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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五,年节的气氛热闹持续着,整座开封城笼罩在闹元宵的欢庆当中。
十字大街东南西北各个城门前都安排了大型戏班子,出资的正是开封第一大地主姚来发,虽说这举动九成九是为了拍拍那位新到任府尹的马屁,但河南人向来爱听戏,他如此为之恰合百姓们的脾味。
据说这四组戏班在京师已闯出响当当的名号,各有各的成名当家、镇山之宝,如今同会开封,实是空前盛况。
一整天,戏按着顺序开锣,一出接连一出,东门和南门的两场已然结东,醉心听戏的男女老少连午饭也免了,要不就随意买个馒头、包子垫垫肚皮,又或者来包糖炒栗子解馋,早早转移阵地,往设在西城门的戏台涌去。
待西边和北边两处戏班收了场,天色也该沉了,紧接着,欢庆气息转往龙亭园,平时让开封乡亲们习武强身的广场上,已搭盖了一座红布高台,摆上巨大铜锣,四周点缀着百千个大小灯笼,就等着迎接一年一度的猜谜大会。
“小姐,过了这个年,按咱们老祖宗的算法,你都十九岁了,老爷吩咐下来,今儿个无论如何一定得带你上月老庙求签。”
“不去。”
“唉唉,小姐,你别为难奶娘啊。”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娇声清亮,姚娇娇鼓着一张俏脸,就坐在龙亭园中人工池边的小亭里,一名年约五十、身材微胖的老妇正挨在她身边苦口婆心地劝着,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环。
接收到老妇以眼神拋来的暗示,小丫环抿了抿唇,仍是硬着头皮开口
“小姐,那个今儿个都十五啦,算是年节最后一天了,好多姑娘家都赶着到月老庙拜拜求姻缘,您就去一下嘛,反正反正猜谜大会还得等上好一阵子,与其守在这儿,还不如跟着奶娘去,若是能向月下老人求到七彩姻缘线,那小姐今年肯定能找个好姑爷,您说对不?”
姚娇娇哼了声,丽眸扫向贴身的润珠小丫头。“你怎么想嫁吗?那好,咱儿放你一天假,让你赶着上月老庙求姻缘。”
润珠缩起肩膀又吐吐舌头。“人家将来可是小姐的陪嫁丫环呢,当然得等小姐出嫁,咱儿跟着您嫁到夫家去,要是润珠上月老庙求签,那也是帮小姐求哩。”
奶娘童氏笑了出来。“其实,年初一咱儿就上月老庙替小姐求姻缘了,是支上上签,小姐今儿个若能亲自去上香、添个油钱,再求个姻缘线系在身上,那就万无一失了。”
姚娇娇双手托住香腮,红艳艳的唇嘟成圆圆一球,真像颗小樱桃。
她不说话,两眼注视着前方的人工池。
天冷,空气冻极,池面已结成厚冰,孩子们穿上保暖的厚棉袄在冰上玩要,年纪长些的还在脚底下绑着细木枝,伶俐地在池面上滑行。
润珠丫头偷觑着她,继续帮腔:“小姐,听见没?是上上签哪,听说月老庙很灵验的,小姐今年红鸾星动,说不准年底就嫁人啰咦!”人怎地不见了!
丢下自己的小丫环和老奶娘,姚娇娇忽然一个拔身,羌皮小靴踩在亭台栏杆上,倏地跃出
“小心啊!”她扯开嗓,对着一抹浅藕色的纤细身影疾扑而去。那姑娘被池畔的假石绊着了脚,惊呼一声,跌在结冰的池面上,刚摸索着站起,左右两边竟来了七、八名孩童,以极快的速度在冰上滑行,眼看就要冲撞过来。
“哇啊”孩子们齐声大叫,已没法收势。
“哇啊”姚娇娇亦跟着放声尖叫,没料及池面滑溜难行,她想救人,竟也跟着摔跤,而跌倒的同时还扯住那位藕衫姑娘。
姚娇娇拿自己当垫背,两个姑娘抱成一团,在结冰池面上以旋转方式向旁边滑开,千钧一发之际,勉强痹篇来势汹汹的夹击。
她身上的狐毛背心够暖和,背脊不觉得冷,可后脑勺直接贴着冰面,一股凉意直逼脑门,有些头昏眼花。
一男子不知从何处窜来,悦耳的嗓音揉进了抹焦虑,正背光俯视着
“不是要你乖乖坐在池畔等候?怎么才离开一会儿工夫,你就跌跤了?要真受了伤,永劲族兄那边要我何以交代?”
