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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筱红昏倒了,从小百毒不侵的她,只有打预防针得上医院,连牙医都不用看,却在此时说倒就倒,仿彿被什么附身,看得旁人冷汗直流。
入院后,医生替她做了精密的抽血、超音波、x光检查,却始终找不出确切病因,这位病患又年轻又健康,根本没有问题呀!无奈之余,只能消极性的采取支援疗法,发烧了就打退烧针,无法进食就打营养针,希望她会自己好起来。
第二天,单人病房里,除了一个昏睡的女人,还有三个束手无策的男人。刚才他们看了检验报告,也听医生做了详细说明,结论却是:无解!
“我不回公司了,就交给你们。”黑川彻没有第二种想法,他要留下来守护她。
人称工作魔人的黑川彻居然会放下工作,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周云青和蓝文泰不免暗自惊讶,同时也明白纪筱河谠老板的意义重大。幸好他们都是全方位型的员工,从洗尸、诵经、折莲花到主持法会,无一不能,这阵子两人就辛苦点,撑起大局应该没问题。
“老板请放心,我们会守著公司,等你们一起回来。”周云青点个头,接下重担。“但是照顾病人不能只靠你一个,我等一下就通知你母亲,还有我记得红红有个室友,应该也可以来帮忙。”
“你自己也得保重,不要累坏了。”蓝文泰知道自己输了,这场竞赛已有胜败,阿彻表现得像个丧妻的男人,比较起来,他算哪根葱?罢了,摸摸鼻子,就当他又输给真爱一回,也算是心服口服。
“嗯。”黑川彻不再多说,男人之间的默契,用眼神就能沟通。
认识十多年了,蓝文泰第一次看到好友如此忧心,这家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却像天快塌下来似的,于是他拍拍好友的肩膀,说:“我对看相有点心得,红红不是红颜薄命的面相,她会活得比你久。”
“希望你说得对。”黑川彻走近病床,握住纪筱红的手,那冰凉无力的小手,却紧紧揪住他的心。他曾看过许多临终病人,红红的脸色就像那样,渐渐失去了生命光彩,仿佛一睡就不再醒来。
周云青和蓝文泰互望一眼,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两人只能悄悄离开,做好他们该做的事。死亡就在人们左右,即使再年轻、再健康,也可能说走就走,而看相的人常常看走眼,没什么说得准。
安静的病房内,黑川彻望着纪筱红爱笑的眼、爱吃的嘴,才发觉自己对她有多依恋,多想再次看到她的笑容,多想买一大堆东西给她吃,听她说些胡言乱语也像天籁。
从小看过太多死亡,他很清楚人生于世,无论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一切终归于空无,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只是他无法接受这么快失去她,太短暂也太急促,叫他怎么舍得?他们的爱情才刚开始,他才亲吻过她一次,水晶棺材里怎能只有他独躺,她不能就这么离去,她不能!
生死是如此难以看破,他终于懂了,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豁达只是奢望,牵挂则是必然,人不是神也不是仙,正因为爱才有这些情感。他再也不能冷眼旁观,他已深陷其中,无法回到从前,只盼老天保佑,让他再多爱些时候
接到消息没多久,白羽璇和黄绮芳同时赶到医院,两人互相简单介绍,随即走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不复平常的开朗活泼,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黑川彻简单说明了情况,虽然纪筱红没有生命危险,却也找不出昏迷原因,像是有某种神秘咒语,让白雪公主沉睡不醒。
“红红她不会有事吧?”黄绮芳双眼已经红了,很难相信向来活蹦乱跳、头好壮壮的好友,居然因为不明原因而倒下,怎么说都太诡异了。
“医生说查不出问题,心跳呼吸也正常,就是醒不过来。”既然医学无法解释,一定是哪儿出了差错,黑川彻却仍无法做出决定,该作法驱邪吗?还是观落阴去寻访蔡婆婆?他不认为蔡婆婆会恶意伤人,但这现象又该如何解释?
黄绮芳也想到这问题。“那位蔡婆婆她是好人吧?应该不会害人吧?”
