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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山的夜很美,大台北璀璨的夜景提供了眺望的乐趣,有些别致的小陛便设在这种景点上,让人既能享受美食,又能沉淀心事。
“心泉居”正是这样一间优雅的餐馆,幽静的环境和温馨的气氛,临窗而坐,别有一番远离尘嚣的优闲。
佟朗青坐在杨恕对面,望着大大的木格窗外那片有如被坠落繁星占领的台北盆地,蓦然发现,自己这十年来一直是盲目地活着。
“好美”她喃喃地说,目光落在远方。“住在这里这么多年,我从不知道阳明山也能有这样的美景”
“因为你心里有事,所以看不清四周的一切。”杨恕正视着她的脸,才三天,为何他会觉得她变得不太一样了。
是他眼花?还是月光的关系?她向来戒慎冷漠的娇容上有了新的光彩,少了晦暗,多了温柔,好象一个沉睡了许久的睡美人终于醒来,那份妩媚更胜她耍手段时特意造作的妖冶。
“或许吧”她把视线调回来,看着他。
“愿意谈谈那件事吗?”他试探着,对李世杰披露她的过往仍有着相当的好奇。
她沉默地浅尝一口薄酒,吸口气,才说:“你想知道哪一部分?”
“全部。”
“全部?那并不是个有趣的故事。”她哀戚一笑。
他被自己倏地兴起的不舍吓住了!
清醒点!杨恕,别忘了你的计划!他马上如此警告自己,生怕把持不住那颗逐渐向她靠拢的心。
“我知道,但我想更了解你。”喝一口酒醒醒脑,他勉强自己重新建筑对抗她的心墙。
“我是个很糟的人,从以前就是。”她支着下巴,低头看着桌上的方格桌巾。
“是吗?一定有原因使你变成这样,难道,真是你父母的关系?”他直接切入主题。
她轻微地抖瑟一下,才道:“应该是吧。”
“那年出了什么事?”他知道关键时间是在她十四岁那年。
“那年我十四岁其实,之前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可是我总相信会熬过去没想到”她又顿住了,翻开不堪的往事,常会痛得比死还难受。
他没逼她,耐心地等待她自己开口。在心理学的理论上,引导病人自己说出心结是治疗的重大课题,所以他不急。
“我母亲原本是个千金小姐,她爱上了司机的儿子,那份浓烈的恋情,让她宁愿舍弃家人和富裕的生活,与情人私奔。这件事把我外公和外婆气坏了,从此不准她进家门,可是她不在乎,她认为爱情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她的脸色变暗了。
回忆的匣子一经开放,就再也关不上了,她闭起眼睛,忍住被冲击的痛苦,继续道:“可是她错了,落拓的父亲一事无成,很快的,曾经对母亲信誓旦旦要爱她一辈子的话在贫贱的生活中磨灭了,他开始酗酒,在外面和女人胡搞,起初,母亲并不介意,她以为他只是在发泄对人生的不满,不多久就会回家,再度回到她身边,可是,父亲却让她失望了,他变本加厉,经常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完全无视于母亲的存在,并经常冷讥她这个大小姐比不上外头的女人能让他满足,而且指责她成了他的累赘”
杨恕的眼神变得幽深,仍然静静聆听。
“从我有记忆以来,父亲就很少在家,母亲生下我后,变得神经衰弱,我外公看不下去,派人將我们接回老家,让母亲好好静养,然而,父亲却因此大发雷霆,骂母亲背叛他,不时找上门胡闹,又是要钱,又是要带走母亲,在一次的騒扰中,外公被气得当场昏厥,送医院后就再也没醒来,外婆伤心得旧病按发,撑没一年也走了,留下被愧疚和痛苦折磨不已的母亲,她的心病包加恶化,常常会嚎咷大哭,或是尖声乱笑,把仆人们全都吓走,我也曾经害怕回家而躲在学校彻夜不归,只希望不要面对疯癫的母亲”
泪不知不觉在她的眼眶流转,她的思潮回到了少年时期的那段记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十四岁那年,在一天夜里,父亲带着一个女人冲进了家门,向母亲要钱,母亲拒绝他,并且赶他们出去,父亲恼羞成怒,竟出手痛揍了母亲一顿,我吓得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出来,然后,就听见一个惊恐的尖叫声”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又道:“等我跑出去一看,父亲倒在客厅的地上,满地都是鲜血,母亲则拿着一把水果刀,站在他的尸体旁边,脸上没有表情。尖叫声是那个女人发出来的,她狂叫地奔了出去,逃得东跌西撞我走到母亲身后,两腿发软地跪了下来,全身无力地瞪着瞠目而死的父亲那张丑恶的脸”
那一幕就在她眼前重演!
