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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说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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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一连持续了好几天,打球是不可能打球的,篮球馆也轮不到你,我便约上几个不考研的呆逼捣了两场台球,大家都很惊讶,说,你个逼也太放松了吧。

    是的,诚如你们所言。说不好为什么,我甚至连陈瑶都不太想见,早饭基本上各吃各的,午饭和晚饭能推就尽量推,几天下来,她倒也没什么话,直到一个周六中午。

    在二号餐厅排队打饭时,她突然就爆发了。众目睽睽之下,我们的老伙计咬着牙把一只不锈钢碗重重摔到了地上,于是它就弹了起来,足有半人多高,跟着“咣当”、“咣当”、“咣当”跳过洗碗池旁的过道,一路滚到了餐厅门口。

    不光我,所有人都惊呆了,虽然很快他们就笑了起来,余下的餐具也没多好命,被重重地扔回了餐具车上。

    等我捡回碗放好,再追出去时,陈瑶已拐过一道弯,无奈路滑,我拼命小跑,她可劲快走,足有个两三分钟我才拽住了她的胳膊。陈瑶的眼圈连同小半个鼻子都红红的。

    她用力甩开我,戴上卫衣帽,竖起衣领,把拉链一路拉到了鼻尖。接下来,她在前,我在后,就这么走了好一段,喊了几声,她都没理我。

    快到开水房时,我猛地冲上去,一把给她抱了起来,老伙计惊呼一声,开始使劲捶打,她瞅瞅周遭来来往往的人,板着脸小声让我快放下。

    我把手伸她脖子里捂了捂,挣扎着尖叫几声后,她就笑了,在川菜馆吃上火锅时,陈瑶翻翻眼皮,说我啥脾气。我说:“你啥脾气。”她哼一声,说好歹比我强。

    沉默了有个十来秒,俩人都笑了,轰隆隆的,比环绕周身的麻辣油腻都要浓郁。关于母亲和我到底咋回事,她从没有问过,只是故作老成地说:“你这么大人了,咋跟小孩一样?”我能说点什么呢,我笑笑,半晌才“靠”了一声。

    陈瑶说不知平安夜乐队能搞场演出不,我说这得等大波回来,她说解散前怎么也得搞一场吧,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关于考研,书当然还得看,因为陈瑶说:“你到底行不行啊,别准备大半年,连个研究生都没考上,丢死个人!”

    为了防止丢人,我一连加了几天班,把“法理学”和“民诉”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至于公共课,麻烦是麻烦点,但从技术上讲到底是小菜一碟。母亲给我打过好几通电话,有的接了,有的没接。

    就算接了又能说点什么呢,无非是她叮嘱我好好吃饭、好好看书,有啥事考完研再说,余下便是沉默,偶有一次她说起自己时,我怒冲冲地挂了电话。

    大雪过后的一个晴朗晌午,母亲到平阳来看我,错了好几个电话后,我才接了,我让她忙自己的事,不用过来了,她沉默片刻,说人就在校门口。临挂电话,她让我把那几件沾血的衣服拎出来,她要拿回家好好洗洗。

    母亲并没让我喊上陈瑶,但我还是喊了陈瑶,结果后者一番推诿,就是不去,她笑得呵呵的,不忘提醒我的脾气肯定比她臭。没有办法,我只能一个人去。

    母亲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戴了顶黑色皮帽,两手操兜,穿着黑皮靴的脚不时在地上跺两下。我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反正远远看见我,她就招招手笑了,白围巾在阳光下是真的白,她问咋不见陈瑶,我说忙。

    她问上哪儿吃去,我说随便,第一次,她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调侃我。冷冰冰地吃了顿热饭,除了母亲说了几句剧团、学校和奶奶的事外,也没了其他话语。

    她问起考研的准备情况,我只是埋着头哼。这次母亲给送了条棉被和几件衣服,还有陈瑶的煎饼,大肉馅和糖油馅的都有。

    她说钱打我卡里了,让我自己去买件衣服,有陈瑶参考,她也放心,当然,没忘叮嘱我不要乱花。末了,她“咦”地一声,问我她要的衣服呢。

    瞅了眼那始终低垂的眼帘,我终究没忍住,把脸撇过一旁,小声说忘拿了。母亲似乎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邮件又来了,连辅导员都嘀咕:“你邮件咋这么多?”他质问我电话咋老是打不通,说要再这样他可就不管了。

