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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虽然未来的电影家对我“转换”后的肉体和灵魂一下子就表示出真正的温存,但是,那温存也是民主的,所以对我也并不仅仅是一种流露。
“如果那些孩子们已经遭到逮捕,我们就必须赶快组织救援活动!”她在责备自己。
我真想对她说:“我也想得到援救呢,救救彻底‘转换’了的我吧!不要什么组织,你单独来!”
“机动队没发现我们藏在这里,不是意味着他们并不重视这个会场的骚乱么?所以,没逃出去的伙伴们也不致遭到太大的刁难。因为他们没有反抗的迹象,说不定排上队赶到外边就释放了呢?”
“机动队不来这里搜查,难道不是因为队员穿着金属装备,为了避免触电的么?”
“如果他们真盯上了这个集会,而且想要逮捕参加群殴的主要成员的话,冒着危险也会来搜查呀。”
“让敢死队为了避免触电而脱掉笨重的裤子和皮鞋?虽然我想同意你的新逻辑,但是,也可以这样的推测啊,那就是那些被盯住的主要对象占据会场时,已经全部被捕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必须立即组织援救活动,开始行动啦!”
“可是,你认为当局盯的是哪些人啊?那些主要人物是主办集会的、你们的那边的人,还是在袭击着那边的人?”
“如果是前来袭击的反革命集团的干部们和官方勾结的假逮捕,我们为什么还要组织救援活动?”
“那,哪些主持今天集会的才是被当局盯住的重要人物啊?无非是麻生野集团的领袖,可是她现在平安无事地藏在这里啊。”
“我在党内,并不是重要人物。不论是同事、还是敌对的反革命流氓,以及公安的情报部,都没把我当做重要人物啊。”
“这太意外啦。我一向以为不仅麻生野集团,就连“山女鱼军团”好像也在你的指挥之下呢。”
“你有什么必要挑逗我呀?你对运动的内幕一无所知,何必如此胡说八道?”
“可是,你毕竟掌握着那些必须为之组织救援活动的‘孩子们’呀。从前我一直观察着麻生野集团的市民运动,从来也没把你当做傀儡领袖啊。就在你们的集团组织的集会上发生斗殴的当儿,不是出现了‘山女鱼军团’的字眼儿么?那就意味着‘山女鱼军团’是属于你们集团的革命党派的战斗团体呀。我从十年以前就听说了‘山女鱼军团’的大名”
“十年前听说了又怎样?即便‘山女鱼军团’属于我们的集团,我为什么就是它的指挥官?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就要开始救援那些孩子,你为什么还喋喋不休地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还想fuck1一次而等待yīn茎勃起么?我已经够啦。”——
1英语“xìng交”
其实,我心中已在哭诉了。唉,请你不要那样说些什么fuck之类的话了,不要破坏那美好的做ài的回忆吧,即使你不想拯救眼前这个悲惨的年轻人!但是,我虽然迟疑了一下,仍然立即开始了还击。这究竟是为什么呀,是富于情感的年轻人不能自恃的特性么?
“我也不想干啦。不过,你还拽着我的下裆,我不好意思说你啊。哈哈!”
“好啦,走吧。现在不论有什么事,我也笑不出来啦。”我希望电工在门外落锁回家了才好,但是,我一扭锁,门就开了。“唉,本想和麻生野一同在那里呆到明天的啊!”十八岁的饱含情欲的声音依旧那样幼稚,不过是在肚子里说呀。哈哈。
“配电盘旁有备用灯吧?”
果然,在发出红光的架子上横着棍棒式的手电筒,证实了她在电影家的进修过程中也掌握屯在这种情况下的知识,具备了职业性的和年龄上的权威。我弄亮手电筒,想照麻生野的脚边,余光照着我们走出来的那扇门,上面赫然出现了骷髅标记和“高压电流、禁止入内”几个大字!不论是机动队还是电工,没到这里来是有道理的了。可是我们居然盲目闯入,并且赤裸着在几万伏的配线下做ài,因此,这次从未有过的最佳射精,也许是睾丸里的有机线圈与高压电流发生了感应呢。哈哈。
电影家一见那门上的标志,轻轻地惊叫一下,立刻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了。于是,我就保护着不再是可恨的、驳倒我的、素有电视辩论经验的老手,而是令人怜爱的、最佳做ài伙伴的她走下了螺旋楼梯。哈哈。在她因为受到冲击而萎靡不振时,我却像深深扭进物体里的螺丝钉那样坚定。我一边想任何人也得承认十八岁的我的果敢、一边像第一次十八岁的人那样迈出了有力的脚步。哈哈!