佟朗青没有焦距的瞳仁瞪着前方,她正看着那潜藏在她心中十年的画面。
杨恕知道这是最重要的一刻,屏息地看着她,并未打断。
“母亲慢慢地转过身来,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正常表情,冷静地笑了,她说爱情全是狗屎!女人把爱情当生命,男人却把爱情当游戏,什么情比石坚,什么山盟海誓,她为了爱情拋弃一切,换来的却是椎心的懊悔与伤痛,刻骨铭心的爱,到后来果真刻在她的骨上,刺在她的心里,那经不起任何考验的爱情,全是虚无缥缈的她说,与其把我留在这充满了爱的骗局里的世界,不如带着我一起走然后然后她倏地掐住我的脖子,狰狞地大笑死吧!都一起死吧”
她的双手在不觉中掐住了颈子,拚命摇头,似乎母亲的灵魂重现,要再一次杀了她!
“朗青!别说了!”杨恕骇异地抓住她的手腕,遏止她再想下去。他受不了看她如此伤心惊惧,才会在这紧要关头脱口唤她。
可是她没听见他的声音,她已经陷进残酷的回忆里,无法抽身。
“不要妈妈我不要死”她低喊着。
杨恕看见四周异样的眼光,于是匆忙买单,揽住她走出了“心泉居”来到他停车的地方,一把將她拥住。
“朗青”他低头盯着她,担忧地抚着她的发丝。
她还没完全回神,按着道:“母亲后来没杀我她下不了手,我记得她那张绝望的脸她要我别相信爱情要我小心别让爱情接近说完之后”
说到这里,她开始战栗,全身抖得几乎散去。
“朗青,别想了!”他用力抱住她,心疼地低喊。
“血!”她忽地惊叫,推开他,不停地擦着脸,像要拭去什么骯脏的东西,迭声哭号:“她的刀划向她的脖子!血血喷到我脸上好热好烫好好可咱”
泪终于决堤了。
十四岁所经历的一切,她连泪都来不及流出就因惊吓过度而封死心灵,后来的事她根本不记得,不哭不笑的她只是安静地被送往医院,接受心理治疗,当她能够再度思考,能再次感受喜怒哀乐时,她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年。
然后,她变成了乖戾可怕的爱情杀手。
表面上正常了,实际上却还未挣脱心灵的阴影,她用特别的手段来抒发内心的痛苦,用别人的爱情来填补心里的大洞,可是,那个无底洞却愈补愈大。
杨恕紧紧拥住她,想抚平她的痛楚,她那纤弱颤抖的身体已到了极限,说出来也好,起码,她不再需要掩藏什么,也不需要再逃避。
哭了许久,她的心轻松许多,抬起头,她无法想象竟会在杨恕怀中找回她的心,是他帮她脱困的,因为爱上他,信任他,所以才能尽情地在他面前解开记忆的盒子。
多奇怪啊!母亲口里孜孜念念如猛兽毒蛇的“爱情”竟是治好她创伤的葯方。
“谢谢你”她柔声说。
杨恕脸色一变,罪恶感油然而生。
她向他道谢?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为何接近她,就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他要继续他的计划吗?他的信心动摇了。
可是,十年前的羞辱在这时又闪进他的脑海,她恶劣的模样历历在目,他能就此放过她吗?
不!他不能因为这小小的悸动就放弃,他得记住在女友灵前下的毒誓,佟朗青纵然可怜,难道他的女友就不可悲?