略怔了怔,姚娇娇这才明白过来,男子询问关怀的对象是这位压在她身上的藕衫姑娘。
她用力眨了眨眼眸,试图辨明那张笼罩在阴影下的面容,那男子却是青袖微翻,一手一边将她们扶起,跟着分别托住两人的手肘,脚法行云流水,如御风飞驰,眨眼间,三人已离开那滑不溜丢的冰池,稳稳地立在石板地上。
随即,青衫男子撤了扶持的劲力,转过脸容,对住姚娇娇平静地抱了抱拳,道:“多谢姚姑娘适时出手,要不,祥兰儿怕要受伤了。”
“年、年永澜!”怎会是他!
清朗天光顿时投射在男子的残容上,姚娇娇方寸陡震,瞠目张唇,一时间分不清是纯粹教那张脸吓着了,抑或是因为他的出现。
一旁,那藕衫姑娘忽地微侧丽容,音珠柔润轻盈
“永澜你和这位姑娘可是旧识?”她柔荑极自然地攀在他臂膀上,恬淡静美的神态加上柔若无骨的纤细身形,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兴起旁人的保护欲。
被如此一问,年永澜削瘦双颊莫名感到一股热意。
他原就讶异今日会在此处遇见这辣呛脾性的娇娇女,此刻,近距离望进那对不驯的、野气十足又精神十足的丽瞳,他左胸鼓动,上回那几下掌掴的力道似乎还留有余温,挥之不去。
他抿抿唇,缓声介绍:“这位是城西姚府的千金,姚娇娇。”
姚娇娇定定望着那气质出众的美姑娘,一方面赞叹着人家如花美貌,另一方面已察觉到对方的怪异之处。
苞着,如同想替她解惑一般,那藕衫姑娘平举双手摸索着,水眸却无焦距地投向一方。
未多思索,姚娇娇下意识抬起手握住她微凉的十指,瞪大眼睛冲口使出
“你是瞎子!”叫声清亮,引起周遭一些游人侧目。
藕衫姑娘浅笑,不以为意。“是呀,我瞎了好些年了。”
像是完美无瑕的珍玉突然在最美丽的纹路上出现了裂痕,姚娇娇心里惋惜,忍不住大叹:“你怎么会瞎呢!你生得这般貌美,怎么是瞎的!老天爷也太过分了!”
藕衫姑娘微怔,菱唇的弯度不由得加深,淡淡附和着
“是呀,这老天爷净爱干些过分的事儿,又有谁奈何得了?”她十指反握,摇了摇姚娇娇的小手,柔声道:“我姓凤,凤祥兰,吉祥的祥,兰花的兰,幸好你适才拉了我一把,要不,我可惨啦,真的该谢谢你。”
姚娇娇脸蛋微红,不太习惯别人称谢的言语。“也也没什么了不起,你甭谢啦。”
凤祥兰又笑。“是呀,大恩不言谢,更何况你是永澜的好朋友,我自然也拿你当好朋友看待了,朋友间相互救助本是理所当然,再言谢未免矫情了。”
“我和他才不是什么好朋友呢!”姚娇娇忙着撇清,忍不住瞪了年永澜一眼,见他径自沉默,眉间淡淡的峰峦加深了峻容轮廓,害她方寸莫名一抽。讨厌鬼、丑八怪,没事扮啥儿忧郁,古古怪怪的,也不知在打啥儿主意。
年永澜暗自苦笑。
是自惭形秽吗?不禁自问。
他皮相已毁,随着年岁流转,从最初的惊惧到静然接受,原以为是心如止水、八方不动了,可偏就不懂,为什么会在那样亮丽、直率、带着挑衅的注目下感到一丝紧绷?
“祥兰儿,我先送你回去吧。”他低语,回避姚娇娇的瞪视,青袖又托住凤祥兰的手肘。
凤祥兰不依“永澜,莫不是你欺负了姚姑娘,要不,人家怎地生气,不肯当咱们的好朋友了?”
