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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烟雨往湖面上飘落。
穿过指缝,拂过人面,不知何处去。
轻雾斜风带著花树的孢子漫过苏堤上游人的发顶、湖里的荷浪,忽高忽低,有的栽入水面,有的飘向更远处。
湖水流动的声音,一波一波,哗啦哗啦翻涌著。
曹瞒站在舟子的中心,聆听船身与湖底水草的摩擦;有些吵,不大温柔。
雨打上了她的脸,凉凉的感觉,更多的雨水沁入布料被吸收,她听得分明。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雨势转瞬从山的另一边转移过来,罩住整座湖。
恍惚听见船主要人入船舱躲雨的叫声。
船,行至曲桥下。
透过船蓬隐约感觉得到,桥上如织的行人因为这场骤来的雨扫了兴,到处奔跑著,只求先躲过这阵雨再说。
“小姐,进船舱吧。”青杏娇嫩的唤著,试图把她带进温暖无虞的地方,那是她身为贴身侍女该有的责任心。
“我又不是纸糊的,躲什么躲?”被称做小姐的曹瞒一身湖水绿,与湖面的荷叶共一色,直挺的鼻梁带著一抹刚强,精雕细琢的五宫有个性得很。
“你是千金之躯,要是著凉,老爷太太要怪罪的。”
“他们要说什么有我挡著。”
“小姐!”青杏自讨了没趣,只好自己进船舱躲雨,可是也不敢安心缩进里头,半副精神仍然记挂著主子。
从这样的角度看得见白堤上遍植的花木,五彩缤纷的海棠花办随风飞舞,在细雨中纷飞。
姊姊的喜宴令人欢愉,莫名其妙的细雨春天,却令她心情低落。
“小姐,靠岸了,我扶你下船。”
船头在曹瞒发楞的时候重重的顿了下,原来是靠了岸。
她转过头,瞧见方才一同搭船的各样人鱼贯的跳下舢板,然后用手边的东西挡住头顶,拔腿飞奔。
雨急了,大珠小珠飞泼的撒入湖。
在她前头的是个高大的男子,厚实的背,长腿,简单的衫子有些泛白,还有补丁,看起来是个靠劳力吃饭的人,腋下的花布包包著长短不一的竹头。
那该是浙江的淡竹吧。
渡湖的船,搭载了各样人,每个人的营生皆不同。
几个跨步,那男人轻松的跳上空无一人的岸边。
“小姐,雨好大,马夫怎么还没来啊?”青杏拉开一片水袖遮在小姐头顶,却不经用,雨水浸湿薄薄的衣料,滴进了主子的发髻。
“没来我们自己走回去。”是被雨困住了吧。
“那怎么行,老爷要知道会把我骂到臭头的。”下过是越过湖探个亲,去时还好好的天气,回程老天爷就变天翻脸了。
“青杏,你是我爹的丫头还是我的?”曹瞒不在意那突地落下的雨,对丫头的唠叨不断反而比较受不了。
“我当然是小姐的丫头。”
“那干么一直拿我爹来压我?”
