样以拥抱来表达彼此的关爱,也许他结婚了,对像是女儿的好友那种尴尬依然存在。
“季薇怎么了?”小仙先开口,语气中自然流露出对挚友的关心。
她其实从未恨过他们,充其量只能说有些气吧!而经过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怎么过生活由每个人自己决定,她没必要,也没权利表示不满。
黎时彦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顺便说出医生的话和他心里的担忧。
小仙对季薇叔叔的行为感到愤怒,也为季薇的遭遇叹息,除此之外,她还察觉了父亲眼里的一抹绝望。
“爸!她不会有事的。”她忍不住安慰道。
黎时彦疲惫地叹息。
“我真希望她能哭出来她这样子”
“她叔叔真是该死。”小仙愤怒地说。
“他的确是个只知私利的卑劣者,竟对自己的侄女这么残忍。”
小仙忽然觉悟到自己是多么幸福,至少有父亲的爱陪伴她走过这么多年。
“季薇能遇上爸爸是好事吧!”她说:“希望她能就此脱离苦难,拥有幸福”
“我会尽力。”黎时彦苦笑。
“爸!”
“嗯?”
“你是爱她的吧?”
看着女儿一会儿,他点点头。
小仙微笑。
“我就知道,只有爱情的魔力才会让你放下我。”
“我并没有丢下你,小仙!你永远是我疼爱的宝贝,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长大了啊!除了你的爱和呵护,我应该多接触其它的感情,比方说友谊,还有爱情。”
黎时彦以全新的眼光看着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年的女儿。
“你似乎真的长大了。”
小仙笑笑,看看表。
“很晚了,我该走了”
“不住家里吗?”
她摇头。
“我在隔壁很好,而且很近嘛!好好照顾季薇,虽然她休学了,不再是我的同学,我总当她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还是我老爸的新娘子。”
“会不会再来看她?”
她没正面回答,只说:“我会经常打电话回来。”
小仙下楼去,要王妈记得打电话向她报告季薇的情况,然后出了家门往隔壁走。
门口一个人影吓了她一大跳,看清楚是谁时差点破口大骂。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想吓死人啊?老伯!”
“我看你被叫回去,还以为要挨骂了。”萧逸臣说。
“我老爸才舍不得骂我的。”
“那是以前,现在他有了娇妻”
“你是不是想找人打架?”
“开玩笑吧!我不打女人的。”
“我也不打老男人的。”
“我还没到老的程度吧?”
“那就是可以打口罗?”
“其实你也不是很像女人”
“你担心我才到外头等我的吧?”
“呃快进去了,外头真冷。”
小仙跑跳着,跟在萧逸臣身后进了萧家。
他没有睡着,只是靠着高背椅阖上了眼睛,所以一听见细微的啜泣声,黎时彦马上坐了起来,并俯身看着床上的季薇。
她双眼紧闭,眼角有泪水滑下,嘴里喃喃地喊着“妈!妈!”看样子并未清醒。
他正犹豫着该叫醒她,还是就任她这样似醒非醒,季薇忽然睁开眼睛,看见坐在一旁的他时还慌张地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而由他的神情,他知道她正在回忆,过不了多久,也许季川那番残酷的话便会回到她的记忆中。
她的双眸慢慢变得迟疑,唇也不住地颤抖。
“是是真的吗?我妈她她死了?”
“你冷静点,”他扶着她的肩。“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不!她在疗养院,在美国,那儿有好的设备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她哭喊着。
他摇晃着她。
“她死了,根本没去过美国,你冷静下来,想想你叔叔说的话。”
他恨死了必须残酷地提醒她,但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让她面对现实,进而接受它,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隔离起来。
“你骗我,对不对?”她满脸泪痕地看着他。“你说话啊!是不是你帮着叔叔骗我?”
