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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来临这天,京城沉静已久的街坊热闹非凡,鼓乐队、仗仪队敲敲打打的声响传遍几里外。
多年来蜚言蜚语的这么一位最受争议的郡王爷,就要迎娶他曾经想灭口,却情不自禁地爱上的华珞格格。
“爱?不是吧!听说行猎比武那天,郡王爷差点一剑割破了格格的喉咙。”
“歌玄贝勒你认不认识?皇上面前的红人之一,他就信誓旦旦指称郡王爷爱着格格。”
“爱到要杀死她?这种爱还真矛盾,啧!”
“你话不是这么说,不爱的话他干么把人家娶进门呢?这个郡王爷可不是那么容易高攀得上的,能让他心甘情愿穿上红袍子,你以为谁都行呀?除了这个华珞格格,打着灯笼还找不到第二个哩!”
“唉,这种老跟血光扯上关系的婚事,我看吉利不到哪去。”
迎娶队伍走过的坊间街市,沿途流传着各种不同的传闻,让喜气洋洋的一场婚礼,无形中笼罩着一股不祥之气,似乎某件事情正等着随时要发生。
骑马领轿的淇威武稳重,目光始终傲视前方,漫开令人战栗的寒意。
喜轿入门,淇下马等着落轿牵引新嫁娘。
当喜娘掀开轿帘,试着伸手搀扶出那预料中娇美红艳的身形时,竟赫然发现轿内空无一人,只见新娘子的花簪冠及对襟长袍一丝不苟地折放在椅上。
“格格格不见了”喜娘颤声,恐惧地连退数步,一个不慎便撞上淇的胸膛。
淇的下巴紧绷得吓人,推开喜娘走向喜轿,一双严厉的黑眸子愤慨地瞪着那顶花簪冠。“这是怎么一回事?”
轿前女方的亲友及仆役顿时大惊失色,面对他的质问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郡王爷,您请稍安勿躁,小的现在就派人回去禀报老爷!”一位年纪较长的侍从站出来。然后对身后的仆人道:“你们快点回去通知王爷和福晋,出事了!”
“喳!”
庄亲王府的仆人一夺门而出,在场的贺客及亲友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说个不停,一场婚礼瞬间转变为疑问满天飞的闹剧。
而最难堪的,莫过于人群中等着迎娶的淇,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女人当猴子耍,将他的傲骨一根一根地拆下来踩踏!
一个女人,凭什么左右他到这样的地步?!
愤恨烧遍了双眸,怨急渗入了血液。对于她,他已经忍无可忍。
“让开!”
重新上马,一声令下,他掉转马头冲开围观的人群,直接奔向庄亲王府。
一路上扯掉那身讽刺的红袍服,一到庄亲王府,他即如猛狮般地冲进府。
“淇,你怎么回来了?你的衣服是怎么一回事?”
庄亲王从宴客厅中站起身,讶异地迎上铁着一张脸的淇,四周的宾客不约而同住嘴,鸦雀无声地望着这位满脸愠色的新郎倌。
“华珞在哪里?”淇劈头就问,眼神冷若冰霜。
庄亲王愕然。“华珞人才刚刚让你给娶走,现在跟我要人,你开什么玩笑?”
“我娶的是一顶花簪冠。轿内空无一人。”淇怏然扬声,倏然引起满堂哗然。
“花簪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庄亲王脸色顿时惨绿成一片,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群回报的家丁适时赶回,急忙向庄亲王禀报。“老爷,不好了,格格失踪了!花轿里没有她的身影,只有礼服及花簪冠,她根本没有出嫁。”
“什么?”庄亲王双眼忿怒地訾大。
“千真万确,我们全看到了。”
“去把兰兰那丫头给我带上来!”他忿然击桌。
“是,老爷!”
“甭去了。”恩羚缓步走进大厅,顺手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吃了起来。“兰兰在喜轿出府后,便尾随华珞上静园寺,主仆俩一前一后大概准备一起出家当尼姑。”
“出家?”庄亲王错愕,立时失神地落坐在椅上。
昨天他才口沫横飞地在皇上面前宣称华珞与淇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恩恩爱爱等着拜天地,请求皇上恩赐祝福。只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便闹出落发剃度的事情,他该如何向皇上解释?这这可是欺君之罪!
