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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拐子的父亲老王是邵阳人,国民党时,当兵流落到龙门溪。因此住下了,在龙门溪开花结果,生儿育女,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依次叫大毛,二毛,三毛,四毛因为是外地人,且是国民党残兵,因此开始总被地方上人欺负歧视。那时我父亲在大队当民兵营长,对老王一家多方照顾,且担当了很多,老王很感激我父亲的为人。在老王临死时,他交代几个儿子,一定要感恩,记住我父亲。因此至今,他的几个儿子,与我家关系极好。我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极肯帮忙。
因四弟兄都长大成人,在地方上,也就没有谁再敢欺负怠慢了。尤其是改革初期,老王与爱人在龙门溪开饭店,赚了不少钱,家里也红火了。二毛学封匠,手艺在手,不愁吃穿。四毛人善,老少和三班,很有人缘。三毛性感火爆,嫉恶如仇,叫人敬畏。只有大毛,也就是我要说的王儿,野名王拐子。因走路有点拐,是罗圈腿而得名,他左眼皮有点僵,最懦弱本分,人个子瘦瘦长长,只能安心务农。讨的老婆也畏畏缩缩,娇娇细细。比王拐子更懦弱怕事,相貌平平淡淡。结婚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那时家里贫穷,大儿六七岁,就放牛砍柴,竟然上山没有鞋子穿,赤脚走进山林里。像个赤脚大仙,不怕荆棘。那时我稍微比他大些,一起砍柴,都为他心痛。可是他却毫无怨言。一如他的父亲性情。那时他家住在老桥旁的河岸上,门前就是一个码头,我们叫老郝码头。每天放牛,都要赶牛到这码头上去饮水洗澡。必须从他家门前经过。
可是后来一天,这王儿的大儿竟然因为晚上在码头上洗澡,而被水淹死了。尸体从大坝下面的旋水潭找到了。结果就放在老桥的档上。匆匆草草当童子掩埋了。这对王儿夫妻是最沉重的打击,哭得死去活来,叫过往的人听了掉眼泪。
村里还有一户人家,也很苦。男人姓黄,俗名黄坨癞子。人敦敦鼓鼓,因长过癞子,头发稀稀疏疏,黄坨癞子,也名副其实。他的老婆不知姓甚名谁,依照龙门溪老辈的惯例,冠以夫姓,叫黄氏婆。其实很年轻。他们与我父母是一班辈的人。黄氏婆年轻时,眼睛有病,四季眼睛红红的肿肿的,也因此她才门当户对,肯嫁给一个癞子男人。黄坨癞子,有一个袍弟,名黄细娃,两弟兄关系不好,经常吵架,甚至大街上,兄弟对骂老娘。所以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黄坨癞子,一起生了四个女儿,盼儿也盼得心焦。因为七三年龙门溪一场大火,把村镇烧得一干二净。那时正在修建湘黔铁路,临时筑了土墙茅屋。别人满满都重新建了瓦屋,而黄坨癞子,却一直住在那茅屋里。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虽然生过四个女儿,但黄氏婆却风采依然,人本来就长得修长,且身材不错,瓜子脸,皮肤白白的,更因眼睛的疾病治愈了,成了漂亮的中年妇女,而黄坨癞子,就越发配不上她了。不仅个子比老婆矮小,且一头稀稀疏疏的癞子发,也很叫黄氏婆厌弃。
村里不安分的男人,有的开始打黄氏婆注意了,黄氏婆经不起****。也有在山林里勾搭成奸,白日****的;也有******,露水夫妻的,黄氏婆似乎要追回逝去的黄花女岁月,但毕竟是由黄坨癞子开的花苞,且明媒正娶。所以黄氏婆尽管花心寻乐,但还是偷偷摸摸,不敢四处招摇。而黄坨癞子,也忍辱负重,希望借助老婆能生下一个儿子。那时我还小,经常听到长辈们,在一起议论黄氏婆,不守妇道,到处偷人。那时的偷人,也就是今天所谓的****。追求********。
有一次,黄氏婆与村里一个男人杨兴****,被黄坨癞子碰到在茅屋里,结果厮打起来,那男人夺门而逃,黄坨癞子满街追赶。第二天,告到大队刘书记处,协调解决。于是遮遮掩掩做你的黄氏婆偷人事,弄得尽人皆知。那男人是个中年光棍,自己老婆因为与别人****,被男人知晓,自己羞愧不已,又欲罢不能忘。于是,自己寻死。不想活在世上。她的死是龙门溪历史上的大事,也是奇事。死之前,似乎神经不正常。一次,她从村子背后的菜园子,找菜回来,正好一辆车子经过,她猛然就往车子前扑,幸好司机反应极快,急刹了车。但是司机被她吓得要死。当时就破口大骂。说:“你要寻死,就去投河,或者去火车路上撞死,不要来害我们司机,我们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
