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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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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落霞山,便似入了世外桃源,山下一切都仿佛已是过眼云烟,远远飘于天外,除却偶尔惹人挂念,便是收在心底,压住不翻。

    如此,已是五年。

    萧继容下山而去也已是四年以前。

    罢到山上时,萧继容还一个劲的请求定音准她出家,但是定音一直不肯,她便这样想通一阵,迷惘一阵,折腾了数月,终于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但抱琴心知青灯黄卷并不是她心中所想,即使接受现实,也总有一份刻骨铭心,于回首阑珊处教人夜夜辗转。

    于是,有一天,当萧继容终于神色清明、眸光明澈的时候,抱琴告诉了她她大哥要转告的话。萧继容当下听了无语,随即便是喜极而泣。而在当晚,她便离开了师门。抱琴看着天上的明月,一轮圆满,清莹莹的,竟有些羡意。

    与萧家断了消息也已有了四年。

    当初萧继容还在时,还常有家人上来探望,送来一应物事,就连二夫人也曾亲来过一趟。那一趟来时不免与小泵说些家常,道现下生意当真难作,人情也是扑朔迷离,比如只因长公子婉拒了李帮主的联姻,长空帮从此便与萧家断了往来。

    抱琴听着,心里一震。

    记得那晚辗转难眠,独自出门,山中夜雨,霖铃生寒,幽谷郁木,古桐参天,一阵风来,叶落满地,怔怔的,竟要落下泪来。

    然而终究还是断了音信,萧继容一下山,定音便要派人禀报萧家,抱琴本要去,但被定音阻止,她道:“该来的来,该去的去,万物循环自有注定,与人无干。”

    抱琴知她是怕她去萧家受责,心里感激,却也有点说不出的怨。

    从此以后,萧家一切便似都与她真无关联。

    既是如此,抱琴便也不再问,只专心的留在山中习武学剑。定音师太当真对她十分器重,加之她的确处事大方,待人有礼,也就渐渐将许多俗家弟子一脉的事务都交给了她。而她平和稳重,虽是资历尚浅,却也深得同门信任。寒衣这个入门后的名字竟也渐渐的在落霞山上有了些声望。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师傅一意造就,也就分外谨慎小心,也格外勤恳起来。

    但她发现自己武学天分却并没有师傅当初所赞的高明,等她能勉强修习落霞剑法最启蒙部分的时候,已然过去三年,虽然同门们都说这已算是不慢的,但她却仍常常会在临空一跃的时候,想起曾经蓝衫飞扬,长身如电,真正才是自如境界,无可企及。

    于是便更加努力,工夫不负有心人,等再过一年时,一套落霞剑法已能初具规模,寒衣的剑名已慢慢的传远了去,只是她自己并不知晓罢了。

    岁月在眼角眉梢轻盈带过,回忆逐渐沉淀时光长河,心中时时的惦念,不经人提起,也已忘了该从何说。抱琴以为自己已经全然忘记,却不料因缘逃讪,走来走去,终也没跳出那个圈去。

    这一年,定音师太圆寂,抱琴入门正满五年。

    一众同门尽皆悲痛,却也要支撑着办理丧事,出家弟子负责处理山上之事,俗家的便负责向江湖诸友帮发丧,也答礼诸帮派志哀。看着面前即将撒满江湖的讣告,抱琴这才知道落霞派和定音师太竟是如此声名显赫。

    抱琴负责的是江南一块地方,这是她自己要求的结果。

    下了山,人世喧嚣铺面而来,这才知晓前尘往事竟是无一忘怀。

    却是先去了姑苏慕容家,后又绕至吴县陈门。

    在吴县时,不由路过自家曾经庭院,查封的府第竟已重新开启,只是其中已换成了别家欢笑。她缓步走过,瞥见后院秋千荡漾,宛如儿时,面前竟然豁然开朗,天阔云淡,但觉世事循环不过如此,自己竟也曾执念深深,执意不以素衣入豪门,现在想来,竟是端的可笑可叹。

    如此,便终于有了勇气,去到松江,萧家。

    途中路过一小镇打尖,只见一酒店门面不大,却很洁净,便走了进去,一进门,才发现店中竟是生意不坏,对门一面墙边,虽然未摆桌椅,却围了不少人。

    她找了一僻静桌子坐下,店家十分热情,立时前来招呼,她也是伺候人惯了的,不习惯被人这样殷勤打点,便没话找话问:“你家店里那面墙壁上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店家笑眯眯的答:“是十多年前一位公子喝醉了以后留下的一首诗。我们开始也不懂,差点就拿粉刷了,幸亏被几个公子阻止了,他们说那题诗的原来是个大大的人物,这面墙竟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据说是个有名的神童,十来岁的时候便琴诗双绝,写得一手好字甚至名震京都!”说到自家的金招牌,店家滔滔不绝“后来才知道,他竟是个武林世家的公子,剑法也是独步江湖,天下一流!”