淇掠过一脸阴霾,怒火更炽。
“你女儿在玩一个可笑的把戏!”他绽射出怒火,撂下话便怒气腾腾地转身离去。
“第一刀,剪去俗事红尘情”
“第二刀,剪去六欲六念”
庄严宏伟的佛坛前,乌黑明亮的秀发,在师太手中剪去象征性的一小束,搁进伺候一旁小师太手上的托盘中。
华珞双膝跪地双掌合十,在缭绕的檀香中由静园寺老迈的师太为她落发。
目空一切,心如止水,她不去想与淇之间的爱恨情仇,谁是谁非;不去想当阿玛发现她叛逆他时,随之而来的恼怒斥骂;不去想额娘担忧的泪容。她要做到如师太所说,发断、情也断,她必须不去想、不在乎!
但为何她心中五味杂陈?为何百般悲怆的心念交集在心头,令她双眼蒙蒙?这不是她的选择吗?为什么到最后她却却步了?
“施主,看来老身不能为你落发,你的尘缘未了。”师太收起剪刀,缓缓地放进托盘。
华珞蓦然回首,惊愕地望着师太。“不!我的尘缘已了,不再留恋什么。请你为我落发,请你”怎奈话才说到一半,眼眶中的泪水竟不争气地落下。
“勉强不得,勉强不得!”
“师太,给我一次机会,我的心志绝不会再动摇。”心都死了,不是吗?
“落发只是一个形式,”师太慈悲地牵起她。“如果你不能看破,就算我为你剪去一头长发,你仍是俗世里的凡人,不落也罢!我佛慈悲,但她不是你逃避事情的盾牌。”
“我没有逃避事情,甚至我曾试着去解决它,偏偏我无法让事情圆满,所以选择让它退场,永永远远的退场。”
“那是你的一意孤行——”一个冷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是你?!”华珞骇然望向耸立在大理石台阶前、以愤恨的瞳光瞪视她的淇。
“格格,对不起,他在半路追上我”
兰兰踉跄地从淇身后冲上来,却在最后一刹那,被他以五指扼住脖子,硬生生将她扣在跟前,强劲的力道足以捏碎她的颈部。
“这么忠心的丫环,杀了实在可惜。是不是,华珞?”淇冷酷地掀掀嘴角,加大指间的力道。
华珞惊呼。“你想干什么?!放开她,你会杀了她的!”她扑过去,死命地扳动他的臂膀,试图从他手中救回兰兰。
“格格”兰兰痛苦地喘息,颈部的痛楚快令她窒息。
淇丢下一个阴沉的眼色。“是她帮你逃婚的?”
“不是!不是!”失去控制的泪珠迅速爬满脸庞,华珞急得泣不成声,他再不放手,兰兰会死的!
“你一次又一次让我颜面尽失,你究竟有什么意图?”
“没有!没有!我什么意图都没有!”她筋疲力竭地拉扯他的手臂,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残酷地伤害兰兰。不要啊不要
“你让我娶一顶花簪冠呐,华珞。”他在她耳畔低语。“你先是骗取我的信任,然后用计让我同意娶你,现在你却又逃婚,你以为我能忍耐你多久?”
他突然咆哮,华珞的心跳停了半拍。
她狼狈地摇头。“不用忍耐,这桩被你憎恶的婚姻,我舍弃。你得回你应有的自由,而我收回你视而不见的感情。”
淇微微抬起下颚,轻笑而恶意地说:“你舍弃,我不舍弃。在被你耍了这么久之后,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你——”华珞怔楞,不住轻颤,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这间静园寺若敢收你,我就放火烧了它。”他松开扼住兰兰颈部的手指,转而搜索华珞的脸,嗓音轻柔,语意却冷彻心扉,就宛如鬼魅森笑。
华珞登时无法思考,无法言语,身子瑟缩了起来。“你宁愿相信阿玛,就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你明明厌弃这桩婚姻,不要我这个妻子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相逼?”
幽黯的光芒掠过淇的眼底。“我没逼你,不过是索取我该得的!”
“不,你恨我。”华珞吸气的声音变得尖锐。“我不笨不呆,不会看不懂,你若真的不肯轻易放过我,不如杀了我算了!”
“华珞,你是不笨不呆,不过真要杀的话,我会杀你身边的人,好比你的丫环,一点一滴切割你的心。”
“你求求你不要这样伤害我,不要”伤心欲绝的苦楚冲出她的喉咙,她顿时泪如雨下,再多的埋怨都因悲伤而模糊。
这一定是场噩梦,将她困在进退不得的绝境中。老天,谁来让这份记忆灰飞烟灭,让这场噩梦终止?
她快承受不了了!