青杏呆了一下,看船上除了船家已没别人,急急道:“小姐,我们先下船找地方躲雨好吗?”她在心中哀呜,自己早上精心上的妆恐怕都被雨洗掉了。
曹瞒依言轻巧的走下舢板,小脚触到泥泞的泥地。
“小姐”青杏着急的想离开这水气弥漫的地方。
曹瞒感觉脚底的绣鞋开始有些潮湿,泥地中的湿气钻进鞋袜,有些难受。
她低头,拉了拉黏住小腿的内裙。
“你别烦。”先找个凉亭什么的避雨吧,她边想边走。
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双黑黝如深井的眼瞳。
他皱起的眉头想夹死蚊子很容易。
也许是因为眉毛颜色很浓的关系,眉头紧靠的样子像江洋大盗。
他的手上有把伞。
头上的雨实在下得不像样,曹瞒思考片刻走向他。
“你有伞。”
男人似乎不是很习惯两人这么靠近,退了一大步。
“你不用,就借我吧。”
他一脸困扰,似原本没注意到那密密麻麻落在他肩膀上的雨花,是以这会那凝结在曹瞒眼睫上的透明水珠让他多看了一眼。
他再迟钝,见那一双不懂放弃的大眼凝睇他半晌,也有了回应。
刷地,伞撑开来,一道倾斜的暗影为她隔绝飞雨的侵袭。
油纸伞递到少女洁白的手中。
“谢谢,你住哪,回头我会让人把伞送回去。”轻吐出来的话带著烟,悄悄散去。
曹瞒的手指修长洁白,指甲圆润。
他摇头。
曹瞒还想说什么,一颗小小的头颅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
青杏劈头就问:“你想对我家小姐怎样?”
男人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挺起胸膛,更显出他壮实的身躯,不是示威,是一种习惯。
望着他那羞辱人身高的反应,青杏抽了好大一口气。
“你离我家小姐远一点!”
忠心护主的青杏被当做无关紧要的风景,男人没有理会,走了。
想不到他连指正青杏的指控都省略了,直接走开避免吵人的噪音。
“小姐跟他借伞是看得起他,他拿什么乔!”
“青杏!你看我少了块肉吗?”大惊小敝,莽撞的丫头。
“什么东西?”不待细想,她又接说:“看他青面獠牙的样子一定没安好心,小姐,这把伞我们还是扔了吧。”
曹瞒把伞栘到青杏头上,为她遮去大半风雨。“这会儿,你说还要把伞扔了吗?”
青杏挣扎了下,接过小姐手中的大伞。“我承认这把伞被大,好吧,我就勉强用一用,算是给他面子好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姐,以后你有什么需要说出来让青杏做就好了,你这样,我很没面子耶。”她小小声的抱怨,希望小姐能接纳她的忠言。
“你太吵了,青杏!”
老天爷,雨尽量下大些吧,最好遮掩过这多子卩舌吵人的丫头。
放眼只见早无人迹的前方一片蒙蒙烟雨,鸟飞绝。
西湖多烟雨,重重复重重。
半年后
应天府有四大望族。
这四大家族的关系密下可分,以金家为中心,金家集六代财富,皇亲国戚之类不乏金家人:康家、宝家互结为亲戚,前者主事老爷官拜江南织造,主管臣民献给皇室的衣物,织造一职是个金饭碗,后者是应天最大的米商,两家联姻之余,这康家的女儿又嫁入金家为小妾,至于曹家,则排名最后。
会挤上应天四大家族之列绝对不是曹雨堂想要的。
曹雨堂的祖先以蔗糖发迹,而他对生意完全没有兴趣,好好先生的他虽说是地方士绅,做的也只是负责岁捐、地方建设的募款等等。
他对诗词歌赋、戏剧杂要的兴趣多过一切,甚至免费的支持一些有才华却穷苦的才子发行诗集,马戏班子来同他募款,绝少有空手而回的。
由于他的兴趣广泛,对于养育马匹也有一股天生的狂热,自己豢养了许多来自东北大荒、大蒙的战马,这恰巧合了万岁爷的脾胃,万岁爷五次江南行,有四次以曹家为行宫,涤讪曹家的社会地位。
俗话说,要富过三代才懂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吃穿不成问题才懂生活,生活无虞才懂身段。
曹家无丁,三个都是女儿,曹雨堂却以女儿们为傲,依照每个女儿的个性,从小教导女红、裁衣、刺绣、烹饪、做生意的方法,甚至防身的拳脚功夫。
他用尽心力调教三个掌上明珠,当然啦,虽然都是心头肉,但五指伸出还是有长有短,不可能一致,聪明、笨拙自是比较而出,所以,其中有那么一个学什么都慢人家半拍,有时候还完全跟不上。
曹瞒笨吗?倒也不!
