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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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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您还在忙吗?”身着粉衫的小女娃,气喘吁吁地由门外跑进药堂里。

    药堂里,一身蓝袍的翩翩秀逸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医册,宠溺地替小女娃理了理乱发,并拭掉她额上的汗珠。

    女娃撒娇地趴在男子的腿上,脸上挂着甜笑,仰着小脸望着他。

    “爹爹,您可忙完了?我有事同您说。”

    “嗯!是告一段落了。不过,等会儿爹要去替勇伯看病。”

    “勇伯?那表示会经过市集? 462?!谕儿要随爹爹一起去。”

    谕儿兴奋地拉着男子的手,讨好地摇晃着。

    “你喔!真拿你没办法。”男子溺爱地揉着谕儿的头发。“谕儿,你还未说明你的来意喔。”

    “啊!差点忘了!爹爹,方才我与少三在药铺那儿玩耍,不知怎么地,小三突然‘睡’倒在地,叫也叫不醒”

    谕儿说着说着便感到口渴,喝了一杯茶后,才又继续说道:

    “今儿个的太阳真是大得热死人了,我又怕小三会被‘晒’伤,所以便叫小白替他挡挡阳光。”

    “小白?”

    谕儿何时有这么一位新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小三的狗啊,它块头很大哦,我让它跨在小三的身上替他遮阳。爹爹,您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谕儿沾沾自喜地说着。

    “聪明?”男子不自觉地提高音调“你这小鬼灵精,还不快带我去救人。”

    **

    走在市集中——

    “银大夫,您早啊!”卖菜的张大婶欢喜地打着招呼。“银大夫,这么早就要去看诊啦?”卖布的大牛热络地寒喧着。

    银大夫长、银大夫短的,此起彼落地问候着一身青蓝马褂的玉面男子。

    他——就是谕儿口中的“爹爹”

    银羽书,自十二年前被他那好赌成性的父亲卖给当代的神医——银中语后,他便一直随着他习医,直至三年前,银中语去世。

    银中语一生救人无数,却也孑然一身,唯一留下的是他盖世的医术,与数本自创的医学神典,而这些仅传于银羽书。

    想当然耳,这也为银羽书带来了不少无谓的麻烦。

    因为有不少不肖之徒妄想得到银中语所著的医学宝典,这几本医书中,举凡一切的一切都有记载,甚至江湖上还流传着书中记有长生不老的药方,吃了能功力倍增,并使人永保年轻之躯

    这个以讹传讹的流言,很快地便教银羽书的麻烦不减反增,抢夺医书的人更是趋之若鹜,令人烦不胜烦。

    试问,要是真有长生不老的方子,那么银中语为何还是免不了一死?

    银羽书虽然在心里讪笑着那些无知之辈,但他还是努力地保有师尊的医书,不让宵小有机可夺。

    个性淡泊、随遇而安的他,自三年前足迹就已遍布大江南北,四处行医是他最大的乐趣。

    他尊敬银中语,他更敬重他无可匹敌的医术与仁心。

    所以自银中语死后,银羽书便以发扬他的医术与医德为己任,也视医治病苦的人们是一大乐事。直至一年前,他自一位懦弱的老父手中,救回长期受后娘凌虐的谕儿。

    为了谕儿,银羽书情愿自浪迹天涯的生活中安定下来。只为给幼小的谕儿一份稳定的生活。

    **

    蓦地,谕儿拉了拉银羽书的手。

    银羽书低头看着谕儿。“怎么了?”

    “爹爹,您看!那位‘猪’少爷又当街调戏良家女孩了,我去教训、教训他,可好?”

    银羽书依言望去,便看到那位“猪”公子对一位卖花的姑娘上下其手地骚扰着。好几次,银羽书都巧妙地替几位姑娘解围,但他这次似乎是过份了点,或许真该给他一点警惕才是。

    谕儿见银羽书不答话,便当爹爹是默认了,随即兴冲冲地往猪公子的方向跑去。

    “谕儿。”银羽书的叫唤声教谕儿止了步。

    “多少留点颜面给那位朱公子。”他不放心的叮咛着。

    “遵命,爹爹!”得到银羽书的许可,谕儿的笑颜益发灿烂。

    不一会儿,谕儿便停在猪公子的面前,大大的眼睛里净是嘲弄的笑意。

    “哎呦!大家快来看,有只好色的‘猪公’自猪圈跑出来了,还当街发情呢!没看过猪公发情的人快来看喔!”

    “哪里?在哪里?”那位朱公子还不明所以地举目四处张望。

    谕儿嘴角噙着笑意“说猪笨,猪还不相信。我眼前不就有一只了。”

    本来不敢靠近的百姓,不知何时已环绕在他俩的四周,听到谕儿的妙语如珠,更是哄堂大笑。

    朱公子犹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领悟出谕儿语话中所指的是谁。

    “你你”朱公子气得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何许人也?”一直跟随在侧的仆役连忙在一旁怒喝道。

    “何许人也?干我何事?”

