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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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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30ml的不甜白酒与10ml的香蕉香甜酒及一颗量的莱姆汁,加入冰块一起摇晃,倒入鸡尾酒杯中,再以香蕉及樱桃装饰,一杯色香味俱全的“古典爵士”便呈现在眼前。

    “给我一杯古典爵士。”

    方才巩皇轩丢下这句话,便径自往靠窗的位子走去,然后坐下,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夏绿艳怔愣了半晌,才不得不承认他竟然已经忘了她的事实。她有点心不在焉,双手却依然精准的调出他要的那杯古典爵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他已经忘了她是谁,但她就是不想、也下容许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失常--这是她仅存的一点骄傲了。

    “盼儿,把酒送过去。”

    “好,我来,老板你休息吧,你今天怪怪的喔。”顾盼儿端着酒,带着一脸甜笑往帅哥的位子迈进,像捧着宝物似的,她小心翼翼地将酒奉上“先生,你的古典爵士来了,还有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地方吗?”

    “有的话我会告诉你,谢谢。”巩皇轩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一个从容、优雅、温柔且极具绅士礼仪的笑容。

    “不客气”彷佛被他脸上的那抹笑给电到,顾盼儿红着脸,转身离开时还撞上隔壁桌的桌脚,她痛呼出声,抚着脚趾头蹲了下来,疼得泪花纷纷。

    “你还好吧?小妹妹?”巩皇轩走过来,蹲下身看着她。“要不要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嗄?顾盼儿忘了哭,被他的温柔体贴吓傻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没事的只有一点疼而已,真的!”他要看她的脚?那怎么成!这么亲密的动作,打死她也不敢做,虽然这个男人俊美到非人类的地步,但还是不行,她的脚丫子可配不起他这种男人的呵护--她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是吗?那就好。”巩皇轩再次给了她一个迷人的笑,然后优雅的坐回位子上,轻啜手中的那杯古典爵士。

    彼盼儿几乎是用跑的冲回吧台前,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那个老板啊”“什么?”夏绿艳全都看见了,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她的心里在冒泡泡,很酸很酸的泡泡,从心里一直往上蔓延到鼻头、眼角,几乎快淹没了她整个人。

    “那个客人好温柔、好绅士喔,我刚刚撞到脚,他竟然主动过来关心我,还问我要不要给他看看有没有受伤天啊!我快疯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绅士、这么体贴又这么好心、温柔的男人?这里是美国耶,刚刚那一秒钟,我还以为我人在英国,而他是英国绅士,那么的--”

    “请你别再发花痴了!”夏绿艳打断她对巩皇轩的赞叹,背过身去将酒柜上的瓶子摆好,却怎么摆都摆不正,还抗议她的粗鲁似的发出铿铿锵锵的声响,瞬间撩动她自以为平静无波的心湖,惹出了溢满她眼眶的泪。

    她伸手去抹眼角的泪,却是抹一滴掉一滴、抹一串落一串,越抹越多,竟怎么也无法抑止

    懊死的!为什么会这样?全天下的东西都要在这一刻跟她作对吗?

    她不想哭的,一点都不想,可是这些泪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老板”顾盼儿发现她在哭,一脸的迷惑。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帮我顾一下店,等等舒冬晏应该就来了。”

    “喔”

    说人人到,舒冬晏高大的身影刚好走进幸福酒吧,与迎面而来的夏绿艳撞个满怀--

    舒冬晏下意识地扶住对方,却被夏绿艳一脸的泪给吓住了。“老板,你怎么--”

    “我没事!帮我顾好店就行了!”说着,她打开店门冲了出去,往前一直跑一直跑。

    她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跟她睡过一夜的男人,她有必要这么在乎他吗?

    她爱的男人是顾惜风!两年前是,两年后的现在还是,不是吗?

    那为什么看见巩皇轩的此刻,她的心竟是如此的激动?

    又为什么当她不小心发现那个跟她睡了一夜的男人,竟然是政坛上赫赫有名的巩氏家族成员之一时,便开始每天阅读政治新闻,两年来从未间断过?

