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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
坐在客厅的一角,谷苑芃环视四周。这个小型餐宴虽然名义上为孙家例行的家庭聚会,但由于孙家大家长孙明云在日本医界的学术地位,有时也会邀请一些杏林界的老朋友前来小聚,整个餐宴热闹得像个小型派对。
一开始的忐忑过后,谷苑芃便放松了下来,原有的不安褪去大半,尤其孙家两老用最真诚的臂弯欢迎她的到来,孙扬的母亲更是不停地拉着她嘘寒问暖,令她备觉温馨。她已经有许久不曾体验过如此温暖和乐的气氛了。
“苑芃,原来你在这儿。”一个温柔的女性嗓音响起。
“可希姐、珈舞姐。”谷苑芃闻声抬头,迎上两张笑意盈盈的脸庞。成可希和路珈舞是孙扬的嫂子,两个女人外型不同,却一样美丽聪慧。
从孙家大哥孙胤的介绍中,她知道成可希目前正在攻读硕士学位,同时也是台湾某权威杂志的驻纽约特派记者;路珈舞则是任职于台湾的电视台担任新闻主播,最近听说已在波士顿当地的电视台获得一纸合约,打算和孙胥结婚之后小两口一起留在美国打拚。
仅片刻的时间里,谷苑芃马上便喜欢上她们,不止因为两位女子同样美丽优雅的气质,更因为她们温柔诚恳,一点也不将她当外人般的亲昵,让她仅存的一丝不安也消失殆尽。
“我刚刚才和大嫂提起,之前曾经报导过关于你的新闻,没想到现在居然坐在这里和你聊天。”路珈舞在她身边坐下,微笑地说“更没想到的是,你和孙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世界真小,不是吗?”
“听说孙扬会和你一起回日本来,我们都好惊讶哩。”成可希笑着接口。“这还是孙扬第一次带女孩子来参加家庭聚会,我和珈舞都对你好奇极了。”
“孙扬只是出于客气才邀请我。”谷苑芃耸了耸肩。“我和他们三兄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认为我或许会想见见大家,所以随口问了一下,他可能也没料到我会答应吧?”
是这样吗?成可希秀眉微扬。“你的意思是,孙扬和你不是”
“如果你问的是孙扬对我的看法,我的答案是:很糟。”她坦白地道。“而且他对我的工作十分不以为然,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还批评我交朋友的眼光差。”
“他批评你的异性朋友?”
见她点头,成可希轻笑一声“男人会对女人的异性朋友有意见,第一种是出于自卑,见不得对方比他好;第二种是出于占有欲。依我看,他根本是在嫉妒!”
“嫉妒?”
“是啊,我注意到一整个晚上,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唔,爸爸对他精神训话的时间除外。”
孙明云的严厉是出了名的,虽然如今孙家三兄弟都已事业有成,但孙明云仍旧维持着他不苟言笑的作风,每回见面总要对三个儿子来段精神训话,而三兄弟也总是乖乖地聆听教诲。反正老爸只是发发牢騒嘛!让他展现一点威风也无妨。
“我很怀疑孙扬会有嫉妒这种情绪。”谷苑芃嘲弄着,声音有些干涩。“他太骄傲了,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连自己都看不起的窘境之中。”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不到最后关头,有谁会轻易接受失败?”成可希和缓地道。“别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其实他比谁都重感情。如果你爱他,你要有耐心。”
比苑芃微红了脸,为成可希居然如此轻易猜出她的心思感到羞赧。
“很明显吗?”她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却失败了。
“当然,别忘了我和大嫂都是过来人。”路珈舞柔和地接续。“孙家的男人一向不轻易显现感情在脸上,他们只会用行动证明。孙扬只是顽固的不愿承认自己被俘虏的事实而已,假以时日,他会屈服的。”
是吗?她咬住下唇,下意识地在客厅中梭巡孙扬的身影,但除了几位正在和孙氏夫妇交谈的宾客之外,她没有看见孙扬。
“谢谢你们。”她低语。
“别客气。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得改叫我们一声大嫂、小嫂了哩!”成可希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另一方面,孙家三兄弟正坐在阳台闲聊着,交换工作上的琐事和心得。以往孙扬会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但今天他却有些心不在焉,连两位兄长同时停下来看他也毫无所觉。
“咳!”孙胤清了清喉咙,藉以唤回他的注意力。见他回神,孙胤才悠闲地说了下去“真巧,可希和珈舞都在媒体界工作,之前便对苑芃并不陌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有缘聚在一起。”
“那三个女人从见面开始就一拍即合,话匣子打开就没停过,还真应验了一句俗话:三个女人组成一个菜市场。”孙胥的目光从客厅里那三位女士身上转了回来,朝孙扬咧子邙笑。“你说是吧,小弟?”
