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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满族与蒙古族一样,自古即为骁勇善战的民族,宗室王公及其子弟,自小在战争风雨中长大,如:多尔衮、多铎、豪格等人,都是十几岁就随从父兄征战沙场。其间亦涌现如代善、阿济格、阿巴泰等叱咤疆场的猛将。
入关前,王公们统率八旗劲旅,在与明朝、朝鲜及蒙古多年征战中,屡建战功。入关后统一全国的战役中,仍以宗王贝勒为主要统率,而其中出任大将军的宗室王公所领军队是出征主力,所建功业也以他们最多。
康熙年间,多罗贝勒淇统领大军,驱除准部出藏,中止该部对西藏黄教的控制,护送新立的呼毕勒汗入藏,打击准部,稳定了清朝对西藏的统治。
正白旗宗室,多罗贝勒.淇始册封为——武喜郡王。
初秋的北京市街上,一大票小贩与人潮,趁着晴朗好天气出来活动游走,沿途热闹非凡,洋溢着一片好气象。
“爷,我渴死了啦,背酸死了啦,能否请您行行好,找间客栈休息休息?”年约十八的白瘦小哥嘟着嘴儿一路罗唆。
“一个时辰前,你才说过同样的话,忍着点吧。”淇说了几句,双腿轻踢马腹,继续往前行。
“但现在是一个时辰‘后’。”小卓子接道。“我真的累了,休息一下嘛,反正咱们已经到京城,不差这些时候。”不过是喝口茶,歇歇脚,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你不用游说了,午时以前我们得到达富来客栈,届时你爱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淇丝毫不退让。
他是守信之人,既然与人约好午时在客栈见面,他便不会迟到。再说对方是他的至友——歌玄贝勒,冲着这点他更不能失约。
“真不懂你,不过是个男人,也值得你这样马不停蹄地从西藏赶回京城。”小卓子唉声叹气,弯腰驼背地驱马跟上前。“呐,会情人从没见你这么勤劳过!”他补上一句。
君子之交淡如水,偏他的主子不同一般人,视友情更重于爱情,对男人比对女人好。因为这个原因,使他几年来一直饱受蜚言缠身之苦,走到哪里都有人说他不喜欢女人。
当然,造谣者正是那些恶女。
恶性循环下,贝勒爷愈来愈厌恶长舌女,到最后干脆女人一靠近他就摆出一张臭脸,女人亦越来越怕他。几年下来他已恶名昭彰,从京城到西藏,再从西藏到京城,凡关于他的传言,没有一句能听的!
淇轻勒缰绳放缓速度,让推着干草车的老人家先行通过。“被女人骚扰是我最受不了的。”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你可是咱们家传宗接代的唯一人选,我的老太爷。”小卓子疲累地提醒他,心里则嘀咕他没同情心,说不休息就真的不休息,死老古板一个!
“你在骂我?”
“咦?”小卓子一听,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急急忙忙说:“你你你别冤枉人!我我我哪有?”别说笑了,他怎可能听得见他的心声!
淇笑了。“我想也是,你的胆子不就豆子般大小,还没那胆量。”
“你这是哪门子的鬼话!”
他的主子就是有这种本领,要嘛硬梆梆一张木头脸,要嘛就语出惊人,尽说些令人无法招架的鬼话,真不知他的脑筋在想些什么。
就连老夫人也对她这儿子频频摇头,认为他只有在沙场上时才是正常人。言下之意,平常时日,他都不太正常。
小卓子双肩一垂,有气无力地道:“爷,我看等你跟歌玄贝勒会见之后,不如趁便在城里找个什么格格、小姐的带回西藏成亲,省得到处有人非议你有断袖之癖。”
“不。”
“不?”小卓子愣了楞。“我的好主子,你可知道那些蜚言蜚语有多难听吗?不只是西藏,就连咱们脚下的北京城也是鬼话连篇,你总得找机会澄清误会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必多费唇舌?”淇微带邪气,低沉的嗓音中充满极度的不可一世。
小卓子两眼几乎翻白。“你已经白布被染成黑布,再不澄清的话,我保证你这一辈子过定和尚般的生活,绝对没有女人敢嫁给你。”她们又不是疯了!
“那又如何?”淇问得不愠不火。
小卓子心脏快没力了。“你不懂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真会爱上男人,届时咱们郡王府的名声就完蛋了!完、蛋了!”他光想就觉得青天霹雳。
“危言耸听!”