姚娇娇粉颊更热,红唇掀动欲语,未及出声,只听年永澜语气持平地道
“我和姚姑娘之间的确有些小小误会,她生我的气,自是理所当然。”
“谁有那闲工夫同你生气!你、你你谁啊你!少往脸上贴金啦!”姚娇娇鼓起双腮,一口气堵在胸臆间,就是瞧不惯他淡漠的神态,怎么与世无争的,比起庙里那些成天吃斋念佛的出家人还要超然。怎么?开封城里的百姓们崇拜他,就真以为自己成了神仙啦?
闻言,凤祥兰颔首牵唇,小手又拉住姚娇娇的软荑。
“是呀,生气对身体实在不好,百害无一利呢。要是永澜真欺负你,我要他同你赔罪便是,永澜性子很好的,温和、心细,又懂得体贴人,你和他把误会谈开了,做好朋友吧。”
“啊?呃我”面对凤祥兰柔情似水的劝解,姚娇娇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冲着这般楚楚可怜的人儿挥洒一贯的娇气。
凤祥兰巧洁的下巴微侧,轻问:“永澜,我刚才托你买的松花糕、栗子糕呢?你买来了没?”
年永澜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进凤祥兰手里。“全在这儿。”
“还温热着呢。”她唇漾着笑,将糕点递回,柔声催促:“快请姚姑娘尝尝吧,甜在嘴里,软在心底,你再对她说些好听的,误会自然就解了,好不好?”
迅速瞥了姚娇娇一眼,年永澜眉目淡敛。“姚姑娘不爱吃的。”她冲着他吼过,凡是教他碰触过的东西,她一样也不要。
此时,姚府的奶娘童氏和润珠小丫环已从池畔另一端的小亭气喘吁吁地绕了过来,一眼就认出年永澜,听见他如是说,润珠眨了眨眼,立即辩道
“不是的,永澜师傅,咱们家小姐就爱吃甜食,你的松花糕、栗子糕可是在龙亭园外向那位长须老伯买的?哇啊那是小姐的最爱哩,你请小姐吃,她肯定吃的哎呀,嘶痛痛痛痛痛,小姐,您做啥儿踩人家脚板啦!”小丫环双手抱着自个儿右脚,单着一只左脚在原地胡乱跳着。
“因为你话太多。”既羞又气,姚娇娇故意扯开嗓音。
“呜”润珠可怜兮兮地缩着肩,躲在奶娘背后。
凤祥兰笑了出来,兀自抓着姚娇娇的手不放,好脾气地道:“原来你同我一样都嗜食甜食吗?那当真好。对啦,松花糕和栗子糕得趁热吃了,永澜”她摸索着拉住年永澜一只衣袖,轻轻示意着。
年永澜眉心微蹙,声音持平:“姚姑娘不会吃的。”
“谁说的!l娇声飞扬,姚娇娇几近跋扈地从他手里抢来那温热纸包,取出一个松花糕张口就咬,没三下就解决了,无丝毫停顿,又忙抓起第二、第三块糕点往嘴里塞,把两颊撑得圆鼓鼓的。
“小姐呀!你、你你这是做啥儿呀!”奶娘忍不住惊呼,正欲阻止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可惜仍旧慢了一步
“呕咳咳呃呕”姚娇娇被最后一块香糕噎住了,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她搥着胸口,一手还掐着自个儿的细颈,俏脸红得非比寻常。
“我的老天爷!小姐呀”
在姚府那一老一少的惊声尖叫下,年永澜忽地出手,左掌按住姚娇娇的肚腹,右掌挟着一股暖劲往她背心处拍下。
伴随着呕声,姚娇娇不由自主往前弯身,整个人挂在他左臂上,下一瞬,梗在喉间的一大块香糕被吐将出来,闷窒的胸口终能再次顺畅且迅捷地纳入新鲜气息。
“你这是干什么?”年永澜不可置信地挑眉,情急之下出手,倒忘了这坏脾气的姑娘对他可是讨厌得紧。
姚娇娇撑起身躯,微喘着,眼眶里街蓄着两泡泪,倔强地道:“你不让我吃,技偏偏要吃,怎么着!”