你怀疑我的经验么?虽然我对语言问题是外行,但是,如果你怀疑的话,我希望把你的怀疑写得能够压住我所坚持的主见。当然我并不是让你把它写成代笔作家的注脚:像“不过,我深表怀疑”那样。
我希望你把我如此强调的语言默默地记述下来,并且使读到这些记述的非特定多数的第三者能了解继续固执己见的我和既怀疑我所坚持的内容却又记述的你的两者之间的能动的关系。为什么呀?那是因为在第三者看来,我只能生存在我(=强调者)和你(=怀疑但又记述我的语言的人)的对峙的关系里呀。如果我突然从这个世界上被连根拔掉,那么,以后能使我在现实的时间里复活并且给我重新成为实际存在的机会的,就只有你记述的语言了。我不愿把“转换”的故事传达给第三者,而要以我和森“转换”的命运形成立体荧屏继续宣扬它所映出的人类、世界、和宇宙的命运。我要让那样的我在第三者的想像里生存和活动。我采用了你的专业术语啦,哈哈。只有到了那时,我才作为现实的亡灵而复活呀。而且,为了这一目的,就有必要支持把我所坚持的论点和你的无声的怀疑从紧张的对立的角度上记述下来呀。因为你如果一直怀疑下去,第三者在阅读当中就会拒绝,他们会想,你在说什么?而在那一瞬之间也会对你的怀疑产生对立而站在我一边。你的怀疑应该被当做发条,在固执己见的我和阅读的第三者之间造成生动的关系啊。
这是我的专业领域里的力学的初步应用啊。哈哈。你们这些作家也在创造,使第三者产生想像力的语言结构吧!难道那结构不是以力学原理为基础的么?如果像我经历过的那样,在现场的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语言是因为需要才形成的话,它就是无用的废物了。譬如,我写出关于原子反应堆产生应力侵蚀裂缝的语言,但是负责该项技术的人员想出了将那危险化为零的措施时,那就完啦,我的语言就没用啦。
然而,对于你们作家来说,恐怕永远都要依靠发动想像力的结构来连接,你们所要写的语言啊。大概没有在现场想出了对策而又把你的语言当做用旧了的废物的实际的技术人员吧。因此,要想把原研究人员兼技术人员的一贯坚持的语言变为第三者的想像力的起爆剂时,我所提议的结构不就是有效的了么?我再一次坦率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的话,请你最起码也不要假装相信。
2
我出了便门儿,小心翼翼地走在踩实了的又脏又冻的像
狗脊梁似的覆雪的田埂上,从死胡同的里边绕到大楼的正面门厅。这时,虽然没有什么根据,可是我确信壮年的森纵然带着那位女学生,也会在深夜的马路上等我。虽说机动队控制了这一带,就很难在会场大楼前边等待,但是,无疑他会找到像在回声号月台上那样的地方,一边为刚才没理睬我而后悔,一边等待着。
我对森的等待坚信不疑,所以,当那位接近了高压电流而惊慌失措的未来电影家为了安慰她的不安的耳朵而小声地絮叨时,我只是像保护人似的姑妄听之。
“显然,我们已被集团的那些孩子们的运动和以集团为基点的、一向共同奋斗的市民团体、以及革命党派的集体疏远了。不是么?如果今天没有反革命流氓的袭击,(他妈的,那些法西斯坏蛋!)集会的组织和动员就成功了,因为准备工作已在我们集团里以我为中心完成了啊。那是客观事实啊。可是,我觉得,现在的青年活跃分子们,不但不能和七八年前的年青人相提并论,就是和四五年前的青年对比,也是难以捉摸的呀。虽然也有热心地、踏踏实实地散发传单、当我感冒时彻夜不眠地守在梦魇的我的身旁,不事休息就打工的孩子;但是,我却在担心他们在默默地制造炸弹。说不定他们就正在和不曾到我这里来的另外的孩子制造定时炸弹,甚至制造原子弹。在某处挖地下室”
“挖地下室,那能行么?如果真想造原子弹的话,那地下室起码要有网球场那样大呀。没有专家恐怕挖不成吧。而且,天花板也要很高呢。”
“温顺、诚实的孩子们,如果把这些美德视为平凡,他们就是平凡的孩子。但是,他们作为活跃分子和热爱生活的人生活得很扎实,不过,当他们自己人集聚在一起时,说不定就不声不响地造原子弹了。这些孩子们当然就把我排挤出去,当作局外人了。因此,我就不能对他们说星期天做原子弹么?让我也加入吧!之类的话了。”
我们走到会馆的正门,但在我的视野里并没发现森!这使我感到就像炮弹从我身体的正当中水平贯穿!”你以为那是一天以前在东京车站丢失了“转换”前的森时的冲动的再现么?那可不是!我虽然觉得身上穿了一个窟窿,可是在那窟窿的正当中却埋藏着滚烫的嫉妒!对那个把森带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去的女学生的嫉妒、对抛弃了我而和别人建立关系的森的嫉妒!
“怎么啦?看你那副样子,身子不舒服么?”
未来电影家借着街灯的光亮重新审视转换了的我,发现了我茫然若失的神情。她这样公平地安慰我,虽然她尚未从刚才受到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我以为森等在这里的,可是他不在呀!虽然他已不是昨天迷路的森,而是转换了的森,他和我颠倒了,他已经是二十八岁的森了我在会场里最后看见他时,他保护着一位女学生往门口走”
“我虽然不大了解,可是如果像你说的二十八岁的森,还带着一位女学生,难道不是被机动队带走了?我们一旦开始援救一同来开会的那些孩子的活动,就会收到有关森的消息啊。”
“不,我不跟你去!因为对你来说,森只不过是那些孩子
当中相对的一个,而对于我,森却是绝对的一个呀。所以,我要单独去找!”
“对我来说,那些孩子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相对的一个呀。”麻生野悲伤地说,她已经恢复了政治活动家的举止上的敏捷。“你先坐那辆出租车去吧,找一找森可能去的地方。如果救援活动的现场收到森的消息,不论多晚我都给你家打电话。”
不料,我在激情这一点上几乎“转换”为幼儿了。尽管我无意义地反驳了麻生野,说要单独去寻打森,可是,当司机板着面孔回过头来时,我却叫他开往我的住址了。
“喂。你身上没沾着瓦斯吧,催泪瓦斯!因为那些四处逃奔,躲避拘捕的暴力学生们身上沾着催泪瓦斯,如果刺痛下一位乘客的眼睛,人家会抱怨的。”
虽然他说的话如此刺耳,我还是忍住了默不做声。的确,我已经“转换”到打群架的高中生的年龄了,而且由于集会上的群殴早已弄得狼狈不堪,要想反击那司机又浸在上衣里藏着铁棍,所以,只好低姿态了。
“客人,生病了么?请你不要旁若无人地唉声叹气,现在夜深人静了,怪吓人的。”司机继续向我挑衅,不过,他也许是出于幽默啊。
然而,到了这时,我和麻生野一样再也没有心思笑了。不仅如此,而且还产生了可悲的情绪。我并不希望“转换”呀,同样“转换”了的森拒绝了“转换”为十八岁的我,和那个不知来历的女学生逃走了。我要恢复到“转换”以前的我啊!我希望不要再“转换”了“转换”只是一场梦!我希望从梦中醒来,恢复为被老婆讨厌而且终于被那老婆抛弃了的带孩子的中年男人啊!
好歹到了自己家,下了车,在我走到门厅前面从衣袋里取出钥匙之前,我一直在这样忧虑着,当我要插钥匙时,发现门锁的位置上全是带毛刺的窟窿,连拳头都能杵进去!?