    这两年多来,她知道他人在英国念书,也知道他在近日已经拿到英国伦敦大学的法律博士学位,更知道他一回美国,总统便亲自到府邀请,延揽他成为总统府的幕僚。

    近半年来,报纸上常有他的新闻,说他是政坛的明日之星、美国政治界的后起之秀,他更是名列美国前十大黄金单身汉的常客,政治世家的背景、个人的绅士魅力、俊美的外表,常常获得新闻媒体的青睐,关于他的报导族繁不及备载

    他从来不曾参与过她的生活,但这两年多来,他却好像每天都跟她生活在一起这些,都要拜新闻媒体之赐。

    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这么完美而高高在上的他,这么优雅而绅士的他,这么温柔体贴而风采逼人的他,毕竟跟她平凡的世界一点都不相关,没有任何交集。

    可是,今天他却出现在幸福酒吧

    考验她的心脏就算了,还考验她的怒气与耐性

    是,她在生气,好气好气,因为他竟然可以看着她半天,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径自点了一杯酒便走开了!就好像她只是一般的酒吧老板,那种随便一抓都有好几把的酒吧老板!

    她非跑出来不可!不是怕他,而是她怕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手,把店里的所有酒瓶都摔碎!

    相较于夏绿艳的气急败坏,在幸福酒吧内轻啜着古典爵士的巩皇轩,便显得从容优雅多了,他只是漠然的望着窗外飞奔而去的娇小身影,唇角勾勃出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痕。

    --

    “听说你今天哭了?”

    夏绿艳抬眸,瞪着风笑海。

    他洗得发白的衬衫少扣了好几颗钮扣,露出他引以为傲、宽阔性感,还长了几撮长毛的胸膛。

    她曾笑他像只长毛猩猩,他却根本不以为意,还说长毛猩猩据说拥有全世界最持久的性能力,可能是他的古代祖先。当场让她羞恼得脸红不已,连反驳的话都忘了怎么说。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好像是她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二十岁?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只有年少的她才会被这种无聊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谁说的?”哪个人的嘴巴这么大,竟然敢说她在哭?!她要把他开除!

    风笑海咧嘴一笑“每个人都这么说。”

    “去!”

    “喂,淑女一点。”

    “我已经很淑女了,又没在你脸上吐口水。”要是她够悍的话,也许连皮鞭都甩上了,那才叫辣咧。

    他嘲弄的一笑,大大摇着头“啧啧!你只会对我们这些可怜的男人凶巴巴,对那个人,你却连开口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心陡地漏跳了一拍--

    “谁?本姑娘会怕谁来着?”眼睛往乌漆抹黑的窗外瞄去,她通常只怕鬼,不怕人,可是天啊!此刻站在街灯下一直看着这个方向的那个是人还是鬼啊?

    夏绿艳的心再次漏跳了一拍,她瞇起眼,再瞇,又瞇,却始终无法将那个人影看清楚。没办法,她有一点近视,白天倒还无妨,但在黑夜里视力会骤减,更别提是那么远的距离了。

    “笑海”她轻唤着,眼睛仍没有从街灯下的那道人影上移开。

    “什么?”他背对着窗外,见她吓得声音微颤,他还是没有回头,依然低头喝酒。“见鬼啦?”

    “是也不是”半夜两点多,那个人影杵在街灯下,被街灯照得亮晃晃地,究竟是人是鬼?

    “不确定的话,可以请人家来店里坐坐啊。”

    “风笑海!”夏绿艳的视线终于移了回来,落在他毫不在意的脸上。

    此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让唇色显得益发艳红,十分好看。

    “嗯?”风笑海瞅着她的唇,完全忽略她几乎要冒火的双瞳。“我想吻你耶,艳儿,可以吗?”