    朱公子听到谕儿的话后,更是气得面红耳赤、全身颤抖,恶狠狠的目光直射向她。

    谕儿却丝毫无惧意地回瞪他一眼,便转头蹦蹦跳跳地跑到那位姑娘身边。

    “姐姐,你可有哪儿受伤?”

    卖花的姑娘感激地注视着谕儿,摇了摇头。

    “姐姐,我这儿有包药,你回家用来洗净身体,不然,不知这猪公是否有病,要是传染于你,那可就糟了!”

    谕儿意有所指地望了朱公子一眼。

    卖花的姑娘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后,忙不迭地跑走。

    朱公子略圆的脸上先是一阵红,接着是一会儿青,顷刻间又转白,在在地显出他已怒火攻心,只差没当场吐血罢了。

    谕儿瞧也懒得瞧他一眼,转身便想走。

    气得直发抖的朱公子,拿着摇扇猛地指向谕儿。

    “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打死!”

    一听到主人的命令,一群壮汉顷刻间便将谕儿团团围住。

    本来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这时也跑得无影无踪。

    谕儿小脸上还是挂着从容的甜笑,一点儿惧怕之色也没有。

    “打死我?”谕儿的语意中透出了讥诮。

    “喂!猪公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秤秤自己几两重?想动我,你没听过‘打狗还需看主人’这句话吗?”

    谕儿不屑地睨了他一眼。

    “哦!是吗?在这里有谁的财势比得上我爹,你倒是说说看啊!”朱公子颇得意且不以为然地说道。

    “猪脑!说你笨还不承认,你自己不会回家问你爹去啊!我可不想当笨猪的老师。”

    倏地,谕儿更是不耐地挥了挥她的小手,当着朱公子的面道:

    “跟你说了这么多的话,等会儿不知要漱口多少次,真是脏了我的嘴”

    朱公子气得不经大脑便狠狠甩了谕儿一记耳刮子。

    响亮的声音与嫩颊上传来的红辣刺痛,不禁教谕儿瞪大了眼,骨碌碌的亮眸里霎时便蓄满泪水。

    “疼吗?”

    不知何时,银羽书已蹲在谕儿的面前,抬手轻柔地抚着她红肿、指印清晰的小脸。

    “爹爹,那只猪打我!”谕儿的小脸上净是委屈,眼眶也红红的。

    “朱公子似乎是肝火旺盛,是否需要在下开些方子去去你的火?”

    银羽书站起身转而面对着朱公子,脸上挂着微笑的问道。

    虽说是挂着笑,但笑意却未传进他的眼里,明眸里净是一片冷然,瞧得朱公子心里起了一阵寒意。

    不过,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地方上最有钱有势的人,朱公子胆子便大了点。

    “银羽书,你好大的胆子,敢三番两次破坏本公子的好事,怎地?难道这档子事你也要管?”

    “不敢,但很不巧,你打的正是不才的宝贝女儿。”

    朱公子一脸错愕,张大了嘴看着银羽书将谕儿抱进臂弯里。

    “你的女儿?”

    朱公子先是一阵讪笑。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好骗啊!”“岂敢,但阁下也应该知道在下从不打诳语。”

    突地,四周笼罩在一股浓烈的药香中。

    “爹爹,您身上的香味变浓了,您当真生气啦!”谕儿有些心惊地望着银羽书。

    银羽书仍是一脸微笑,自始至终未曾变过。

    “谕儿,你可曾看过爹爹生气?”

    “不曾。”

    是不曾,但您不生气比生气时还要教人胆惧。谕儿在心里暗忖道。

    朱公子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心也不由得漏跳一拍。

    虽然银羽书总是态度谦和、煦然,总是满脸笑意,但他不怒反笑的态度却教人倍感压迫。

    现下的朱公子脸色微变,但仗着人多势众,便也壮大了些许胆子。

    “来人啊!给我打死那丫头,要是这厮想阻止的话,一并打死。”朱公子话一说完,人也退得老远。

    蓦然,四周的药香味不见了。

    谕儿不禁同情起猪公来,怜他不知死活地撩起银羽书的怒火。

    浓烈的香气表示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香味全失,即表示银羽书已然怒极。以前也有过一次,那是他在救谕儿时,她的后娘所引起的。

    银羽书仍是一脸笑容,他冷眼睨了四周后望向朱公子

    他的这一眼,教远处的朱公子自脚底窜起一阵寒颤。

    银羽书抬手一挥,眨眼之间,围绕在四周的仆役们纷纷倒落在地,而他的身形也倏地飘至朱公子的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敢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朱公子吓得直打哆嗦,但他仍不示弱。

    “哼!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我相信朱老爷反倒会感激我替他教训你这个不肖儿,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他的清誉。”

    朱公子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银羽书见状,顺势将一颗药丸丢进他的嘴里。

    “你这混蛋,你丢什么东西到我口里?”