孙扬的回答只是耸肩,不置可否。
“我听爸妈提到关于苑芃继承大笔遗产的事。你知道这回事吗?”孙胤问他。
“知道。她的律师丁聿铭来找过我,请我帮她过滤一些别有居心的追求者。不过在我看来,她应付那些男人驾轻就熟得很,连我都要自叹弗如。”
“苑芃算是公众人物,有些应酬社交总是难免。再说她年轻漂亮,君子好逑也是理所当然。”孙胥中肯地提出看法。
“那些名字和她连在一起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爬过一头乱发,口气不怎么好。“就算那是她的工作,她有必要到处招蜂引蝶,向那些对着她流口水的家伙大抛媚眼吗?她根本是热中于享受被注目的快感。”
“招蜂引蝶?大抛媚眼?”孙胤挑起一眉。“我倒看不出苑芃是这样的人。”
“如果你只当苑芃是个妹妹,又何必在意这些?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才是。”孙胥搓着粗糙的下巴,深思地打量他。“依我看,你的表现比较像是个打翻醋坛子的丈夫。看来你是坠入情网了,孙扬!”
见孙胤也赞同地点头,他瞪视着那两张好整以暇的脸。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相同的评语,几个礼拜前,巫定峪才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见鬼!我只不过是批评她的眼光差、挑的对象太烂,这就叫坠入情网?”他粗声反驳。
“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解释?被一个女人吸引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重要的是她令你想不顾一切去争取、去追求,勇于和她身边的男人竞争,否认并不能改变你为她着迷的事实。”
是这样吗?孙扬无声地问着自己。问题的答案像闪电般划过他的心里,他想起她依偎在他怀中,眼眸温柔注视他的模样;当她柔顺地回应他的吻和抚触时,他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就那么将她拥在怀里,直到地老天荒。
那天在她住处门口的一段谈话之后,他便一直处在焦虑不安的情绪中。他们仍然会在彼此空闲的时候一起晚餐,她穿着女人都会艳羡、男人都会心脏病突发的性感衣裙在众人面前招摇,却又对他纯真甜蜜的微笑。
她绝口不再提要他教她勾引男人的事,改而提起她工作上的甘苦和趣事,他则和她聊及研究计划所碰到的难题和挫折,以及两位兄长的追妻罗曼史,而她也十分专注地倾听着,因他生动的描述而微笑。
虽然他们几乎无话不谈,但他却察觉出她的态度和之前有所不同。她不再肆无忌惮地开他玩笑,那对如烟雾般氤氲的眸中时常闪着深奥难懂的光芒,令他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无法确定她是否放弃了那个荒谬的计划,还是策谋了另一场包吊诡的追逐之战。
就算是又如何?那并不干他的事!孙扬冷酷地提醒自己。他根本毋需为她担心任何事,毕竟在他出现之前,她也毫发无伤的活了二十四年。
但这不一样!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他。之前他从没料到她会再次闯入他的生命,现在她不但闯入了,而且还将他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她只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话,就能令他焦躁不安、思绪翻腾。
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他非得想个解决的办法不可。
“我受了丁律师的请托,就会忠人之事。”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他的外表仍不为所动。“等她找到理想的结婚对象,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如果你仍然坚持你对苑芃只有兄妹之情,那就这样吧。”孙胤站了起来。“进来吧,爸妈还邀请了几位世伯,咱们不好离开太久。”
“我马上来。”他点头,看着两位兄长起身离开。
转回目光,孙扬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把那抹抑郁的情绪压下去。有好半晌,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只见谷苑芃出现在门边。
“嗨。”她轻快地出声招呼。“没打搅你吧?”
“没有。”他朝她身后望了眼。“怎么不在里头待着?”
“里头人多,我就先溜出来透透气喽。你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只是我瞧你似乎和我的嫂子们聊得很愉快。”
“是啊,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她由衷地道,眼睛都笑瞇了。
在他眼前坐下,她开始眉飞色舞地聊着两位女士的迷人之处,孙扬原本纠结的眉间不由得放松了下来。或许兄长们说的没错,承认自己为一个女人着迷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要他不至于笨得让她察觉。
他必须更谨慎些!