“啊,好痛——”小卓子冷不防地头顶挨了他一记响掌,打得他头昏眼花,牙齿格格作响。
淇道貌岸然地收回手指,不苟言笑的表情又重回他的面庞,他严肃道:“别异想天开,我不成亲是因为没有成亲的理由,一旦有了理由,情况自然会不同。”
“早说嘛!”小卓子揉着头顶的肿包,苦着脸说道。
淇轻瞟他一眼,抿了抿阳刚的唇线,不再多说一语便扬长而去。
“搞清楚我是为了你好耶!真是好心被雷劈!”
小卓子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埋怨着,身心俱疲地追上去。
富来客栈
歌玄一把摺扇缓缓扇动着,温柔的目光多情地注视眼前这位十六、七岁的姑娘。
姑娘纯雅妩媚,娇声柔语,尤其是那双灵气流转的翦水双瞳,更教人怦然心动。
一晌过后,他慵懒的嘴角终于微微勾起,为她斟满一杯温热的茶水。“华珞,听你说了一长串的话,结论就是你想到韩家潭逛上一逛?”
“不只是逛上一逛,还要看出些心得。”华珞眨着明眸,涩涩地垂下因羞赧而发烫的脸颊。“逛韩家潭还得逛出心得?”这可稀奇了!
“你是知道的,恩羚表姊刚从杭州到京城,什么事她都觉得新鲜。前些天,她听丫环谈起韩家潭,好奇心驱使之下,便缠着我带她去,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那里是男妓馆”她说得头都快黏到脖子上了。
“所以你自愿当牺牲品,深入虎穴探心得?”歌玄端详她的模样,亲昵地问道。
“不,不是牺牲品,请你别这么说。”华珞细声申辩。“我只是在尽地主之谊,让恩羚表姊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件事还没严重到那地步。
歌玄轻扬剑眉,沉思了一会儿,笑问:“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你只消告诉我如何才进得了韩家潭。”
歌玄泛起一抹文雅的笑,迷离目光逡巡过她全身。“简单,你只要将你这身玲珑的曲线藏在厚重的男装下,带着几锭银子走进韩家潭就行了。”他话语轻柔地道。
华珞杏眼圆睁。“你要我召男妓?”
“很不错的提议,不是吗?”他悠哉地收起扇子,风度翩翩地品茶,感觉甘甜的茶香在口中蔓延开来。
华珞脸颊红烫,连忙拧着手中的绢儿。“这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不但可以大大方方进韩家潭,还可以与里头的像姑男妓聊上几句,如此一来甭说是心得了,连其中不为人知的辛酸甘苦也能深究”
“可不是。”歌玄笑眯眯。
“但我终究是女儿身,出入韩家潭的多是身世显赫的王公贝勒,我真能在这样一个男人的世界中瞒天过海吗?”
如果被识破怎么办?如果惹上麻烦怎么办?
“你是该好好衡量。”全是搔不到痒处的答案,怪只怪她美得令他移不开视线,脑筋浑噩一片。
华珞蓦地回神迎上歌玄那双魔眼。“我想我已经有个谱了,谢谢你,歌玄贝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是得搏它一搏,就这样决定吧。
“用不着客气,不过我劝你这六品格格,万事小心为妙,一出纰漏不只是危及你个人的名声,还包括庄亲王府的声誉,你且要三思后行。”
“我明白,今天真是打扰你,明知道你在等朋友,还缠着你替我想办法,请务必见谅。”华珞仪态端庄地起身。
他弯弯的笑眼闪过一丝愉快。“再见。”
“再见。”
华珞前脚一走,淇俊伟高大的身影随即跟进,当他与华珞擦身而过的瞬间,一阵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霎时令他微微一愣,下意识转头。
可惜的是他尚不及看到她的容貌,重重的人群已将她隔离在他的视线外。
“哇,好标致的姑娘!”他身后的小卓子传出一声惊叹,毋庸置疑,他瞧见了那姑娘的五官。淇斜睨他一眼,猜疑地蹙起眉头。
小卓子回头,不期然地正好对上他这副表情。“是真的。爷,如果你能娶到那样如花似玉的姑娘,我打包票老夫人一定乐得跳上桌手舞足蹈。”
“多嘴。”淇沉着脸斥责一句。“久违了,歌玄。”
他很快地将注意力放在歌玄身上,那阵悸动人心的香味,已然被他置之脑后。
“久违。”歌玄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请他入座。“年前你领军进驻西藏,年后的今天,很高兴你能活着回来。”
淇勾起慑魄的绝俊眼眸。“我曾誓言在比武场上胜你一筹,所以我很爱惜我自己。”
“大话别急着说,去年咱们不分伯仲,今年我可是有备而来,手下败将不一定是我。”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歌玄兴味盎然地扬高一道眉,慢条斯理地点头。“也对,等上了比武场自然见分晓,在这里空口无凭,说的等于白说。”
皇室宗族教育除宗学、觉罗学、王公府第学等静态学问,对骑射武艺的训练尤为重视,除平时严格的教导,更于每年春、秋二季,定期举行披甲射箭及武术比赛,优者封爵受赏,劣者降二等封授,竞争甚为激烈。
这些考封制度对他与淇而言吸引力不大,谁胜谁负反而才是关键。
淇扬着嘴角,抿唇不语,霍然留意到他面前的茶杯上沾着一些胭脂。“这是?”