“别哭,华珞,眼泪并不适合你——”他的双唇覆住了她的,由他唇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回想起那独属于他熟悉的渴望,一股暖流缓缓地包围了她,催化她的神智。当他以舌尖吻拭她脸颊上的泪痕,她觉得自己更脆弱了。
“不要伤害我,我已伤痕累累难道我们真的无法回到从前,忘了所有的对与错?”
淇听着她的恳切与哀求,以指腹爱抚她红润的唇瓣,苦笑说:“你的身躯美得令我想一尝再尝,我舍不得伤害你啊!”这就是他的答案?
华珞的乞求当场被浇了一桶冰水,冻得她僵在原地动弹不了。
“走!今晚起程回西藏。别指望再逃婚,也别指望再出家,否则我送你的丫环下黄泉!”
如果不是他刚毅的大手拖着她向外走,她会在那里怔上一天一夜。
被迫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脚步,她已全然无法反应
一个月后,西藏入冬
千里江山寒色远,白雪漫连天。
路途劳累再加上丈夫若即若离的精神伤害,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华珞整个人便瘦了一圈,当他们到达西藏驻兵的郡王府时,她已骨瘦如柴。
这可真傻了向来福泰爽朗的老夫人,她知道儿子跟一般男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原来他钟意这样的病西施呀!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她乐于接受既定的事实。“儿子啊,你爱这种病恹恹的姑娘早说嘛,你娘我都快要相信你是有断袖之癖哩!”说罢三八地推了淇一把。
淇蹙眉,不发一语,他可没她那等好心情,遣人为兰兰带路将行李送进房间,便径自让华珞在椅上坐下。
“你休息一下。”
四目相触,华珞闪避地垂下视线,细语道:“谢谢。”
淇并未应声,她的疏离态度在赶路的这一个月来,他已体验得十分深刻,她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怯弱防备地缩躲在墙角,逃避他的一切。
而这令他心浮气躁。
所以,他刻意不只一次然要了她,由她暖床,由她承受他体内的欲望,让她在他怀中燃烧着火,在他身下呻吟娇颤。然而她的灵魂却与他遥遥相对,她分明凝视着他,看着他,却不再靠近。“儿媳妇,喝杯茶漱漱口,娘有话问你。”老夫人拉了张椅子,笑呵呵地与她对坐。
“谢谢娘。”华珞乖巧地接过热茶,慢慢地喝着。
老夫人格格笑,虽然她是瘦了些,不过这个儿媳妇她还满喜欢的。“儿媳妇,娘看你的样子,知道你家境一定不富裕,没机会给你吃大鱼大肉。不过没关系,我没什么门第观念,因为我以前也是乡下姑娘,是淇他爹有眼光三生有幸娶了我,然后生下他这个臭小子三生有幸娶了你,唉我想问的是你们孵了蛋吗?”
华珞一听,整口茶咕噜直往喉里冲,呛得她咳个不停。
“哎哎,你不要紧吧?”老夫人拍着她的背,着急地为她顺平这一口气。
华珞频频调适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我没事了,没事了”她红着脸小声地说,压根儿不敢看淇一眼,更甭提回答她的孵蛋问题。
对于母亲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淇索性轻淡而平冷地说:“她是庄亲王府的华珞格格,不是什么贫穷人家的姑娘,你别瞎搅和了。”他显得不耐烦。
“格格千金?那她”老夫人咋舌。“那她怎么瘦成这模样?京城里的格格哪个不是如花似玉,娇滴滴的。”
小卓子卸下最后一袋行囊,一吐为快地强白道:“夫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个月前的华珞格格也是如花似玉,可自从跟咱们爷上路后,她就一日比一日消瘦,才会瘦得不成人形。爷啊,存心折腾人家,对人家疲劳轰炸。”
连他都看不下去了,真是可怜了华珞格格。
“你折腾人家?嘿,她可是你大老远从京城娶过来的姑娘耶,你有没有搞错?”弄坏了身子,蛋可是孵不出来的。
淇睐着华珞垂首的身躯,静静地说:“这是我跟她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插手。至于额娘你要的孙子,等我回来再说。”
“稀罕,哼!”老夫人怏怏不乐地咕哝。“对了,你要上哪去?”