发觉他有些失神,谷苑芃停了下来,顽皮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嘿,孙先生,你神游到外层空间去了?”
他笑着抓住她的手。“你和姚劲量进展如何?”他故作不经意地问“你中意的就是他吗?依我看,他根本不需要你诱惑他才能上勾。”
“当然不是他!”她拉长了声音。“怎么,你很好奇?”
“只是问问,毕竟我要帮你审核适当的结婚对象。”
她微笑了起来,目光闪闪发亮。“我说过我不是个复杂的人。而且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是很自卑的。”
“你?自卑?”他惊奇道,根本无法把她和这两个字联想在一起。
“是啊,移民到英国去之后,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调适过来。我住的小镇里没几张东方脸孔,而且我从小就瘦得像竹竿,身材又干又扁,学校里没几个人肯跟我玩,那时的我差点得了自闭症,一天到晚哭着要爸爸带我回美国去找你。”
凝视那对带笑的眸子,孙扬感到一丝心疼的情绪涌了上来。他能想象当年那个十岁的女孩如何远渡重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重新适应环境,而父母又经常不在身边。那段漫长的少女时期会是如何孤单啊?
“很辛苦,嗯?”他柔声问道,手指拂过她肩上的发丝。
“其实习惯之后倒也没那么糟,尤其后来的寄宿生活更让我学会了独立。”她浅浅地微笑。“每当我觉得寂寞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想着你在地球的另一端和我一样,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而努力。这么想着,让我觉得和你很接近,寂寞也就不会那么难以忍受了。”
孙扬感到喉咙抽紧,胸口一阵古怪的颤动。为了挪出这一趟赴日的行程,苑芃再度向高天发告假,将原本排定的行程赶在几天内结束,虽然最后如愿成行,但他看得出她累坏了,她眼下淡淡的黑影令他微揪起眉。
“你工作得太辛苦了,我不喜欢看见你这么疲倦的模样。”他低语,手指轻画过她挺秀的眉峰。
“我已经请发哥减轻我的工作量,但有些秀约是早就排定的,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情况。”她笑容可掬地说“过些时候,我可能会离开台湾一阵子,好好去渡个假。”
“你想去哪里?”
“千叶岛。”
见他疑惑的表情,她解释道:“千叶岛在日本琉球群岛附近,是我父亲一位老朋友的私人岛屿,要用直升机或船才能到。我只要有休假就会去那儿住上几周,享受一下难得的清静,等回到工作岗位上时就又是生龙活虎啦!”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
“是啊!澳天你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你不怕姚劲量或其它人会吃醋?”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带几个人去过?
“你愈来愈多疑了,孙教授。”她调皮地刮刮他的脸颊。“你想知道什么何不直接问?转弯抹角不像你的个性。”
他知道!但该死的,只要一遇上她,他根本不像他自己了。
比苑芃显然马上看穿了他的伪装,因为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朝他露出蒙娜莉萨的微笑。
他马上像触电般畏缩一下,喉结滚动着,费力地痹篇她的目光。“别这样,苑芃,我很努力才能和你保持距离。”
她没有听从他的警告,反而更靠近,目光迎视着他。“为什么?”她温柔地低问“你怕爱上我吗?孙扬。”
他无法回答,因为她说对了,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尽管他这些天来一直很谨慎,他仍然无法克制对她的欲望和渴求。
低吟一声,他俯下头去,不再和自己的欲望做无谓的抵抗。他的唇印上她光洁的额头,缓缓下滑至挺秀的鼻梁,而后磨蹭她柔软的唇瓣。
她柔顺地启开唇儿和他相触,感觉他圈住她的腰,另一手在她的背脊懒懒地滑动。
一会儿后他才呻吟着离开她的唇,将额头抵住她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苦恼地低语。
爱我,孙扬!不要抗拒,只要爱我就好。她在心里无声地低语,但她却缓缓地退了开去,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我们进去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孙扬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当她将柔细的小手滑入他的手掌里时,他不假思索地紧紧握住,想着再这样下去,她很快便会摧毁他岌岌可危的心防。
也或许,她已经办到了。
“我听说你带苑芃回日本去参加家庭聚会?”餐厅里,丁聿铭对着孙扬问道。
下午在学校的研究室里,丁聿铭打了个电话给他,邀请他一起午餐。他虽有些惊讶,却大概猜得到原因,因为上次见到丁聿铭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苑芃和我们家是旧识,我父母也十分欢迎她。”孙扬无意多作解释。“你似乎对苑芃的行踪十分了解。”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丁聿铭不由得笑了。
“苑芃的经纪人高先生,和我时常会通通电话,但这全是基于保护苑芃的立场。”他不疾不徐地道“如果你认为这冒犯了你的隐私,那我很抱歉。”
“高先生对苑芃”孙扬顿了一下,思索着该如何问话。“我是指,他对苑芃的家庭状况了解多少?”