她心之所思与姊姊们不同。
反正一个家只要有几个能干的人撑著,一只米虫咬不坏布袋反而能衬托姊姊们的能干。
曹府两大美人不到及笄就有各路好汉抢著定,就连最小的曹瞒也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算曹瞒没有什么端得上枱面的丰功伟业好了,仔细想想她还是曹雨堂的闺女,嫁妆一牛车绝对少不了,即使娶回家只是供著,每天三炷香都值得,所以,前仆后继过门来求婚的人仍然下少。
即使她明明都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了。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曹瞒的未婚夫婿许久以来音讯全无。一般说来,女孩过了一十五岁,男方总要有所动作,或者女方也可以催催,偏偏这曹雨堂疼女儿疼得紧,出嫁两个女儿已经很叫他心疼了,留一个在身边久一些有什么不对。
男方不来提亲,正中他这老爹的下怀,最好一辈子都别出现,让他独霸女儿最好了。
坊间人爱说闲话,也罢!布施寻常百姓一些“怡情养性”的话题,也是功德一件。
有时静下心想想,曹雨堂心底也不是没疑问的,论长相,瞒儿是三个女儿里面最美还百看不厌:论脑袋,其实她也不笨,小时候论语、孔孟一教就会,聘请来的老师还啧啧称赞过她文思敏捷,是个才女,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家中一尾米虫,人家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用在瞒儿的身上还真贴切。
于是曹瞒享受著父亲专宠的待遇,她过的日子也就同一般的千金小姐有所不同。
她很爱往外跑,是那种在家中绝对坐不住的人。
可是,她的好日子似乎终结在两个姊姊先后出嫁后。
偌大的家业本来有两个能干的姊姊帮忙扛著,如今一个个没良心的投奔男人的怀抱,抛弃她这小妹不说,也把家业一并撒下。
家中就剩下她耶。
她绝对不是那种可以把自己敲在椅子上的人,她喜欢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自由自在的。
家大业大也是麻烦呐!
金风送爽,樱白的海棠花迤逦的攀过水榭的太湖石,曹家的水坞连著湖,曹瞒随便摇来一艘小船,逐水飘摇。
摆脱堆积如山的公务,还有比麻雀还要烦人的青杏,人生多美好。
天上青云如卷,薰香的风中,水草深处,小鸭子优游穿梭,美丽的野鸟栖息在水草尖端,远处画舫片片,美丽的小船铺著柔软的长垫,一袭粉红的佳人把赤裸的足翘在船梢上,藕白的脚指头任意划过碧绿的水,被风随意翻阅的是坊问流行的绮情小说
“上等的绣花布、美丽的帕子唷,客倌,把船靠过来瞧瞧,货色齐全,物廉价美,来来来”
带著佣懒睡意的她被闯入河道的伐桨声扰了起来,原来是村姑在叫卖生意,船上放了许多货品,正在吆喝游湖的客人。
曹瞒把船绳系在对方的船尾,优闲的喝起茶,一边欣赏起刺绣品来。
不好!
她最近每次出门就跟雨神相撞,比阴雨还叫人厌烦的是站画舫上对她不怀好意的康独夫。
他的画舫足足有小船的好几倍大,方才靠近时还恶意的激起巨浪,差点掀翻村姑做生意用的舟子,惊得客人纷纷逃走。
“曹小姐好兴致,不过千金小姐出门不带几个奴才丫头,难免要落人口实,饭好吃,闲话难听,一旦传出去,成了人茶余饭后闲谈,你的闺誉将扫地,还是曹老爷供不起你排场用的丫头吗?你若是下嫁与我,奴婢、丫头,你要多少有多少,如何?”