“哎哟,糟啦!”我呻吟了一下,立刻陷入了恐惧。
某革命党的人用铁棍和切割机摧毁了敌党地下指挥部,这类袭击报道不是连篇累牍地出现在报纸上么?但是,现在,我即使想逃避迫在眉睫的危难,在这夤夜的大城市里,又向哪里逃。根本没指望啊!何况我立下了寻找失踪的森的大志,却一筹莫展地回到家来,未免太难堪了。
正当我呆立在砖地上犹豫不决时,从破坏了的门锁周围的窟窿里漏出了灯光,门从里边开开了!在十八岁的心脏被恐惧提到了舌根的我的面前,而且是在门里“转换”以后从面额到下巴的胡茬子长长了一点儿的森站在那里!如同我越来越像十八岁的崽子一样,森不论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彻底“转换”了。
我对貌似豁达的森不打招呼就走进屋里,可是,我不免为他关门以后如何上锁而感到为难。因为门锁周围的胶合板已被连锁一起挖掉了。不料,从正在从容不迫的观察不知所措的我的森的身旁走出来那位女学生,她立刻敏捷地去固定那个门。她赤着脚,在寒冷中翘着脚蹲着,像一条狗,哈哈。她把缠在冰镐柄上的钢缆从锁洞穿出去,将一头绑在门钮上,按一下,再按一下,至此就把门子严严实实地固定住了。我像平生头一次十八岁那样被比我年幼两三岁的不足挂齿的女
孩子征服了,那女孩的手运用笨重的工具那样熟练,我简直为之叫绝了。不过,冰镐和钢缆,我家不会有那种东西呀。肯定是显露出熟练手法的姑娘从家里带来的。至此,有些迟纯而且又缺乏经验的我的十八岁的脑细胞也能领悟眼前的情况了。
“你们用冰镐砸坏门子时是很勇敢的啦?用冰镐冲进来、打倒反抗的人、再用钢缆捆住,那是她的党派的战术么?难道我家是被受过袭击训练的职业活动家占领的么?”
“出于无奈才砸坏门子呀。因为您拿着钥匙,你看,现在你还攥着那把钥匙!”
让女学生代为作答,森却安闲地、静默着。现在已是壮年的森似乎已经去掉了当年因为不得不掩护头部的伤而呈现的丑态、现在按照与遗传基因相附的原来的肉体结构成长了。虽然我的妻子,也就是前妻,是个阴郁的小个子女人,但是,她的弟兄却是大和民族中的巨人,他长着大大的阳性的脸和巨大的身躯。他们的遗传基因越过了我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前妻,传给森了。现在,在“转换”了的森的身上,显示出那血统的特点啦。
“我进屋里,这位小姐不会有意见吧,森?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小弟的家呀!”
虽然我宽容大度地说出这些话,但在声音里却对那个面对我的归来既不表示欢迎也不感到羞愧的壮年汉子表达了极大的愤慨。
森悠然自得地微笑着,他那望着我的眼里露出好奇,但也有点为难情绪。那位姑娘又在森的身旁露出头来,她立刻成了我说话的对手。她翻着白眼,炯炯目光像锥子一般尖锐,虽然长得不算丑,但是露着太大的门牙。
“你说这个家是你的?不要对我们大喊大叫地争论小资阶级的房屋所有权了,不要只顾那些事,进屋来吃点东西不好么?虽然我们承认你有和父亲平等的发言权!”
什么、什么?本来我是父亲、森是儿子呀!?虽然“转换”之后年龄颠倒是事实,可是,怎么能父子关系也颠倒了啊?那样的话,遗传基因的方向性又怎么解释?这简直没道理,胡闹!?我本想如此对她咆哮一顿,但是,我不知道那姑娘怎样理解“转换”所以不能轻率地乱说呀。暂且不管那些,我忍着浑身疼痛、慢慢腾腾地弯下腰脱鞋,然后跟着一直注视着我的森走进起居室。刚才攻击我的那位姑娘,好像相信她在舌锋上取得了胜利就不再追击,早就到厨房里干活儿去了。虽然她就是在混乱的会场里被森保护出来的那位女学生,但是,她已不再穿那时的长袍连着裙子的牛仔服了,上身穿着毛线衣,下身却围着西班牙或者那一带风格的色彩单纯却很华丽的衣料当裙子。但是,当我诧异地从背后注视她的时候,不得不立刻回避了。因为她的下身赤裸着,只用我的浴巾像围裙似的围着啊。当她弯腰在水槽上取餐具而灵敏地动作时,坐在光光的地板上的我的视线恰恰看到她瘦峭的屁股,我刚才的忿懑已变为冲动,脸红心跳,眼都看直了。森憋屈地把硕大的身躯挤在他在幼时经常听音乐的地方,也就是整个房屋里音响最均衡的地方,仿佛现在他的灵魂里没有任何不舒畅似地坐着。我必须设法恢复父亲的权威,你高兴什么?我向他用目光表达这番意思,他仍然那样得意,好像那股热劲儿一下子就把我凉水般的目光烤成了蒸气。森在“转换”前,对我的态度、声音以及不能直接用语言表达的暗示,都特别敏感啊。
“这猪肉能够腌一夜就好啦。”女学生一边辩解一边端来了上边摆着谁家着了天火烧出来似的大块烤猪肉的炒荞麦面条儿,尽管如此,森还夸奖那是他平生吃到最可口的烤猪肉。“转换”以前你说过这种话么?每年快到过年时我就带森去横滨永昌去买染红了的烤猪肉,难道比那个还好吃?我真想挖苦他几句,可是,这时感觉到的肚饥是十八岁的肉体所不能抑制的饥饿,所以,摆在膝前的炸面条儿早就令我垂涎欲滴了。那些烤肉、洋葱和豆芽儿、油光光的荞麦面条儿
“还有,对我,希望你不要叫小姐,我讨厌大男子沙文主义呀。我名叫萨瑶寇1,因为原来这名字的汉字带有侮蔑女性的含义,所以我自己重新选了汉字,化学作用的作用,我叫作用子,这个字里是中性的吧。可是,您喝凉水还是啤酒?冰箱里的小瓶啤酒本来就是你们的,用不着客气呀,如果这也要讲所有权的话。”——
1日语读音。本来的汉字应为“小夜子”
“请给我啤酒吧,作用子。”
我这样请求她的服侍,充满了没有大男子沙文主义的喜悦。
于是,作用子中性地表示同意,站起来去取啤酒。这时,我看见她用左手在背手按住浴中的接缝,我以为她发现我刚才偷看她屁股缝,惊慌失措啦。哈哈。
炒荞麦面条儿?很好吃啊。不过,要附加一个保留条件,那就是要在十八、九岁的青年的舌头所能品味的限度之内。我过分地采取了十八岁风格的吃法,当我首先选择把烤肉吃完时,那位敏感的提倡女权的人物就向我表示了实用主义的关切,她用菜板端来了烤得扭曲了的黑乎乎的整乳猪,又切下一大块给我。我看着这些,又有了新发现。那就是,我从“转换”前直到中年为止,都以为烤猪的那个细长的家伙是包含在猪的肌肉构造里的,但是,我现在明白了,那是用猪里肌切成的算卦的筮术似的东西。这不是在意外的情况之下受到教育了么?哈哈。我打算赞美一下炒荞麦面条儿,便略带十八岁的风格这样说了,也是由于喝了啤酒有点儿醉意,说了没意思的话!