“你真正想问的是,高先生知不知道苑芃继承庞大遗产的事?”丁聿铭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老脸上泛起微笑。“放心吧,高先生对遗产的事一无所知。他和苑芃十分投缘,这些年来也对苑芃保护得无微不至,你可以信任他。”
孙扬默不吭声。他并不信任高天发,因为依他看来,高天发根本是把苑芃当摇钱树般拚命压榨,才会让她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他痛恨这种情况!
“芃芃事业心重,有时连高先生都劝不了她。”看出了他的不悦,丁聿铭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试探道:“对了,我在报纸上看到不少芃芃的新闻,听说目前有位电子业的小开正在追求她,你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孙扬干笑一声。“就算我告诫过她那些人接近她的目的,她仍然为所欲为,对我的忠告恍若未闻。”
“报纸上都是看图说故事,不一定是真有其事。”丁聿铭温和地告诉他。“一开始看见苑芃,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认定她只是个漂亮却没有脑袋的洋娃娃,只要用金钱和鲜花珠宝就能买到。你也这么认为吗?孙扬。”
孙扬脸色一紧。他不否认刚开始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然而随着愈深的相处,他逐渐明白自己的推断有多愚昧。
他见过她在伸展台上冷静自信的模样,也见过她在面对媒体时,以四两拨千斤的答案响应记者尖锐的绯闻问题,泰然自若的有如大权在握的女王。
如果他还对她的聪慧有所怀疑,也在上个礼拜全盘推翻。在一篇针对目前国际金融形势的期末报告中,她不但分析得极富条理,简明扼要却能切入正题,所提出的精辟见解和观点更令他大为惊异。
为了证明她不是找人代笔,他在课堂上故意请她上台发表意见,没想到她的态度不但落落大方,更对台下学生发表了一场精采绝伦的演说。当瞧见他目瞪口呆的表情时,她还正经八百地向他鞠了个躬,令他简直哭笑不得!
他纳闷苑芃一开始为什么要误导他,让他以为她是个脑袋空空的娇娇女,需要靠人不时耳提面命才不至于被拐骗?!由她对工作的严格要求、应对媒体的高eq,再加上在课业上的杰出表现看来,这个小女子不止聪明绝顶,还是个心思缜密的小巫婆。
无论是哪一个,这位小姐都十分危险,因为她正逼得他趋于疯狂。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他半晌后才终于说道“重要的是,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不受伤害。如果苑芃身边出现适合她的男人,就算不符合我们的要求,那也是她的选择,我们根本没有立场吧涉。”
“我绝对相信苑芃的选择,也会全力支持她。”丁聿铭颇有深意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又说:“别只凭表面所看见的去评断芃芃,孙扬。试着去了解真正的她、发掘她的内在,你会发现她的美远超过外在的皮相。好好思考我的话。”
思考!他现在最无法做的就是思考。看着丁聿铭离去的背影,孙扬只觉得十分烦躁。
走出餐厅,他将双手搁在栏杆上,心不在焉地俯视着一楼大厅。饭店一楼是挑高的楼中楼设计,从他站的地方,可以看清舞池中一对对拥舞的情侣。
用手爬过一头乱发,他正准备转身离身,而后倏地僵住。他的目光定在那相拥的两个人身上那一身粉嫩的身影无疑是谷苑芃。当她侧转过头来时,他瞧见她正对那个男人露出柔媚的微笑。
孙扬将目光调向她身边那名陌生男子。不是姚劲量,也不是那个年过半百的金融大亨或其它的绯闻对象。那个男人十分高大、肩宽腿长,轮廓鲜明的英俊脸庞正温柔地笑着,一手还亲昵地搭在谷苑芃的腰上,两人有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一会儿后他们相拥着回到座位,谷苑芃拿起皮包后便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一起离开。孙扬紧盯着他们的方向,看着那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他不用想也知道她去了哪里那个男人的房间!
他几乎未曾意识到自己的手在身侧紧握,连指甲掐进手掌心里都毫无所觉。该死的女人,她是当真的,她真的去找了个练习勾引的对象。
而且她已经付诸行动!