    “竟有这样的人?”她微笑。

    “怎么没有?”店家道“先时我也不信,后来见真有大堆的风雅人士跑来观看,竟还有富豪出千金要买,我这才相信。不信,你也去看看?!”

    抱琴笑了笑,并不爱凑热闹,只见那头人群稍散,便顺便一瞥,只见满墙龙飞凤舞,乃是潇洒的一笔草书:“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在意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不过是李白诗句,却觉目光凝伫,不忍离去,看着看着,终见下面行云流水落款:“江南夜雨,醉女儿红,凭栏呼风,畅快畅快萧继宁书”

    抱琴心里像有根弦被拨了一下,却听那店家又道:“亏得当时不曾卖了,如今已成遗作,世上独存一幅,才真正是价值连城”

    正说着,却见听的人脸色倏忽一变:“你说什么?”

    店家被她唬了一跳,说道:“你不知道吗?题字的萧公子已于三年前便去世了。”

    抱琴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撕开:“你你再说一遍!”

    店家见她神色,料她与萧家有关,便道:“姑娘请节哀,萧公子的确是三年前便与萧府一同葬身火海了。”

    “不”抱琴脑子嗡嗡的,一股苦水翻江倒海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被个叫朔日教的魔教上门寻仇,说萧家杀了他们少主。萧公子便挺身御敌,谁知寡不敌众。他便将家人都送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孤身力敌,最后却被敌人团团围困,他便道那少主是他一人所杀,血债血偿,他死可以,萧家和朔日教从此恩怨两清。也不知那魔教有没有答应,萧公子便在最后关头启动了萧家独门的火雷阵。火光起时,当时整个松江都震了一震,偌大的萧府刹时便夷为了平地。”店家说得仿佛亲见。

    抱琴忽然想起了临别那天,他对她道“自食恶果”想不到竟是一语成谶;又想起了一同御敌那日,他眸光闪动说要“一起”却没料到竟是终成虚空。心头似殇又似恼:惦念了那么久那么深,竟是个已不在世上的人。

    缓缓的站起身来,才发现身上竟无一丝气力,千日百夜深埋的眷念一时抽空,有时还不觉,去时才知这竟已是一生支撑。终于慢慢的走到了那字前面去,只见那白墙墨影竟似身影闪动:仗剑驰骋,一时飞腾,蓝衫寂寞,恍如最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那店家:“你还知道他什么?”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萧家本是塞北江湖一霸,后来大约是为躲仇家,便隐居了江南。毕竟是名声显赫的家族,养的二位公子也是非凡绝代。尤其是萧长公子,自小便有神童之名,风流倜傥,品貌非凡,那时还不知他武功也了得,只道他曾四方游历,名震文坛。他曾在京师与有名的京师八子会文,那八子开始还不将他放在眼里,斗到最后却都心服口服,于是九人便从此相交为友,一时传为美谈。”店家看来是仔细打听过的,为着这道金字招牌。

    她却从不知道,抱琴想,她见他时,能与他对吟鹧鸪天,他已要为此浮一大白。

    店家又道:“据说他初到江南时也是出了名的潇洒哥儿,曾经和万花楼花魁林簌簌斗琴,一曲弹罢,竟惹得那名动一时的花魁砸了自己的得意名琴。”

    她也不知道,她见他时,他抚琴一曲只为动其妹心,她非知音,听不尽其中萧瑟愁哀。

    “后来不知怎的,他竟忽然沉寂了下去,一沉便是十年,反倒是二公子精明强干,才名渐满江南。人们都以为萧长公子大约已是江郎才尽,后来才知他竟还是武林高手,为了保护萧家基业,而放弃了雷动声名,转而隐没江湖。那时,江湖上‘照影剑’名声鹊起,人都只道那使剑人来无影,去无踪,却不知竟就是那曾轰动一时的萧公子。”店家说着说着,正瞥见抱琴手里也拿着剑,再见那剑上标记,不由惊呼:“原来你是落霞寒衣!”

    抱琴怔忪,却见那店家一脸敬意:“竟是落霞派的俗家高手,失敬失敬!”

