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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样?”唐健把惟惟推到自己的身后护住。
“我想”
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所有人全部弹了起来,连街上的车子都弹跳一下。
惟惟惊叫一声,紧紧抱住他的腰。
唐健回手护住她,地表突然又重重地震了一下。
“开始了!”文慧铃喃喃道。她狂乱地把手伸向惟惟“惟惟,你快过来!我还有办法救你。唐健,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明明应该去我们约定的地方,你明明应该待在那里的!”
她近乎凄厉的尖叫,让唐健陡然明白了她的企图。
“你在那里有所安排,对不对?”他冷笑一声。“你很清楚我一定不会带惟惟一起去,于是你来接惟惟,然后把我骗到那里。你想做什么?找人杀了我?”
“不可以!”惟惟气愤地想从他身后走出来,被他一把推了回去。
“只要你死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文慧铃的脸色几乎像白纸一样。“你再也不能利用虫洞计划回来,惟惟再也不会不断死亡。没有了你,所有循环立刻中止,她就跳脱出这个轮回了!”
“你疯了吗?就算杀了唐健又有什么用?在你们自己的世界里,我还是死了啊!”惟惟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做这种事。
“但是在这里你不会。”文慧铃终于没忍住,泪水掉了下来。“在其他的每一个现实里,你都不会,因为再也没有一个唐健去找你,你会活得好好的。”
“虫洞计划只是时间的回溯”惟惟没说完,文慧铃立刻打断她。
“空间和时间是相辅相成的!时间造成空间的改变,空间造成时间的差异。佛教说‘万千世界’,因为每一个意念的转动,都形成了一个新的时间、新的世界。”文慧铃看着她。“你今天出门要走左边或走右边,随着选择的不同,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就同时诞生了。这些平行的时空有时会互相交错,有时会因为中途我们又做了相同的决定而融合。”
“唐健和我确实是回到了过去的时间,但我们都对人生做了不同的决定,于是这个版本的人生也不再是我们原来的模样,那么,这个现实还是原来的现实吗?或者已经是全新的时空了?”文慧铃冷笑一声。“这个问题,唐健,连你自己都无法回答吧?”
她指着唐健,急促地对惟惟说:“在他的时空里,他失去了你,他不甘心!于是他一直回来,想从过去找回你,一次不成就再试一次。他的每次尝试都制造出一个不同版本的现实,而在每个现实里的你都会死去!我不会再坐视这种事发生了。”
“唐健,你害死我妹妹一次就够了,我不会让你再害死她千千万万次!”
“你这个笨蛋!”脸色铁青的唐健,下颚狠狠一咬。“时间线的震波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你别想推卸责任!”
唐健眼睛一缩,如同猛狮进攻前的凌厉。
“照你所说,虫洞计划需要我,于是不管我回到哪里,惟惟都会死,但杀死惟惟根本不需要太强烈的能量,这一切会演变成如此,是因为你想杀我!”
唐健不能死的事实,就跟惟惟一定要死一样的确定。
这两个要件缺一不可。
他想扭转惟惟的死亡固然造成一定波动,而文慧铃想杀了他却带来更大的灾难。整个时间线被严重的扭曲,所有时间空间乱成一团,大自然努力想修复一切,于是回应的反作用力就更加强烈。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都别再吵了!”惟惟尖叫。“我真是受够你们了!你们每个人口口声声在那里救来救去的,怎么就没有人问过我想怎样?”
“惟惟”唐健想回头揽住她。
砰动!地表突然又重重地震了一下。这下子连许多公司行号的警报器都开始响了起来。诡异的地动让周围的世界大乱,路上的车子开始停下来,尖叫的行人不断奔跑。
但惟惟对身外的这一切不管不顾。
“你!”她指着唐健的鼻子,一双漆黑的眼珠在雪白的容颜上显得又圆又大。“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无论今天我们能不能逃过一劫,你永远不会再设法回溯。”
“惟惟”
“答应我!”她坚定地大叫。
唐健闭了闭眼。
“好,我答应你,你先跟我”
“还有你!”惟惟不理他,回头指着文慧铃。“我不管你接下来要到哪里去,总之,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再想杀任何人。”
文慧铃呆了一呆。
如果换在其他时候,可能两个人都会对她这种小学老师教训学生的口吻笑出来,但现在没有人笑得出来。
砰动!砰动!
好像一只隐形的酷斯拉踏上台北市的街头,每走一步都震动一下地表。
“到底是怎么回事?”惟惟终于感到恐慌,下意识钻回唐健怀里。
唐健阴冷的眼神横向文慧铃,她的脸色也非常紧张。
“我交出去了。”文慧铃脱口道:“你和我合写的那个反转程式。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想逆转整个能量波,利用反作用力把之前弄乱的时间震荡抚平,让你有机会的话,可以再找一个切入点,对不对?”
惟惟杏形的眸眯了一眯,陡然退出他怀里。
“所以,我死了对你也没有影响,对不对?反正你就是想着要再回来!”
“惟惟,不是这样的”唐健被她质问得有点狼狈。
“哼!你走吧!你们都走吧!我死在这里又关你们什么事了?”惟惟重重踹他一脚,怒气冲冲走开。
“惟惟!”唐健连忙去拉她,神情就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
“放开我!”惟惟心里气苦。
看她眼眶发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唐健心如刀割。
“惟惟,我没有看着你死的意思,我只是想有个后路。”就算世界正天崩地裂,他也只顾着哄她。
“你没有后路了。”文慧铃气闷地道。
“什么意思?”一转向她,他的脸色就是那样僵冷。
“你设计的那个反作用波段,我把它加强两倍,交出去给实验室的人了。”文慧铃冷声道。“我把实验数据提供给他们,告诉他们十二月八日就是一切发生之日,一定要在今天的这个时候启动。”
“而他们就这样相信你?”