    “朱公子,你要是再如此出言不逊,我定教你一辈子开不了口。”银羽书一脸笑意地警告着朱公子。

    殊不知他的笑脸更教朱公子毛骨悚然,令朱公子迅速地捂紧了自己的嘴。

    “这药是对你的小小惩戒,半年内你将无法再逞雄风,你可知我的意思?”

    朱公子摇了摇他的头。

    “摸摸你的鼠蹊部。”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猝然冒出。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不见了。”

    “奉劝你心中千万别再有歹念,也别再妄想欺凌良家姑娘,不然我定教你永远都保持这副模样。朱公子,好自为之。”

    “你没人性。”朱公子尖声地咆哮着。

    “没人性?朱公子你言重了,要说没人性,我哪比得上你。”银羽书的语调依然是毫无起伏,但嘲讽之意尽在其中。

    “听见我爹爹说的话没有?猪公,你要是依然死性不改,小心变成太监哦!”银羽书怀中的谕儿见到朱公子那副狼狈样,更是落井下石地取笑。

    **

    “爹爹、爹爹,‘百花楼’那只狐狸又遣人送信来邀您了。”谕儿手上拿着一封邀请函,气喘如牛地跑进房里。

    “谕儿,不可如此无礼,怎可称人家为狐狸呢?人家也是有名有姓的。”

    银羽书自医书中抬起头,百般无奈地望着眼前的小鬼灵精;当他看到谕儿满头大汗时,便自怀中取出了丝绢替她拭去满脸的汗水。

    “那爹爹您道是怎么办?”谕儿不满地嘟起小嘴。“自从您救了她后,她就死缠着您不放,真是羞羞脸。”

    “好了,嘴巴不要翘那么高,不然爹要拿猪肉来挂了哦!”银羽书点了点谕儿红润的小嘴。

    “爹爹最坏了!”谕儿撒娇地扑进银羽书的怀里。

    银羽书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他将谕儿抱坐在他的腿上。

    “爹爹,那狐那苗可依已捎来不下十封信了,今儿个这封,您要怎么处理?”

    “或许该去赴约。”

    “不行!”谕儿发出抗议。

    她跪坐在银羽书的腿上,与他眼对眼。

    “不管、不管,谕儿不准爹爹去,那苗可依定是迷恋上您了,她凭什么跟我抢爹爹,爹爹是我一个人的。”

    “小醋桶!”银羽书点了点谕儿微皱的鼻头。

    “你可知爹为何要去赴她的约?”

    谕儿不明所以地摇摇她的小脑袋。

    “爹爹并不是不懂苗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但不当面与她说清楚,她的痴缠肯定是不会停止的,所以我想借此机会与她明说。”

    “那爹爹,谕儿是不是您最重要的人?”谕儿战战兢兢地凝视着银羽书。

    “傻谕儿,你当然是爹最重要的宝贝。”银羽书轻抚着谕儿的头发微笑。

    “谕儿最爱爹爹了!”谕儿在银羽书白皙的脸颊上大大地香了一记。

    “我也很爱你。”银羽书不再是浅浅地笑着,而是笑开了脸。

    “爹爹,您笑起来好好看、好漂亮”谕儿有些痴傻地直瞧着银羽书那使人炫惑的迷人笑容。

    好好看?好漂亮?这是用来形容一个男人的吗?

    “傻丫头!”

    “我说的是真的!”谕儿很笃定地猛点着她的脑袋瓜子。

    “光看爹爹的笑容,我就觉得自己好幸福,不是只有我这么说喔!连小三、张大叔、李大娘、阿牛哥哥都这么说喔!”

    “是吗?”银羽书微哂地问道。

    “当然!虽然他们不说,但他们都很感激您喔!因为您的慈悲善意让所有的人都如沐春风!每次爹爹经过稻田旁时,都会逼出自己身上的药香让那些正在大太阳底下辛勤工作的人们,顿时疲劳全消,精神百倍。”

    银羽书但笑不语。

    “自爹爹救了谕儿起,谕儿便天天活在幸福中,这都是因为您疼谕儿、爱谕儿的原因,所以我希望爹爹也能幸福。不过,爹爹一生中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哦!”谕儿颇霸道地看着银羽书。

    “小醋桶!”银羽书轻笑地吻了吻谕儿的额头。

    幸福吗?有了谕儿后,他便觉得人生已足矣!

    他只希望自己能让谕儿在衣食无缺、快乐无忧的生活中平安地长大成人。

    他不希望因为他的缘故,让谕儿受到一丝伤害。

    因为他平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不畏强权势力的银羽书拥有非凡的气魄,个性自然高傲自矜。

    纵使医术过人,他仍有自己的原则,他向来只医善良的百姓,即使身无分文,他也甘之如饴。

    品性不良、仗势欺人者,他是从来不假辞色,即便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或者是千金重聘,他依然是不为所动。

    只因,他的个性不能容忍不仁不德之人。

    也因此,他常惹来无谓的杀机。

    幸而他是银中语的嫡传弟子,武功修为自然不在话下,若非非常顶尖的高手,他自是不会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