    “当然不行!”他疯了不成?她瞪着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被他的长手一勾给揽住了颈项,让她不得不往他的胸膛靠近。

    “现在店里又没人,让我吻一下嘛,一下就好。”他的脸凑上前去,嘟起两片唇索吻。

    她一手一边扯住他的双颊,气得双眸火光直闪。“你敢乱来,我会把你阉了。”

    “好,现在让我吻一下,被阉也开心。”他的眸子在笑,唇也在笑,在她怔愣之际,趁机上前攫取她艳丽无双的红唇--

    呃她的唇瓣被一股陌生的温热给袭击,她的脑子乱烘烘地,心也乱烘烘地,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懊死!他怎么可以擅自主张的吻她?他吻了她,要她以后怎么面对顾惜风?又怎么面对巩皇轩?该死的!懊死的!懊死的!她的世界已经够乱了,他现在是怎样?还要来参一脚吗?

    她死命的把他推开,伸手要打他,却让他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你真要打我?舍得吗?”

    “天下红雨我才会舍不得!”她气得当面甩了他一巴掌,没想到他竟然不躲,热辣辣的一掌着实挥了下去,在他俊朗的脸上烙下一道红痕。

    她打得手心发麻发疼,愣愣的看着他脸颊上发红的手印,心忽地一紧,半晌说不出话来。

    “搞什么?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对吗?”门口一名长发女子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唇角不屑地微勾,两手交叉在胸前。“小两口吵架应该找个隐密的地方吧?店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当然要做。”风笑海回头,给了那个女人一抹迷人的笑。“小姐喝什么?我请客。”

    女人挑挑眉,看了俊逸的他一眼,笑了。“你请客?要不要干脆陪我喝个酒啊?我可以付钟点费给你。”

    “这个提议不错。”风笑海干脆上前一把拉起她的小手“我们到角落去坐,打烊之后,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家,我想去兜风。”

    “好,奉陪。”

    女人笑了,满眼含春“老板,给我一杯香槟薄荷。”

    “我要一杯勃艮地柠檬酒。”风笑海也点了一杯酒,头也不回的揽着女人的腰往酒吧角落走去。

    刚刚的一切,彷佛不曾发生。

    是她在作梦?

    唇角的微温假不了,他脸颊上的红印也假不了,就算夏绿艳要欺骗自己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难。

    在杯子里倒入六分满的香槟,再将柳橙汁添到八分满,加了一片薄荷叶飘浮在上头,夏绿艳很快地调好了一杯香槟薄荷,然后,是风笑海要的勃艮地柠檬酒,南洋风味的口感是他的最爱,这些年一直没变过。

    将碎冰块加入玻璃杯中,加入稀释柠檬汁至五分满,再倒入勃艮地红酒至八分满,再加一点糖,她拿了一片柠檬切片搁在酒杯边缘装饰,这才端着两杯酒往角落的桌位走去。

    远远地,她看见刚刚才吻过她的男性唇瓣,此刻正火热的吻着另一个女人

    这样的场景,她看过不下百次,可是却从来没有心痛过,现在当然也没有,只是忍不住伸手抹了抹刚刚被吻过的唇,因为觉得脏。

    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不算有洁癖,但面对爱情,她爱干净的原则会更加坚定不移,所以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爱上像风笑海这种男人--这种吃女人豆腐比吃三餐还要多的风流种!

    面无表情的将两杯酒轻轻搁在这对正热吻得难分难舍的男女桌前,她悄悄转身离开。

    她以为这两个人不会发现她来过,可是她错了,她才转过身,风笑海深沉的眸便缓缓张开,跟随着她的背影移动

    窗外,街灯下的高大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了,夏绿艳轻轻挑了一下眉,不以为意的走回吧台后。

    今晚的客人很少,可能是因为气象报告说暴风雨要来了吧。

    暴风雨老实说,她期待一切被摧毁之后的重建。

    世上万事万物摧毁之后都可以重建、可以更好,可心呢?可不可以也重建,然后变得更好呢?

    --

    暴风雨真的来了,风大雨大,天地变色,紧关着的门都被吹得晃动不止。这样的天气根本没有人会想出门,只怕会被强风吹到天上,然后再重重摔到地上。

    夏绿艳住的地方离幸福酒吧只要走三分钟就到了,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种的都是一些很好养的花草,只要想到时浇浇水,一年半载再施些肥,它们就可以长得又大又好又美。

    她喜欢这种好养的花草,因为不必花费太多精神与时间。没办法,谁教她是个懒女人,很懒很懒的女人,就连爱情,她也从不曾主动积极的去为自己争取饼。

    何必强求呢?