盎家公子、纫袴子弟,那习惯了要风有风,要雨得雨的毛病,以为天下都随著他运转,被他看上的女子应该感激涕零,跪下来舔他的脚趾?曹瞒暗付。
像曹瞒这类“目光如豆”“不知好歹”的女子,康独夫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简直该死可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求婚被拒,虽然伤了他高贵的自尊心,但是,越是要不到他越想要。
“谢谢康公子的关心,别人爱讲话就当做功德嘛,随他说去,讲累了,自然停了,要不然,总下能每个都割了他的舌头吧!”
小舟摆荡的弧度很大,平常人恐怕早早把胃里头的东西全部贡献出来喂养湖底的鱼虫,幸好她尚撑得住,只是这姓康的著实欺人,恐怕不用多久,村姑的小舟就要毁在大船的碰撞之下。
“哎呀,我真是失礼,难得在这片湖上偶遇曹小姐,忘了请你上船来参观这我专程请人造的船。”这曹府最小的女儿就那么一身朴素的站在那儿,没有妍姿娇态,可是他怎么越看越想把到手。
心痒难搔啊。
嗯,他的手下人也知趣,马上放下软梯等候。
曹瞒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长发,上贼船一游,看起来是免不了了。
“等一下,我找鞋子。”
她的鞋就丢在一旁,从容弯身拾起。
听见曹瞒答应,康独夫高兴得像只不安份的跳蚤,在船上踱来踱去,等候佳人上船。
也难怪他兴奋,他曾经登门拜访好几次,为的就是要见曹瞒一面,想不到曹雨堂那个老头毫不知趣,每次都用不同的藉口冷落他,或是直接驱他出门,令人懊恼,要下是看在同是金陵四大家族的份上,攸关利益,他早就硬上了。
“三小姐”村姑担心归担心,却对这样的情况无能为力。
一明早你把我挑上的刺绣品送来,要记得喔。”曹瞒穿上鞋,露出一抹微笑,下让村姑担忧。这次自动送入虎口谈不上怕,只是真的不想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湖面上都是认识多年的小贩,她从来不吝啬交观他们的小生意,虽然谈下上深交,但连累不相关的人她也不愿意。
康独夫仗著康家老爷宫拜江南织造,供应皇家吃穿用度,眼高于天,压根瞧不起这些为糊口讨生活的小贩子。
“你是千金大小姐,不应该跟这些下三等人厮混,有失身份。”见她上下船,他开口训道。
曹瞒用眼白瞄他,迳自走开。
这是个阶级身份明白的年代,对康独夫这样的人就算把舌头讲烂了,他也不会明白朋友无贫穷贵贱的道理,既然是对牛弹琴,她不如把力气省下来。
“我要把谁当朋友是我的自由。”
村姑看曹瞒上了大船,无计可施的只好把小舟划走。
吃了一鼻子灰,康独夫从后头赶上。
“你有点任性喔,以后要入了我康家门,可要乖乖地,这样为夫的我才会疼你。”
除了船上她哪都去不了了,他涎笑的脸露出邪恶的真面目来。
“你脑袋坏了,我可是有夫婿的人。”来提亲的男人里面就数这姓康的屡劝不退,什么话都说尽了,他还是一相情愿的黏上来,比隔夜的饭粒还黏得叫人受不了。
“其实你不用不好意思,你那没名没姓的未婚夫根本是个空壳,我探听过了,到处找不到你爹说的那个男人,乾脆许了我,我会把你当心肝宝贝的宠爱。”说著,他又往她贴过来,口水眼看就要流出口。
曹瞒嫌恶的绕过固定在船上的桌椅,看见船夫绞动轮盘、收起锚,船缓缓地改道了。
走到另一侧,四、五个恶仆像是料到她的下一步行动,不著痕迹的包围住她,令她只能站在原地,接受康独夫的口水茶毒。
“心肝宝贝,让本公子抱抱,我可想死你了!”瘦巴巴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双手摸上曹瞒的小手不打紧,下一刻又宛如一条滑溜的大蛇企图要攀上她白皙的胳臂。
“那你就去死吧!”