她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次我还乖乖等你主动出击吗?我早在实验的最初就和他们取得联系,在这个现实里,主导虫洞计划的是我,不是你!他们信任的人也是我。”
唐健心头一动,还来不及说什么,惟惟突然回头抓住他轻叫。
“唐健?唐健,你看!”惟惟指着周围的环境,手指陷进了他的臂肌里。
他们周围突然起了一神奇怪的影响,好像他们是浸在水里,然后水波闪动,于是四周的场景开始出现微微的扭曲。
“当然,运气好的话,反作用的强度足以形成一个逆向的波长,我可以把你震回你的现实去,你再也碰不到这里的惟惟!”文慧铃猛然去拉她。“惟惟,你过来,不要靠近他!”
感觉惟惟被人拉走,他下意识反手拉回来,惟惟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突然间,砰动!一震,整片地表又动荡起来。
三个人都站不稳,文慧铃摔在地上,唐健抱着惟惟滚开来。
砰动!震动。四周的波纹越来越明显,景物陡然开始改变。
“唐健,这是怎么回事?”惟惟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没事,抓住我,不要放开!”唐健护紧了她。
他的眼光和文慧铃一对上,唐健忽然一笑。
这个笑不是阴狠,不是愤怒,不是被隐瞒而乍知真相的错愕,而是一种了然于胸的微笑。
所有之前的阴暗痛苦,全部抹去,他现在甚至是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挑了下眉,近乎嘲弄地以嘴形对她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
文慧铃陡然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在这个现实里,主导“虫洞计划”的人是我。
她替代了唐健的角色!
或许唐健不知道她就是west,但那没有差别。他突然踊跃的提供援助,积极的告诉west跟虫洞有关的一切,甚至连计划接头人的方式都向她解释得一清二楚!虽然她是文慧铃,她早在事情的最初就设法调查出了这些讯息,但唐健并不知道west就是她,所以他如此的坦诚现在想来就大有问题。
这不是唐健的性格!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遑论是一个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同事”
除非他是有心的。
无论west是谁,唐健制造了一个机会。
他不知道west如此想参与虫洞计划的原因,但那无所谓。唐健只需要west写的这部分反导模式,于是在他主动的帮忙下,这套反震荡程式能独立于其他区域而运作。
因为west是她,而她知道十二月八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当唐健平时与她联系时,有意无意总是透露十二月八日是个重要的日子,她并不以为意。但现在一想,即使west是任何一个人,也会受到这个暗示,认为唐健那么积极的赶写程式,是因为十二月八日是最适合实验启动的时间。
只是命运真的很帮忙,west就是文慧铃,他的计划毫无悬念地如期发生。
west取代了唐健的角色,于是,虫洞计划不再是非得有唐健不可。
他跳脱了这个循环。
这就是他这一次——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计画。
一阵波纹流转里,文慧铃死死地盯着逐渐扭曲、变形的两个人,唐健迎着她的眼神,脸色平静如水,她惊慌失措的妹妹躲在他怀里,不懂周围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文慧铃的心突然也平静下来。
“惟惟?”
在波纹扭曲到他们几乎看不清彼此之前,惟惟回头看了她一眼。
文慧铃微微一笑,对她温柔的挥挥手。“要好好的。”
砰动!
波纹完全的扭曲,强烈的震荡形成的反作用力,将所有的时间空间连结在一起,震开;连结在一起,震开;最后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中和,天地间的震荡开始平缓。
惟惟回过神,突然发现——唐健不在她身边。
她猛然跳起来!
波纹渐渐退去,周围的景致开始清晰起来,还是台北街头,但是——
她毫不优雅地张大嘴巴,连叫都叫不出来。
她看见高高耸立在天空的台北一0一,和旁边一栋五十层楼高的副塔。
阳光耀眼,闪得她张不开眼睛。她闭了闭眼。
惟惟
似乎有人在喊她。
她用力揉了揉眼,平抚适才被阳光直射的刺痛。
“惟惟”
真的有人在叫她。
惟惟猛然抬起头。
“惟惟!”
唐健,他站在马路的对面,脸色发白,急速地向她冲过来。
有一瞬间惟惟没反应过来,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去盯那栋约莫五十层楼高的奇怪建筑。
忽然,他的声音钻进脑海。
我去买咖啡你要过来找我一个酒醉驾驶的人直直撞上你
“惟惟——”唐健面容铁青,直直朝她冲过来。
一切都是反射动作。
惟惟动了。
不是迎向他,而是向后跑。
她完全来不及思考,眼角只瞄到一根巨大的石柱,于是脚动得比脑子还快,她整个人飞向那个石柱后面。
轰隆一声!
一辆突然失控的车子撞过她刚才站的地方,撞上她藏身的那根大石拄。
窗玻璃粉碎,碎片纷飞,惟惟软倒在地上。
啊——啊——一堆尖叫声四响,路人纷纷走避。
“惟惟!”唐健飞跃过那一团混乱,冲到柱子后找她。
他浑身震抖,扶起软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好痛”惟惟含泪抬起被一片玻璃碎片划过的手臂。“流血了,好痛”
“惟惟!惟惟”
唐健浑身虚脱,把她紧紧按在怀里,陪她一起软倒在地上。
百货公司的大时钟轻轻一震,指针往前进了一格,那个车祸的时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