“别谢我,举手之劳。”他咽了一口气,挤出笑容。
“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十年了,没想到说出来后轻松多了。”她含泪依向他的胸口,吐一口气。
“你从没对任何人提过吗?”他无意识地搓着她的背问。
“没有,你是第一个。”她轻轻地说。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她仰起脸,微微一笑。“因为你不一样。”
“不一样?”他挑高眉头。
“我从来不认为会和任何人,尤其是任何男人有瓜葛,我不仅远离爱情,更孤立自已,我以为自己永远不能爱了,可是,却在这时遇见了你”杨恕不懂心中的胀痛是为了什么,他蹙了下眉,没说话。
“老实说,一开始,我是故意要接近你,因为我想破坏你和秦玲玲之间的爱情,然而,事情到最后变得不一样了”她后退一步,正眼看他。“我莫名地嫉妒秦玲玲,每次你提到她我就不舒服,每次看见你们在一起我就心痛如绞,当我发现我病了时,我早已无法离开你的怀抱,我感到害怕,母亲要我别碰爱情,警告我爱情根本不能相信,可是我还是阻止不了对你的感情,这三天,没见到你我几乎无法生活,我不停地在想,为什么会对你对你”蹦起勇气一口气说完,她走近他,捧着他的脸,激动地说:“对你动了心!”
他僵立不动,心头一窒。
“明明知道爱情危险,仍然往里头扑去,这一刻,我终于了解当年母亲为什么会不顾一切跟了父亲,原来,受是这么诱人,让人情难自己”
“别说了!”他忽然打断她。
她愣了一下,有些受伤地收回手,慢慢往后退。
“怎么?难道我猜错了?你对我并没有感觉?”酸涩的声音道出她的不安。
“朗青”他被她突来的表白重重地打击着,脑子乱成一团。
“还是你依然比较喜欢秦玲玲?你选择了我只是因为对我好奇?”惨白的脸上全是一种乍然失去一切的恐慌,她其实对爱情相当生嫩,从没爱恋过任何人,她连隐藏失望都还没学会。
看着她又要缩回黑暗,他一个跨步,將她拉回双臂中。
他快被心里两极化的声音扯碎,一个要他坚持计划毁了她,另一个却要他手下留情,摆荡在情感与理智之间,他发现他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提秦玲玲。”他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哑声道。
“如果你比较喜欢她,就别再见我!”她推拒着他,急急地说。她不要残缺的爱,她要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朗青”他缩紧双手,不愿放开她。
“告诉我,你喜欢我吗?”她担心得手心冒汗。
“当然。”他困难地说出这模棱两可的两个字。
“真的?”她的疑虑化为一朵微笑。
他不想再承诺什么,低头接住她的**。
她爱上他了!
这比他原定的计划还要顺利,因为,他正是要她尝尝被爱情反咬一口的滋味,不是吗?可是,他此时为何觉得忐忑?为什么他笑不出来?
这场战局,该如何落幕?
佟朗青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她以为她找到了能让她栖息的港湾,从此不必再承受心灵风暴的肆虐,她终于可以摆脱母亲替她订下的宿命,她可以爱了。
月亮在此时被一大片乌云遮蔽,世界顿时埋入了黑暗,没有了月光,连虫鸣也销声匿迹,夜色变得诡谲难测,他们相拥的身影也变得阴暗不明了。
佟朗青虽躲了七天,但当她再度出现在飞翼传播,流言并没有放过她,她的过去顿时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有关她家族遗传着精神病症的蜚言蜚语正到处散播,为此,飞翼的许多人员向杨恕提出了质疑。
“像佟小姐那样的人适合继续担任飞翼的摄影师吗?”企画部有意见。
“她个人的声名严重影响了飞翼的信誉,许多厂商风闻她的事后,纷纷撤走委托,我们是否该考虑提前结束与她之间的契约?”业务部的声音也不小。
包有甚者,有些模特儿一听由她拍摄,马上打退堂鼓,直喊着:“拜托,要我和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合作,别说笑了。”
面对这些声浪,杨恕也知道再让佟朗青继续待下去已经不可能,虽然她帮飞翼完成了一件相当棒的作品,可是她的过去一被挑开,连那家名牌服饰也要求在广告上不准打出她的名字。
以前的她是个毒,但毒得让人心痒,现在的她还是个毒,却毒得今人畏惧在这个专业的领域,人们可以接受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却不太能认同一个心理不健全的病患,尽管,这世间对正常与否并没有一把标准的标尺,人们总模糊地以住饼精神科病院的范围来分类。
他相信,整个广告界已没有肚量接纳佟朗青这号人物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的事请就此打住,别再谈了,毕竟,她的过去都是她的私事,异地而处,你们又有谁愿意他人挖自己的隐私?”