“作用子,你们一边学习xx思想一边研究烤猪的做法么?”
姑娘一下子浓缩了她眸子里的强光,把我给穿透啦。而且,在那愤怒的刹那里,她在心中决定方向之前没有张嘴,她在用意志控制着遮挡大门牙不露出来的干燥的嘴唇,以免把怒火直接向我倾泄。为什么要把那样的怒火在心里克服掉啊?显然她在轻蔑年幼无知而又随声附和的人啊。
“我可没有瞧不起以烤猪为职业的劳动者的意思呀。不过,我也不至于把xx思想的学习简单地认识为某种菜啊。你所说的xx思想指的是什么思想?”
“嗯、嗯,我所知道的xx思想是科学思想,我仔细分析了那部核试验的纪录片,我不认为他们照顾到参加试验人员可能遭受核辐射的危险啊”
“你的论点可以用幻灯放出来啊。不过,好吧,把焦点对在核试验的纪录片上也行。你看片子时参照医学数据了么?你不是含含糊糊地看了外国新闻界用的公开了的纪录片,又和涅华达的美国研究人员的试验情况作了比较的吧?中国人自力更生,已经达到了不是简简单单地就能比较的地步了。你想说看见过或是听到过中国人的核辐射病例么?”
“那个国家有报道管制啊,作用子。”
“中国为了对付南、北反革命,不得不处在临战状态呀。不过,有报道管制和在中国有没有核辐射受害者是两回事啊。不是可以说有报道管制、但没有核辐射受害者么?如果把推测也作为根据的话。”
“嗯、嗯。你们这个好像在走毛泽东自力更生路线的党派,或者说是反对派,当然要依靠自力造原子弹,而在试验时祈祷不要对我国人民产生核危害了。”
“为什么一定要试验?如果革命党真在东京核武装起来,并且附上照片将拥有原子背景的科学数据一并公之于众,仅此一点就达到革命情况的流动化了。既然那是根本的革命的课题,那就不能允许反革命流氓集团的原子背弹抢先完成。根据同样的逻辑,在国家官方研制核武器之前,应该首先让路线正确的革命党的核武器起来啊?!”
“如果单单讲核武装,的确,试制一颗原子弹对于拥有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的某种规模的集团来说,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那仅仅是走向核武器体制的起步而已,首先,运输原子弹的搬运设备就是难题,你们打算怎么办?正确路线的革命党打算怎么办?”
“搬运设备可以不用啊。只要在东京都内的某一解放区里放一颗、或者放一套原子弹就够了。”
“用那家伙来威胁他们说,我们可要引爆啦,就把东京和它周围的情况流动化了。如果东京都范围的民众全都屈服,那就该革命党不流血进城了。不论是进城也罢、或者别的什么也罢,解放军只要在原子弹旁一动不动的守着就行啦。嗯,嗯。”“你这样嗯、嗯,大概是为抬高自己的身价吧,可是,真讨人嫌啊。不过,我也管不着。”
“管不着就别说!我敢预言,不论那是什么党派的核武器革命计划,最后也要遭到挫折。虽然很久以前罗斯福夫人在bbc讲话时说大多数市民认为如果美国也赤化的话还不如整个世界毁灭才好,而引起了反响,但是,在这个东京,原子弹也会使信息流动化呀。然而,如果继前者之后,出现了硬说被原子弹炸死也比革命好的新“无声之声”集团的大批妇女时,恐怕也没辙了。你不可能说一声‘好地’就去发动设备呀。教训!核战争没有战胜人民战争的力量!”
“为什么要说大批的妇女?你打心眼儿里就是大男子主义啊。虽然还是个崽子!”
但是,客观上看又是什么样呢?从逻辑上我不是已经使这位女学生活跃分子屈服了么?加上我和未来电影家的较量,我是一胜一负,平局呀,今天的关于女人的讨论。然而,在场的第三者的森,对作用子和我的争论却毫无评判的意思,只是半皱眉、半微笑,对“青年人的口角”袖手旁观。我忍不住要向森发泄我的一肚子闷气了
“怎么样,你好么?森。你和作用子干得顺心么?你现在悠闲自在,把我当孩子看待呀。在我还没赶走老婆时,那当然是“转换”以前了,我考虑到你何时能一成熟,我常常让老婆和你干呢。虽然近亲相奸是罪恶,但是,堵塞了你的未来的就是制定那个罪恶的规定的超越常人的人,所以,罪恶也就勾销了。只要实行节育,就不会影响人类的命运。我对她说,这样做远比去势是非暴力的,也就是人道的处置、可是她像看疯子似的看着我。唔“转换”之后,一下子承担起性问题的你,好像已经和作用子干成了,那就好啦。”
“疯子也不会如此变态呀,你这个崽子简直令人作呕。
“那小姑娘用一下子践踏了十八岁的感受能力的核心的声音说道。“森,你叫喝醉了的崽子去睡吧。我空着肚子等你回来,可不是为了让醉鬼纠缠的!”