    抱琴从不知自己何时竟也在江湖上颇有薄名。

    只听那店家犹自喃喃:“落霞寒衣,一剑照影难怪难怪”

    抱琴也更不知自己有一天竟能与那人并肩齐名,并肩齐名。

    曾经进退沉浮,曾经左量右掂;曾经仰望而不可直视,曾经期盼却不能明言千头万绪,兀自盘桓,等真能伸出手去,才知竟然是镜花水月。

    抱琴的眼泪,不觉落了下来。

    店家说得没错,如今的萧府果已成了一片废墟。

    看来那火雷阵的效力当真厉害,偌大的庄园竟然连面断墙都没留下来,只见了满地满地的断石碎瓦,也无人来清理,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从那石缝中钻出来的离离碧草便也微泛了黄色,萋萋的连到了远方的蓝天。

    抱琴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望着满目虚无,心中也是虚无一片。

    也不知坐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了泠泠的笑声,抬眼看去,原是几个孩子正在嬉闹追逐,作土繁华却是他们最好的乐园。

    只见几个男孩在前头飞跑着,后面不远处一个女孩正在原地跺脚:“回来呀,回来呀!先掀了我的盖头再说!”

    抱琴这才看到那女孩头上搭着块不知是什么布,连脸都未遮全。

    只听那飞奔中的男孩回答她:“你先等会儿,我过会儿就来!”

    抱琴失笑,看着那女孩等了等,终于忍不住扔了盖头就追了上去,跑得也是那样轻快。

    在那一瞬,她想笑,却又想要掉下泪来。

    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眼前事物都已模糊,终于决定离开。

    一路行去,听见自己足音,才发现面前的青石板路,青石多半褪颜色,蒿草依然生路央,依稀竟仍是当年模样荒凉的荒凉依然,却比繁华的存得久长。

    路的尽头一处房屋岑寂,远远的,可见窗户上映出的淡淡晕黄。抱琴走去,本只路过,却仍是忍不住站住了脚跟。从屋中传来隐隐的琴声,飘飘渺渺,还似前尘,她静静站着,听了良久,好像又回到了抱琴来修时候:守侯在外屋,看着天边明月初升。

    听着听着,却听那屋中琴音骤断,有人静静道:“门外客人既已光临,何不进屋一叙?”

    紧接着,那屋门打开,出来一人,青衫随意,再然后,一个女子也从屋里走出,怀中抱着个婴儿。

    “小姐?!”抱琴惊呼出声。

    那女子也认出了她:“抱琴,是你?”

    抱琴重又看到了那具焦尾琴,在油灯的一点昏黄里,在它的旁边放着一双尚未完成的虎头鞋,那鞋的小主人正在他父亲怀里酣然熟睡,而他的母亲正在和她曾经的丫环叙旧。

    “你给了我信,我便下了山。”萧继容道“满江湖的乱找,找了好几个月,终于才找到了他。”

    话说得淡,抱琴却想得出其中的艰辛。可缘分注定,便终究难断:谁能料到面前这朴素干练的少妇竟是当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更有谁能料到那昔日魔教的少主如今竟神色清淡的怀抱婴孩?当真是该有的,跑不了;没有的,求不着。

    “我们在落霞山下还住饼一阵,后来,听说了家里出事,便赶了来,却见家里已是如此。后来打听了才知道,竟还是朔日教的恩怨。”萧继容看了她丈夫一眼,他便放下了孩子,走到了她身边来。于是她便继续说了下去:“说是朔日教来得突然也是一面,另一面却是长空帮见死不救,其实早几天家里便已得了消息,二哥便去找李长空帮忙,他却翻脸不认人,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原来他是结盟不成便要独大了。家里腹背受敌,这才终于落败。幸好爹和二哥他们都能逃了出去,虽然现在我也不知他们行踪,却总算能够心安。我想着,或许有一天,家里还会有人回来,便干脆在这里住了下来,没想到竟真能遇见了你。”

    萧继容手抚着那琴:“我们俩在废墟里站了好久,终于只找到了这具琴,那时原本是已被大哥给收了去,却没想到终还是回到了我手里。”提起萧继宁,她的眼睫动了动:“记得那时,我说萧家是个大笼子,如今这大笼子倒当真是毁了,大哥,却也终究没能离开。”

    抱琴觉得自己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想着那时我也是冲动,其实岂止是我被这家给锁住了?大哥又何尝不是?”萧继容道“自从那年两个姐姐出了事,他便再没有展开过眉头。大哥当年其实是个比二哥还要倜傥的人物,性子也倔,出身萧家这样的江湖人家,却不肯以武名扬天下,偏要在文章上成就功名。任爹怎么说也说不住,总是爱往外跑,年少轻狂时,也是交游四海,而那年出事时,他便正远在京师会文。等他千里迢迢的赶回家里,已经什么都晚了。从那时起,我便再没见过他吟过一句诗,弹过一回琴。”