“我认识的她是位善良的长者,只是我也不懂怎会变成这样。”黑川彻说出自己的不解。
听完了事情始末,白羽璇陷入思考,她跟儿子一样相信蔡婆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拿出佛珠念了几圈,这是丈夫送给她的护身符,每当心慌意乱时她就会拿出来,果然很快有了灵感。“小彻,你可能是慌乱过度,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关键点是?”事发之后,黑川彻心乱如麻,确实理不出头绪。
白羽璇没直接回答,转向黄绮芳说:“麻烦你今晚照顾红红,明天早上我们就会过来。”
“嗯,请放心,有什么事我会马上联络你们。”黄绮芳点头答应,看白阿姨的表情似乎已有转机?
黑川彻听了母亲的话,从纪筱红手上取下一个东西,用手帕小心包好,他虽然想继续守著红红,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做。
“阿姨,这样红红就会没事吗?”在他们要离开前,黄绮芳忍不住又问。
白羽璇回答:“其实也无法保证什么,我们只能先试试看,等明天应该就知道了,别担心,我看过红红的手相,她会变成一个老婆婆的。”
“那就太好了。”黄绮芳也这么想,纪筱红绝对不是薄命的样子,俗话说能吃就是福,她的福气可多得很。
第二天早上,纪筱红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好像一些沉重的、痛苦的元素都挥发了,好奇怪,是谁加诸在她身上,又是谁将全部都带走?视线迷离中,她看到旁边有几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像被一层雾遮住,慢慢的清楚了,原来是老板、阿姨和阿芳,都用一种担忧的表情望着她。
“红红,你还好吗?”白羽璇摸摸她的脸说:“你昏迷两天了,这是医院。”
“我带了很多吃的,等一下你再慢慢吃。”黄绮芳眨去眼角泪滴,好友终于醒来,这下平安没事了!
“谢谢”纪筱红确实挺饿的,将近四十八小时没吃东西,虽然她手上有点滴但是哪够看啊?不过眼前有件事得先解决。“我怎么会昏倒?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前天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餐,你提到蔡婆婆的事吗?”黑川彻仍跟平常一样,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唯有自己明白心跳得有多快。
“嗯”纪筱红点点头,她那时被吓著了,没想到蔡婆婆居然不是人,唉,可能是牵挂太多很难升天,他们夫妻俩的爱之深刻,连生死都分开不了。
“蔡婆婆找你聊天应该是出于善意,但她自己可能也没想到,在这条紫水晶手炼上,藏著太多情感能量,包括他们的婚姻和死别,一时之间你承受不住就昏倒了。”若非母亲提醒,黑川彻还真没想到这点,他自己也收集了不少水晶,深明其中道理,却因过度慌乱而疏忽了。
“蔡婆婆她真的很爱她丈夫,我感觉得出来。”蔡婆婆提过的那些往日情怀,这两天来都在她脑中一一浮现,让她也经历了同样的喜怒哀乐。以前她只会觉得某些地方阴森森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的回忆附身,其实并不可怕,只是挺感伤的。
黑川彻摸摸她的头,看她脸色不再苍白,心头大石才能放下。“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已经一起离开了,你也该恢复正常生活。我用了几种方法,像是檀香、佛音、海盐和水晶钵,才让它彻底消磁,现在它就像个空盒子,等你放一些东西进去。”
“哇~~原来有这么多学问。”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她再次大开眼界。
“来,你戴戴看。”他握起她的手,一边替她戴上,一边观察她的反应。“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耶,就很平静,还有很饿。”她老老实实地说。
白羽璇和黄绮芳都笑了,黑川彻继续说明:“以后你的思考、你的心情都会被这串手链吸收,觉得疲倦或不安的时候,就告诉我,我再替你保养这串水晶。”
“老板,谢谢你,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她笑咪咪的说,心想这条小命可是老板捡回来的,大恩大德该如何回报?除了以身相许还能怎么办?
望着她的笑容,原来是这么美丽,为何他以前不曾发觉?失而复得后才懂得珍惜。忽然间他无法自制,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却把她吓了一大跳,这会儿还有别人在,怎么他一点都不矜持?很不像他耶!