这女人似乎得了启发,不久就到老郝码头,跳水自杀。可是她到了水里,就手舞足蹈,弄得水花四溅,时沉时浮,口里呛了水。求死不能奇迹般来临,她一个寻死的人,开始乱喊救命了。但是正浮到老桥下面。正好一个司机开车过桥,听到求救声,马上把车上的绳索抛下,杨兴的老婆,竟然抓住了绳子,被援救上岸。这次又是死不成,但男人对她更加冷漠。
最后,她一人悄悄走到桃树坳的铁路隧道里,那隧道很长且弯,中间一段很黑暗。杨兴的老婆,就选定此处,横卧铁轨。等待死亡来临。结果,被火车轧作三截。一个算命的瞎子,最先经过,被脚下的软东西绊倒,原来是一具女尸。结果是拿一床被子,把尸体包回来,灵床停放在村头的加工厂里。特别阴森,村头很久没有人敢独自经过,那桃树坳隧道,我们从此也不敢过路了。只有从山顶上翻越,到学校去读书。
杨兴与黄氏婆的勾搭,大概是在老婆死后。也是烈火干柴之类。黄氏婆的大女,与我是小学同学,初中就不读了。而黄氏的三女儿,长得最乖巧,且最漂亮。很像黄氏婆的模子。其他女儿种黄坨癞子,脸宽宽的,五官不清晰。我那时读高中了。有时回家,在街上碰到她那五六岁的三女儿,她都会微笑的向我打招呼。可是不久,在一场暴风雨之夜,她家的茅屋垮塌了,这漂亮的三女,就被屋梁扎死了。这是一个很凄惨悲凉的家庭。
这次想起这些往事,是因为我到龙门溪,看望妈妈。我说道三毛回来了。妈妈就说起三毛,说他最近与邻居相骂。三毛如今六十左右,喜欢打牌,经常输钱。这人既赚钱,也亏钱。一有钱就赌博,一赌博就输的干干净净,一输干净就骂天咒地。家里的老婆儿女都不敢说他。去年无法可想,就出去打工了。想不到现在回家了。
因为三毛的相骂,说到三毛的火爆子脾气。妈妈说:“以前三毛大哥王儿,与黄氏婆和鬼,要与自己老婆离婚。三毛就出面,几弟兄把大哥拿箩绳捆绑了,饱饱的打了一餐。想阻止哥哥离婚,保全家族面子。但是王儿任凭几个老弟打,就是不答应与黄氏婆分手。打得五六七伤,三毛也无法,几弟兄只得警告大哥,如果硬要与嫂嫂离婚,几弟兄就不再认他这个哥哥。王儿是老王的前妻所生,与几个弟弟是同父异母,所以这次风波后,就生分了。”
我只是一味倾听。妈妈说起这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我多少想到了乡村的畸形爱情。王儿的宁死不屈,不要自己老婆,就要别人堂客,也焕发出一种人性的光芒。这种爱虽然不洁,但也有些动人。后来,两个家庭破裂,黄氏婆与王拐子结婚了,而黄坨癞子与王拐子的老婆,依然是守着自己儿女,单身至今。但黄氏婆,村里人依然叫她黄氏婆,似乎是打上了黄坨癞子的烙印了,而王拐子也依旧叫王拐子。他们结婚后,不敢住在村子里,而是一起搬到半山上的铁路工段的僻静处,安营扎寨,建了一个小屋子,一起生活下来。而他们原来的家与儿女,就住在山下的龙门溪村落里。
妈妈说:“王儿,也是太傻了。自己有儿有女,又有老婆,你和黄氏婆和什么鬼呢?现在是现世报应了。今年他应该六十岁了。他比我小四岁。那年我听到别人说他与黄氏婆鬼混。我想劝劝他,他经常喊你父亲昌荣满,昌荣满的。自己就像个晚辈侄子。喊我也是婶婶。那天正好我在桥山砍柴,路上碰到王儿。我就问王儿王儿啊,你今年好大年纪了啊?他说我今年四十了。我就是王儿你都四十岁的人了,家庭完整,有儿有女。你自己要珍惜啊。我听人家说,你和黄氏婆和在一起啊。他说没有没有。我就说没有就好,家庭儿戏不得啊。莫图一时痛快,惹来千年忧愁啊。哪个晓得没有过好久。事情出来了。而且叫着跳着要离婚。”
那时王儿堂客容忍着,不想离婚,为了儿女着想。但王儿就是喜欢黄氏婆啊,带黄氏婆出去玩。没有钱了就问老婆要,老婆没有就逼着自己老婆去借。老婆不答应,他就要喝农药,就要寻死。他老婆没有法,只得到老弟四毛家去借,那时四毛开了个油坊,有些零钱。借了钱,王儿又与黄氏婆拿去玩了。他老婆只得养猪,猪养大了,卖了来还账。这样,王儿都还不知足,还要打自己老婆。老婆逼得没有法子,最后答应离婚了。她说不离婚归他整死。那时儿女都才十来岁。王儿心也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