    所以,顾惜风根本不知道她爱他,一直到他要离开纽约,偷偷躲在一旁哭的她,才被看不下去的风笑海给拖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告诉他--她爱他。

    她没忘记顾惜风当时带些错愕的表情

    结果,他提早了一个星期偷偷离开,没让任何人送机。

    那一夜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她一个人跑到陌生的酒吧喝酒,喝了好多好多,一直喝到那间酒吧关门,然后,半夜两点多,她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大雨中唱歌跳舞

    是命运之神的捉弄吧?否则她跟那个男人怎么会在苏活区的街道上相遇?又怎么会乖乖的让陌生的他抱上车,跟他回家,莫名其妙的上了他的床?

    这么说,可能委屈了巩皇轩,因为是她要求他抱她的,她一直没有忘记过。

    她是醉,可并不真的那么醉,关于那一夜的点点滴滴,这两年多来她没有一刻忘记。

    因为时间,因为空间,虽然两个人没有再见过面,但藉由媒体,这个陌生男人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活生生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然后一点一滴的侵入她的生活,渗入她的生命,任她想抽离也抽离不开

    她爱上他了?

    喔,不!那绝不可能!她爱的一直是顾惜风!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着顾惜风了,到现在还是!

    那巩皇轩算什么呢?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她无法忘记他?

    是了,应该是这样,就只是这样,所以,她才会生气他根本忘了她,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他对她却连丁点印象也没有--她吃了大亏,所以生气,她的自尊受挫,所以生气。

    夏绿艳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可巩皇轩那张脸却还是冒了出来。

    那一夜,半醉半醒的,她却很清楚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否则,她不会就这样把自己送给对方。就是因为他长得比顾惜风俊,气质比顾惜风高贵,坐的车又比顾惜风高档一百倍,所以,她才会这样乖乖的上了他的车

    好算计呵,是吧?

    她本来还想,如果可以生个娃儿来气死顾惜风的话就更好了,一个帅呆了的娃儿,最好和那个巩皇轩一模一样

    砰砰两声,不知道狂风把什么东西吹得撞上了她家的木门,发出好大一声巨响,她连忙爬起身,也不管身上还穿着睡衣,就这么冲出了房门。

    一阵狂风迎面袭来,大门被吹开了,她整个人也差点被这道强风给吹走。

    不行!她得把大门关上,否则接下来被吹垮的可能是她房间的门,然后一切就全毁了。

    想到此,夏绿艳不由一愣。她不是一直期待暴风雨摧毁一切吗?那她现在在干什么?

    毁了,就再重建啊。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渴盼要的?

    一阵风再次刮来,她没躲,反而笑迎着风,走出屋子,没穿鞋的脚丫子踩着院子里的水洼,竟开始玩起水来。

    彼不得落在身上的大雨,管不了打在身上的狂风,她笑得像个孩子似的,踢啊踢的玩着水,嘴里还哼着小时候师父教的中国儿歌,一首、两首、三首接连着哼,旧时的记忆一翻涌上心头,就再也停不下来

    她想起了和笑海、惜风、醉阳、白雪在一起玩闹的时光,如果不是后来各自被收养,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师父、离开了中国,那么,此时他们一定会玩得天翻地覆吧?

    虽然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他们还是幸运的拥有了所有小孩子都渴望的快乐与幸福,因为他们曾经有一个极爱他们的师父,他把一身中国武术绝学传给了他们每一个,只除了她和白雪,因为她们是女娃。

    “女娃生来就是让男娃疼着的,学武做什么?”师父总是这么说。

    夏绿艳笑了,仰首望天,大雨打在她微笑的脸上,她也不在意。

    “师父,你在天上还好吗?艳儿好想上天去陪你玩啊,好吗?想我的话就来接我吧,师父,你听到了吗?”

    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天际倏地劈下一道雷--

    轰地一声,无巧不巧的打在她家的木门上,火光瞬间映亮了她的眼,木门竟烧了起来!