杨恕一句话暂时堵住了众人之口,可是私底下仍有许多人认为他是被佟朗青迷走了心窍。
“谁不知道总监的魂都被那蛇蝎勾走了,他甩掉了秦秘书,不就是为了她,现在要把情人赶走,他怎么舍得哦?”八婆甲说。
“是啊!说不定当初引佟朗青进来就是他的主意,男人啊,只要一看见美女,脑袋就空了!”八婆乙说。
“我还以为他是个青年才俊呢,结果还不是难过美人关,现在他公私不分,我倒等着看他如何自圆其说。”八婆丙说。
“说来说去那姓佟的女人就是个祸害,所到之处没一个地方安宁,瞧瞧,那个电子业的‘金童’李世杰不就听说被她搞得灰头土脸,气不过,才掀她的底现在,她又赖上了总监,两人不要脸地在电梯里拥吻,好多人都同时看见过,真是世风日下哪!可见她不只有神经病,连脸皮也特别厚”八婆丁包是话不饶人。
这些在女厕里的对话,正好被经过的佟朗青听见,以她的乖张脾气,这口气怎能忍得下?于是出其不意地踢开了门,对着四位瞠目结舌的女人冷笑,嘲弄地说:“是谁脸皮厚了?你们怎么不照照那面镜子,背着别人说闲话的嘴脸又好看到哪儿去了?我哪,是不正常,尤其最喜欢破坏别人的感情,你们四人最好当心,有对象的记得將情人拴紧一点,否则,哪天情人被勾跑了,可别心碎哦!”威喝过后,丢下这群脸色惨绿的三姑六婆,她傲然地摔上厕所的门,大步离开。而那四个女人,足足有五分钟不敢踏出女厕。
人们带刺的话确实伤人,佟朗青并非无动于衷,只是她知道愈是去在乎就愈会惊惹风波,她不是个怕事的人,更从不理会他人的眼光,但她得为杨恕的立场收敛一些,为了待在他身边,她可以忍受所有的奚落,反正,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说黑说白都由他。
然而,她忽略了杨恕的压力,他身为飞翼的总监,于公,他不能留她;于私,他更不愿她成为话题八卦女,于是,当佟朗青自认谁也不能赶走她时,杨恕却要求她自动辞退。
“为什么?”
在杨恕的办公室里,她瞪着坐在大桌后方、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杨恕,对他的这项决定既惊愕又生气。
“你也知道你的事闹得多大,先回家休息一阵子吧,现在再留在飞翼对你会有更大的伤害,我也难做人。”杨恕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冷静地对她说明。
“你就这么怕别人说闲话?”她觉得委屈,如果他爱她的话,应该陪着她一起对抗那些谣言,可是他却和其它人站在同一阵线,视她为异类。
“我只是想將目前的紊乱平息,朗青。”抽着烟,杨恕心里烦乱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她,在她向他剖析自己,并表达爱意之后,他就一直无法解决内心的交战,这些日子来,他对她的感情复杂得难以厘清脉络,既爱又恨,一方面想接近她,另一方面又想远离她,在爱她与伤害她的两端摆荡,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他多希望他能有像最初那样坚定的信念要击垮她,而不受任何因素影响报复的计划。
“为了求得安宁,你牺牲我?”她冷冷地问。
“这怎么能说是牺牲?我是替你着想,你的恶名远播,就算强留下来也只有招来怨怒,何苦呢?”她难道不懂此刻退一步才能明哲保身?
“恶名,是啊,我忘了我的名声有多恶劣了,杨总监,原来当初请我来为贵公司拍摄照片时说的只重才能,不管形象的话全是放屁!”她挖苦地冷笑。
“别跟我闹,朗青”他揉着太阳穴,不懂她为何执意要要下来成为笑柄。
“我没有瞎闹,我只是不愿像个胆小表就这么夹着尾巴逃掉!”用力拍着桌面,她的情绪波澜乍起。
“难不成留下来面对每个拿你当精神病患的人就是勇者的表现?”他也火了,回敬地拍桌立起。
佟朗青的脸色愀变“精神病患”四个字太过伤人了,何况又是从杨恕的嘴里说出。
“很好,说了半天,你就怕我哪天控制不了情绪而真的发起疯给你丢脸?我以为,你不会像其它人一样歧视我,没想到你也一样”她的眼神结霜,慢慢转过身,拎起皮包走向大门。
“朗青”他急急喊住她,随即又顿住了口。
让她痛苦吧!这不就是你的计划之一?何必解释?何需心虚?
