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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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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左永璇安排的别馆,待心绪平静,南天齐反复琢磨和“香嬷嬷”之间的所有应对,这才发觉自己只执着于想听她亲口承认,竟忽略了许多破绽。

    既然素昧平生,他在凝香楼闹事殴人,按理说她该命令手下撵人,怎敢冒险单独和他离开?

    就算她心情好,想息事宁人,不与他计较,但警告在院里说说即可,为何一路带他回房里关门说话?

    除非,她不怕他,倒怕被旁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一位青楼嬷嬷怕人说什么?所以她担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

    是啊,她担心他忆妻成狂,不顾身分揭穿的风险当众闹事,所以只能快快将人领进房,才能保住他。

    没错,这就是香浓的性子,她总是为他百般着想,只要是为他好,什么事也肯做、什么委屈也能吞

    容貌、胎记、性情,没一样不像他的爱妻,她要不是香浓,那他也不是南天齐了!

    终于想通,他郁气纠结的胸口顿时舒坦不少,这时,他才留意门口不知何时多出的两尊“门神”——

    “你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他?”

    左永璇剑眉微挑,一脚斜踩着方才被南天齐一掌击倒的无辜门板,一脚像在地上打板子,神情带些不耐烦。

    “再等等。”

    韩东麒懒洋洋地躺在自个儿挪好位置的另一扇门板上,悠哉游哉地仰望璀璨星空。

    “还等?就问是或不是,有那么难吗?”

    “你没见他进门时一路毁了多少东西?连门板都给拆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人头开玩笑,还是等他怒气消了再说。”

    “你!天晓得他怒火什么时候才会烧完?我们都在这儿呆杵半个时辰了,他连瞄都没瞄咱们一眼,这傻病要是犯上一晚,难不成我们就在这儿吹凉风,当一夜门神?”

    “星汉西流夜未央,自从我们三人决定起义,不晓得已有多久没能如此安详观赏夜色,今晚能偷闲当尊门神也不错,不是吗?”

    左永璇白眼一翻。“我们两个大男人看什么夜色!我和相思约定的日子所剩不多,没那个闲功夫耗在这儿。”

    “又是相思。”韩东麒侧躺着,曲肘托腮笑瞅他。“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位女大夫真有那么好,让你朝思暮想直想飞回她身边?”

    “当然好,天底下再也没有其它女子比得上她。”一想到心上人,左永璇立刻眉开眼笑,彷佛她人就在面前。“若能顺利娶得相思为妻,那我真是此生无憾。”

    “夸张!”韩东麒闻言嗤之以鼻。“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单恋一枝花?像你和天齐那样,都被个女人捏在掌心玩弄,光想就觉得可怕!我啊,这辈子最爱自己,任何女人休想独占我的心,多逍遥快活哪~~”

    看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嘴脸,让深受相思之苦的左永璇越看越不顺眼,忍不住一时“脚痒”运气踢起门板,顺带让躺在板上的韩东麒跟着往院里那棵参天巨松飞去,吓得毫无武功的他张大嘴——

    “啊!”韩东麒的叫声短促却惨烈。

    左永璇虽然在门板撞树前飞身赶至,以内力挡下,可是坐在门板上的韩东麒反被震落,一屁股摔跌在地,痛得龇牙咧嘴。

    “好你个左永璇——”

    “你们两个玩够没?”

    南天齐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无聊“消遣”简直幼稚得可以,只能出声喝止。

    “玩够了。”

    左永璇笑开了,伸手扶起还坐在地上唉唉叫的韩东麒。

    “下次再这样给我试试看!”

    韩东麒那张被百姓说成比佛还慈善温和的俊秀脸蛋,就算生气也吓不了人,况且狠话刚撂完,他又马上换上一副兴奋表情。

    “要飞之前先通知一声嘛!不过挺刺激的,待会儿再来一次?”

    他从小和左永璇玩闹惯了,也只有在好友面前不必摆出身为香王的沉稳派势,能玩得如此疯癫。

    “门板太重了,费了我不少内力,下次换——”

    “是香浓。”

    南天齐肯定的话语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你确定?”半晌,韩东麒才蹙眉问。

    “确定个鬼!”左永璇眉一拧,压根儿不信。“凝香楼的香嬷嬷怎么可能会是当年的永康王妃?他根本就是忆妻成狂,乌鸦看成凤凰!”

    “不,我不可能认错。”南天齐深信不疑。“换成是你,会错认你心爱的常姑娘吗?”