白羽璇和黄绮芳互望一眼,两人颇有默契的走向门口,就让小俩口去互诉情衷,总之活著就是希望、平安就是一切。
“不要叫我老板,也不用向我道谢”黑川彻声音低哑,无法形容此刻心情,有如浪花拍打在心头,一波比一波更汹涌,让他就快不能呼吸,甚至哽咽在喉中。
她被他抱得好紧,简直是骨头撞骨头了,会疼耶,但她并不想叫他松开些,只是闷著声音问:“不叫你老板,那要叫你什么?小彻?阿彻?”
“我也不知道”他坦承道,第一次恋爱哪会知道?到底怎么称呼才够甜?他脸皮薄,不习惯甜言蜜语,只确定此刻心跳完全为了她,没别的原因。
哎哟,他的声音会不会太无辜了?怎么好像角色互换,换他像只小狈似的?
她靠在他肩头想了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彻,这样会不会很蠢?”
“都好,只要你叫我,我都会在。”对他来说,这已是一种承诺,他从未说过这种话,一开口就决定了一辈子。
“嗯,就这么说定。”她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严肃,反而想到另一件事。“对了,以前你答应过我,我如果挂了,你说过有员工优惠价的,你还要亲自帮我化妆喔。”
这回她像是鬼门关走了一趟,如果她真的一去不回头,至少有他替她打理门面,还要用高级礼车送她一程,有人托付的感觉还挺安心的。
他的心被她拧了一下,很用力的一下,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懦弱、如此看不开,他沙哑著声音说:“没错是人都会死,但我不准你这么早死。”
“喔?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死?”她惊奇问,难道他是阎罗老爷不成,还能规定她什么时候死呢!
“至少要再活五十年。”他没说出口的是,她至少要再陪他五十年,否则怎么舍得?他还没看够她灿烂的笑,还没被她的声音震到耳膜破裂,还没被她的大胃口吃到山穷水尽,一切都不够。
奸霸道的男人,他以为他是神啊?自从进入擎宇生命工作,她虽迟钝也有领悟,生命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谁晓得她何时会离开人间?到时又是谁陪在她身边?
他说得一本正经,她却大笑起来,笑到最后还不停咳嗽。“哈哈咳!咳!”
“没事吧?你别吓我!”他轻抚著她的背,双眉紧皱到快打结。
“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她还以为就算世界末日,他也会庄敬自强、处变不惊,没想到她才咳嗽几声,他就像天崩地裂了,好认真、好可爱的表情。看他那么担心她的样子,她其实有点想哭,他什么关键的话都没说,却已在行动中表明了心意,这男人嘴巴真是紧得很,不知要哪天才能等到他开窍?
他无法形容此刻心情,在法会上可以随兴发挥,在所爱的人面前却找不到适当言语,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化为平淡的一句:“总之你要好好的,听到没?”
忽然间,她很想要一个东西,却又不好意思明说,毕竟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只好迂回道:“除了水晶,你有没有想到,白雪公主需要什么东西才能醒过来呢?”
凭他的聪明智慧,应该一点就灵吧,果然他没回答,直接低头吻住她,只要她能健康平安,不管要几百几千个吻他都会给,想到自己差点失去这丫头,他还是会全身颤抖,未来不知有多少日子能相守,他要更珍惜每个当下。
她闭上眼,细细感受他浓烈的吻,啊,就算现在死了也无所谓,滋味实在太赞了。他的嘴不会说情话,至少还有这用处,多谢老天爷,要是他情话也不说,接吻也不行,她可会呕死的!
两人拥吻得不可开交,她却情不自禁地发出杀风景的声响:“咕噜噜~~”
懊死的肚子,偏偏选在此时抗议,所有罗曼蒂克都烟消云散。
他稍微放开她,眼中含笑。“白雪公主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吃吗?”
“歹势啦!”她不是故意的,但不先吃饭怎么谈恋爱呢?所谓饮食男女,还是得先饮食才男女呀。
能吃就会活下去,他应该觉得高兴,于是他打开桌上便当盒,看她开心地一口口品尝,如果现在叫她选择美食和他,可能他会是配角。但不管怎样,在他心中,故事已有美好结局,是的,只要能多活一天,他就要多爱一天。
从今天起,他们就会像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放假三天后,纪筱红回到工作岗位,精神充沛招呼道:“大家早!”