一回到住处大楼前,谷苑芃便瞧见孙扬等在门口。她先是惊喜万分,但笑容却在瞧见他阴沉的脸色后微微隐去了。
“你怎么来了?”她走向他,纳闷着他的情绪从何而来。
“你今天晚上应该很愉快。”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看来你不喜欢浪费时间,马上找到递补的人选。那个男人是你的最新猎物吗?我猜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剥了他的头皮,为你的花名册再添一笔。”
比苑芃先是不解地愣住,而后倏地意会过来。原来他是瞧见了今晚那一幕?
“你像个打翻醋桶的男人,正在质问红杏出墙的老婆。”她神情轻松地道。看着他的表情更沉,全身紧绷的神经似乎即将劈啪断裂。“我和谁约会是我的自由,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你等在我的住处,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让人太容易得手。”他控制不住话里的嘲讽。
“你是指我有没有和他上床?答案是没有。我不久后就离开饭店,回公司和发哥讨论下礼拜的工作行程,直到刚刚才离开。”
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眼里有某种受伤的神色令他的怒气陡地消散无踪。
“你没有和他上床?”他缓缓地问。
“今天没有,不过将来就很难说了。”她无畏地直视着他,口吻依然淡漠。“你放心,这个男人富可敌国,有足以和我匹配的家世财富,各项条件都无可挑剔。话说回来,如果你早就认定我是毫不知耻、随意就和男人发生关系的女人,我也懒得花力气解释。”
她想转身,他更快一步地拉住她的手。
她回过头来瞪他“我不想和你在大街上吵架,孙先生。”她冷冰冰地道。“请你放开我!”
孙扬原本还想发飙,但见她细致脸庞上愤怒的神情,理智剎那间回到脑中。他摇摇有些发胀的头,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生气了?”
感觉她的身躯仍然僵硬不动,他不禁懊恼起来,在心里低斥自己的莽撞。该死,他究竟在做什么啊?在这儿等了一整个晚上,他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只要想到她可能正在和那个男人温存缠绵,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狂。
他可是个受人尊敬的财经学者呢,瞧瞧他现在成了什么德行?
她把他变成一个成天疑神疑鬼的白痴!每当她的电话一响起,他就会开始揣测是哪只哈巴狗打来的;当她对某个男人巧笑倩兮,他便满肚子不是味道,就连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他都气得想冲上去把那家伙打得满地找牙。
不知道有没有一种叫“嫉妒”的病?如果有,他怀疑自己差不多该进精神病院了。
“我没有生气,毕竟从一开始,你对我的评价就不怎么样。”她仍然没有看他。很显然的,她不打算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如果没别的事,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她这是下了逐客令,他知道,但他却仍紧握住她的手不放。他仔细端详那张毫无表情的小脸,看见她眼眶强忍着不落下的泪水,他投降般地低吟一声,伸出手臂环抱住她,她想挣开,他却不让她如愿。
“对不起,苑芃。”他沙哑地道,嘴唇轻拂过她光滑的前额,在她耳畔喃喃低语“这段日子以来,你给了我太多惊奇,只要一碰到和你有关的事,我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当你在讲台上发表那篇精采至极的演说时,我简直被震慑住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喽?”她忿忿地挣开他。“就因为你发现我不是只会摆姿势供人拍照的花瓶,不是那种搔首弄姿只懂得钓凯子的小太妹,你就莫名其妙的对我发脾气?去你的,你这混蛋!”
她现在不平静了。孙扬惊异地发现,他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她的表情盛怒,美眸燃着熊熊烈焰,那份怒气简直可以将他烧成灰烬。
“我真的很抱歉。”他再度拥住她,并且不再让她挣开。“看着你对那个家伙微笑,我几乎失去理智,只想冲过去海扁他一顿。我只是太担心你了,原谅我的口不择言,好吗?”
没等她回答,他又补充地接了一句“你不说好,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比苑芃不再挣扎,仍然倔强地抿着嘴巴。有一剎那,她想踩他的脚然后掉头就走,想吼他他在这儿站多久都不干她的事,然而见他满脸歉意,眼里充满愧疚和恳求,却又不由得软化了下来。
每当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时,她便无法坚定意志。她真恨自己的不中用。
孙扬将她推开一臂之遥,凝视着她的眼睛。“苑芃?”
“如果你赖在这里不走,恐怕大楼警卫会报警处理。”她低叹一声,抬眼看他,不再和自己的感情对抗。“你是要继续站在这儿,还是要陪我去吃个有点晚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