“他恨不得能瞒你一辈子,是被我们逼急了才说出真相。面对它吧!你母亲已经不在了。”
“你胡说,你胡说。”她哭着扑过去捶打他。
黎时彦由着她去,不阻止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是太大了,而且如此突然,才会产生如昨晚那般令人担心的反应。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她睡过后似乎已不要紧,至少会哭,会说话,会发泄出她心里的苦恨,这真让他松了一口气。
王妈探头进来,想必是听见了哭喊的声音上来看看。
黎时彦挥手让她离开,表示这儿有他在就好了。
季薇捶打他的双手渐渐无力,最后终于伏在他怀里痛哭。
他搂着她,柔声说:“乖!没事了,哭吧!大声哭出来。”
在黎时彦温暖的怀抱里,季薇哭出了强忍多时的哀痛。叔叔的卑下行为,母亲过世已久的消息,这些让她既悲且痛的事实渐渐在心里沉淀。
她累了,眼皮直往下掉,而在目朦胧中,她又不想离开这温暖的怀抱。
有多久了呢?她活在一个没有关爱,没有亲情的世界里,高兴时没有人分享,伤心也没有人知道,永远只有她一个。
好几次,她对着父亲的照片说话,告诉他们考试的分数,上课的趣事,以及她唯一的好友小仙,更多时候,她对着照片流泪,无言地诉说自己的孤独。
现在,母亲也不在了,她早就和父亲在天国团圆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不知道,说起来实在点荒谬。
对叔叔,原本已经完全失望了,没想到他竟瞒着她这么重要的事。他让她连替母亲送终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人还有人性吗?
已经昏昏欲睡了居然还能想起这么多事,而她心里知道还有许多事是目前她拒绝去想的。
她真的累了,如果有个地方能让她忘记一切好好休息一下该有多好。
就是这儿吧!很安全,也很温暖的感觉,沉稳的心跳声让她感到很舒适,而且似乎具有催眠作用。
季薇闭上了眼睛,脸颊上泪痕未干,呼吸却已平稳下来。
黎时彦拍拍怀里的人,发现她已经沉沉睡去,偶尔在他胸前挪动着头部,似在寻找一个舒适的位子。
唉!真难为她了,年纪轻轻却已经历过生命的沧桑,在她这种情况,能睡着算是件幸运的事吧!
懊让她睡回床上吧?
目前的姿势虽然令他怦然心动,百般依恋,但对她来说总是不舒服,过不了多久便会全身酸疼了。
所以,还是该将她放回床上去比较好,黎时彦看着床略带遗憾地想,毕竟他很愿意让季薇在他怀中歇息,即使是一辈子。
这张大床原本是他的,只可惜他自结婚以后就没有在上头睡过,老实说,他连入这房间的机会都很少了。
他叹口气移动身体,试图将她放回床上。
只要让她在床上躺好,拉过被子替她盖上,他就可以坐回椅子稍做休息,也可以随时注意她的反应。
可是,当他让季薇躺好时,她的手却不肯放开他,直抓着他的衣服,紧紧的,好象一刻也不愿让他离开。
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让黎时彦几乎像呆子似地笑了,她倚赖他,这不是太美好吗?
心里是很高兴,却仍得让她好好的睡,于是他用手想拉下她捉在他衣服上的手。
季薇似乎到打搅似地张开了眼睛,他只好微笑着说:“来!躺好,好好睡一觉。”说着顺便要拉开她的手。
季薇却喃喃地抗议了,眼眶里甚至马上盈满了泪水,似乎随时会滑落。
“你要去哪里?连你也要走吗?”
“薇!你怎么了?什么又哭了?”他慌乱地问。
“爸爸走了,妈妈她现在连你都要走。为什么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开我?”
“不是的你别哭,我会在这儿陪你,真的!别哭了好不好?求求你。”
“你不走了?没骗我?”
“我会留在这儿。”他保证,并对她笑了笑。
季薇似乎安心了,眼睛一闭又马上进入梦乡,让他忍不住要怀疑刚才她是否真的醒来过,还是完全是他的想象力作祟。
由于季薇的手依然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而他也不能就这么倾着身子守在一旁吧!
几经犹豫,黎时彦终于躺上了这张原本属于他的大床,季薇也极自然地靠向他。
仿佛可以由他那儿得到最多的温暖。
他满足地拥着她,并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这样梦一般的美景也许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他应该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细细品味。
可惜,他也累了一天,再加上季薇得知母亲早已过世的情绪恍惚,他在精神和体力上可以说是超出了负荷。
就这样,黎时彦也睡着了,新婚夫妻相拥而眠,是谁见了都会羡慕的一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