看到宠物活跳跳的回来,周云青和蓝文泰都甚感欣慰,这下要挟菜才有个对象,这几天当他们习惯性的挟起食物,筷子停在半空中,才发现宠物住院了,那种感觉空虚透了。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恭喜出院。”蓝文泰已调适好心情,他是有被纪筱红煞到过,但还不至于放不下。黑川彻这家伙是个天生怪胎,说不定错过这次就没下回了,为了好友的幸福著想,还是放过这对有情人吧,他难得做一次男配角,其实也很痛快。
“对不起,休息了三天,辛苦你们了。”这三天她和黑川彻没来上班,怪不好意思的,里里外外的大小事都丢给周主任和蓝老师,一定忙坏了他们。
“人回来就好,工作哪比得上健康?”周云青呵呵直笑,显然老板和红红是妥当了,而文泰也愿意成人之美,看到年轻人和乐融融,他也跟著high起来。
既然决定退出,蓝文泰干脆好人做到底,替这对佳偶加把劲。“对了,什么时候办喜事?先说好,我要当伴郎,虽然我会比新郎帅很多,那也是没办法的。”
饼去从来没有人邀他当伴郎,唯恐他诱拐新娘,那些男人都太没自信了,黑川彻应该不会这么孬吧?
“老师,你很爱开玩笑耶!”纪筱红脸一红,拜托,老板根本没提到那么多,哪来的喜事?他甚至没表白过,现在她也不知两人算哪种开系,说是男女朋友又好像少了些什么?少女漫画可不是这样演的,唉,怪就怪她爱上一个口风太紧的男人,想等他说爱可能会等成化石。
“好,就让你当伴郎,但不准你再偷袭红红。”
黑川彻爽快的答应,让蓝文泰和周云青暗自一惊,看来老板想得很远哪,这次红红差点出事,可能因此让他下定决心,要就爱到底,不用多做考虑,能相守的日子就得把握。
至于纪筱红,她完全一个状况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啊咧,跳级会不会跳得太远了?
“嗯,你也知道的,对我来说,别人的女友或老婆,总是比较有吸引力”蓝文泰刻意停顿一下,故作遗憾道:“不过看在老朋友的分上,我就不跟你争了,万一害你变成孤单老人,阿姨她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算你识相。”上次这家伙竟敢乱抱乱亲,黑川彻可是牢记在心,绝不允许闹剧再度上演。
周云青拍拍这两个年轻人的肩膀,像个父亲高兴得差点掉泪“太好了、太好了,擎宇生命就要办喜事了!我们天天都在办丧事,三十年来难得有喜事,大家要改变一下造型和表情,热闹滚滚的给它盛大举办,不用说,我就是召集人,有啥疑难杂症,找我就对了!”
眼看三个男人有志一同,纪筱红却愣在一旁,心想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黑川彻有向她求婚吗?她再怎么痴呆也不可能忘了这段过程,分明就是没有呀!怎么大家一脸理所当然,她这个当事人都还没答应咧,其实只要三个字就能解决,黑川彻却迟迟不肯开口,莫非想一辈子都含混过去?
不!她内心哀号著,她虽然粉爱粉爱他,却不想终生都被敷衍,每个过程都是船过水无痕,太扯了啦!别说她不知好歹,这可是她的初恋,也可能是末恋,等她日后回忆起来,是能回忆什么呀?
眼看大势底定,蓝文泰也算了结一桩心事,笑笑说:“新婚夫妻看了就碍眼,我们也不想当电灯泡,先走了。”
“真的有事要忙,不是故意孤立你们两个,婚礼细节改天再开会讨论吧。”周云青拿起公事包,这两天丧礼特别多,他兼任总召和礼仪师,不提早到场不行。
“需要支援就通知我。”黑川彻没留住他们,只说了这句。
眼看主任和老师扬长而去,纪筱红心底怪不是滋味的,几句话就决定她的终生大事,会不会太不尊重当事人了?虽然她也很想跟老板走上红地毯,但是都没人问过她的意思,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只小狈,莫名其妙就被转送了,即使碰到
一个好主人,仍是满心的不悦!