杨恕的心底猛地冒出这些声音。
“我会辞职的,杨总监,免得你为难。”关上门前,她以冷硬生疏的口气讥讽。
门砰然合上,杨恕握紧拳头,坐回皮椅上,忽然觉得力气用尽。
面对佟朗青,他愈来愈需要花加倍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太过关心她,否则,稍有疏忽,他发现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拥住她,吻她,想抚去她眉心的揪痕。
天!他究竟还能撑多久?
低头抓扯着头发,杨恕疲惫地闭上眼睛。
嘟嘟!
行动电话短促的声音响起,他摸索着从公文包中拿出,沉声道:“杨恕。”
“你在做什么?只剩一天就是瑄瑄的忌日,你答应我要在那天以前让佟朗青痛不欲生,结果,你还在蘑菇什么?”
尖锐的指责声从话筒那方传进杨恕的耳里,他的头忽地痛了起来。
“玲玲”面对初恋女友的姊姊,杨恕无言以对。
“这个计划当初虽然由我拟订,却是你要求执行的,杨恕,别忘记你对瑄瑄发的誓。”秦玲玲一改“秦秘书”受气包的软弱角色,声音里全是森冷的警告。
“我没忘记。”他辩称。
“是吗?我倒觉得你似乎对那个贱女人动情了”秦玲玲严厉地指控。
“没有!”像在说给自己听,他迅速地否定。
“没有?那你让她三天两头在你家过夜也是为了计划?”秦玲玲冷笑。
“当然,要让她上勾,总得投入一些。”他努力说明自己的立场没变。
“她的确上勾了,不是吗?她现在看你的表情不一样了,女人的心最敏锐,今早我在车上看着你们走进公司,她那种神态,分明已陷入爱河,杨恕,她爱上你了,你可以实行你的最后一步计划了。”秦玲玲提醒道。
“我会找最适当的时机”他捏着眉心,心乱如麻。
“时机?哼!少给我拖延时间,听清楚,杨恕,你欠我们家瑄瑄的最好早点还清,否则我会用我的方式让姓佟的女人痛苦一辈子!”秦玲玲话里全是深刻的敌意。
“你别胡来,我在瑄瑄灵前立的誓一定会做到的。”杨恕低斥。
“最好如此,别忘了瑄瑄是怎么死的,你的背叛害她伤透了心,是你將她推向深渊的,你若心软,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你!”秦玲玲俨然成了妹妹的代言人,恫喝着杨恕不能忘记十年前的那件事。
“我明白。”杨恕对着话筒道。
“明白就好,我忍气吞声在她面前演戏,可不是为了看她幸福的模样,我要她痛!要她深刻地了解什么叫做‘心死’!所以,快点毁了她吧!现在她闹得满城风雨,此时不对付她,更待何时?”秦玲玲激动地说。
“我知道了。”
“那我等你的消息。”秦玲玲满意地挂上电话。
杨恕慢慢地关掉手机,怔忡地瞪着佟朗青替他拍摄的那张主打广告照片,十年前的恨又慢慢回流心海。
是的,他在秦瑄瑄的灵前发过誓的,总有一天,他要让佟朗青自食恶果,一消秦家痛失爱女的怨气。这个誓言在他心里搁了十年了,原以为再也不会遇见佟朗青这个女人,熟料,一回国秦玲玲就来找他,告诉他她已掌握佟朗青的消息,于是,他在那场命运的酒会再度邂逅了深藏在他心底十年的“爱情杀手!”
这一次,他將反守为攻,他將把他失去的重新要回来!
什么是他失去的呢?
爱情!
他要佟朗青赔偿他这十年来不能爱,不想爱的心病。
现在,只差一步,她就能感受到爱情被杀的痛苦了,但是,他为何迟疑了?
为什么无法贯彻他的原定计划?
因为你也对她动了情了!
秦玲玲的声音倏地穿透他的耳膜,惊得他双手捂住耳朵。
不!他不会笨到再一次去爱上她!绝不会!
他对她已经免疫了,她的毒,再也不能伤害他。
一想到此,他愤然拿起公文包,冲出了办公室。
事情愈快解决愈好,省得夜长梦多。今晚,將是决战的时刻,佟朗青,你等着吧!
等着我將把你的心踩成千百个碎片。
伺机良久的复仇者终于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