    一模一样的牛皮纸袋,一模一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轮廓,隔着那摞报纸我几乎就能感受到光盘的存在,在电梯里我便把它掰得粉碎,完了连同报纸丢到西湖边的公厕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我再没联系过广州号,它也再没发过短信。倒是陈晨,有天在外面吃完早饭,正好在校门口碰到,他穿了身造型奇特的棕色羽绒服,头上戴了顶鲜艳的毛线帽,看起来也没啥大碍,不过,有没有大碍与我何干?没愣几秒,我就冲了过去,这货反应也快,反手捣了一肘,转身就跑。

    除了一条小路,地上全是硬得像冰一样的雪,七拐八绕地,直到靠近三号教学楼正门口时,他才被我一脚踹到了地上。说是“踹”可能“滑倒”更确切些。

    这一跑何止两三分钟,我校师生可算免费看了一场好戏,遗憾的是到了真枪实干的紧要关头,气喘吁吁地挥了几拳,我便没了力气。

    毕竟衣服太厚,里外里俩保暖内衣、一件绒衣,羽绒服更是厚得摸不着胳膊。傻逼也是喘,除此之外连个声音都没有,包括被我抡在脸上时。

    两人抱着滚了一会儿,屁大伤害没有,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了,后来,我擦擦嘴角的血,翻身躺到了那团肮脏的雪地里,抬起眼时白桦树的顶端光秃秃的,雾气朦胧。

    12月19号是周一,天又阴沉起来,天气预报说我省大部将迎来五十年一遇的降雪,至于真假,当然得您自行判断。一整天我都在听人大的秃顶傻逼讲时政题,这间隙还做了好几篇英语阅读理解,可以说相当充实了。

    傍晚回宿舍拿钱包时,听搓麻的呆逼们说昨晚上宏达被查了,武警特警出动了几百号,给围得水泄不通。

    虽说有些惊讶,我还是不太相信,首先以宏达大酒店的规模来说,几百号警察就是带上家属也不可能把它围个水泄不通,不管子午路那家还是沉香湖畔那家。

    然而他们讲得头头是道,说是进去搜了大半夜,抓了一二百人,光小姐就占了一多半,酒店经理、负责人啥的也都被逮了起来,我说宏达背景可不一般。

    他们说:“你以为专案组是干啥的?”我嘴上不服气,心里却黏糊糊的,在烟熏火燎中竟突然有种下坠的错觉。“不光平阳,你们平海的也被查了!”

    呆逼们七嘴八舌,兴奋得像一个个即将炸裂的烤土豆。跟陈瑶吃罢饭,在图书馆上了会儿自习,我终究没忍住,蹿进了隔壁的电子阅览室。电脑肯定慢得要死,开个网页就要个把分钟。

    但好歹,那些信息在屏幕上缓缓跳了出来,这次他们倒没瞎扯,刚刚发布的网易新闻国内头条就是转xx信息港新闻“11。11”

    打黑除恶专案组联合平阳市公安局向媒体通报:12月19日,平阳市宏达大酒店因股东涉黑,介绍、容留妇女卖淫,违法经营和故意扰乱社会秩序,造成恶劣社会影响,被平阳警方责令停业整顿。

    下面的内容除了介绍12月18日晚间的行动外,还提及该酒店被多次举报并受到平阳警方两次警告后,依旧我行我素。

    在中央综治办和公安部暗访期间,不但不予整改,反而仗着有背景、有关系,对打黑除恶专案组和公安机关的依法管理颇有微词,甚至恶言诽谤、大打出手。

    至于昨晚上的行动,共抓获犯罪嫌疑人一百零五名,已刑事拘留二十五人,经初步审讯,该酒店还涉及毒品犯罪和拐卖妇女,其中不乏俄罗斯等中亚女性。

    最后一段则说,从已掌握的情况看,警方发现有少数政法干警参与其中,为该犯罪团伙充当“保护伞”有数名领导干部在酒店拥有长期包房。

    专案组表示,案件无论涉及到谁,都将坚决查处,绝不姑息。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宏达大酒店”包不包括沉香湖畔那家。

    而平海的两家酒店网上并未见相关报道,只有一条前天的新闻说是统一消防大检查什么的。没由来地,我有些焦躁不安,这是兴奋还是害怕我也不知道。

    冬至那天,本来说好到大波那儿包饺子,结果到了晌午陈瑶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跑她们宿舍楼下问了问,几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说她一早就出去了,没回来。

    我问她们上午有课没,姐几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什么什么课她们宿舍从来就不去。我在乒乓球台旁站了好一会儿,闷着脑袋抽完了一支烟。天有些阴。

    但并没有下雪,相反,稀薄的阳光像个巨大的冰层,冷,却不乏光亮,最后,我冲楼上摆摆手,说陈瑶回来让她联系我,她们说好好好,一如既往般笑得前仰后合,老实说,我真不晓得这有啥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