“我没有不让你吃。”年永澜语气仍是平缓,但峻颜却笼罩着困惑。任他思绪再缜密,也钻研不透这姑娘的小脑袋瓜。
“你明明就说了,你、你说我不爱吃也不会吃,你又不是我,怎知我要吃不吃?说到底,就是不让我吃嘛。”抓了丁点因由,她开始兴风作浪。说真格的,她姚娇娇脾气虽坏,却绝非器量狭小的姑娘,只是许多时候,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争的是什么东西,什么又是心中所欲。
俏挺的鼻子抬得高高的,她哼了一声:“你不让我吃,我偏要吃光光,教你不如意。”
“永澜,这便是你不好了,姚姑娘明明爱吃那些糕点的,你怎地说她不爱?”凤祥兰侧容质问。
如此一说,倒真像他错了。年永澜百口莫辩,也不擅长称辩,斜飞浓眉一敛,竟任由这罪名扣在头上。
“你能自己站稳吗?”他低问,微撇开脸,似乎不想和那张俏脸面对着面。
姚娇娇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和他贴得极近,小手还扶着男人的健臂,将他的一只青袖当成依靠。
心跳陡促,她略嫌粗鲁地推开他的手臂。“当然,用不着你扶!”
“小姐,别这样永澜师傅是好意,人家刚才还帮你拍背顺气,你别净对着人家凶啊。”奶娘打着圆场,边对年永澜颔首笑着,老脸满是歉意。
“奶娘啊”姚娇娇忍不住跺脚。换作是别人,要她一句道谢之语又有何难,可对他,就算最简单的“多谢”二字,她怎么也道不出口。
奶娘童氏一张老脸笑咪咪的,没将姚娇娇涨红的脸容放在心上,语气可亲,冲着年永澜又道
“永澜师傅,咱儿前些日子听东街的孙婆婆提起,你都二十五、六啦,今儿个是正月十五,想不想到月老庙求个姻缘签去?大伙儿都说那儿的神仙灵验,只要诚心许愿,肯定能成的。咱们正要过去,你们也一块儿来吧。”她挥了挥手,继而笑道:“当然,凤姑娘姻缘已定,自足毋需再求,就当作出来散心也好。”
凤氏家族与年家太极世代交好,凤祥兰双亲当年为救年家第十八代掌门而亡,年家感念其恩德,遂将街在襁褓的小祥兰带进年家悉心照顾,并与年家未来第十九代主事订下婚盟。
凤祥兰虽甚少露面,但关于婚盟之事,开封的百姓们倒有所耳闻。
不等对方回答,姚娇娇再次跺脚,气急败坏地掀唇
“奶娘,我都说了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要去,你和润珠自个儿去!我、我走啦!哼”为什么奶娘要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好丢脸呵,他他会不会以为她急着想出阁?如同开封那些青春年华的姑娘们,成天挂念在心、求神许愿的,就只为自己觅一个良婿?
哼!她姚娇娇何许人也,还怕嫁不出去吗?做啥儿苦苦地求姻觅缘?
“小姐等等呀”见主子急匆匆地掉头,奶娘和润珠丫头提裙要追,忽地脚步一顿,因自家小姐像头刚放出笼的小兽,火爆地撞进一名迎面而来的高大男子怀里。
来人迅捷俐落地稳住她的身躯,姚娇娇脸容陡拾,望见那男子英挺冷峻的脸庞,红唇一噘,跟着脱口而出
“永劲哥哥,你怎么你也来了?”
“永劲哥哥!”
听她这般称呼,在场的人皆是一怔,特别是年永澜和凤祥兰,全然不知这两人怎地相识?中间的牵扯似乎还不太寻常?