船上多得是铁器,她随手抓来就砍,恶向胆边生的人万万没想到色字当头果然有一把刀,那刀在他最引以为傲的俊脸上留下一道口子,一阵惨叫登时响彻整艘船。
“我的脸,你你这贱女人,给脸你不要脸我我好痛啊,我要杀了你!”这张脸是他四处通行的保证,去到哪都吃香,而她竟敢将他划花,他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你活该!”曹瞒看似柔弱的表面下有著火样的个性,谁招惹了她,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把她给我绑起来,泡到水中,本公子倒要看是你狠还是我的手段毒辣!”
“你敢!”康、曹两家可是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竟敢狂妄到使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本公子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了它,你也是一样!”捂著受创的脸,康独夫本来还算文质彬彬的脸变了,突起的眼睛泛著血红,比恶鬼还骇人。
几个恶仆在主子的吩咐下拿来粗大的绳索,将曹瞒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再问你一次,从不从我!”
“啐!”从檀口吐出来的口沫是她的回答。
“给我掌嘴!”康独夫恼羞成怒: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无礼,他非要她吃点苦头不可。
一男仆抢功的站向前,巨灵大手啪啪啪的甩往曹瞒的脸蛋,指痕明显,她白皙的脸蛋顿时由红变肿,打破的嘴角也流下一道殷红的血渍。
打落银牙和血吞,虽然脸颊痛得让她想喊叫出声,可是她更想冲上前去杀了欺人太甚的康独夫。
“你摆出这么凶狠的眼神干么,想吞了我?先看看你有没有剩下那条命吧!”因曹瞒眼中的恨意震了下心头,被惯坏的康独夫硬是压下心头突生的寒意,决定要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
本来想和其结为亲家,为家门增财产、添风光,这女人却怎么也不肯从他,但今天发生的事一旦传出,曹家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一块好好的肉没吃到嘴,自然也别惹来一身腥。
曹瞒依然愤恨的瞪著他,大眼烧著熊熊怒火。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就不相信你一个弱女子能在寒冷的水里撑多久,来人,请曹小姐下水!”长袖一挥,他威风的转过身,不料张大口牵动了伤口,架子端不起来不说,只能痛得龇牙咧嘴,捧著脸咒骂下停。
死命挣扎的曹瞒怎么拚得过男人的力气,一腔狂怒只落得逼体鳞伤。
“推下去!”挟持她的男仆全然不知怜香惜玉的架起她来,丢进寒冷的湖底。
“你会恶有恶报的!”曹瞒气得小脸通红,又怨自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要这样受辱,在临被推下水前,大声咒道。
耳边才听见水花四溅声,身体陡潜,巨大的水压使得她耳朵马上失去了听力,她扭腰、回身挣扎,自由的两脚往下奋力蹬踢,她是懂些水性的,要不然她也不敢贸然的踏上贼船。
曹瞒没有算计到的,是康独夫不只想置她于死地,还要她在死前尝到生不如死的痛苦。他要人把绳索加长,绑在船尾,让船加速向前航行,意欲拖著她行走,直到她无力挣扎,终归离恨天。
她屏住气息的鼻嘴因为急剧灌入七窍湖的水而玉容惨白,一头乌丝化成水藻,随著大船急速激溅而起的波澜四散。
她试著咬断绳子,却是不能撼动它分毫。
体内五脏禁不起这样的折磨几乎要胀破,一口气眼看就接不上。
即使曹瞒靠著坚强的毅力要让神智保持清楚,但这样的折磨,就算一个强壮大汉也挺不住,她很快的便因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她像失去行动能力的鱼儿,被船拖著往前,水草缠卷住她质料高贵的衣衫,她完全无所觉。
她就要变做水中幽魂了吗?
魂魄缥缈意欲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