“发什么呆?该做事了。”黑川彻轻敲一下她的额头,随即走向往生室,她当然跟著他走,除了得工作,还有话想问。
往生室的冷气一样那么强,才三天没来,她就有点怀念这儿,同时也想起蔡婆婆和她先生的事,他们爱得缠绵悱恻,还会共奏乐曲、传情达意,这种事才不会发生在黑川彻身上,最多是一起睡棺材吧。
黑川彻手脚俐落,抬出两具客户,对她说:“你应该可以独立作业了,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没错,她可以独立作业了,但他有没有把她当成独立的人看待?从他的行为中,她可以肯定他爱护她、喜欢她,但这还不够,彻彻底底的不够。
“主任他们、他们刚才说的话”事情就这么成交了吗?她才不依~~
“嗯,明年我就二十九岁,习俗上不适合结婚,所以挑个好日子,我们结婚吧!我们各方面都很适合,我妈也喜欢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决定了,人生苦短,何时会挂掉也不知道,不如赶紧把事情办一办,反正他认定了就是她,无论任何挑战挫折,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挥棒落空!out!纪筱红在内心狂喊,这段求婚词让她想哭,却不是感动的哭,而是沮丧的哭。为何她的被求婚记会发生在往生室,一旁有许多客户做见证人,这男人提的理由还这么烂,童话故事都给他幻灭光了,可知她是个恋爱中的女人,怎能忍受如此不梦幻、不浪漫的场景?
“你怎么了?”瞧她双眼泫然,真可爱,应该是太高兴了。
“彻,你好像搞错了。”她下定决心要让他明白,有些人生大事,不是虚晃两招就能过关,更不是顺水推舟就能算数。
他发现她表情怪怪的,除了想哭,似乎还想爆炸?“我搞错了什么?”
“你应该先向我表白,跟我交往、约会,然后再跟我求婚。”虽说她是个平凡女子,也有权利要求完整的恋爱,就当她是公主病好了,这些程序一点都不能省!即使没有星夜谈心、海滩漫步,至少也该带她去吃个饭、看场电影吧!
“你想太多了。”在他看来,那都是凡夫俗子的陈腐老套,两心若是相印,何必那么麻烦?
他的言语比冷气更酷寒,她心中温度直往下降,眼泪差点滚落,声音也哽咽了。“彻,你爱我吗?”
在客户面前如此发问,是有那么点诡异,但既然他连结婚都说得出口,她又为何不能提爱?
“我们之间用不著说这些,你应该都明白的。”昨天他们才热烈拥吻,恍如隔世重逢,她还需要问这种傻问题吗?女人总喜欢把事情搞得复杂,因此他才不想任用女员工,但是碰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一时间他也想不出该怎么办?
“是吗?那就看着办吧。”她转过身背对他,独力做自己的工作,很好,不说就拉倒,她又不是非他不嫁,做个老姑娘也不错,总比被他气死的好。
“红红?”他呼唤了好几声,但她就是不回答,他真不懂,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也罢,往生室里不适合吵架,干脆让她冷静一下,明天应该就没事了。宠物难免会闹脾气,他却很难习惯,那个总是笑脸迎人的女孩,把他当成偶像崇拜,像只小狈绕著他打转,怎会突然要求一大堆?女人实在难懂,他以为两人已有默契,即将过幸福快乐的生活,结果仍在原地打转?
两人就此冷战,一句话也不说,下班后各自离去,若是老板和员工还会道别,但是一言不合的恋人们只能沉默。
十二月的夜空中,找不到一颗星,阵阵寒风吹来,多想躲在某人的怀抱,无奈仍是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回家。
走进屋,纪筱红倒坐在地垫上,长长叹了口气,望着手上戴的紫水晶发呆,唉,亲爱的蔡婆婆,如果你在的话,会赞成我这么做吗?我是不是很蠢,放开即将到手的幸福,就为了争一口气?
