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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说红楼梦这个名字,是在我姐口中,当时我姐大概十五岁,大我七岁,我有一个表哥正好大她一岁。我姐生得纤巧娇柔,表哥则长得魁梧健壮,我对这个表哥一直印象很好,他很关照我的。可我姐好象对他不怎么样,我不解,问姐怎么了?姐的回答是,她的年龄比他小一岁,跟红楼梦里的那二个表兄妹一样。现在想想大概是避嫌。但从她口中我听到了“红楼梦”这三个字。
看到书,才有点印象,也是在我姐的床头翻到的。我当时的那一本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第三卷,竖排的,看起来特别费劲。一开始就没头没脑的,看到几行字“小猴儿崽子们”等言,实际上是大观园的厨房内,柳家的和小丫头们玩笑话,可我当时不懂,以为是一本讲动物的故事,就大失所望,于是就丢下不看。
真正爱上红楼梦也是从看评论文章开始的,那时我经常到一个我父母的朋友家去玩,他的夫人是图书馆的,家里有好多外面找不到的书,我好象是猴子跑进的花果山,乐不思蜀了。我看了好多的书,在他家来不及看的,还借回家来看,这样,我接触了不少文革以前的红楼梦评论文章,这下可开了眼界了。所以边读红楼梦书,边看评论文章,二者相辅相成,对红楼梦了解得很快。
后来的开拍了王扶林的三十六集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红楼梦终于成为大众的文化,那时候,街头巷尾,放的都是红楼梦的曲子;人前背后,谈的也都是红楼梦的话题,电视上有很多关于红楼梦的知识大奖赛。可惜那时没有自己的电视机,常常得挤在别人家里去看,可那样的场面倒成为我显示能耐的好时候,我往往比参赛者更迅速也更正确地说出答案,令大家刮目相看。这时候我已经订阅了红楼梦研究双月刊,每一期的到来都让我雀跃。
学校里有一个文化功底很深的一个男同事,大我二十岁吧,他儿子后来是我班上的学生。我们二人常常在枯燥无味的政治学习中编红楼梦的谜语猜着玩,常常是他编我猜,我记得有一条谜是“集思广益”猜二个人物名,我猜了半天猜不出,最后他告诉我,一个是“赖大家的”一个是“智能”连起来不是“赖大家的智能”嘛?
九0年,北京举办亚运会,那一年我和先生自费去北京旅游,我们特意去了北京的大观园,在那儿,我看到书中所描写的一山一水、一石一草都被实实在在地放在那儿了,心里感到特别亲切,我给先生讲解每一处亭园楼阁的出处,当时十二钗的举止言行,一频一笑的含义。红楼梦博大精深,大观园又象一本翻开的立体书,凭我一张嘴怎么能说得完?尽管我说得口干舌燥,先生也听得意趣盎然,可我总感到力不从心。回头时,却意外地发现我们的后面,还跟着好些人。看来,把我当成导游了。
一九九八夏天,我调工作后的学校组织到北京旅游,我还是跟去了。在圆明园的一个小卖部里看到了霍氏三姐弟写的红学研究专著,一套有四本,72元,我拿来翻了翻,是我从没看到过的,里面的有些观点理论都是闻所未闻,我好奇极了,心中有莫明的激动,我立刻买了下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同事们还笑话我,有的语文老师非常惊讶,好象一个教自然科学的老师满脑子里只能有公式和符号,提一套红学专著好象有点不伦不类。
其实更令他们吃惊的还是后头,第二天是自由活动逛商店,大家都去了王府井或西单,可我,却关在宾馆的房间里看了一天的书。看得我头昏脑胀,不仅身体上出现异常,对红学的观念上也出现了石破天惊的变化,一时竟不能适从。昏沉沉中,坐飞机回了家后,一连半个月足不出门看霍氏的书,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觉得他们说得有理,整整一个假期,满脑子的霍氏索隐。上班后,还和一个语文老师讲,二人讲得热火朝天。没想此事传开后,又吸引来一个语文老师,现在我们三人凑一块儿就谈红楼,三个女人一台戏,好热闹。
渐渐地,索隐呀,考证呀,牛角尖钻多了,觉得无所适从,干脆都不看了,清清爽爽地看点原著,欣赏欣赏曹雪芹精妙伦绝的笔下功夫,点评点评红楼群钗,看看别人家写的红楼文章。我不喜欢看名家的,他们的文章引用的太多,长篇累牍,头大,还不如小人物写的直截了当一些更好。
红楼梦给我更多的人生观、世界观的思考,我觉得曹雪芹从人世的顶峰掉下来,对一切看得消极得很,有时候不免受些影响,有时一时悲从中来,满心满脑的红楼宿命,所以我现在已经自我控制一些。唉,红楼呀红楼,一旦爱上了,想忘记也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