“骑营。”他转身要走。
“好歹你也明天再去,留妻子在家陪我这老太婆,像话吗?”老夫人不怀好意地斜睨他。“呐呐,我看你把华珞带去好了,燕侣莺俦,双宿双飞才对!”她拉长音暧昧地道。
华珞倏地抬头,差点被这句话吓掉三魂。“我留在这里就行了,淇他不会希望我打扰到他”拜托,别再命令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淇的眉峰纠结,她的话惹毛了他。“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我确实没空照顾你。”
他轻蔑地附和,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冷漠的态度教旁人看得都心生不忍,何况是当事人?
老夫人怕华珞难过,眉头皱成一团之际,急忙好声好气为儿子的行为举止打圆场。“华珞,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这样恶劣的脾气,全王府的人都知道,连西街的那条老狗都吃过他的亏,别在意哦!”看吧,她的纠缠只会令他不悦。华珞毫无情绪地想着,眼眸淡淡地锁定手中的茶,见它在手中变冷。
“娘,我不会在意的。”
藏区驻兵在副都统井然有序的带领下,即使淇长期离营,没能亲自监督,依然操练勤奋,丝毫不敢怠惰。
淇回到骑营只略为巡视旗兵们训练的情形,便回营帐处理旗职。
“稽其户口、经其教养、序其官爵,简其军赋”他皆克尽职责,专心批阅一批批堆积已久的公文,直到更深人静。
“爷,我来向你报到,顺便送来一些饭菜。”夜里,小卓子提着灯笼,掀开帘走进包内。
“搁下。”淇不看他一眼,依旧振笔而书。
“搁?再搁就凉了。”小卓子懒洋洋地瞄了瞄案上的文书道。“爷,堆了三个月的公文,就算你不眠不休也肯定批不完。不如吃饭吧,今天的菜色很丰富,你不吃,糟蹋了可惜。”
淇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眼中并没有怒火。“是额娘为华珞接风特别让人烧的?”他问。
“接风是有,不过主要是‘进补’。”小卓子端上饭菜,明快地回答。
“是吗?!”他起身来到吃饭用的矮桌前。
“当然是。老夫人一晓得是你把少福晋害得那么憔悴,你走了之后,马上吩咐厨房炖补品,立志要把她身上的肉挣回来。还说了一大篇的鸡蛋论,认为要孵得出小鸡就要母鸡健康,公鸡勤恳,大家平平安安睡一间。”听得他都不好意思,简直在荼毒他纯真的心灵。
淇嚼咽嘴里的食物,漫不经心地问:“她吃得下吗?”他仍对华珞下午躲避的态度耿耿于怀。
“吃。你又不是不晓得老夫人的缠功,在饭桌上就灌了她两碗补汤,我出来时老人家正教人冲参茶,她可重视格格哩!”小卓子浑然忘我地比手划脚。
“她确实该被逼一逼,拗脾气一起来,丝毫不柔顺。”
小卓子轻扬眉宇,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爷,你的心里头分明在乎着少福晋,对不?其实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她付出的代价也够大了,你何必一径地对她冷言冷语呢?她怪可怜的”
淇的笑容隐去。
小卓子没注意到,噘着嘴唇,支着头继续回忆地说:“我曾经看见她凝望夜空,偷偷地掉眼泪,又偷偷擦掉,孤伶伶的,看得我都替她气起你来了。”
“不要再说了。”淇敛眉打断他。
“你不让我说,我会憋死的!”小卓子眉毛挑得老高,才不愿意乖乖闭嘴,打铁就要趁热。“这一路上她离乡背井,除了你是她的支柱,她根本举目无亲,偏偏你这丈夫又对她百般冷落,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想挨揍是不是?”他暴躁一吼。小卓子捂住脸颊,赶紧往后退。“不是呀,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他怕他真一拳挥过来,打得他鼻青脸肿。
“出去!”
“我现在就走,你别发火,别发火。”小卓子落荒而逃。
“可恶!”他恼怒地捶桌。
郡王府
“来来来,儿媳妇,这是西藏特制的香精,花香味儿的,你洗澡时就加点下去,洗完后包准你香喷喷的。”老夫人喜孜孜地给了华珞一瓶花香精,吩咐下人快点把热水盛满。“天气冷,动作不快点是不行的。”
“好香。”
华珞好奇地闻了起来,只觉自然而清爽的香味儿扑鼻而来,虽然时节已入冬令,仍有种彷佛置身春暖花开季节的感觉。
“香哦。这种香精只在西藏才有,北京有钱还买不到哩。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识货!”老夫人三姑六婆似地吱吱笑。“我那里还有一瓶是奶味的,你要不要试试?”