听到室友的脚步声,黄绮芳走出房间,如同往常问:“红红,要不要吃宵夜?我从餐厅带了点心回来,有叉烧包和芋头酥喔!”
“呃等一下好了。”纪筱红有气无力的回应。
“等一下?”黄绮芳马上察觉不对劲,通常一听到有吃的,红红总是迫不及待,现在怎会说等一下?是不是住院时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不太饿其实我气都气饱了。”才不到一天的工夫,纪筱红忽然长大了许多,原来爱情不只是亲吻和拥抱,还有许多煎熬人心的难题,并非童话故事或少女漫画能解答的。
黄绮芳坐到她面前,像个诚恳的辅导老师问:“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阿芳,你绝对不敢相信的,就在今天老板叫我嫁给他。”这是二十三年来不曾发生过的奇迹,老天总算没遗漏掉她的姻缘,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真是她太龟毛、太难搞吗?
“啊啊~~!”黄绮芳忍不住尖叫,比女主角还兴奋,马上把辅导老师的心情丢一边去。“太好了!你马上就答应了对吧?千万别说你拒绝了,我才会昏倒!”
虽说她自己情感空白,但好友即将成为礼仪社老板娘,她不只开心也与有荣焉,当初可是她介绍好友去上班的,多奇妙的缘分哪!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说喜欢我,只说他妈喜欢我,也没问我的意思还说什么他年纪到了、该结婚了,害我好想赏他两巴掌!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总希望多少有被爱、被尊重的感觉。”
还是女人跟女人之间好沟通,纪筱红悠悠的说出心境转折,黄绮芳听得一下皱眉、一下叹息。“我想依照你对他的认识,他做任何事都很认真的,不是吗?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他确实是爱你的。”
记得刚到医院的时候,黄绮芳第一眼只觉得这位黑老板好严肃,但他守在病床边的模样,确实是深深牵挂著红红,尤其是当红红醒来后,他的表情就像寻回至爱珍宝,任谁看了都无法怀疑他的真心。
“我相信他是认真的,也相信他对我有感情,可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好像他是主人、我是小狈一样,他说啥我就得听啥,会不会太过分了?结婚前就这样,结婚后我一定被他压得死死的,而且一点浪漫回忆都没有,怎么说都划不来。”纪筱红越想越难过,明知他是个不懂表达的人,做的一向比说的多,但她就是包容不了,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该怎么办呢?”黄绮芳心想也有道理,每个女孩子都想当公主,即使只有一瞬间的感动,也就值得一辈子回忆,黑老板应该会是个好丈夫,可惜不是个好情人。
“就等他自己开窍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就是冷战了。”所谓相爱容易相处难,她终于体会,真正陷在爱情中的时候,酸甜苦辣都会一起涌上。
“别担心,我有预感,你们两个会顺利和好的。不过等你变成礼仪社老板娘,你就要搬出去了,到时只剩我一个人。”想到这儿,黄绮芳不免有些落寞,她和红红同居三年了,虽然两人个性不太一样,她比较谨慎低调,红红则是有啥说啥,却摩擦出许多美好回忆。
“阿芳,我不会忘了你的,我们一定要继续当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纪筱红永远都会记得,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谁给她吃的喝的住的,还有鼓励和打气,这份情谊让她永志在心。
黄绮芳撇开感伤,微笑说:“先说好,我要当伴娘喔!”
“那当然,非你莫属。”说到伴娘就想到伴郎,纪筱红脑中灵光一闪,其实黄绮芳也有机会做老板娘的,就看某人是不是够带劲了。
黄绮芳不知好友在打什么主意,站起身端来宵夜和饮料,温柔道:“别烦了,先吃点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靠美食来弥补,否则日子怎么过?”
心情好就要大吃,心情不好也要大吃,这是她们的原则,一个喜欢烹饪美食,一个喜欢品尝美食,好姐妹的默契浑然天成,分享美食的同时也分享著人生悲欢。
“是~~阿芳老师说得是,吃吧、吃吧!”不管啦,活著就是这样,先吃饱了再来烦恼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