因为我没忘森在会场的混乱之中向我表示拒绝的眼神,所以被他顶撞也不敢正眼相看,只是垂着头望着自己粉红的手心。这时,手心上仿佛出现了电光字“你如果不赶快睡觉,一个劲儿饮酒,弄坏身子,怎能完成‘转换’的使命啊?”那是森的心灵感应的显示啊。我被那显示在额上猛击了一下,立刻站起身来,却摇摇晃晃地头部碰在墙上。森和女学生笑也不屑一笑。回想一下,当我头一次十八岁时,就连二分之一杯的啤酒也没喝过呀。我摸到床前,在黑暗中躺下,可是,贴在脸上的床单被“转换”前的我所流的血弄得硬梆梆地、而且“转换”前的森的尿湿气也隔着裤子传了过来。虽然那时我已是半睡状态。我们外部的现实世界包括所有的细节都是连续的,只有我和森肉体和精神都完成了“转换”却是绝对不连续的了。
3
且说,尽管我如此使出浑身的气力来固执己见,但是我还是发现自己在语言能力上也有不到之处了。那就是,讲述“转换”以后的森的我的语言,未免贫乏和呆板了。虽说是在固执己见却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了。当我讲述“转换”前的森时,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也许是由于环境我生长的地方的特殊性,我一直相信像我们的孩子的孩子们只不过是智力发展较慢的孩子,但是,他们是能够引起最基本的敬意的。我的老母在森下生时,当她听到孩子异常和对以后的预言时,就给“缺少小菜尊神”1献了神灯,然后就得到了令人振奋的回答——
1本应为“神皇产灵神”、作者故意将浊音原字改为清音字。
然而,如果已经“转换”了的森,把我说的话当做只就使好不容易才对“转换”发生兴趣的第三者也一下子感到幻灭了么?我还没看透“转换”以后的森的实质么?我已经多次提到我是不懂事的十八岁的“转换”后的我,其实,当我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就已经真的变成不懂事的十八岁的崽子了,难道这样的我就永远也不能发现森“转换”后的魅力么?作为一个人能够触及另外一个人的灵魂的能力的问题!
虽然如此,我姑且还是继续固执己见吧。因为那固执己见的主体本身就在“转换”后的现实世界里活得十分健壮啊。“转换”后的第二天早晨,不过已经过了晌午,我在被自己的血弄得硬梆梆的、被森的尿弄得骚臭的床单上睁开了眼睛。虽然由于前一天挨打挨踢又被推下台去的折腾、加上正位的激烈的xìng交之后肌肉疼痛,但是,恢复的希望激励着我,我就生机勃勃地睁开了眼睛。好啦,先睁开眼睛,让这年轻的有机体爆发一下吧!请想一想,现在的现在,在地球上所有的十八岁的人们当中,我是最年轻的十八岁的有机体呀。因为我与平常的十八岁的人们相比,早在二十年以前就下生了。所以,我是趁着人类这一品种还不太陈旧之时生下来的十八岁的人呀,哈哈!
且说生机勃勃地醒来了的我这个生物体,如果有什么新的活化标志的话,那就是早起勃起的yīn茎,因为重复说道太无聊,在这里就不提它吧。哈哈。不过,和早晨的勃起有物理关系的膀胱膨胀也不能不说,因为因此又引起了新的麻烦啊。当然,不过是十八岁的年轻人的麻烦,情况是很简单的。如果为了撒尿而去厕所,突然和那个小姑娘碰上怎办?因为昨晚我喝醉之后,指桑骂槐地说过她和森xìng交啊。她看见我的勃起而产生误会又怎办?她会说,你是对自己儿子的情人有性要求的父亲?最卑鄙的年轻人啊!?或者相反,你是对自己的父亲的情人有性欲的儿子?不过,结论还是一个,你是最卑鄙的年轻人!?这时,由于膀胱的膨胀,再也憋不住了。我猫着腰下了床,在屋里转来转去,我看见桌上摆着插铅笔的仿制葡萄汁杯、朝天张着大嘴的墨西哥磁蛙、还有些酒杯、花瓶之类自己不必说、而且还有剩下四分之一内容的墨水瓶。于是我就开始撒尿了。首先是花瓶,然后是酒杯、还有漂着蕃茄汁标签的空罐头,我俯视着冒出蒙蒙热气的磁蛙口,简直像逃离了困境的儿雷也1,舒舒服服地站了起来!——
1即中国明代文学家陆楫所著古今说海谐史中的怪盗“自来也”
撒完了尿,我的心情平静了,却又想起神力量来了。难道“转换”为十八岁的崽子的我,把“转换”前凭借以往的生活经验获得的能够触及他的灵魂的能力全都丧失了么?我产生了这种茫然的疑惑,就又坐在床上,萎缩着,无精打采了。如果“转换”的结果就是失去触及森的灵魂的能力,那么我的“转换”又有什么意义?虽然“转换”本来就是没道理的,但是,不是正因为没有道理所以带来使人类的斗争走向正确的机会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正当我被抛在一旁孤零零地为那些事烦恼时,一条启示闪现了。那就是不论我感到自己是怎样无能的崽子,也不能怀疑森已经转换为中年男子这件事的意义,也就是森肩负着特殊使命的“转换”的意义!昨晚森给我的心灵感应不是传递了那个信息么?他说为了要在能够完成使命的现场相见,才使我也“转换”的呀。即便地球上的全人类的肉体和精神都仅仅是从ufo上用幻灯机映出的影子,可是,既然三十五亿个影子中选出森的影子使他肩负使命,而且现在正在完成;那么,为了保卫它和为那一切作证“转换”了的我也不应怠慢呀
我一边这样想着,却意外地流下眼泪,我为了不使流泪变为哽咽,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气。是这样的,虽然由于十八岁不谙世故、然而缺乏打动别人心灵的能力,但是,凭借年轻的泪腺流出来的的大量眼泪,倒领悟了某些实质的事情。我梦见流着泪、满面泪痕地走到楼下,苦苦地劝说森。“森、森,”如果按照“转换”了的情况来看我就该叫森爹了!“把你的使命告诉我!你为什么“转换”?如果不愿把真正的使命告诉我也行,那就不要给我讲什么使命,只要吩咐就干这、干那就行了!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我一定服从你的命令。森、森、森爹!你在听么?”