    抱琴只是专注听着,并没意识到她的小姐为何要对她说这么许多,也未发现她看她的眼中有着某些洞悉和悲悯。

    “那时我只道大哥变了,却不清楚他究竟下了怎样的决心。后来,过了很久,我听二哥说漏了嘴,才知道江湖上声名渐起的‘照影剑’竟就是大哥。我听了很惊讶,因为我知道‘照影剑’出手狠辣,而且还时常无故挑战各派高手。二哥便对我说:那便是江湖上的活法,要不受制于人,便要先下手为强。我这才明白家里隐居后的几年平安究竟是何代价换来。从此,大哥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少,我与他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虽然我知道他还是我的好哥哥,但已分不清是敬还是爱的多。”萧继宁看着抱琴“如今才明白,大哥所有的深沉抑郁竟都是他压抑难止的真情。他大约就是那样的人,即使爱得再深,却也不肯放在口中。”

    抱琴没发现自己的眼里又已有什么闪闪发光,萧继容伸过手来搭在她手上,于是便有什么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抱琴忙缩手:“小姐”

    萧继容反握住:“还什么小姐不小姐的?且不谈我现在这个农妇样子,咱们还毕竟是同门师姐妹呢。”

    抱琴感到那手粗糙却温暖所谓的幸福。

    就这样坐了良久,直到夜了,萧继容便邀她留宿,她却要走。萧继容本不肯,说夜道上女子孤身行路不安全,她却说她会武,萧继容便笑了:“忘了你现在今非昔比,竟是有名的侠女呢。”

    于是,便这样独自离去,听到那小屋中婴儿隐隐的啼哭。

    回到落霞山,抱琴没有见任何人,只直奔了师傅生前所居禅房。同门们都知她与定音师徒情深,只道她要独自凭吊,便由着她,各自忙去了。

    抱琴看着禅房内摆设,淡淡的一缕青烟,想起定音当年要求收她为徒,想起无数次在此聆听教诲,也想起方外光阴短,世间千年长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怀、眷念、遗憾,甚至怨恼,如今却只剩了哽咽。

    哭着哭着,许是身心俱乏,恍惚中,青烟袅袅处,师傅定音似乎仍盘坐蒲团,对面一抹蓝衫。

    只听定音道:“可惜贫尼已是方外之人,不然便可认个义女,也算是段善缘。”

    那蓝衣人微笑:“师太当年肯答应此不情之请,继宁已然感激不尽。”

    “可是如你所见:收她为徒,再磨练出息,已是耗费数年时间。这几年来,你竟真能等得。”

    “等得。”

    “恕贫尼今日多问一句:若真钟情此女,当时收为侧室也不失为权宜之计,何牢如此大费周章?”

    他摇头:“这正是继宁做不得的: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儿。”

    “原来你竟是怕委屈了她。”

    “她本也倔强。”

    “既是如此,那又为何不肯为她舍弃旁骛,供效于飞?”

    他苦笑:“萧家长子,责无旁贷。”

    “难为你一片苦心,贫尼本也是想极力成全,助你二人早日‘门当户对’,得结良缘。”定音叹“可现在,竟不知究竟是助了你,还是误了你。”

    他淡淡的笑:“继宁仍是谢过师太。”

    “罢了罢了。出家人虽看破红尘,却仍为你抱憾。”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本也是寻常事。”他轻轻的笑“如此,已是无怨。”

    “那又为何还要来此?”

    “只是看看。”他微笑着,舒展开眉心“相知一场,终究挂念。”

    “寒衣?寒衣?”忽觉有人拍她面颊,抱琴睁开眼帘,看见同门师姐,才知方才乃是梦境一场。伸手一摸,颊上却是清泪两行,余温尚存。

    “寒衣,怎么竟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快去休息吧。”不知情的师姐好心的劝。

    抱琴点点头,走出门去。

    门外碧山已暮,暗淡秋云几重,她看见了庭院里的一株梧桐,正凝望着地面,落下片片叶儿,像是蝴蝶飞舞,一片叶子落于她鬓边,她记得那时温柔的手沉郁的心情,渐渐的竟已有了些许改变。

    忽然想起以前曾听小姐说过,这样的梧桐可以用来做琴。只可惜,她既不会做琴,也不会弹琴,况且,断弦难续

    但,这又有何妨呢?

    只要风来的时候,她经过这树下,便能听见它发出的声音,如琴音般,一样动人。

    因为她知道,琴弦,便在她心里。

    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