年永劲一身朴素灰衫,末着罩袍,只套了件褐色背心,对着姚娇娇道:“左右无事,难得清闲,干脆来龙亭园走走,没想到你们也来了。”说着,他朝年永澜略略颔首,又极为迅速地扫了眼凤祥兰,目中复杂的光芒一闪即逝。
隐隐约约,周遭氯围起了波动,尽管薄冷空气里有着淡甜的梅香,白雪轻覆下的草地,几缕腥香的土壤味儿渗漏出来,散发着早春气息,这般舒心畅怀,似乎仅姚娇娇一个有所感觉。
也弄不明白是何原因,望着年永劲,她原先气鼓鼓的心田彷佛被开了个洞,郁闷的感受正从那道细缝缓缓释出,不单单因为他的出现,好似还有其它原因,能教她心里畅快些,狠狠吐口怨气。
忽地,她反手扯住年永劲的单边衣袖,身躯挨得极近,仰高的脸容娇如花绽,与适才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就见她眸如丽水、笑靥动人,嗓音渗进几分娇柔
“永劲哥哥,既然今儿个得空,我陪你一块儿散心,咱们先去十字大街那儿听戏,我请你饮酒,晚些再来龙亭园里赏花灯、猜灯谜,你说好不?”说到后头,美眸瞄呀瞄地,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觑着那丑颜男子。
年永澜静观着她的举止,一时间极难释清心中感受。
她的态度带着莫名的挑衅,微扬的下颚、亲昵的倾近,再加上近乎讨好的语调,像要同谁示威似的,他瞧在眼底,暗自作了个深呼吸,原本静寂无波的心湖竟也划过了什么。
那一端,年永劲尚未回话,凤祥兰忽地脚步虚浮,纤弱身躯颠了颠。
“祥兰?”年永澜瞬地回过神,赶忙扶住她,紧声问:“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苍白秀容无力地摇了摇,虚弱地笑:“没事只是头突然犯晕。”
“莫不是撞伤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嗯”年永澜眉眼轻敛,正要护送她回年家大宅,那英挺的灰衫身影却在此刻迅雷不及掩耳地袭近,挡在他们面前,还一把握住凤祥兰的柔荑,不由分说地道
“到泽铎葯堂去,我让永泽帮你看看。”
凤祥兰抿着唇,微透着倔强意味。
见年永劲接手照料,年永澜自然而然地放开扶持,对着族兄点了点头,声音持平:“也对,是该请永泽替祥兰儿仔细瞧瞧,她适才跌倒,不知是否摔伤了。”
年永劲大掌一带,竟在众目睽睽下将凤祥兰拦腰抱起,未再赘言,旋身便走。
“永劲哥哥”情况急转直下,姚娇娇不禁冲着迅捷离去的灰衫背影追出几步,娇唇扬声,可惜年永劲已然走远。
“哎呀!”她小手握成拳,嘟起红唇,刚流泄出去的郁闷又缠了回头,倒不是吃凤祥兰的醋,而是年永劲怎么一走,她想拿他帮自个儿出气的计策全砸啦,半点也施展不出了。
“别唉声叹气啦,小姐,凤姑娘有年家大爷照料岂不妥贴,咱们也该往月老庙去,庙门一过申时就关啦,再不走都迟了。”奶娘好声好气地劝着,一旁的润珠丫环跟着点头如捣蒜。
“不去!”方才对着年永劲的那抹娇柔不知滚到哪边去,姚娇娇头一甩,羌皮小靴使劲一跺“我、我我逛大街去,你们谁也别跟着我!”
“小姐啊,你乖,听奶娘的话呀”
还管啥儿乖不乖,丢下话,姚娇娇气呼呼地举步便走,散在肩背上的几缕发辫轻轻晃荡,连带车动着扎在两髻上的红丝缎带。
她走了一段路,沿着园里以青石铺就的古意回廊打绕,园林的出口便在前方,此时,她猛地顿下步伐,大剌剌地转身,眼眸瞠得圆亮,直瞪着离她约莫两尺之距的青衫男子。
“你跟着我干啥儿!”
年永澜削颊微赭,胸怀暗吐,将那股闷气呵出,平静地回视。
“有些话想与姚姑娘说,不知姚姑娘方便与否?”
他眉心透着严谨,峻唇抿就一线,教姚娇娇方寸没来由地绷紧,暗骂自己没用,随便就让他挑起好奇心思。
她咬咬唇。“我才才没那闲工夫听你胡扯!”跟着还翘起秀挺的鼻子哼了一声,虽然一颗心都快被旺盛的好奇心给淹死啦。
年永澜略略颔首,薄唇勾勒出轻弧。
“你不敢听也就作罢。在下告辞。”双袖一拱,正欲走人,一抹馨香迅雷不及掩耳地迎面扑近,待定下眼来,女儿家的娇丽容颜离自己不到三吋,她身长不高,才及他的胸口,气势却是凌人。
“谁说我不敢听!我有啥儿好怕的!”她小手又握成拳头了。
年永澜控制着脸部表情。
他到底摸清了这姑娘一件事她呀,全然禁不起激。
青袖一拂,他双目别具深意地病捌穑乖焦翰锦饪?br>
姚娇娇一怔,眨了眨灵眸,随即转回身。
“年永澜,你要说便说,别再拖拖拉拉!喂你怎地走了!你到底说不说!喂年永澜”
她没察觉,自个儿正挺不争气地追在男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