且说我狂热和感奋的发泄平息之后,仍然不能坐在床上,那股向前的力量、也就是练习法语时所说的uneforcequivd,死乞百赖的推着我,使我坐立不安了。就连我第一回的思春期也没有如此难耐呀。我在准备升学考试时常常受这种折磨的。与第二次十八岁的我相比,头一次十八岁的我不是更老成些么?反正现在造的东西品质都差了。哈哈。
结果,我按照“转换”前的习惯,小跑着下了楼梯,森和女学生正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摆满了报纸,忧郁地俯视着。
“在看早报?从发稿时间来推断,昨天的事还没登出来呀。”我装作无所不知的样子插进了他俩当中。
“晚报!”小姑娘只回答了必要的和足够的话。
刮完脸的痕迹清晰地留在脸上,回想一下,这和我在中年时期的稚气而又端正的脸完全不同了。森的象征着精确的脸已不再像昨天那样微笑,只是忧虑地望着我,然后递给我一张报纸。这个森和那女学生不一样,应该承认他具有客观的公平心啊!我真想喊叫“给我看呀、给我看呀”扑过去挨近森和作用子这一对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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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份接着一份地看了四种报,虽然已是下午,但也不是送晚报的时间呀。而且,我家只订了一种报。大概是等不及而跑到民营铁路火车站去买的吧。森和作用子这一对儿依照自己的感受把昨晚的事件评价得过高了,以为报纸的每一版上都登满了。哈哈,真可笑!那不是革命党的机关报啊。我看那只是豆儿点大的报道啊。不过,对于森和作用子那副过分夸张的分析情报的样子,不论是昨晚还是今天,我都没表明我的态度,说他们滑稽。
且说那报纸有三种,都做了密密麻麻的,或者差不多密密麻麻的报道。一看那“反对核发电大会内讧、机动队介入”之类的标题,就一目了然了。但是,另外一种报纸却把它圈在花边特辑里了。“情意不投酿成内讧、两派上层保持缄默,拉拉队百家争鸣!”情意不投到了什么程度?虽然是卷进了三百人的群殴,却和最近看到的内讧不同,没有死者和重伤;轻伤也是在机动队清理会场时发生的;这是被嘲讽为百家争鸣拉拉队的成员之一的麻生野樱麻在采访谈话时强调的。救援活动开始得很迅速啊,你睡了一会儿么?我心中响起了十八岁的充满爱情的呼声。
虽然三十五名参加群殴的人被拘留了,但是,在缄默的那些他们和她们当中,好像并没有写在公安机关的黑名单上的人。而且,历来的内讧不论是袭击一方还是反击的一方都
会立刻由上层组织发表声明,这一次却一声不响、不置可否。这果真是对立的革命党派之间的内讧么?为什么双方在这次内讧中都没有使用通常使用的铁棍、钢管一类的武器?莫非是探求双方走向统一的可能性的内讧?而且,报道上根本没出现“山女鱼军团”的名称。
虽然对于百家争鸣啦啦队,也仅仅出现在两个人的谈话里,但是,麻生野的头一条意见却是从刚才的批评机动队的清理会场开始的。她从头到尾都坚持说她们召开的是把核能从官方归还给人民之手的集会,不是直接在革命党派影响之下的行动。所以,前来破坏这种市民集会的不仅是法西斯流氓,而且是核官方的雇佣兵。第二个谈到啦啦队的,这位发言人的姓名上的头衔特别引起了我的兴趣。他的古怪的头衔是“志愿调解人”报社的记者也为了给读者深刻的印象,特别记述了“志愿调解人”在现场的活动。当他在会场之外,发现了群殴的迹象将要进入会场时,被防卫队推出来了。因为“反面警察”在那种情况下不肯出力,所以实际上不起作用啊。哈哈。据说他就等在门外,当机动队把逮捕的人押过来时,他一边注意着不要因为妨碍执行公务而被捕,一边缠住他们提出抗议。等到大型防暴车把机动队和被捕者拉走以后“志愿调解人”就发表了无愧于其名称百家争鸣的谈话。“志愿调解人”说,在刚才被冲散了的集会上,不论是在主办的一方或是潜入会场制造混乱的一方,都有一批现代少年十字军似的以徒手空拳和柔弱的身躯向世界的核现状进行斗争的青年人。他们互相残杀,这是多么残酷的人类的损失啊?所以,我志愿为他们调解。
“少年十字军?那就是能够根据历史预言毁灭的军团呀!”我忍俊不住要给森和作用子解释了,出于“转换”前教育森的习惯。
“但是,你能说少年十字军就毫无意义么?这是从现在到未来的少年十字军啊。当然,我否定那种把革命党派和反革命流氓集团等同起来的态度。不过,对于革命党派也应该实事求是地批评啊。”
“他就是那个家伙吧?森,他和你握过手。昨天,我们到达会场入口时,看见的那个被推倒在雪堆上还不停地演讲的那个疯子。”
“志愿调解人可不是疯子,虽然我否定这个人的意见的结论,但在过程上,我认为有的地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志愿调解人的演讲,我已经听过十回啦。虽然我参加活动刚过一年多,可是,在我还是个不关心政治的人,就在集会上听过他讲话了。”
“从道理上来讲,你既然反对他的结论,又怎能肯定他的过程啊?恐怕在过程上肯定两派的少年十字军精神,使他们相互承认、停止内讧,这才是志愿调解人的用意吧。你把问题说得模棱两可,不是要在党内挨批评么?哈哈。”
“你说在我们党内?你对我的党还是一无所知吧?志愿调解人的演讲,你昨天也只是听一听看看而已,虽然森还和他握过手。你现在应该反省的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
“xx!”