    “当然不可能。”左永璇答得斩钉截铁。“问题是,当年有无数官兵目睹你妻子化为焦尸,否则皇上早已下令继续追杀,试问死人又如何能复活?”

    “你都说了,当年官兵看见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谁能确认那就是香浓?”

    韩东麒插话说:“但是南太君和南老将军的尸体经过确认无误,剩下的那名女尸除了你妻子,还会是谁?”

    左永璇点头附和。“没错,虽然不晓得当初究竟是谁报信,但是你奶奶和父亲有机会遣退所有奴仆,却选择自尽以示清白,没道理就你妻子一个人逃走,就算她真的逃了,也该逃到天涯海角,怎么可能留在京城,还招摇地开起青楼?”

    “如果是为了报仇呢?”南天齐已设想过各种可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想报我南家灭门之仇,手中就必须握有能引诱仇家上的诱饵。冯步勤身为右相,权倾朝野,富可敌国,能引他上的只剩美色。最后,他也当真毁在女人手上,而那个女人,就在凝香楼内。”

    左永璇一脸迷惑。“冯步勤不是因为误食有毒河豚肉而死,怎么又跟凝香楼扯上关系?”

    “你刚回京不久,难怪没听过上个月他刚死时,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街坊传言。”

    韩东麒想到南天齐所指的,应该就是自己也听过的那些谣传。

    “京里不少达官贵人皆是凝香楼常客,楼中美女如云,舞妓小蝶和乐妓如玉更是其中翘楚,迷恋她们俩的不知凡几,冯步勤和他女婿也在其中。听说小蝶姑娘周旋在他们翁婿之间,说是谁能给她正室夫人位置,就考虑跟谁共度终身。

    “结果,他俩双双休妻,还为此反目成仇,据说就是冯步勤女婿假意求和,献上他最喜好的河豚肉将他毒死,因为死无对证,官府不得不以意外结案,结果冯步勤的妻子出家为尼,女儿弑夫报父仇后也疯了,冯家家破人亡,小蝶姑娘倒因此艳名更盛,声势直追如玉姑娘。”

    南天齐点头附和。“没错,而且今晚我更发现,那位小蝶姑娘跟香浓的贴身丫鬟采儿,竟然也有七分神似——”

    “七分?差一分就不是同一人,何况还差了三分。”左永璇担忧地上前握住南天齐肩膀。

    “你给我清醒一点,振作一些!那些不过是谣言,就算是真的,也是巧合,多少人为了青楼女子床头金尽、家破人亡,我不想你也成了其中之一。”

    “好了,你别再逼他。”韩东麒出面说句公道话。“总之,我先派人盯着那个凝香楼鸨儿的一举一动,是与不是,日后必有定论,毕竟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天齐都不可能死心,你说再多也没用,不是吗?”

    左永璇想想也是,只能无奈松手。“等我离开之后,你不只要盯着那个香嬷嬷,也得盯着他,我看他人在这儿,心还挂在那女人身上,真是教人越看越担心。”

    “呵,别五十步笑百步,你人在这儿,心不也在你的相思姑娘身上?”韩东麒拍拍他们肩头,爽朗笑语:“放宽心、放宽心,女人算什么,我们三兄弟的感情才是情比金坚、地久天长,今晚我们秉烛夜谈——”

    南天齐没等韩东麒说完便蹙眉叹道:“永璇,我累了。”

    “了解,明日再谈。”

    左永璇说完,双袖一振,施展轻功跃上屋脊。

    “啊——”

    韩东麒的惨叫声再度响彻云霄。

    因为左永璇并非独自一人在夜色中御风飞行,还“顺手”拎着韩东麒一起离开。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怕高的韩东麒快喊破了嗓,才瞄了脚下一眼便已开始感到晕眩。

    “嘿嘿,想和我地久天长,怎么能不先学学跟我“比翼双飞”呢?”左永璇施展上乘轻功,专挑高处落脚。“东麒,好兄弟,看哥哥待你多好,你要赏星,我带你离天更近,让你好好赏个过瘾。”

    “好、好,我赏够了,快放我下来!”

    满天星斗全在他眼里转圈,再这么下去,只怕不久之后他便会瞧见天门大开,众仙列队迎接他魂归天界了。

    “呵,跟我客气什么!”左永璇笑声诡异。“天齐催我回京共商国事,结果却把全副心思放在青楼鸨儿身上,让我根本无法放心提前回去见相思,可怜我相思入骨苦难眠,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兄弟俩就飞一夜、聊一夜吧!”

    飞一夜?

    韩东麒四肢一垂,先昏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