“庄亲王府三格格留下的。”歌玄牵动嘴角,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三格格?”刚才的姑娘?
“三格格名叫华珞,人如其名,宛如珠玉一般地娇艳动人,你这声名狼藉的武喜郡王可有兴趣认识、认识?”老夫人跳上桌的伟大奇观,他倒想见识一番。
“我不想为自己找麻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歌玄微微哂笑。“女人并不如你印象中的糟糕,有时还挺可爱的,淇。”
“不敢领教。”
韩家潭
朝为俳优暮狎客,行酒镫逞颜色;
士夫嗜好诚未知,风气妖邪此为极。
古之嬖幸今主宾,风流相尚如情亲;
人前狎昵千万状,一客自持众客嗔。
酒闲客散壶签促,笑伴客人花底宿;
谁家称贷买珠衫,几处迷留僦金屋。
蜣转丸含异香,燕莺蜂蝶争轻狂;
金夫作俑形秽,儒雅效尤惭色庄。
腼然相对生欢喜,江河日下将奚止?
不道衣冠乐贵游,官妓居然是男子。
“不道衣冠乐贵游,官妓居然是男子天啊,没想到京师乐府词。戏旦里描述的,竟然全是真的!”
一身倜傥男装的华珞捧着热酒缩着肩,愣头愣脑地盯着四周的人儿瞧。
眼前除了来寻花问柳的王公贵族外,清一色是相貌清秀,酷似姑娘的年少者。
巧笑倩兮,如梦似幻,连她这个道道地地的女人亦自叹弗如,论容貌没容貌,论身段没身段,还提什么争奇斗艳呢?
“莫怪京城里的王公贵族留恋其中,原来”她傻呼呼地喝了一口酒,猛地一阵猝来的辛辣味顿时呛得她咳嗽连连。“咳咳好辣!”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难喝?”
华珞举高手中的杯子,吐着舌头难以置信地打量,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是虎鞭药酒,公子。”一阵清甜的嗓音由内厅传出,随即走出一位丰臀细腰,美得令人瞠目咋舌的年轻姑娘或者是男子。
“她”超凡的姿色令华珞傻眼,幽美婉顺的气质完全展露出女人惹人怜爱的特质,偏“她”彻头彻尾是个男人。
当女人“她”比自己成功多了!华珞眼睛发亮,钦羡得五体投地。
“小女子,仙仙。公子,怎么称呼?”男伶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走近她。
“我我叫华珞,仙仙姑娘。”
华珞盯着她的脸蛋,脑中一片空白,她甚至不晓得自己竟然胡里胡涂地说出真名。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名字跟庄亲王府的华珞格格同名,你”仙仙思绪敏捷地审视她,来来回回将她看了好几遍。
华珞赫然惊觉自己说溜嘴,一颗心脏差点没从嘴巴里跳出来。
“你不会是她的阿哥吧?”“她”绽开迷人的微笑问。
华珞的肩膀顿时垮下来,松了一口气。“不,不是,我不认识她,只是刚好同名罢了。”这可吓坏她了。
“原来如此。”仙仙难掩怅然若失的心情,遗憾来的不是王公贵族而是凡夫俗子。“公子,仙仙为你斟满酒!”尽管如此,生意还是得做,笑脸还是得陪。
“斟满?”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咦,有何不对劲吗?”
华珞望着她,压低音量轻轻说:“‘你’可能不知情,这叫虎什么来着的药酒坏了,不仅极度苦辣,还带了股怪味,喝不得!”
“什么?”仙仙咋舌,怪异地看着她。
“我不喧嚷,你去吩咐‘姑娘们’,别再将这种酒往外送,喝坏了客人的肚子对这里的名声不好。”
哈,原来来的不只是凡夫俗子,还是个二楞子!“公子,虎鞭药酒是壮阳用的,不苦不辣上得了火吗?”
“壮阳?‘你’说我喝的是男人喝的壮阳药?”华珞猛地站起身,错愕地睁大双眼。口中的苦味宛如一把火烧进她的肚里,由肚里窜上脸颊,不过一眨眼,她的脸已经烫得几乎冒烟了。
“是啊,一等一的补品。”仙仙贴近她,凝视着她悔不当初的娇颜,当众就伸手轻抚她温热的红脸蛋。“瞧‘你’的,光听壮阳药脸就红成这样,一会儿进了房,上了床,不烧了奴家吗?”