“这是尽人皆知的呀。喏,森?我看‘志愿调解人’认为可以肯定一部分过程的见解也是可取的,是符合经验的呀。我
本人虽然对理论不甚了了,但也希望别人鼓励我能成为革命党派的活动家啊。”
“你可真是少年十字军的一员啊!”“据说如果自己下了决心,外力是不能从实质上推翻的。因为人是封闭的体系呀。”
“结构主义。更准确地说,是冒牌的结构主义!”
“当然是这个啦,当一派攻击另外一派也变得没有意义时,那个人所提倡的错误的结论就出来啦。不过,由此也就了解到在真正的革命党里活动的人要珍惜作为封闭体系的自己的决心的原因了。起初,谁也不懂得分析形势、也不懂得理论,无法开展活动啊。虽然志愿调解人说那是内讧,弄错了那是反革命战争的性质,但是,他毕竟是说要以蒙受了欺骗的心情去战胜那场对立的抗争的呀。他引用了古文。‘为法然上人1所骗焉’呢。”
“亲鸾2!”
“森,这孩子为什么自己个儿吵吵嚷嚷?他还说‘志愿调解人’说即使不信,只要接受了圣水和弥撒也会像混蛋一样相信’呢。这简直是全面的反动了。”
“帕斯卡3!abetir,abetira!(混、混蛋!)”
“这孩子,像疯了似地吵闹呢!他到底说些什么呀?喏,森,‘志愿调解人’是为了引出过程的进步的意义才引用那话的呀。他说为了追求正确的原理,被过程蒙骗也没关系呀,臂如受xx的蒙骗而参加革命,那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呀。即使红卫兵是盲目信仰,只要是正确的路线不是就很好么?与有了信仰才行动的不关心政治者相比,不是对历史的实现更有利么?”——
1法然上人,讳源空(一一三二——一二一二年)也称圆光大师。日本佛教净土宗创始人之一。
2亲鸾(一一七三——一二六二年)又称见真大师,也是净土宗创始人之一。
3pascal,blaise(一六二三——一六六二)法国数学家、哲学家。
“唯物论的帕斯卡赌博!”
“胡说!”
女学生终于大吼起来了。不过,她又恢复了女孩的温顺,这样说道:“喏,森,所以,我觉得你所说的有关‘转换’的事你是认真相信的,所以我也是认真相信的呀。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不论是什么样的形体,如果没有宇宙的精神,我们怎么能‘转换’了啊”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那女学生口中重复的森的话,和响彻在焦躁不安、胡言乱语的十八岁的崽子的肉体和精神之中的麻生野的余音发生共振了。“唉,怪可怜的!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唉,怪可怜的!”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就在我愁眉不展地想到我和森的“转换”而有时茫然、有时流泪,有时觉得受到启示、有时又闷闷不乐、而且有时还烦躁不安、大吵大嚷的当儿,和我同样转换了的森并没有单单为了和女学生xìng交而浪费体力和精力啊。他也在沉思和懊恼之中度过时光,并且在头一次做ài时就说了这些话。总而言之,当他从四个脑子封闭在幼年的黄昏之中的稳定期里突然醒来,并且立刻有了思考和用语言表达他的思考的能力时,他一下子就掉进痛苦的沉思和懊恼的深渊里去了。
而且,如斯“转换”了的森,或沉思,或懊恼,在活化了的二十八岁的脑细胞里通了静电、产生的语言,和麻生野发自诚恳的、感受能力强的内心的语言奏出了和声。有幸听到了这两者的我,作为追随森完成使命的人,怎能不声称现在已从宇宙精神那里得到了信息呢?
不论变为什么样的形体,如果没有宇宙精神的存在,我们怎么能“转换”?唉,怪可怜的!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唉,怪可怜的!为什么到了这地步?
“那么,无益的讨论到此为止,开始实际的行动吧!吃点东西。森不是说过么,如果“转换”是为了让不会跑的、而又自知必须跑的人成为救场跑垒员的话,那就应该马上开始跑了。那么,开始跑吧。我希望你来一同参加救援活动啊。必须挽回昨天和今天的延误!
我现在千真万确地、毫无突然之感地意识到哪哩、哩、哩的声音真的到来了。被内心的呼喊震荡着的我的肉体和精神也渴望着立刻起跑,而且充满恐惧,并且被要战胜那恐惧而跑出去的另外一种渴望所驱动着。那大概是被起动“转换”了的森的肉体和精神的那东西带动的吧。我对“转换”前的森讲过多少次救场跑垒员的经历呀!那些已经深入到他生存的基础的昏迷当中去了吧?现在,它在“转换”后的森的身上显露出来了!