“奶味?”华珞瞪大了眼,脸部不知为什么热辣辣的,一路红遍耳根子。
看到她那邪恶的晕红,老夫哂笑地偷问:“呵呵,你的脸好红,是不是想到什么咿咿呀呀的事啊?”
“不是!不是!”华珞羞怯地差点没昏过去,如此禁忌的话题她哪说得出口,就算就算她真有一点点联想!
老夫人噗哧一笑,大而化之地说:“哎哎,不跟你谈这个,教坏你淇会抓狂的,他就是受不了我这样的个性。你呢,乖乖地洗个澡,乖乖地上床睡觉,明天娘带你上市集买胭脂水粉,哦?”她开朗的态度,让华珞好不感动,亲情的温暖令她不由得喜笑颜开。“嗯,谢谢娘。”
老夫人挥挥手示意下人出去。“谢什么谢,都一家人了。你先洗澡,你那丫环去拿烘暖的绒布,马上就来。”语毕,便扭着丰臀,欣然离开她的房间。
老夫人一走,华珞便在浴缸旁梳直长发,细心地整理之后才将香精倒入水中,泼湿她的长发轻揉起来。
夜影笼罩了月色,华珞享受着热水湿润头皮的舒畅感,丝毫没注意到门外守房的侍女在听到细微的声音、转身查看之际猛然迎面遭击。
“嘻!”
当她轻轻按摩耳鬓时,那团索命的黑影,已无声无息地推开房门,看着她纤细的颈项一步一步逼近。
恩羚半启着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拽开指间那条长长的黑色细绳,慢慢走近那个背对她闭目洗濯着秀发的善良表妹。
那一晚有雷声有雨声我跟你同榻而眠,就如以往我们腻在一起时。
一阵冷飕飕的风从门扉吹入,先是微微弱弱的,接着变大
那阵风大得吹熄了桌上残烛,大得令我惊醒。我缓缓睁开眼,猝不及防的一只巨掌捂住我的嘴将我拖下床,我的身体撞到床沿,再撞到地板。
一张狰狞的鬼脸赫然映入眼帘,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是表姨丈,福玮!他喝醉了,我闻到一身酒臭!
他在笑!他在舔唇
“他像鬼贪婪地盯着我那双眼睛变得好奇怪,好可怕”
一阵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的声音幽然飘来,引发一股诡异的气氛,凝结在空气中。
“谁?兰兰?”华珞停住动作,敏感地问。
“我打他,踢他”害怕那双在我身上乱摸的大手,直觉它们要伤害我了。
福玮却笑着哄我安静别乱动,告诉我这是很快乐的事情,乱动我会受伤的,他捉住我的手将它们绑在床脚,我不要,他就打我耳光!
我掉眼泪哭了,他又摸我的脸对我道歉,然后他不再管我,只是急着脱我的衣服,手脚却像兴奋过头,也像无力的老人颤抖起来
“华珞,我们同榻而眠你可以救我,但你没有!在你脚下,我受尽暴力被你阿玛硬生生地玷污!”
声音霍然逼近,华珞猛然睁眼,几乎在同时,她的颈部倏地被黑绳缠上一圈,然后缠上第二圈时,倏地恶狠狠地在她喉头交叉朝两边捋开。
救命!
她没没办法呼吸,脖子快被勒断了。
不要救命!
两只小手害怕地在空中乱挥,却碰不到身后那双残酷的鬼手,她不断挣扎拼命呼吸,窒息感却迅速袭上她的脑门,窜进她的肺部。
“好痛我的身体好痛!你明明在我身边,为什么不救我?我恨你——我恨你!”
谁?到底是谁?来人快来救她!她的喉咙来人,救命!
迫切剧烈的急喘,在吸不到空气的状况下变成渺小的呜咽声,细微得让人察觉不到。
她的身体渐渐的战栗起来,瞳孔紧缩,唇部发黑,在她还有最后一丝知觉前,脑袋被人大力按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好比来势汹汹的狂浪,一股脑地冲入她的口鼻。
水,顿时成了致命的凶器,将她吞噬。
“去死吧!我要你死,要福玮死——”
喉部一阵紧缩,华珞霎时中止了气息,水面上激烈拍打的手登时垂落水中,身体像块湿布挂在澡缸边缘,发丝随着水波打散开来,然后是一片死寂。
“现在你应该感同身受了,我们信任的人都近在咫尺,却全救不了我们,很怨是不是?”恩羚啐道,舀着热水淋湿她的背。
“呵呵呵”她发出银铃似的笑声没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