在“她”略高自己半颗头的身影下,华珞连忙偏头闪躲“她”的碰触,却没想到“她”强行箝住她的肩膀,硬将她定在“她”身侧。
仙仙对她笑说:“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上楼进房吧!”
“进房——”华珞吓得尖叫失声。“不、不、不!我不进房,我不进房!我来韩家潭不是要进房的!”她抓紧衣领,紧敛身子,死命保护自己。
“不是要进房?那‘你’来干么?”
“我我是来看看情况的。”华珞支支吾吾道,好回去跟恩羚表姊说。
听她这么一讲仙仙恍然大悟。
“她”倏地收起笑容,插起腰,一副老湖江的样子说道:“卖身早说嘛,何必弄得这么复杂?来人,把这位公子带下去签卖身契!”“她”放声叫着,二名大汉闻声而来,不发一语地倏地架起华珞的双臂。
华珞呆了。
仙仙傲慢地以纤指理着发髻,抱怨道:“今天客人多,原本还想我这老鸨得下海,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要卖身的,啧!”
“我不是要卖”
“‘你’想卖多少钱呀?”老鸨开始评鉴货色。
“不是我不是”华珞明知道必须极力否认,偏偏舌头像打结般全然不听使唤。
“‘你’可不许反悔,反悔就是唬弄‘老娘’我,这种事在韩家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我的好公子。”仙仙抬起她的下巴,妖媚地笑道。
“不行!我不能!”华珞用力一叫,惊恐地挣脱大汉的箝制,推得老鸨人仰马翻。她提起裙摆,使出浑身力量奔出花厅。
老鸨气得脸红脖子粗。“别让‘他’给跑了,韩家潭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她”躺在地上河东狮吼。“是!”
黑夜暗云随风疾送,不时遮住皎洁的月华,使大地笼罩在阴影中。华珞不敢置信地回望身后一大票追兵,没命似地跑过几条无人的街道。
此时,一间正要打烊的客栈吸引住她的目光,无暇思索地,她连忙冲了进去,罔顾店小二的阻止及叫唤直接往楼上跑,有多远躲多远,有多高爬多高。
她万万不能让自己落入那些人的手中,那关系着她阿玛——庄亲王福玮的一世名声呀。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他进了客栈,快追!别让‘他’给跑了,老板今夜要‘他’做陪!”
追逐声充耳不绝,华珞冷汗淋漓,两颊泛白。
她明知道自己非逃不可,可胸口上干胀的疼痛感已快令她窒息。不行了,她跑不动了,再跑,她就要昏了!
她放缓脚步,方欲以手支在身侧的门扉喘息,门扉赫然被她撑开——“砰”的一声撞得窗面嘎嘎作响。
“呀——”她扑了个空,整个人顿时往房内栽。
“小卓子,是你吗?斯文点,别撞坏了门。”平舒而感性的男声,缓缓由屏风后传出。
在逐渐危急的情势中,华珞按捺住纷乱的心绪很快地自地上爬起,鼓足勇气,毫不考虑地绕到屏风后求救。
“请你救救呀——你一丝不挂?!”她尖叫出声,脑中登时一片空白。她一定是坠入梦魇,不然便是迷失神智,否则她怎会盯着一尊赤裸裸的男体直瞧,而它完美得几乎不可能是现实中的东西!
她茫乱地摇头,企图排除眼前的幻影,但尽管她频频摇头,频频否定,眼前的幻影却毫无消失的迹象。
她逐渐领悟一个令她颤抖的事实——她正透过一盆清澈可见底的洗澡水看着一个男人赤裸裸的身体!
“怎怎么会?”华珞的脸马上烧红到耳根。
“‘你’是什么鬼东西?”陌生人未理会她的喃喃自语,反而不悦地敛紧眉头,深邃的眼瞪着她问。
华珞心跳漏了一拍,眼前这张脸孔实在太骇人、太迷人。犀利的双瞳是幽暗的黑夜,不凡的形貌结合于诡魅中,那是邪俊的夺魂风采,太出色了。
好个英俊的男人!她发愣地盯着他看,越看脸越热,心跳越快。她肯定自己是疯了,否则怎会像着魔似的。
“说话。”淇将手臂搁在盆沿上,气定神闲地凝望着眼前矮小的男童。
说“他”是男童不为过,那张洁净稚气的脸蛋,证明“他”压根儿不超过二十岁。
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入侵者!
“我不是鬼东西,我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