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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天来得很早。八月,便已能觉出早晚的凉意。办公室里下午便会有阳光,丝丝缕缕地照射在木地板上。
每每此时,我便会放下窗帘。淡蓝色的,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的样子,很美。
以前在办公室的时候,有阳光,总是放它进来的。那时的冬天很喜欢这样的温暖。最初我坐在靠窗的位子,冬天甚至连暖气都省了。
现在还早,还不到需要阳光的时候。
于是我把它挡在窗外。
窗外是街道,车子来来往往的。不过现在低头便可看到一大片草坪。据说国庆节的时候有人在这里办喜事,穿白纱的新娘子衬着那碧绿的草坪,很美。
原来没有的。一整天都会在车辆的喧闹中度过,有时还可以闻到大街上特有的汽车尾气的味道。
我不是很喜欢。
过去的办公室不像现在这么安静。总是交织着各种各样的电话铃声。我和同事会不间断地开着各种玩笑,唱得最多的,便是东成西就里那几首经典的歌。
同事说,现在你不在,有时会想你。
我已习惯了这种安静。
仿佛一开始便是安静的,后来度过了一段快乐而又嘈杂的日子,再后来,又回到最初。
于是,那些片段变得遥远,虽然想起的时候,依然觉得熟悉。
但我现在已不能歌唱。
不合现在的环境,与心情。
张那时有了宝宝,看上去笨重得很。夏天,整日整日穿着无袖的孕妇装,走路的时候摇摇摆摆,像个大娃娃。张总是嘻嘻笑着,我给她做了机器猫的桌面,一个大机器猫坐在圣诞节的雪屋前面吃着红豆饼,还有许多亮晶晶的星星。我总是叫她“新娘子”从她做新娘子的时候一直到她快要做妈妈的时候,再到她已经做了妈妈的时候。她被我叫习惯了,后来另一个女孩子要结婚,别人喊着“新娘子”她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笑倒了一片。
也许是因为喜悦吧!快要做妈妈了,张有时候却还调皮得像个孩子。走出门的时候,若跟在她后面,她便慢悠悠伸出一条腿,挡住你的去路,嘴里还发出一些好玩的响声,丝毫不计较,若是她因此摔倒,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但我们总是小心地避让着她。她回去休产假的时候,我经过那扇玻璃门,竟总是想起张伸出一条腿的样子,很怀念。
我辞职的时候,张刚刚回来上班。一直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上司,以为今后还会有很长的时间与她共事,但告别总是来得很快,来不及说什么,便已经离开了。
王是个脸颊圆嘟嘟的女小朋友。我总是叫她“嘟嘟”每天不间断地叫着,她也总是夸张地答应,再夸张地叫我。我们总是习惯彼此都在的日子,一句接一句地唱歌,然后说一些不明口音的稀奇古怪的话,然后大笑。领导拿我们没辙,走进来看到我们满脸的笑意,也只好无奈地嘟囔一句:“这两个丫头!”
我们曾自诩为“魔窟双花”又说我们的组合名叫“神经错乱”现在“小神经”与“小错乱”已经在相隔数千公里的地方。王用着我的电脑,用着我留下的抹布,给我发邮件,说每天上班会想起我,下班也会。
那时候王骑着电动车,保持着和我的自行车一样的速度,一起下班。夏天驶进如水的车流,冬天驶进路灯闪耀的夜色。
我说老爸准备搬家,就挨着你住的地方。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是想起,若现在我还在原来那个地方,一起回家便可以走过更长的一段路。
但现在只可以想了吧!
那个地方,我如何再回去?
周比我们来得都早,但到部门却是最晚的一个。周比我们都大,但却单纯得像个孩子。她笑起来总是“咕咕咕”的,像小鸽子。我常常吸着气学她,她便笑得更厉害,说你再学我便和你绝交。不过她从来没有真的生气,因为了解。
忙的时候,周会帮我们做事,比如打字。偶尔说起小道消息,周便像个认真的学生,全神贯注地倾听,然后突然弹射起来,打算问个究竟。每每此时,我们便会轻声警告她,说坐在玻璃房子,怎可如此不小心?若是被领导瞥见上班不专心,可有好日子过!周吐吐舌头,一面后怕,一面窃笑。
离开的时候一起吃了顿饭,却觉分外沉闷。不知是离别来得突然,还是千言万语一时诉说不尽。但总会分别。
我叫程“总监”最开始觉得程其貌不扬,后来开始合作,却觉得他笑起来很可爱,像个卡通。王说他像蜡笔小新,我没什么概念,但就是觉得他好玩,肚子圆滚滚的“嘿嘿”笑着,老叫我过去帮他写文案。
程的脾气很好,但也很讲原则。有时候我会羡慕他手下的美工,有一个为他们着想的上司。和他的合作总是很愉快,而且配合得也不错。有时候帮他一个小忙,就会嚷着要报酬。程总是把我的话当真,还带给我一兜棒棒糖。
那些糖到我走的时候也没有吃完。国庆节回去,老爸说冰箱里还有你留下的棒棒糖。我就翻出来吃了,很甜。
有时候觉得,曾经很要好的同事,一旦不在一起工作了,便会很快生疏。也许提起的时候依然觉得熟悉,也许要他们帮忙他们依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平日里没有联络,感情也便慢慢地淡了。
再回去的时候,可以一起吃饭。
在静默的办公室里,我慢慢想起这些人。以前的同事,以前的事。今天有阳光,若站在水畔,便可看见一星一点的金光。
那是那些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