女学生为了着手救援活动的前一阶段,毅然走向厨房,森和我都在“转换”了的肉体和精神里听着那汹涌澎湃的、激励和威吓的那种喊叫,默默地等待着开饭。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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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遇上了钱的问题。虽然我和森就这样走上了“转换”后的生活轨道,但是,不论那是怎样异想天开的、充满变幻的生活,而它只要是日常生活就有钱的问题呀我这样说,其实是要抢先说出要说的话呀。“转换”?那很好啊,尽管是很可笑的主意、疯狂的梦想,但是,它既然被我说成是自己经历了的和正在经历、以及将要经历的唯一的现实,你就把那些话记下来吧。但是,钱的问题是怎么一回事?虽说是“转换”了,也不能吃云霞生活呀。如不能打听清楚钱的问题是怎样处理的,也就不能使现场报道的文章具有真实性啦。
那么,就以钱这个问题为核心来谈吧。遗憾的是一位穿着仿制的美军野战服的大汉,带着使我直接面对钱的问题的机会,从那边来找我的!森和作用子这俩家伙已经出去参加救援革命党派的伙伴们的活动去了。他们出发时,我问那女学生,昨天,你们的党是攻击的一方还是挨打的一方?她不理睬啊。她以为自己的党派被这样提问就和别的党派等同了么?至此再也不想苦苦追问怯懦的十八岁的我,只好可怜巴巴地期待着未来电影家能来联络,留在家里。因为那位女学生是不会陪我去那个革命党的老巢、或者至少也与老巢有瓜葛的地方去的。
这样被留下来的我,正在考虑能不能修一修女学生用冰镐破坏了的门厅上的门,因为我担心森他俩一旦离开之后,以我十八岁的杞忧,万一遭到作用子的对立宗派的“误炸”没有锁的门厅,就毫无遮拦了!原本我在核电站里也是以手艺灵巧、善于干技术性的活儿著称的呢。我卸下书柜里空着的架板,把几张薄板粘在一起做成结实的合板,然后尽量避免在锯口上出现毛碴儿锯开。我又找到了不知为什么目的而买下的一把元宝锁,固定在那木板上。
这时“喂!”一个男人的傲慢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误炸”?!我敏锐地感觉到。我身后是雪已消融的街道,我的双膝顶在木板上,这种姿势怎能自卫呀?对方也因为正在工作的我的身旁放着锥子、凿子等工具而警惕地站在门外,向我叫了一声。不管怎样,我拿出勇气、抓起一根凿子,站起来,面对着身穿绿色迷彩服的大汉。那个小平头的家伙好像除了喂喂地叫唤之外,无法表达他憋了一肚子的不痛快似地呆立着。他瞪着我的一双三角眼很像我妻子、我的前妻;但他又一点儿也不像她,他正是她的巨人族风采的弟弟们当中的一个。我认出来以后,又狼狈又困惑、不禁毛骨悚然了。可是,转瞬之间,在对方死盯盯地瞪着我的三角眼里不是也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了么?
“你是谁?是那?”
是啊,我已经“转换”了啊,我立刻从惊慌失措中解脱出来了。甚至我还赢得了从容。我向刚才那个“喂”展开了报复。
“是呀,我是那个钚中毒的疯子的外甥!”
“不,你舅舅在家么?”
“他真是个疯子,被老婆割了脸,躲起来了。所以,我来看家的。”
“那可糟啦!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把疯儿子也带走了么?”
“头一个问题,不知道!第二个提问,yes!”
“糟糕啦,糟糕啦!”穿迷彩服的大汉垂下满面忧郁的脸思索着,苦恼之中透着凶残,我心想如果在战场上碰上他,可够受的。
谁知他反而拿出和他那气息粗野而又带着为难情绪的声音相反的、和颜悦色的语气说:
“你,知道舅舅收藏印章的地方么?你舅母求我来取的。我是你舅母的娘家兄弟,你舅父如果在家会给我的。银行存折让你舅母拿去了,可是,印章拿错了。你能替我找印章么?”
“你想抠出钚中毒的疯子攥在手心里的印章才穿迷彩服来的么?”
“什么?”内弟,也就是原来的内弟面带怒容了。不过,他虽然身材高大,有爆发力,却意外地是个很有节制的人。他为了执行敬爱的姐姐委派的任务,干劲儿十足呢。因为他在广告社里负责广告制作,所以和那个话剧导演也有交往。说不定是三方达成协议才跑到这里来的,他很负责任。
“我可不想和你打架呀。你既然来看家,当然知道舅父和舅母已经分居啦?那时候,你舅父按规矩应该保证舅母的生活费吧。”
“舅父已经被她割脸,今后还得独自抚养生病的孩子,调解离婚的法院又怎么讲?而且,舅母也跟那个戴黑眼镜的话剧导演走了呀。你也听说了吧?他的半边脸被舅母割了,另
外半边脸又叫导演打了,啊。导演是攻击性的基督徒么?”
“胡说!不过,你也是个说话有趣儿的宝贝呀。好吧,暂且说到此处,替我找印章去吧。你舅父和舅母之间都商议好了的。你现在交给我不是比你舅父或者舅母来取更方便么?”
“当然要比割破半边脸方便了!不过,把印章和银行存折交给你,舅父和病儿子怎样生活呀?因为核电站的津贴全存进银行啦。”
“你连内情都知道得很详细呀,那么,你当然知道印章的下落了。你先替我取来,我就告诉你舅父怎样生活。”
“我又不是孩子!”我对他冷笑。?
“我也不是孩子派来的!实际上,我要向你舅父的搞运动的伙伴或者报社把一切都揭穿,他也会顺顺当当地把印章交给我的。昨晚内讧的事已经见报了,电视里也出现了‘大人物a’先生作证呢!”
“啊?!”我一下子惊呆了。
我赶紧退到屋里,右手还拿着凿子,又返回来,把取出来的印章用左手交给了大汉。因为妻子、也就是前妻和她影响下的人们,不论是谁都有突然袭击的毛病,我警告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要告诉舅父,是被你硬抢去了印章。”
“好吧,你怎么说都行,喂!不过,小鬼不要嘲弄大人,适可而止吧!”
没过二十分钟,电话铃响了,刚拿起听筒就听见电影作家免去客套的话音了。
“救援总部接到了匿名电话,举报你向‘大人物a先生’提供了有关核问题的情报。也有人说你化装混在观众席上,这下子可要出乱子啦。以前就听说袭击会场的反革命流氓是从‘大人物a先生’那里领钱的。你能想到谁是‘大人物a先生’的情报员么?”
“我刚才对付完用同样手段来索取银行存折印章的我的妻子,也就是前妻的弟弟啊。他们既然拿到了印章,按道理就该造谣中伤了啊!”“你是说‘大人物a先生’和你毫无关系?或者并非如此?三个钟头以后,我要到往常那家旅馆去,我们先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你在家里能这样安详,说明你现在很安全呀!”
我立刻响应了她的提议。她所说的往常的旅馆就是“转换”前的我和未来的电影家为了糟糕的xìng交而幽会的地方啊。我把内弟,也就是从前的内弟的恫吓和麻生野的情报再三推敲,决定重新修好门锁,可是,螺丝钉一个劲儿顺着火辣辣的手指头掉下去。其实,即使不是这样,我这个完全暴露在恐惧和危险之中的十八岁的青年,这时也必须踉踉跄跄地走出去了,变为壮士的森已经孤立无援了。因为现在再也不是处在“误炸”的情况之下了,我已是被人家瞄准的标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